第41章 第 41 章 “他心中最为珍重的人啊……
另一边, 老陈先把谭宥带到自己这边聊了些许，身为五班的班主任他自然也要来到现场一同处理。
大概对于事情经过有了一个认知，老陈也在想着办法。
谭宥看着他说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只在乎能够搜刮到多少利益。”
对于谭建, 他都已经不想喊过对方是自己父亲的身份。
“总之，我们先过去找你父亲。”老陈现在也见不到温念，因为对方也被刚才第一时间赶来的警方带了回去。
谭宥凝紧着眉头。
汤燕因为前几天术后恢复有些发炎，此时还在院内延期住着院。而他也实在没有想到，谭建居然会趁着他们不在家喊人去把家里的门锁给撬了。
先前他甚至还把连汤燕之前不多的金链首饰，全部都拿去卖了。
估摸是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谭建翻着东西甚至来到了自己儿子的房间：因为知道谭宥平时勤工俭学，便心想着能够搜刮到什么东西。
结果谭建一翻，居然翻到了藏在柜子深处的有条女士丝巾。
至于为什么能够这么快确定是温念的，也是因为里面夹杂着一封信，才顿时有了这样一个想要折腾对方的念头。
即使他也知道, 温念肯定和谭宥之间没有什么逾越的关系，但是他就是想要折腾对方。
反正，到时候要是被戳穿了他也想着不怕, 顶多就是一个因为关切着儿子的父亲因为焦急, 才闹出的这一件乌龙事情。
老陈待着谭宥刚推开接待室的门, 就看到了谭建还正在被其他校领导围绕着：“谭宥家长，您凡事都是得讲究证据, 就因为这样贸然喊来这么多媒体记者有用吗？仅仅凭着您这番话实在是不足……”
没等对方把话还未说完, 谭建就哼了一声：“你们不就是因为害怕网络的曝光影响学校吗？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就是靠着网络的曝光度，让网上的大家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了你们学校的这位温老师的所作所为……”
说着，谭建还把口袋的一封信件拿出来：“喏, 这还是我儿子给她写的信。里头说什么‘感谢老师照顾’这样的话！里面写明了就是给这个温老师！”
“我试问一下，一个英语老师又不是班主任，照顾我儿子什么呢？而且你们不觉得一位女老师应该和男学生保持距离吗？怎么就关系亲昵到我儿子会给她写信呢……”
话才刚说完，谭建就感到了身旁袭来了一阵快速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躲开，耳边还是挨了谭宥半个拳头。
老陈和其他校领导都被吓了一跳，眼下肯定是不能够再起什么端倪，紧忙嚷叫着让谭宥冷静。
“心里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脏。”谭宥冷冷地看过自己父亲，“我不过就是给温老师写了一封感谢信，感谢她一直都在努力，帮着我们彻底摆脱你这个烂人罢了。”
谭建情绪顿时又上来了，他指着谭宥的鼻头：“你骂谁呢？你敢骂你老子是烂人，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
“如果可以选择，我还真的不宁愿当你儿子。”
“混账玩意，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谭建情绪激动，此时还在嘴硬着企图混淆事实：“我这个好儿子当真是被你们这位温老师迷得失了魂了！被引诱了还一味袒护着她，现在口口声声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说不认了……”
“你不配做我父亲！”
谭宥也被旁边的老陈架着，几位校领导又按住谭建，生怕这两人在这里动手打了起来，“算了，陈老师，先让谭宥同学回去吧……”
老陈只好带人回去，路上嘱咐对方回去遇到同学问题都一概先不回答。
谭宥抿嘴：“那温老师呢？”
闹了整整一个午休，他都没有看到温念回来。
谭宥紧张问道：“温老师，她会怎么样？”
老陈低垂看过他一眼，少有看到对方脸上这样的神情。
十七、八岁的少年性子仿佛总是带着什么都不怕的气焰，可是总归到底是年轻，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牵扯对方，还是这么敏感严谨的事情，总归有些束手无措。
老陈对他安慰：“放心，既然你都说明了和温老师什么逾越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你父亲哪怕再闹腾不过是掀起舆论，警方那边总会调查到底……”
谭宥闭了闭眼，点头答应。
早知道他就不写这封感谢信了，不然也不会被谭建别有用心地拿去闹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
谭宥看向逐渐离去的老陈，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把东西还给对方，怎么样去道谢。
所以才想着以这样的方式先藏了起来-
谭宥一回去教室，发现以往几乎都趴在桌面休息的众人此时都是醒着。
方冬雪和旁边两个偷拿着手机的女生愠怒着：“给我骂回去，什么温老师因为想要从中牟利，怎么越来越离谱了？这个发帖的人是谁啊，他知不知道明明就是谭宥他爸爸在骗全部人，想要引起的这件舆论报复温老师！”
见到谭宥回来，栗萱急忙戳了戳方冬雪示意她别说了。
随后栗萱看向了他：“怎么样了，温老师那边应该还好吧？”
就在前一个小时，温念跟着警方离开的时候正好众人放学前往饭堂，她几乎是众目睽睽下跟着离开。
谭宥垂眸，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温念此时那边情况，“之前我给温老师写了封感谢信，现在也被他拿去说事情了。”
又是信件？
栗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了谢之晏，一秒之内便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可不是吗？已经刷到了。”林昱哲将自己的手机内容递上去给他，“你爸甚至来到学校之前，还在社交平台上面建立了账号，把这些所谓的证据放了上去。”
谭宥呆滞了一秒，随后攥紧了拳头。
谢之晏沉思着说：“这一切都是做好准备来的，他就是想要令温老师陷进这些麻烦事情。”
眼见着谭宥又要忍不住出去找人算账，栗萱急忙拦住了他：“冷静！在警方和学校没有做出通报之前，你任何的举动都会影响加快温老师在网上的舆论。”
方冬雪很不甘心：“可是网络上面的那些人，骂得也太听了……”
刚才她和几个女生一起回击着评论，一条回复之后基本还有，像是源源不断。
几人都沉默了起来。
栗萱突然一个机灵：“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爸爸既然咬定着那封感谢信有其他含义，那我们也写！”
谭宥不解：“你……你们也写？”
在场最快理解栗萱意思的人依旧是谢之晏，他附和着：“也许，还真的能够有些用，即使算不上什么证据，但是这样也能证明，温老师确实是受着我们学生爱戴，不存在什么其他问题。”
在学校的每一天，几乎都是温念给他们上课，可以说她是最了解自己的学生，而学生眼里也最了解的就是自己老师。
既然网络上面需要抨击，他们就不应该让温老师受到这样的自证陷阱。
一位老师能够收到某个男学生或者女学生的感谢信，要是因此受到各种猜忌端倪，着实是让人容易寒心。
倘若她的班级，其他的人都为她写着感谢信呢？难不成这样子了，还盲目地认为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能够有这么多学生为她写的感谢信，就像宛若此时风口浪尖处众人为其写的请愿书证明着，温念老师的师德没有一点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是拿着她本应收到那封感谢信里，恶意揣测与报复心理的人。
听到谢之晏的话，众人都认同着，此时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跟班里的同学喊话做着这件事情。
栗萱毫不犹豫站上讲台：“我相信大家也听到了，温老师一直都是很优秀，替我们着想的一位老师。私下她也不仅仅只是老师，她也有参与着很多妇女幼儿的家庭救助活动，我们身为她的学生，此时她受到这般非议，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说着，她回到座位撕下一张白纸：“这一封给温老师的感谢信，我先开头写！”
话音刚落，栗萱就听到另一声撕拉的声音。
谢之晏也二话不说地赞成着她，拿过自己演算着数学公式的草稿纸张开写。
方冬雪附和着：“不管怎么样，随我一个！”
一时间没有找到空白的纸，她直接就把自己新买的做手账的一页纸张撕了下来。
林昱哲也撕下其他笔记本的纸张：“我虽然不喜欢写检讨书，不过感谢信可以尝试。”
栗萱笑着看向自己几位朋友。
“靠，反正这个午休时间也眼看到时间了！”前面位置的赵谦也拿起一张纸来。
“我也写！温老师上次校运会还请我们喝了奶茶呢！”
“我月考的英语都退步了，还是温老师看出我情绪不对劲，在我作业里面写了满满的字句鼓励我……”
“我也相信温老师！”
随后，是更多人都逐渐加入了进来。
教室里满是纸张嘶拉的声音，虽然大家觉得这个法子可能是临时空想，甚至可能不能成为这件事情主要的证据。
但是足够能够让人有那么一丝感叹。
既然能够打动人心，那就值得他们去做。
此时，教室的学生们心里都多少感觉到，周围像是有着一种无形的，又很自豪的团体凝聚力。
一直以来都是老师保护学生较多。
但是这次，他们都是为了替自己的老师抨击这些满是恶意的猜忌。
栗萱是最快一个人写完的，她站上讲台伸手：“大家写好了交到我这里！”
明明连讨论都没有讨论的事情，几乎是一拍下去做的事情，大家也都默认着让栗萱组织。
谢之晏手里的笔缓缓减下速度，眼神不禁投去。
他心中最为珍重的人啊。
此时在闪着熠熠光芒——
第42章 第 42 章 “你不搭理他，他也不搭……
办公室内, 老陈看着桌面那一沓各式各样的堆积的纸张问道：“你们这是搞哪出事情啊？”
眼前就是栗萱和谢之晏两个人，不过后者是被老陈临时喊过来的。
栗萱原本刚才还志气满满，但是见到老陈明显严肃的神情, 顿时有稍许泄气。
“老师, 我们没有要搞事情。”栗萱表明了大家都是想替温老师说话。
老陈看过谢之晏喊过一声：“班长？”
栗萱听着对方似乎质问一般，像是责怪他这个班长没有管理好班级。
见状栗萱急忙补充：“这件事情是我先带头的，不关谢之晏的事情！”
谢之晏心里一暖。
他站在栗萱跟前，立场始终都没有改变：“陈老师，我们都只是想替温老师做些什么，我认为没有错。”
老陈深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当然也不是责怪他们，对于这群学生们能够这般有凝聚力地站在一起替自己老师发声，他心里也十分动容。
只是现在不仅仅是网络上面的舆论，还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拿着此番事情以此来无差别的攻击，甚至有人开始想要扒出谭宥的个人资料——
作为老师，他肯定要保护这些学生的隐私。
这些信件老陈也收下了：“我会尝试交给校方领导们, 你们都有心了。”
栗萱脸上重新展现笑意。
回去路上，栗萱悄悄地瞥过一眼走在另一侧方向的谢之晏。
自从这几天都没有一起上下学和谈话了，两人彼此之间都有些心照不宣。
栗萱渐渐回想着, 自己当时说让他一起去拿蛋糕, 结果自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把人撇下离开。
想想还挺过分。
栗萱也觉得, 谢之晏的忍耐程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换作是她，估计早就受不了要么闹开, 要么绝交。
栗萱双手背过身后, 脚步忍不住改过方向，眼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另一边。
谢之晏察觉到她好似有些慢慢挪步凑近。
他稍稍顿住一刻，两人视线对上，栗萱整个人宛若被针扎一样眼神跳动一瞬。
谢之晏微张着唇：“栗萱……”
才刚喊过对方名字, 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两人下意识重新拉开距离，正好也回到了教室。
班里的人都把视线投到他们身上：“他们回来了！”
一进门大家便都关切地询问着栗萱，想知道老陈的态度是怎么样。
谢之晏默默退回座位。
继续持续着这场，不知道他们何时突破开口的冷战-
几天过去，温老师的事情似乎变得没有那么愈发热烈。
栗萱和方冬雪周末出来在某家奶茶店小聚一场，原本当时冲上热搜的词条现在也被其他话题压了下去。
栗萱还眼尖地发现了什么，给方冬雪指过手机屏幕：“谭宥他爸爸的账号注销了。”
方冬雪没觉得奇怪：“温老师没有做过的事情，肯定不会被人诬陷。”
温念的事情这几天处理的还算挺快，只是等待的时候稍微有些煎熬。
不仅仅是警方帮助澄清，校方也是当即在公众号上面通报宣发着此件事情的恶劣和教职工属于严重的受害一方。
栗萱翻着学校公众号，渐渐地发现评论有些走偏了：“不是？他们这群人怎么又骂回来啊！这关谭宥什么事情？”
方冬雪也拿过手机查看。
网络上多得是披着马甲的账号，校内的公众号帖子下面评论因为没有开启精选，她也看到了很多学生在借着这件事情骂向另一方的谭宥：
【这父子俩是搞笑的吧？是不是纯属想要弄坏我们温老师的名声啊？我听说，他爸就是想要借此敲诈一笔钱呢。】
【我有位亲戚叔叔就是这方的片警，这个事情的视频他看到了，当时就认出来了这个男人——去年欠的赌债被人追到小巷子，差点就被打个半死……我觉得，他们就是为了敲诈温老师还有学校一笔钱吧——】
【幸好警方和学校查明真相了！讲真的，这样的人赶紧滚出我们梨析中学吧，这几天网上的舆论弄得我们学校老是被人嘲讽……】
两个女生翻着评论，想要在上面说些什么却又有些无从下手。
谭宥的家事是他的隐私，她们不可能擅自这样作为反驳的话语，这样太冲动了。
方冬雪叹了口气，和栗萱一起把手机放下：“造谣简单，澄清难。闹事容易，辩解时候难上加难！”
栗萱第一次觉得，这样的风向两边倒的舆论是最为难澄清的——
就像是很多新闻媒体人，很多人都说着无良的新闻媒体闹出过很多两边倒台的风向舆论。
也经常都会调笑讽刺一件事情矛盾，热度指向都是下意识觉得也有媒体的原因。
栗萱突然想到自己从小的一个梦想。
她想成为新闻工作者，想要努力在这行业做起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至少让部分持有偏见的人能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是这般为了流量去蹭热度和抹黑。
说实话，在站出来和一起写感谢信的时候，栗萱就有着在为人发声一样的正义感。
方冬雪还在旁边孜孜不倦说着，栗萱在纸上停顿着。
一想到除了谢之晏。
好像基本没什么人知道她这个梦想，就连方冬雪好像也不清楚。
并不是不告诉她，主要也是栗萱不是那种经常把梦想挂在嘴边的人，总觉得有些莫名羞耻……
但是，谢之晏是怎么知道的？
栗萱努力回想着曾经对方安慰自己，说过她最想成为记者的原因——
但是她发现有些不太清楚了。
看到她有些发呆，方冬雪轻轻推过她的肩膀：“栗萱，你们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栗萱眨巴着眼，有些心虚：“什么，我们怎么了？”
“你问我？”方冬雪觉得她真是倒反天罡，“你和班长啊，这几天真的给人感觉怪怪的。”
因为两人平时形影不离一样，这般生疏不仅仅是方冬雪，就连班内的其他心思细腻的女生都能够察觉出来。
栗萱翻着自己的书本：“我们都挺好的啊。”
国庆过去的十月就将近一半，她得努力复习迎接下一次的月考。
方冬雪看着对方手里的那份数学笔记，偏头过来问着：“你们这几天明显就是没有怎么交谈，这个周末还突然找我出来陪你写作业……”
栗萱：“我就是想找你说话不行吗？”
方冬雪将手放在下巴处，眼神凝重看过对方。
栗萱看向了她。
方冬雪：“要是吵架了，就好好把事情说开吧。”
栗萱心虚：“我们没有吵架。”
“可是国庆之后回来我就觉得你们很奇怪啊，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有！一直都是以往那样子，没有什么奇怪的。”
栗萱嘴硬逞强的时候，眼睛就会有些四下飘忽。
因为在说着违心的话，害怕对方能够察觉出来才不敢看过对方的眼睛。
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别扭。
说不上的感觉，反正很奇怪。
方冬雪看着对方的神情，像是突然明白会意了什么。
她捂着嘴，像是不可置信，眼里还闪着光芒。
天哪。
面前这个榆木脑袋一号好像开窍了——
方冬雪轻轻地咳了咳：“没事，我跟班长是一个组的组员，回去我给你们俩缓和说开一下事情……”
栗萱急忙制止：“不要！”
方冬雪心里笑着。
这如果不在乎对方，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在乎。
“那总不可能这个学期你们俩都这般僵持吧，而且你不是和我说过，班长下个学期，也就是过完这个寒假去简川市那边上学了吗？而且他也要去冬令营那边吧？再不把事情说开，真打算这样子莫名其妙就淡了联系啊——”
栗萱这才渐渐反应过来。
这么些天，情绪光是在闹别扭上面，她都一直忽视了这些事情。
兴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心里想着他绝对不会离开。
栗萱情绪有些低落了。
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这些天以来，一靠近谢之晏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不是讨厌对方。
相反，她感觉有那么一丝矛盾，像是想要和对方亲近一些，又担心被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方冬雪看不得她这般低落的情绪，她性子向来直来直往，虽然在面对顾嘉承的时候有些扭扭捏捏……
“周一时候，我把他叫出去问话说一顿！”方冬雪想着谢之晏肯定不是惹到栗萱生气的人，既然她不肯说，她就只好找另一方问话。
“冬雪，其实不是他……哎哟，反正不用你掺和了。”
“你不搭理他，他也不搭理你，这到底算什么啊？”
明明就是这么在乎的两人，方冬雪受不了他们这样子形同陌路。
栗萱却回驳着她：“我都说了，真的不用了！”
方冬雪少有看到栗萱语气和态度这么重。
她抿了抿唇，也结束收嘴了刚才的话题：“行，是我过界了。”
栗萱抓紧着自己的奶茶，觉得今天的奶茶甜度一点都不够——原本刚才讨论氛围还咋咋呼呼的两人，顿时就陷进了沉浸。
傍晚告别，栗萱回到家里也没有收到方冬雪的消息。
往常两个人各自回家都会发消息报平安。
她没有发，方冬雪也没有发。
不过对方发了动态的朋友圈，栗萱看到后，也试探地发了今天在奶茶店拍的一条照片动态。
互相都没有点赞。
不过两个女生都知道对方都看到了。
栗萱将脸埋进枕头，郁闷地“呜”了一声。
她怎么突然又和自己的好朋友冷战上了——
第43章 第 43 章 “而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隔天, 栗萱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放在床头柜设置好的闹钟，不知道被她什么时候拍到了地面上。
栗萱猛然起来查看手机, 得亏没有睡得太迟, 恰好钟璐也在楼下喊过她上学。
穿戴好校服后，她小心地用手扒开了床边的窗帘。
她看过对面邻居楼下，谢之晏还没有出来——不过想来，以前的他总是会提前找寻自己上学才会提早出门。
栗萱看了几秒，直到对面的窗帘窸窸窣窣地被人扯动了一下，像是马上就要被打开一角。
栗萱急忙放下了手。
谢之晏就像往日一样，也掀开了一角看过对面。
他不是故意或者兴起而为。
而是已经习惯了。
见到对面的房间依旧和前几日一样毫无动静，栗萱依旧没有主动喊过自己上学。
谢之晏眼神黯淡些许。
他想着找对方开口解除冷战，却发现这次栗萱和以往的情绪不一样，不是往日那样子因为某些小事情闹脾气。
谢之晏心里总相似感觉有些期待，又害怕着自己的猜想的错误的。
期待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所改观的定义, 不再是普通的朋友。
但是他又害怕，担心自己只是多想，甚至对方可能是开始厌烦自己过于在意的包容, 她是否会觉得自己太没有界限了……
他低垂着眸子, 在房间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透过窗子看到对面的门被人打开, 栗萱嘴里叼着面包片，将自行车推过门外后站立了很久很久, 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谢之晏就这样看着她。
少女眉头好像稍微紧皱了起来, 表情也不像往日一样生动，像是有些心事重重，几秒过后头也不回地骑着车子离开。
谢之晏也微微皱眉起来。
他这几天都会守在对方身后，每当栗萱出发时候他便也按照路线前行。
今天的她情绪明显低落。
谢之晏攥紧着窗纱, 心里的落差感似乎也随着少女低落的心情再次跌下。
栗萱一进教室，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忽到方冬雪的座位。
对方还没有到来，她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自己的位置。
栗萱心情郁闷地趴在桌面，视线盯在教室门口。
等到她看见踩点进来的方冬雪，两个女生的视线不约而同对上，只是一秒时间纷纷都默契瞥开。
谢之晏从办公室抱回一沓卷子，从后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她们这般的小动作。
方冬雪就像往常一样和组内的朋友聊天，有人得到小道消息，说是这几天准备有户外的实践活动。
上课铃声响起之后，众人没想到温念老师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老陈一起。
周一的早自习并不是她来代班，温念一上来讲台，就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被人诬陷造谣的时候，即使自己在网络上遭受到不理解事情全部面貌，甚至对她抨击与造谣的帖子和视频，她都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
直到前两天的时候，当她从老陈手里收到了来自五班学生们人手一封的信件，温念心里万般感慨。
那晚回去之后，她在灯下将新建逐个拆开来看，认真到一个字都没有漏下。
几日的委屈压抑像是得到了发泄和宽慰，温念任由自己的泪水落下。
此时此刻，纵然有万般言语涌上心头都不足够表达温念的感动，她深切地给大家再次鞠躬说道：“谢谢大家……”
视线对上谭宥，温念捕捉到对方有些歉然的情绪。
温念自然不会把事情归咎在他身上，脸上笑容如初。
教室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追问更多。
本就是虚无的舆论，自然也无需在意。
这节早自习老陈还宣布了其他事情：“这个周五，学校组织高一、二级部的学生开展户外实践活动，这可以说是你们整个高二学期之后除了校运会最后一次的大型活动了——”
梨析中学每到秋季都会开启户外实践的活动，然而学生们还是最期待的是中午集体野炊的部分。
即使回来要写800字以上的实践感受作文，但是众人一般都默认这是集体外出旅游，消息一经从老陈口中证实，几乎全班都高兴地讨论起来。
林昱哲昨晚没有睡好，正打着瞌睡就被班里这群人给震醒了。
一睁眼，他却发现自己这位同桌不同于以往。
原本应该是成为兴致最高的一份子，此时却难得安静着。
老陈继续在讲台上面发话：“地点是生态公园，周五照常上学的时间来到操场集合，到时候学校统一坐大巴车出发，跟去年你们参加实践活动一样……”
“这次实践活动也是六人一组，不要求学习小组一致，但是需要各组都有男女生分配以此合作——你们可以自行组队，内部选定组长之后，然后把人员名单交给我。”
说完，老陈就给大家十分钟时间自行分配。
栗萱看着眼前一道道来回走动的身影，林昱哲打趣问着：“怎么不去找人分组？”
栗萱看向了他，“你不也没有去找？”
林昱哲眉眼带笑望过她：“已经找到了啊——”
想要成为的一组的人已经坐他旁边位置了，栗萱才反应过来，本来还想回驳什么，前面回来的赵谦就看向他们两人在座位上不动。
于是他主动询问：“我们组正好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如果加上你们就刚好对等比例，你们要一起吗？”
林昱哲双手环肩，摆出一副无所谓都可以的模样：“可以啊，那加上我们。”
栗萱喊过他的名字：“林昱哲，你怎么擅自替我做决定啊？”
“反正你也不知道和谁一组不是吗？”
“我才不是……”
栗萱一下子没有了底气。
她眼神不由自主飘向了刚才将目光停留的那处，按照去年，她和谢之晏还有方冬雪就是一个班级，当时的实践活动还是和他们一组。
她看了过去，方冬雪此时被另外一个女生拉走，两人脸上神情说笑，像是已经敲定好成为一个组别。
而谢之晏……
栗萱快速找寻着，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偏偏老陈还在讲台上面开口催着：“还有三分钟，大家都把速度提起来啊，准备开始早自习了。”
栗萱只好答应：“行吧，我跟你们一组。”
没想刚说完，旁边就来过一道身影。
谢之晏手里捧着刚才老陈喊他去办公室打印好的名单表，他正好从后面顺序分发过来。
原本垫在最下面他预留好的那张表格，也被默默地压了下去。
他语气平淡地将新的表格纸发给赵谦：“组长名字写在最上面。”
随后就离开去了另外的组别。
栗萱没有直接抬头看他，余光瞥见他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然后回去。
林昱哲神情带着深意看过他们，觉得他们确实太反常。
另一边，方冬雪不知道余光偷瞄后面几回了。
直到看到栗萱和林昱哲几人都开始讨论，她些许疑惑：“班长，我们这组的表格成员……”
谢之晏将手里的表格放在桌面，表格还有一个名字空位。
他刚去过去办公室，就已经和方冬雪几人确定好，然后替其他人都填写完毕了。
谢之晏对她说：“她和林昱哲几个人组队了。”
方冬雪微张着嘴，神情却故作强撑着：“那行咯。”
谢之晏向她看去：“你们闹矛盾了吗？”
方冬雪反问他：“你们之间不也是吗？”
谢之晏被她问得毫无反驳之意。
……
周五这天多云，气温也刚好适宜出行。
厚密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却不过分显得阴郁。众人一下车后，都兴高采烈地背着包往前出发。
一个早上众人参观了生态公园，旁边还有新建的农家乐园基地，也是中午众人野炊的地点。
只有时候，众人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拿出手机来拍照。
温老师这次也跟着五班，她在前面领着女生们带队，老陈则是在后面殿后管着几个些许调皮还在嬉闹的男生：“你们几个赶紧跟上！不许再这么闹了……”
在学校里整日就是学习，一个学期才迎来一次这般外出的自由，大家自然就都闹了一些。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是这般性格外向，栗萱便默默跟在中间较为安静的人群里面。
见状，林昱哲也放慢了脚步，他走到栗萱旁边，将背包里面事先准备好的饮料拿了出来：“喏，你喜欢的。”
听到他的话，栗萱抬眼看去。
是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的西瓜味气泡水。
想着对方可能又会拒绝自己，林昱哲顺势把她手里开封的一包软糖拿走：“礼尚往来，我要这个不过分吧？”
他说着低头一看。
哼。
果然又是橙子味。
“怎么不跟他们一组呢？”林昱哲将一枚软糖抛入嘴里，漫不经心地边嚼着边问。
栗萱低头嘟嚷：“因为赵谦来问啊。”
“你可以拒绝啊。”
“就是实践活动而已……”
栗萱嘴上像是毫不在乎。
林昱哲却察觉她心事累积。
这些天以来，他便觉得栗萱一点也不高兴。
他直接就回头看去“罪魁祸首”——
谢之晏身为班长，自然和老陈一起在后面管理着秩序和队伍。
林昱哲勾着唇，看到温念带着女生已经走进了那处农家乐入口。前方的人像是得到了解散的口令，都顿时兴奋地四散开来。
“快啊，要抢野炊用的灶台呢！不然靠边的那些隔着泥沟，很不方便……”旁边也有人意识过来。
栗萱本想慢悠悠走过去的，下一秒却感到手腕被人抓过。
林昱哲拉着她往前跑去：“走，我们也去——”
栗萱“喂”了一声，因为被人拉着脚下步子只得跟着对方。
那包橙子味的软糖却掉到了地上。
“林昱哲，我糖都掉了！这里不能乱丢垃圾……”
“没事，等会儿回来再给你捡起来，咱们组的人都在后面呢！”
“那你放手啊，我自己能跑！”
“……”
谢之晏在队伍末端看到少女被人拉着往前待着跑去。
他心里一紧，目光缓缓落到了地上那包橙子味的软糖，情绪有着那么一秒钟是欣喜的。
可是此时，她却被另一个人拉着往前跑去。
而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少年弯下身子拾了起来。
内心像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第44章 第 44 章 “既然不敢来找她，别跟……
栗萱跑到半路的时候, 就已经把林昱哲的手给挣脱开了。
她和林昱哲拉开小半个身位距离，没有和他像刚才那般贴近。
林昱哲表面一副自然的神情，心里却暗暗有些不是滋味。
这会儿两人半道停下, 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 整条绿荫下的小道此时只有他们，些许有些安静。
栗萱语气故作轻松：“走啊，我们去抢位置。”
林昱哲却没有打算继续跑了，他迈着脚步往前走去。
栗萱走到他旁边问着：“你怎么了，情绪突然一下子就那么安静下来？”
林昱哲嘴硬：“没事。”
栗萱也不理会他了，于是自顾往前走去。
“喂，我说没有，你就真的不管我啊——”林昱哲说着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不满栗萱没有听懂自己刚才是带着反话。
“是你自己说没事啊。”
林昱哲看她一脸无辜，心里那团郁闷的情绪就像是也发不出来。
他盯过栗萱眼睛问：“是只有他可以吗？”
栗萱“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林昱哲走到她的面前：“是不是就只有谢之晏，只有他才可以让你这么上心？”
栗萱听到他提及的名字, 手里不由得攥紧了背包带子。
林昱哲看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心里的情绪终于是随着一直以来的不甘心喷薄而出。
“你知道吗？你这些天的情绪都太不对劲了，就是因为他牵扯影响的原因——栗萱, 你有没有想过, 就是因为这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陪着对方’的潜想法才让你误解了。”
“明明你也可以尝试着, 把视线聚集在新的一个人身上……可是，你却只在意他, 让旁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就因为你们从小就认识吗？所以身边就一定得围绕着对方, 难道就不能把目光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吗？比如……”
比如尝试着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林昱哲抿着唇想，却没有说出来。
他还联想到了那天把他们喊来开搬家派对的事情——
那天晚上，众人在楼下分别之后，自己就站在窗边看过他们。
当时, 栗萱和谢之晏的身影在月光下并肩着，他看到栗萱双手捧住对方，像是在说着什么安慰什么话语。
他猜，这应该是他们从小到大相处的一个方式：也许在栗萱的眼里，这般贴近不算得了什么，可是他却能够感受谢之晏看向栗萱的眼神。
那才不是什么简单纯真的友情。
他看向栗萱的眼神过于炽热，满眼都是对方。
栗萱听着林昱哲的话，小声地逞强反驳着：“我也没有这么在意他啊。”
不就是对家人那样子的相处方式吗……
然而这个内心想法没等到她自己说再度说出口，内心却像是有着一个声音响起替她否定了。
这是栗萱从来就没有的感觉。
她快步往前走去，不想继续在原地被林昱哲继续戳穿-
中午十二点准，众人各自小组都分好了区域。
栗萱和其他两位女生都是负责切洗蔬菜，赵谦身为组长，自然是扛下了最累的搬运食材的工作。
看着前面搬来大部分已经备好的菜，赵谦询问过组内另一位男生，对方表明不太会做饭，于是赵谦便撸起了袖子准备下一步。
“你先去休息吧。”林昱哲径直走了上来，示意他来回搬运也挺累了。
“这是老式的灶台哦……”赵谦委婉地说着，他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林昱哲是个不会做饭的人。
而且，这样的灶台要先在底部燃起木片和柴火。
林昱哲轻声说道：“我会。”
说着，他就拿过了一旁的火柴。
栗萱身边两个女生都放下手里东西，好奇地上去看他操作。
林昱哲的动作很是娴熟，他很快就在灶台下边生好了火，直接起锅热油。
旁边还有几个小组的男生们正在困难地搏斗着生火的第一步骤，林昱哲已经招呼着旁边的女生把蒜末丢入锅内爆香。
栗萱也感到有些小小意外，毕竟之前去他家里，对方还说自己不会做饭，敢情是藏着掖着……
林昱哲余光瞥过栗萱，示意她把前方的切好的茄子扔进去。
栗萱收到信息，随后整盘下入锅中。
“你看起来还蛮熟练啊。”赵谦是很惊讶的，班里其他人都一直流传着对方是从简川市过来的养尊处优的少爷，没想到运用这样早就已经被城市里淘汰的灶台还能这么娴熟。
现有的调味材料不多，加入几勺的耗油和盐巴，锅气炒出来后最后收尾工作淋上少许酱油，一道简单家常的炒茄子便做好了。
林昱哲将菜盛好出来，卖相和香味都很俱全。
“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我都会回去我外公家住上一段时间爱你。”林昱哲对组内的人说着，示意他们不用太惊讶，“外公一个人住在乡下，家里很多电器都换上新的，但是院外的厨房修了又修，就是这样的灶台不会拆掉，身子骨其实也没有那么硬朗，搬起铁锅拿去清晰很不容易，却一直嚷着不愿意拆掉。”
“是因为外婆吗？”栗萱下意识就猜测询问。
身旁的人都向她看去，林昱哲眼神凝视几秒，说：“是的。”
外公年轻时候的职业其实是个工匠，小到木头玩意大到制工造物都会，每当出门时候家里的一般都是外婆打理。
林昱哲的母亲徐霓是当时村里最争气的孩子，凭着自己考上重点的大学，还拿了奖学金去国外留学，直到她嫁给了那个男人。
外婆还在的时候，林昱哲就知道父母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
外婆虽然没读什么书，却见不得女儿受人欺负，喊着让她离婚大不了两个老人一起帮她养着林昱哲。
“回来？我可不想回来，这个世界上一个吃惯了白米饭的人，怎么可能还咽得下糟糠？”徐霓很是要强，也没少和父母吵架：“爸妈，我只是想给自己留后路，我承认，我和他之间也许已经没有感情了，但是我不会让昱哲吃亏，该属于我们的都肯定要握住！无论是家产，地位……我几乎陪着这个姓林的一起白手起家，我是不可能退出的，怎么样都得为我自己的孩子着想！”
可是在外公外婆眼里，徐霓也是他们最疼爱的唯一的孩子，他们不忍心看她这样斗得折磨心累，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嫌弃着这片水土故乡，并不愿意经常回来，因为一回家就要和父母们为这些事情争吵。
为此，外公曾经很是埋怨女儿。
但是在外婆临终前，她不断嘱咐着老伴不要再怪他们唯一的女儿，只要她认为这样的生活过得自在可以了。
当然，这些话林昱哲没有当众说出来。
回想完这段事情的时候，旁边炒好的茄子就已经被赵谦他们端了过去，开吃前还眼神询问着：我们可以先试吃了吗？
林昱哲失笑，“吃吧。”
他们这组的区域靠前，一举一动都被后面的人收进眼底。
“他们的菜看起来好香啊！”有两个男生脸上还带着柴木的灰，一脸狼狈，显然还在努力生火中。
谢之晏也注意到了。
他看到栗萱夹过茄子，吃下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所以忙哈着气，眼神和手里动作却表示着好吃。
还是老习惯，一点没变——
栗萱以前就喜欢来他家里蹭饭，因为家里大人总是出差，谢之晏经常自己放学回来厨房开火，初中时候的做菜技术就已经熟能生巧了。
每次谢之晏都要提醒她：“刚做好的，小心烫。”
“班长，我们切好土豆了。”旁边的女生说着。
谢之晏应了一声：“给我吧。”
老陈见到赵谦他们几个人是做得最快的一组，他走去端详着称赞几番。
旁边的同学拉着他一起吃，栗萱默默地握着刀削着土豆——看到谢之晏那个组在做土豆，她突然就想起来谢之晏做的炒土豆丝最好吃了。
“怎么不吃啊？”
林昱哲此时已经换人下来了，赵谦和旁边几个组的男生甚至开始合作，因为分到的食材有限，全部他们组合起来打算整成大锅炖，老陈乐呵地就在旁边用手机给他们拍视频。
另外几组的同学也已经开饭了，栗萱看到谢之晏将腰上的围裙摘下，估计下一步就是一起落座了。
然而她没想到，对方却径直往他们这边走来。
“我们组刚才拿到了土豆，你喜欢的，过来一起吃吧？”谢之晏今天终于是找她搭话了。
他就像往常一样，一点都听不出来语气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让栗萱都差点疏忽了这些天来两人相处之间的不自然。
各个组之间其实都有人互相串门一样分享着做好的成果，栗萱攥了攥手，一时间没有答应下来。
余光看到了方冬雪，她就在谢之晏的小组。
两个女生之间的关系现在好像更加达到冰点。
栗萱想着，如果趁着过去给人家冬雪稍微道一下歉也好，毕竟也是她说话语气太重了。
正要起身时候，栗萱却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按下。
林昱哲就站在她的身后，他阻止着栗萱想起离开的动作，视线和谢之晏平视着：“班长，你们吃你们的菜，怎么来到我们这边抢人了？”
在看到对方的手搭在栗萱的肩膀上面，谢之晏唇边的笑意一秒消散，原本柔和的眼神附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凛冽。
栗萱自己倒是耸了耸肩，示意林昱哲起开。
林昱哲也不恼怒，他微微弯着腰看向栗萱：“我们组才做好的菜，你就要跑去别人那里吃饭啊？”
语气像是也带着委屈，“你嫌弃我做饭不好吃吗？”
不就是示弱吗？
看向谢之晏变换的脸色，林昱哲心里轻哼，他也会啊。
毕竟实践小组之间更重要，就算要去串门蹭吃栗萱觉得也得跟自己组的成员吃好再去。
于是栗萱先拒绝了谢之晏。
谢之晏没有勉强，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快过来喊她实在是唐突。
毕竟他习惯了喊过栗萱，而且炒好的土豆丝肯定是趁热的口感最好吃，于是才自顾地走了过来。
等到谢之晏回去之后，方冬雪小声询问：“她不愿意过来吗？”
谢之晏沉默了一下。
“估计她是顾忌着我不敢过来吧，今天下午我找个时间和栗萱缓和一下……”方冬雪其实压根也就没有生气。
他看了一眼旁边剩好的空位说道：“先吃吧。”
……
饭后，各组负责后勤的同学们都收拾着碗筷。
栗萱终究没有去谢之晏的那边小组，感觉气氛会有些奇怪。
谢之晏虽然不用负责后勤，但是还是很有责任地去帮大家做好收尾工作。
栗萱和其他两个女生洗好了手，下来时候正好和要去小山坡上方扔垃圾的谢之晏碰面。
“班长辛苦啦。”旁边两个女生知道谢之晏也帮她们收拾了东西，于是礼貌道谢。
谢之晏回应点头，眼神暗暗落在栗萱那边。
栗萱这次终于没有躲避他，也回复道：“小谢班长辛苦啦。”
谢之晏对她扬起笑意，他叫住了她：“方冬雪让我给你带话，说她在前面门口那边等你。”
栗萱眼里露出一丝诧异，随后脸色染上雀跃的神情。她当即就和旁边两个女生暂时道别，快速地迈开步子跑去。
看着对方蹦蹦跳跳跑开，谢之晏欣慰一笑。
他继续走上小山坡，刚将手里垃圾扔进桶里，就看到了前面站立的林昱哲。
谢之晏瞥过他一眼，默默打开了水龙头洗手。
“下个学期，你要去简川市了？”林昱哲问他。
谢之晏没有反驳。
因为不知道方冬雪刚才喊过对方带话，林昱哲走上前去说道：“既然要离开了，就走得干脆一些。给栗萱闹着这么多情绪，这会儿还要上来纠缠，你真是一点也不内疚。”
“这些天她情绪不好，也不敢在你们跟前显露。我不知道她和方冬雪为什么也闹了矛盾，但是肯定和你有关系吧？”林昱哲猜测地很准确。
她们女生之间的事情，谢之晏也不知情：“她没告诉我。”
“你也没有来找她过问啊？”林昱哲不认可他的回复，“既然不敢来找她，别跟个累赘一样纠缠上来，反正你也要离开了不是吗？”
谢之晏手里攥紧了拳。
第45章 第 45 章 “他才不是累赘。”……
栗萱延顺着往下直走, 很快就看到逐渐集合的人群。
方冬雪果然如同谢之晏说的，此时她正在门口处等候着自己。
不想让对方等太久，栗萱急忙小跑过去喊道：“冬雪！”
听到声音, 方冬雪立马就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没想就瞧见栗萱跑下坡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见状，方冬雪急忙迎上前去想着接住她，索性栗萱自己向前站稳了身子。
看她的手已经半伸着出来，像是有些尴尬地瑶收回去，于是栗萱顺势向前扑过，嘴里嚷嚷着念叨：“哎哟，幸好被好心人扶住了——”
方冬雪憋着笑意，故作将头撇向另一端：“我看你是来碰瓷的吧？”
“才不是呢！”栗萱亲昵地将脑袋顺势搭在她的肩膀，“我是来求和的，冬雪，对不起啊, 是我和你说话的语气太冲了，明明你这么关心我……”
方冬雪是典型刀子嘴豆腐心。
她撅着嘴，唇边笑意扬起, 接着立马用食指戳了戳栗萱脑门：“你还知道理我啊, 今天中午我都让班长给你留了一个位置了, 你倒是好，直接就拒绝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生栗萱的气, 两个女孩之间的别扭一下子就说来了, 一起挽着手就走去集合地，边走边聊着天：“话说你和班长之间解除冷战了没有？”
“算是吧，我刚才都和他说话了……”
收拾好东西集合，众人就准备坐车回去了。
老陈大概看着学生名单对了对人数, 发现谢之晏和林昱哲都还回来。
温念细心地说：“估计是在做着后勤收拾，我们等等就好。”
她今天还拿了的相机，正在给大家拍照。
旁边一直沉默的谭宥看着女生们把温念围住，有女生今天在这边收集不少树上掉落到草坪的小花，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颜色各式各样的花。
她们当即就给了一朵淡粉色的花给了温念：“温老师，这花的颜色和你的裙子超级般配！”
温念今天穿了一袭藕粉色的长裙，她欣喜地接了过来别在了耳边鬓角处：“真好看啊，谢谢你。”
一阵风吹来。
坐在花坛边际的谭宥感到膝盖处有阵轻微的响动。
他低下头来。
只见一抹淡粉色掉落了下来，他些许惊讶地抬头望去，花坛顶头的枝干正是结了一处即将在深秋凋零的花朵——
一同坐在旁边的男生在玩着手机游戏，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
于是谭宥默不作声地用手盖住，轻轻地攥住那一小瓣花，放入了自己口袋。
另一边，栗萱和方冬雪坐在旁边和其他人分享今天的事情：“今天做饭最好吃的当属班长，学习好烹饪技术还那么惊艳，真是羡慕死人了——”
栗萱在旁边听到心里甜滋滋的。
虽然不是夸她，但是就是忍不住高兴着。
“不过，听你说班长下个学期就要转学了，是真的吗？”
“我觉得应该是了，前几天我被老陈叫去办公室，正好看到了班长递交了材料，听到他们说了这个事情……”
原来他都已经交了要转学的材料了。
栗萱眼眸稍微凝聚，想到这几天自己和他闹着别扭，没想到大家都私底下已经传开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和谢之晏好好聊开。
即使他去了简川市，两个人之间也一定要继续联系下去，不能像这般冷战着什么都不说。
想着，后面就传来了老陈的叫唤：“好了，人来齐了是吧，我们再点名一起就都回去了——”
栗萱站起身来，看到了这会儿终于回来的谢之晏和林昱哲两人。
“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啊？”方冬雪问。
林昱哲面色自然：“班长一个人收拾多累啊，我刚才是去帮忙了。”
谢之晏瞥过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他绕过旁边，随后前往老陈那边帮忙点名。
“方冬雪。”
“这里！”
“谭宥。”
“到——”
谢之晏一个个名字念着，喊过栗萱之后，她伸着手对他呼唤：“在这呢！”
林昱哲看着她好似恢复平时热切的模样，眼神些许幽深-
众人回去之后，翌日就是周六。
原本不用上学，但是学校周日临时做了一个其他重型考试的考场点，需要每个班的学生回来做一次大扫除清洁，再搞好卫生和摆桌椅。
一个教室里面要求容纳桌椅不超过三十张，老陈便喊着男生们搬走一大半去其他空教室，女生们则是先在教室里面做着清洁。
栗萱看着男生们在教室来回进出，想着找个空隙之间去喊谢之晏——
本想昨天回来，喊过对方一起回家，但是却看到刚回来的谢叔叔和万阿姨就等在了校门。
“小萱，要我载你一程吗？”谢程远的表妹今天办满月酒，这会儿他正要载着谢之晏去吃饭。
栗萱自然不好意思跟着过去，只得礼貌拒绝。
谢之晏上车回头，“回家小心。”
栗萱也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关心关切的话语，但是回去路上，栗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眼神——
栗萱反应过来。
虽然谢之晏好像依旧关切着自己，却似乎有些和她拉开了距离一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
一个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容易能够察觉有哪里不对劲了。
回到现在，栗萱郁闷地拿着抹布擦过玻璃。
跟前有道人影，对方伸手敲了敲：“你擦这块地方擦了十分钟了。”
栗萱急忙回神。
林昱哲一手提回干净的水，把她脚边那个已经浑浊的水桶拿起：“我去换水了，等会儿帮我把桌面也擦一下，谢了。”
两人的位置就坐在窗旁，林昱哲就不需要把桌椅抬出去。
看在他给自己换了桶水的份上，栗萱心不在焉“哦”了一声。
况且女生本来也是负责擦桌面和窗户。
谢之晏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栗萱扭过了抹布。
她一脸细致认真地擦着桌椅，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小脸情绪满是笑意。
林昱哲正好回去那边，栗萱嘲笑着他：“你这在桌面画的什么啊？不会是那部漫画里面那个反派吧？”
林昱哲：“怎么了，不像吗？”
“简直丑不拉几的。”
“那也是有实力的，至少被你认出来了。”
两人在窗边一言一句附和着，谢之晏抿起了唇，继续干着手里的事情。
林昱哲的身子正好挡在栗萱侧边，他余光看到了谢之晏，没有作出什么反应。
“班长，我们扫好地了，消毒粉全部都扔水桶里面吗？”
“嗯，可以。”谢之晏回复对方，“陈老师说你们可以回家了，负责拖地的人拿拖把过来，我们拖好地就可以了。”
负责其他清洁工作的人窸窸窣窣离开了教室，只剩下部分拖地的几个男女生。
“周六了，一起去书店吗？”林昱哲背过包，看向栗萱。
周六是他们追的那部漫画更新的周刊日，虽然电子版也会有，但是他们会更喜欢买实体的连载漫画杂志。
栗萱对他笑笑：“你去吧，我等会儿再走。”
林昱哲看向教室，方冬雪和其他几人在拖着地。
谢之晏也在其中。
他眸子隐下一抹深色，脸上扬起笑：“你要等冬雪吗？我陪你等等吧。”
栗萱微张着嘴，一时间没有再说。
风扇打开着在教室里面吹干地面，稍微老旧的风扇叶片在顶部“吱呀”响着。
等到众人结束拖地，谢之晏清冽的声音响起：“辛苦大家了。”
要去冲洗水桶的任务自然被他揽下。
栗萱不想自己的目的过于显眼，当即上前喊住去卫生间冲洗拖把的方冬雪那几个女生们：“我帮你们一起。”
方冬雪笑着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还装呢，你就是在等班长。”
栗萱脸上一烫，她像是无事发生，“也能一起等你啊。”
方冬雪也不继续戳穿她了。
“林昱哲又不用负责拖地，搁在走廊那里等谁呢？”
“我估计他就是故意气班长，谁不知道班长和栗萱平时走得近呢……昨天活动结束我经过时候，就听到了林昱哲还说了些难听的话——”
“什么什么？”
“具体事情我没有听清，好像他说班长要离开就离开，不要像个累赘一样缠着栗萱……”
几个女生洗完拖把还没出门，就听到了后面赶回来的几个男生。
男女卫生间隔得很近，他们完全不知道栗萱跟了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看过对方：“是吧？你们也觉得林昱哲对栗萱……”
话还没说完，男生们就看到了一旁的女卫生间蹿出一道人影，像是带着些许怒气，走路时候那阵跟随在后面的风都凛冽了几分。
“啊，栗萱你怎么在这……”为首的男生没想到她也在这里，不知道对方刚才听了多少。
毕竟背地里说人家的事情难免心虚，他以为对方这会儿是来找自己算账。
然而栗萱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径直走回教室，面无表情。
“哎，难道竹马抵不过天降吗……”
在场也有知道栗萱和谢之晏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方冬雪回头看他：“栗萱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谢之晏。”
见到栗萱回来了，林昱哲看她脚步迈地飞快，笑着将包提过：“走吗——”
谢之晏正好关上后门，他透过窗户看向快速走来的栗萱。
他眼底一沉，以为她真的是来找林昱哲回去。
昨天林昱哲说他的那番话，他确实无力反驳。
他本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各自都会有着各自的生活圈子，结实新的朋友。
栗萱本就性格细腻，他们从来就没有这般冷战过这么久不说开事情。
谢之晏想，自己也许真的惹到栗萱讨厌了。
然而，走廊却响起了少女稍许怒意的声音：“你凭什么这样说？”
谢之晏一下就听出了是栗萱的声音。
以为她和谁起争执，他立马走了出去。
没想却看到她站在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林昱哲跟前，满眼都是怒气：“你说谁是累赘？你昨天凭什么这样说他，凭什么这样说我的谢之晏！”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去说他？他才不是累赘！”
谢之晏眼里微微动容。
他看到栗萱眼里似乎因为激动，不知道是生理方面还是情绪，边说边湿了眼眶。
方冬雪在后面赶来，她看向一旁还有些微怔的谢之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去找别人算账，把自己说哭的。”
第46章 第 46 章 “反正我不信，他俩肯定……
“下周见了。”
方冬雪和身后两人道别, 谢之晏对她点头一笑。
看到栗萱在旁边还微微有些出神，方冬雪无奈叹气，对谢之晏瞥了瞥眼神, 示意他看着她一些。
校内学生不多, 大家都是大扫除结束后自由分批回家，此时栗萱和谢之晏走在一起，显得更加安静了下来。
“刚才——”
“那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栗萱抓着车把的力道更为加重。
谢之晏会心一笑，“你先说吧。”
栗萱揉了揉刚才过后仿佛还微微湿润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想法：“谢之晏，我们不要冷战了。”
谢之晏在她旁边“嗯”过一声。
栗萱看向他：“以后都不可以这样！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冷战这么久，可憋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多少还是有些委屈，却又生出无名的火——她还以为谢之晏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梨析, 一走了之的方式来回绝解除这场冷战。
可是，她总不可能要求谢之晏回回向她低头。
少女话语里夹杂着这些天迟钝的犹豫，谢之晏忍不住停下来, 伸过了手。
栗萱感受着额前被附上的温热, 对方的手柔和缓慢, 指腹在她眉上轻轻顺着轮廓抚平。
他柔声说：“对不起，让你感到难过了。”
栗萱心里怦跳。
她眼眸低垂, 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贴近着的影子。
这样的场景还真是少见——
栗萱心里想着, 往常可都是她来安慰着他给对方顺毛，怎么今天倒是反客为主了。
“你和他能够有好多话题，甚至是我不知道，不了解的领域。”谢之晏淡然地说着, 眼神凝聚在栗萱脸上始终没有偏移，“我知道，我嫉妒得不行……看到他和你性格那么相像，每个话题都总是如此投合。”
“我在想，是不是他会比我，更加适合……”
更加适合陪着你。
他没有说完，手依旧那么温柔，小心翼翼抚着她的眉形，说到最后语气和动作都带着一丝颤抖。
更何况，栗萱只是一直把自己当成普通的朋友与家人……一想到这里，谢之晏就想，下个学期离开之后也许更是折磨。
所以他不知道要如何跟栗萱告别，如何对她说“我之后假期还会回来”。
可是，他能得到对方口中和说出自己想要的回复吗？
他只会更加思念她。
可她偏偏对自己没有其他想法。
到时候，自己只会更加想念远在他乡的这个人。并且这样的情绪不断加深着，宛若他们梨析巷延顺过去的旧石墙，一年四季都攀附着长长的藤蔓，杂乱而交错着。
它们牢牢攀附彼此，就像是谢之晏这些年以来不断跟在少女的身后，他永远都在注视着她的背影，心里变化的情绪宛若这些永不消散的藤蔓。
不单单是因为幼时的相识陪伴，他分得清什么是依赖和喜欢。
栗萱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已经扎根，并且随着这些年相处早就变了一个角色。
突然，手被人顺势抓住。
谢之晏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谢之晏，你是个笨蛋吗！”
栗萱一把将他的手反向，把他的掌心盖住他的双眼。
谢之晏眼前被黑暗笼罩，耳旁听到她说：“永远不会有谁，比你更合适出现在我身边。”
林昱哲只是和她兴趣投合，但是除了这些话题之外，她与他之间并没有其他能够贴近的关系了——
她接受不了林昱哲拉过她的手，感受到林昱哲向她贴近过来，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和他保持着距离。
她不讨厌他。
只是普通朋友，不应该这样子。
那她和谢之晏呢？
她承认，自己这下子有些小小的犯规了。
她只想和谢之晏更加亲密。
一刻都不想分开。
“谢之晏——”栗萱的声音渐小，却不怯场，“我发现，我好像比以前更加要在乎你了。而且，这不是因为普通的朋友和家人的在意……”
“你很重要，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少女的心还有些懵懂，她从来就没有对哪个男生会这么上心，可是这一次终于深刻体验到，她对谢之晏有了其他想法的感觉。
谢之晏感觉到心跳不断在加速着。
他终于像是期盼听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却又制止了。
谢之晏在黑暗中闭了闭眼，喊过她的名字：“栗萱……”
栗萱轻声：“嗯？”
“等我回来。”
那样的话，应该是让他来说-
新的一周，栗萱又和谢之晏一起来到教室。
“早啊。”栗萱回到座位，顺势自然地跟林昱哲打过招呼。
林昱哲伸了个懒腰，看到他们两人像是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他“哟”了一声：“看来我这声骂，没有白挨。”
栗萱轻哼一声，脸上笑容甜滋滋的。
方冬雪回头，忍不住笑着回想当时的场景：林昱哲估计从来就没有这样被人攥过衣领，还是被一个矮了自己半个脑袋的女生骂着“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当时在小山坡上面，林昱哲意识到自己语气说得有些重了，他当场就跟谢之晏道了声歉：“我来到这个学校是个巧合，可是去年的简川市举办的的数学竞赛，我就记住栗萱了……她很特别，我不由自主就把目光放下她的身上了。”
“谢之晏，你要是真这样一走了之，不和她把事情说开回到之前相处的状态——”
“你就等着，我一定会把她抢走。”
自从事情说开之后，栗萱心情不仅好，连带着这次十月底的月考都拿足了心态，比往常发挥得都要好。
“谢之晏，我级部排名挤入前80名了，比之前的100名进步了！”栗萱得意地在对方面前甩着成绩单。
谢之晏对她表示肯定，毫不吝啬夸奖。
“这是给你整理好的错题，后面笔记可以拿回去细看一下公式……”谢之晏说着，感觉窗边拂来了一阵凉意的风。
彼时众人的校服都已经穿上外套长裤，栗萱微微发怔地看向远处绿叶早就凋零的树干。
“准备入冬了啊。”栗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而谢之晏在这个寒假之后，就要和家里人搬离梨析巷了。
谢之晏看向她，柔声叮嘱：“年糕就拜托你了。”
栗萱手指在他的草稿纸上戳着：“去到新学校后，你会和其他人提起年糕吗？”
亦或者，会和其他女生谈及到，他们从小到大都养着这条叫作年糕的小土松。
“如果别人问起，我会。”
栗萱心里一颤。
“当然，还会提到年糕它的栗子酥妈妈。”
栗萱的网名就叫栗子小小酥。
她脸上一烫，虽然平日里见人都说自己是年糕的妈妈，但是总觉得这话在谢之晏嘴里像是变得些许暧昧了起来。
她是妈妈，那他不就是……
栗萱气鼓鼓地转身，打算回去座位不理他了。
“等等——”少年在身后叫住了她。
栗萱感到手心一阵微微酥痒，谢之晏的指腹在她掌心划过，随后像是塑料包装的触感，对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塞给了她。
栗萱摊开掌心，低头看去。
是一颗西瓜味的糖果。
认真进步的小孩从来都有糖果奖励。
她也不例外。
栗萱看似还在意这颗糖果，转眼间就藏进了口袋里回去。
谢之晏勾着笑意，目送她的背影回去座位，等到收回眼神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两道目光。
方冬雪和谭宥都凝视着他，眼里带着不明所以的笑。
谢之晏急忙收起了神情，拿过自己小组的错题试卷：“不是说要听我讲题吗？开始吧。”
方冬雪一脸难为情却想要得知真相：“班长，你们真的没有在那个啥吗？就是，就是那个……会被教导主任抓住的那个，每周一在国旗下讲话通报批评的那个，学校小公园里面会抓到的那个……”
方冬雪说得委婉，谢之晏语气平淡：“没有。”
谭宥环臂：“你信吗？”
方冬雪顺势往后贴近椅背，和他保持一样的姿势和动作：“反正我不信，他俩肯定在早恋。”
“噗——”
方冬雪捂嘴，眼神示意他说得太直接了，要是被老师听到这俩人就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谭宥却很是得意，自己终于是摆了谢之晏一道：“班长，问你话呢。”
“谭同学，这个问题超出试卷范围了，我暂时不回答。”谢之晏面色平静，扶过眼镜。
两人就这样看着他。
谢之晏沉默两秒，像是着急地想要立马宣誓主权，终于又忍不住补充：“日后我肯定会找机会说的，别着急。”
方冬雪在旁边几乎要笑疯了。
冬季就这样悄无声息到来了。
谢之晏是十一月的竞赛，学校那边请假了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栗萱每天都在被窝里作着思想斗争，钟璐每天都在下面喊着。
栗萱打着哈欠，每天早上出门都会蹲下身子揉过年糕脑袋：“小年糕啊，你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今天晚上一过，他就要生日了。
年糕听不懂她的话，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蹭着。
“栗萱。”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栗萱急忙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谢之晏。
“比赛结束了？”
“嗯。”
“不是明天回来吗？”
“就是想回来了。”
谢之晏身上裹着带绒毛的外套，看得出来简川市那边的冬天会比梨析冷得多。
他看过她：“因为心里总是念着有个人说，想要给我过生日。”
“想着即使再远，我也要飞奔回来，不能让她期待落空。”
栗萱鼻子一酸。
她走上前，试探问：“这位准时准点的预备寿星公，我能抱抱你吗？”
谢之晏倒是被她这阵古灵精怪的称谓刷新了认知。
他双臂展开，少年的身形轮廓背着光，笼罩在冬季的清晨里对她敞开了怀抱。
“那我就先提前收下这份礼物了。”
第47章 第 47 章 “他要去见她，现在就要……
梨析的冬季严寒真的说来就来, 气温从来不会规律骤减，而是直线式往下降落，仿佛由内到外都是透着寒冷。
这个学期的寒假终于在期末考试之后如期到来, 谢程远和万岚早已收拾好东西, 一家人马上就要搬去简川。
“阿岚，真的不打算过了春节回去吗？”钟璐正好有空前去帮忙收拾东西，中途忍不住又问道。
万岚对她点头笑道：“那边都打点好了，程远也有认识的亲戚说要赶在春节前给我们接风洗尘。而且晴晴也在那边催着我们，让我们赶紧过去——”
钟璐当然理解，她也不再强求，上前和她轻微抱了一下：“一路顺风，以后想要回来随时都欢迎你们。”
谢程远夫妻两人笑着应声。
梨析巷的每家每户几乎都是熟络，几十年的情谊之深，这会儿开老冰室的林奶奶还有其他人都过来给他们一家践行。
望着楼下热闹的人群，栗萱撑着下巴在自己房间。
窗前, 是那只放了十几年的橘色黏土小猫——正好对应着谢之晏窗台的那只白色黏土小狗。
谢之晏的身影就在房间里来回穿梭。
他搬着自己的行李，随后再次看向栗萱这边：“要过来吗？”
少女的神情一脸凝重，故作不愿意的语气：“我才不过去呢。”
因为整个房间都是充斥着他的气息和物件。
她怕自己会更加舍不得他。
谢之晏看她两秒, 轻笑着说：“稍后下来送送我吧。”
“嗯……”栗萱的声音沉闷。
墙上时钟的秒针不断地走着。
栗萱怀里抱着年糕, 看向对面房间已经关上了门。
谢之晏走下了楼, 门前聚集了很多前来送行的街坊邻居们，无非就是讲着过往家常, 林奶奶感慨着：“一眨眼咱们都相处这么十几年了, 你看你们家之晏和晴晴……到时候啊，要经常回来和我们走动哦，特别是之晏啊，几乎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因为谢挽晴在一直在简川读书, 节假日才会选择回来。邻居们自然而然就对在梨析巷内长大的谢之晏更加熟络。
谢之晏礼貌一笑：“林奶奶，日后您多多保重身体。”
提到谢之晏，就肯定少不了他从小到大身边的另一个身影。
林奶奶巡视了一圈，对旁边的钟璐问道：“阿璐啊，你们家小萱人呢，怎么不出来送送之晏啊，他们俩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呢……”
“她啊，估计在闹着小情绪呢。”钟璐表示自己前一分钟时候喊过她了，“之晏，不好意思啊，我再去叫她一声。”
这会儿搬家公司的工人还在往车厢搬着行李，谢之晏说：“没事，我去找她吧。”
钟璐也没有阻拦，她心里知道两个小孩一直陪伴彼此习惯了，这会儿给他们到单独相处时间会更好。
看着少年迈着步子熟练上楼，林奶奶在旁边笑着：“就说这俩孩子打小就玩得好……”
房间内，看到楼下的人进门栗萱立马将年糕放下，急忙回到了自己书桌坐好。
“叩叩。”
是两下很轻的敲门声。
谢之晏那道清冽柔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栗萱，我能进来吗？”
他在门外等候了几秒，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谢之晏没有着急，依旧耐心地继续等着。
半晌，房间里面的人终于回话：“门没有锁。”
得到邀请，谢之晏推门而入。
年糕见到自己熟悉的人，立马扑腾地往谢之晏身上蹿着。
看到栗萱依旧坐在书桌跟前背对自己，于是谢之晏将年糕抱起：“之后每天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段话外之意也是在和栗萱说着。
栗萱转过了头：“年糕只会更加期盼你回来，之后是我照顾它了。”
谢之晏将小家伙放下，走到她的面前。
栗萱看向他的眼睛。
“对于我来说，梨析才是我真正归属的家。”
栗萱心里一动。
谢之晏凝聚着对方的脸：“因为有很在意，很重要的人在这里。”
栗萱感觉谢之晏变了很多。
变得比她还要黏人了——从前他很少会他直言这样的话。
栗萱唇边悄悄泛起上扬的弧度。
她犹豫几秒，像是下定了决心，在谢之晏眼神注视下从书桌抽屉拿过一个信封。
“给你的。”
谢之晏有些微愣。
两人相处多年，又是邻居对门，这么久以来他也从栗萱手里收到过许多礼物，自己也回礼多次。
但是，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写过信，还有收过信。
谢之晏眼底滚过一抹深邃，他接过对方手里递来的这封信。
内心像是有什么情绪顿时化开，像是包裹住了全身，他缓慢着似乎沉浸其中，不忍心加快一秒。
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送出这样的送别礼物，栗萱不自然地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看完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了。”
话是这样说，只是在掩盖自己呼之欲出的情绪罢了。
哪有人会希望自己送的东西不被珍视。
谢之晏：“这是我收到你的第一封信。”
他只觉得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
栗萱低过了头：“你也可以，写给我……”
如今这个网络时代交笔友写信，像是已经隔着很远很远的事情了。
可是当文字写下来的时候却很神奇，因为它可以让人的表达欲达到更深，能够宣泄出口头上面说不出亦或是不忍说出的话语和祝福。
“而且，要记得回去才可以拆开看哦！”这点还是很重要的，栗萱当即抬过了头嘱咐。
谢之晏心里动容，毫不犹豫点头：“嗯，我会的。”
楼下的人终于喊过了少年的名字。
两人知道，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谢之晏——”少年才刚上车，栗萱就喊过了他的名字。
谢之晏回头看她。
栗萱笑着：“喊你名字而已，我习惯了。”
谢之晏会意，双眸里全然都是她，依旧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等我回来。”-
谢之晏搬走之后，栗萱的这个假期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身边少了陪她一起做事的人。
该学习的任务，他依旧会给自己发着信息叮嘱，日常的聊天对话也暂时在这个假期内一句不少。
栗萱每天都给他分享年糕的事情：“我现在当铲屎官的能力，已经比你厉害许多了。”
谢之晏顺从着她夸赞：“嗯，你比我厉害。”
栗萱将脸埋在枕头：“谢之晏，简川市下雪了吗？”
“还没有。”对方说道，“估计得春节前后。”
寒假时间不长，临近春节前的梨析巷无非就是清洁大扫除，家家户户购置年货的准备工作。
栗萱这几天忙着陪钟璐弄完各类大小事情，除夕夜这晚的团圆饭却是在医院度过。
外婆的身体状态愈发下降了，钟璐和栗萱这一晚都陪在她的身边。
“我昨天晚上，梦到你爸爸了。”外婆拉着钟璐的手，像是有些感慨，“一晃眼啊，这么多年了，我这几十年来都没有梦到过他，太久太久了……”
栗萱知道，外婆和外公曾经是老来得女，自从二十年前外公离去之后，外婆总是念叨都没有梦到过自己老伴。
“梦里啊，他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外婆又拉过栗萱的手，“当年我和他都是穷得叮当响，那一年他背着我咬牙做工到晚上，惹得我以为他三心二意想要闹翻……结果没多久后，他就携着几头羊，几只鸡鸭，一大檀木箱子挑着扁担，里面装着的花枕头花棉被，还有辆二八大杠款自行车，直接踏进我家门提亲事。”
“之后你外公几乎都不惹我生气啊，还没有生下你妈妈的那个冬天，我们去过北方的城市住过一段时间，生炉加炭这样的小事都从来是他包揽……本想在那里发展，半夜时候我突然哭了说不习惯，想回梨析。隔天醒来，他就已经收拾好行李，说一大早就已经买好了车票，要带我回家。”
除夕这个晚上，外婆对她们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栗萱又是从老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父母的许多往事，甚至有些是钟璐不曾和她讲过的。
窗外不断回响着烟花声，钟璐攥紧她的手，声音颤抖：“妈，不说了，好好休息。”
她不想那么快听老人说这么多的往事，还不是时候。
清晨五点左右，栗萱被钟璐轻轻摇醒：“我在这里看着外婆，你先回去休息。”
栗萱看向病床，外婆呼吸匀称睡得很熟。
“放心，外婆没事的。”像是看出她的顾虑和担忧，钟璐握了握她的手。
栗萱沉思了几秒，终究是轻轻点头。
“外套穿好，回家先好好睡一觉吧。”
“嗯。”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手里被塞过什么。
整整三封红包——妈妈的，外婆的，还有代表爸爸的。
钟璐摸了摸她的脑袋，“新年快乐，宝贝女儿。”
话语里像是带着安慰，让她不要这么紧张。栗萱鼻子一酸，分明听出了自己妈妈也是挺无措的。
回到梨析巷的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春节的第一天早早就有人起来了，见到彼此都是一脸喜气洋洋跟对方恭喜发财。因为不知道栗萱昨晚和钟璐去了医院，见到她都笑脸盈盈说：“新年快乐啊小萱，这么早就出来串门啦？”
栗萱强撑着脸上情绪，没有显露出太多疲惫，她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回到家里，栗萱攥了攥自己大衣口袋，摸出钥匙。
她站在门前，回看对面。
谢之晏他们已经搬走了，栗萱到现在还是没有太适应。
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栗萱忍不住就走向了对面熟悉的房子。
口袋的钥匙串里还有着谢之晏家里的备用钥匙——他和她都有彼此的家门钥匙。
“咔嗒。”
门被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对于谢之晏的家里布局，栗萱再是熟悉不过，即使只是隔着清晨一些日光照射进来，她不开灯也能够很轻松走到楼上。
谢程远只搬空了一部分家具，留下一些是打算之后将房子出租给其他人住。
不过，谢之晏的房间却依旧保持着熟悉的模样。
栗萱突然想起来，临走时候谢之晏说过这个房间不会租出去。
她打开门，发现谢之晏窗边一直放着的黏土小狗没有被带走。
栗萱拿了过来，双手捧着坐在谢之晏的床上。
床单没有被收起了，而是拿过一层防尘被罩附在上面。
栗萱轻轻地将被罩掀开一角，躺下时候还有枕头被单还有着些许阳光晒到布料的残留，她猜想是谢之晏前些天换了新的。
宛若充斥着少年先前在这里躺过的气息，和他平时相处时候贴近能够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像是带着沁凉的薄荷味，贴近时候却减弱了清冽，只觉得温暖无比。
“叮铃——”
手机传来一声讯息。
“新年快乐。”
是谢之晏发来的新年祝福。
栗萱看着消息发怔。
往年春节，他都会起得很早，幼时他们梨析巷的一群小朋友们会结伴去家家户户讨要红包，自己往往不太愿意起这么早。
那时候，谢之晏往往是愿意帮她拿过一份。
曾经性格内敛和沉默的一个人，会在大人面前说很多甜言蜜语的新年祝福，惹得大家都愿意答应给他栗萱的那份红包。
眼下时候，栗萱像是带着多日见不到面的思念，还有昨晚就紧绷在心上的担忧紧张。
此时，她立马就全部对谢之晏吐露情绪出来：“谢之晏，我好害怕……”
听到她发来的语音带着哭腔，对面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来了电话：“栗萱，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
少年的语气带着焦急，却又不得不保持冷静地对她询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像是决了堤一般涌着。
“我好怕外婆撑不住了——”栗萱昨天看到外婆的状态，心里的隐隐不安感持续了一个晚上。
谢之晏微愣了一秒，大致想起了栗延叔叔当年离开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前后。
兴许是她结合着这个时间段，情绪就更加担忧紧张了上来。整晚紧张的疲惫和外面春节喜庆的气氛带来极具反差，更何况还无法能够找到自己当面倾诉……
另一头，栗萱感到自己现在只想哭一场，刚才在医院回来的路上情绪她就已经很不对劲了，却又不敢在钟璐面前显露让她担心。
谢之晏没有一味让她忍下情绪或者不让她哭，听着她在电话那头的脆弱，他语气柔和着下来关切问道：“你现在是在医院吗？还是回家了。”
他只要确保她是安全。
哪怕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栗萱还是点头：“嗯，我已经回家了。”
说着，她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我去你家了。”
谢之晏心里一软。
他安慰着：“需要我陪你说说话吗？”
“要。”少女可怜巴巴地喊着他，“你说就可以了，我在听。”
谢之晏捧着手机，客厅此时谢程远和万岚还在布置着春节摆放的年货和装饰。
他悄悄地走回房间，看向外面的窗户。
高档小区的对面是另一栋楼，他们家搬到了三十层往上，每天的清晨只能透过模糊的薄雾，去瞭望远处升起的初阳。
更没有在梨析巷时候，他一起床拉开窗帘可以看到熟悉的场景。
“这边的春节氛围感觉没有我们那边热闹，因为大家都是独栋的居民楼，一出门就是街巷相连交纵。”
“昨晚临睡前，天气预报说早上会下雪，不过现在还是一片晴空。”
“昨天除夕时候，没有收到你的回复，其实就是想和你说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我们家里人昨晚去聚餐了，感觉是你肯定会喜欢的口味……”
谢之晏和她娓娓道来着这两天的日常，对面的人应允两声过后便没有说话了。
谢之晏喊过她的名字，耳旁是一阵有着规律的呼吸声，像是已经进入了熟睡。
谢之晏轻轻挂断了电话。
他点出了消息栏，盯着屏幕思考两秒。
念头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立马就把手机放下，随后把前些天刚整理好的行李箱拿了出来。
他要去见她。
现在就要。
第48章 第 48 章 “谢之晏吻得很轻，眼睫……
栗萱是被一阵爆竹声惊醒的。
她猛然睁眼, 发觉眼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房间。
窗帘没有拉开，周围环境幽暗只有些许微弱的日光透过进来，栗萱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谢之晏的房间睡着了。
“换人, 到我丢了！”巷外不断传来一群小孩的嬉闹, 爆竹声刚停不到两秒，栗萱就听到他们摔玩地炮的声响。
手机点开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栗萱心里惊呼睡了这么久。
她想着起身，却感到肩膀和肩上似乎有些一沉，是件呢子毛绒大衣。
“哪来的衣服？”
刚睡醒栗萱还迷迷糊糊的，她将差点滑落的大衣抓在手上。
宕机了足足几秒，栗萱才反应自己是听着谢之晏的电话睡着的。
她的鞋子也被脱下了，大衣盖不上的距离却被人拿过小毛毯将其盖住。
手机早就已经挂断息屏，一楼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她大脑顿然清醒过来，急忙抱着大衣起身。
跑下楼梯，只见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的人, 此时正在厨房忙碌着。
听到声响，谢之晏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她：“早，睡醒了吗？”
因为房型构造缘故, 厨房窗户对面就是邻居的卫生间排气扇, 谢之晏没有拉开厨房内遮挡的百叶窗, 只点了一盏暖黄的灯。
“要不你先回去洗漱一下，我准备煮好了, 等会儿你再来……”谢之晏话还没说完, 眼神凝聚，随后就放下了手里的菜。
栗萱看着他逐渐靠近。
“怎么就穿着袜子跑下来了？”谢之晏走出厨房，庆幸着搬家时候并没有把鞋柜清空，他拿出一对没有拆封备用的拖鞋, “先暂时穿着回去吧。”
少年上衣穿着一件驼色的针织高领毛衣，宽长的袖口被他卷上几寸，露出一截小臂，线条流畅。
从厨房走出来这段路，上面还附着些许没干透的水珠，看着他弯下身子将鞋放到自己跟前，身前还系着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围裙——
仿佛好像冬日刚醒来，看到的第一抹薄雾晨曦的感觉。
不知为何，栗萱心里突然蹦出了方冬雪和自己提及过的“人夫感”一词。
遇事耐心，擅长安慰，会照顾人，厨艺也好。
感觉以后会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栗萱脸上一烫，急忙甩了甩头。
怎么莫名其妙就想到这个点上了。
看到她像是一脸没有睡醒的模样，脸还红红的。
谢之晏像是心虚被人抓包一样，神情努力屏住一瞬慌张——
前两个小时，他从机场赶了回来直奔家里。
打开门后，就看到栗萱安静地躺在自己房间什么都没有的床上，一半的身子都眼见着要掉出床的边沿了。
见状，谢之晏急忙上前扶好了人。
他脱下大衣，蹑手蹑脚给少女盖好，又从衣柜里东翻西找才找到条干净的小毛毯，给她脱下了鞋子。
栗萱真的很困，谢之晏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都没有吵醒。
窗帘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掀起一个小角，完全亮起的天色照进一缕明媚的阳光。
谢之晏下意识就用手挡住那一小缕光，不想让熟睡的人被弄醒。
低头一看，却发现栗萱手掌里面还攥着什么。
谢之晏轻轻拨开。
才发现原本放在窗檐的那只黏土小狗，此时被少女紧紧捧着，睡着了也没有松开。
恰好，他也看清了对方脸上早已经干掉的泪痕，淡淡的一道，是睡前和他发消息时候流下的。
谢之晏第一次感受到不在对方身边陪伴时候的无力感。
他想要不是前几个小时，自己醒来后主动给对方发过新年祝福，她也许就会一个人默默忍在心里，也许自己要消化好久，把情绪忍住才给他提及这件事情。
谢之晏伸过了手，想着把她手里紧握的那只黏土小狗拿走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没想成功抽走的那一刻，栗萱在睡梦里下意识嘤咛一声。
手里没了东西，像是自然反射一样，她抓住了谢之晏还未脱身离开的小指。
少女的手触感柔软，谢之晏感受着自己的小指被对方牢牢抓紧。
栗萱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紧抓着对方的手，同时将掌心抵在下巴处。
谢之晏感受到她鼻间不断呼出的温热，未被抓住的拇指忍不住也跟着她呼吸的起伏，细细摩挲。
“谢之晏……”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过轻微的叫唤。
谢之晏身子微怔，反应过来前面的人正在轻轻地吐露着梦呓。
栗萱看起来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紧皱着，一下子喊过自己家人，最后又喊了他的名字。
看样子是一个极为没有安全感的梦境。
“不要走……”
栗萱重复着这三个字，谢之晏不知道她在喊着谁，也许是已经不在的父亲栗延，或者是昨晚让她担惊受怕的外婆。
也许，也在喊他。
“谢之晏。”
他终于清楚听到了。
心里像是有什么化开一样，眼里带着心疼，忍不住俯下身子。
窗外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雀，旁边露出的一角窗纱微微有透进来的光。
少年的唇贴近在少女的额头，因为紧张，他极力忍住着有些过于起伏的呼吸。
他突然回想，小时候自己和栗萱也不是没有这般亲近行为。
只是大多数，都是栗萱主动地凑近着他，如今长大谁会往其他方面去想歪。
可是此时此刻不一样。
谢之晏吻得很轻，眼睫轻颤，生怕惊醒了她。
却又希望她能知道-
很显然，栗萱并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某个人偷亲了。
回家洗漱的时候，栗萱收到了钟璐的电话，说是外婆今天起来状态好了很多，检查报告显示没有问题。
老人家是在春节前几天过度操劳的状态，加上年前本来也陆陆续续有着老人的会经常出现病症，却又不愿意去医院，所以这才终于累倒下来。
钟璐这会儿还在院内陪着对方输液，栗萱问道：“妈妈，要不我们等会儿带饭去给你们吧。”
钟璐确实还没有吃，本想稍后去医院一楼的饭堂，却敏锐地捕捉到栗萱说的“我们”。
“是谢之晏回来了。”栗萱语气里止不住地雀跃，看向在厨房端着锅出来的人。
钟璐当然很是惊讶，却也没有过问谢之晏回来的原因，然而当母亲的多少有着细微的角度，更何况还是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孩子。
“你们吃吧，不用给我们送饭了……对了，能把电话给之晏吗？”钟璐说道。
栗萱“哦”了一声。
旁边的谢之晏正好将煮好的面条端上餐桌，贴心地将碗筷也一起拿给了她。
——人夫感。
栗萱握着手机，眼里忍不住又冒出这个词语。
她急忙将其递去：“我妈打来的电话，你听一下。”
不是，这个说法……
栗萱脑海又蹦出奇怪的场景。
谢之晏哪能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他手里一顿，从容接过了她的手机：“钟阿姨，是我，新年快乐——”
栗萱双手捧住自己滚烫的脸，她看向前面那锅冒着热气的面条，旁边的谢之晏一直都在说“嗯”“好的”“我会的”之类话语。
谢之晏说着，还将目光时不时聚向了栗萱身上。
栗萱咽了咽口水。
有些好奇自己妈妈到底和谢之晏在聊什么。
电话那头的钟璐并没有讲什么，谢之晏又说了句“新年快乐”，随后挂断了电话。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之晏解下围裙，拿过碗筷说道：“趁热吃吧。”
虽然是很简单的鸡蛋面，栗萱却觉得不输给自己妈妈的手艺。
栗萱虽然很想过问，刚才他们两人到底聊了什么话题，看到对方沉默地开始用餐，自己也便噤住了声。
午饭过后，谢之晏回到自己房间将行李箱摆放好。
“明天你又得回去，这一趟很折腾吧？”栗萱靠在门边看他，她还是对于谢之晏突然回来这个举动感到惊奇，“谢叔叔和万阿姨那边没有说你吗？”
“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明天大年初二晚上才有聚餐，我赶得回去。”谢之晏示意她不用担心。
毕竟他是因为自己突然就赶着回来，栗萱小声嘀咕：“春节的往返机票得多贵啊……”
“跟你有关的事情，就没有什么犹豫的。”下意识把栗萱放在心里的第一位，谢之晏从来没觉得后悔。
想起刚才那通电话，谢之晏听闻钟璐还想要报销转钱给他，其实也能够感知到来自大人微微有些施压。
钟璐确实已经感觉到，谢之晏对自己女儿的上心程度不会是单单的朋友关系——她倒是不担心谢之晏出格，只是考虑两个孩子现在学业为主的年龄，多少会叮嘱些许。
谢之晏在电话里不断应允着，示意对面的大人放心。
他会选择更好的时机来和栗萱表达自己的心意。
谢之晏盘算着，要不自己就放在高考结束之后的暑假。
到时候他和栗萱都已经成年了，是教导主任也不会抓住早恋的年龄，是在度过了千军万马之下较量的高考，最有勇气和吐露着心里那份悸动的一个年龄。
到时候得想想要怎么样……
不对，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威胁——自己不在梨析中学就读了，差点忽视了还有一个林昱哲在栗萱身边。
谢之晏第一次觉得，自己会对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这么多想。
恰好栗萱看他停下动作了，于是走上前来，“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行李箱另一侧是紧闭的拉链，栗萱以为里头也装了衣服，于是将其拉开。
谢之晏当即才反应过来：“不用了！”
然而话还是说迟了，栗萱已经把东西都双手拿了出来。
里面确实是装着衣服，也还有毛巾，而且最上面放着的是条深色的男士内裤。
栗萱小脸通红，神情镇定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行李箱。
谢之晏微微偏过了头。
“哎呀，刚才忘记给年糕放饭了！”栗萱猛然站了起来跑去家里。
谢之晏无奈叹了声气。
大年初一的梨析巷很是热闹，栗萱和谢之晏像往常一样过着节日。
入夜时候，他们一起看着门前那群小孩跑来跑去，想要玩的烟花不敢去点，栗萱二话不说就上去帮他们点燃。
“栗萱姐姐好厉害！”几个小孩激动地喊着，无比崇拜着看向了她。
栗萱被夸得得意洋洋，她拿过旁边的仙女棒：“谢之晏，一起来玩啊。”
谢之晏一手接过，栗萱拿过了新的一支仙女棒和他点燃。
“唰——”
黑夜里闪起两抹耀眼的烟火。
栗萱和谢之晏靠坐在一起，她像小时候一样，把脑袋搭在了旁边的人肩膀处。
感受着肩头微微一沉，谢之晏没有抗拒，也像是小时候一样将身子往她旁边多靠了几分，方便她搭着自己。
“今天下午给你收过其他东西，我发现了你房间那个小纸皮箱没有带走。”栗萱开口说着，“还以为是藏着什么秘密，结果里面都是些以前的旧物品……”
谢之晏笑着：“本来也不是什么不给看的秘密。”
他没有选择带走，想要留在自己那个熟悉的房间，就像它们本该属于这里，自己总会也总会回来梨析。
其实，纸皮箱子里面几乎都是来自栗萱的东西，亦或是她送给谢之晏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有她曾经的作业本，不打算要的课外书，破损掉又被谢之晏修复好的模型玩具。
栗萱：“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小学时期戴着的红领巾，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换回来？”
那是他们小学某次冬日的周一，升旗时候都得例行检查。
栗萱和谢之晏在小学时候也是一个班，两人一起步行上学走到门口，栗萱才揪了揪自己大衣里面的校服领口，当即大喊：“谢之晏，我红领巾没带！”
谢之晏没想到她还记得。
“当时你怎么做来着？”远处又是在上空燃起的烟花，栗萱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立即就把自己的红领巾扯下来了……”
谢之晏当然记得：“结果最后，红领巾在你书包装水壶的夹层里面。”
然而原本是谢之晏红领巾已经给对方系上了，两人交换过后，便都没有换回来。
栗萱问：“你原来记得？”
谢之晏反问：“这十几年以来，你不也记得？”
两人目光对视，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谢之晏，谢谢你。”
栗萱轻声说着，她看向还在不断燃烧的烟火，心里像的情绪随之绽放着。
跟谢之晏在一起，总是会温暖而心安。
“那这样，我要不再多待几天回去。”
“……”她当即拒绝。
栗萱脑海里又不禁想到别处，怎么这么像异地恋的小情侣。
谢之晏当然只是说笑，答应了家里人明天晚上要赶回去，就肯定不能食言。
谢之晏看向那两支越烧越短的烟火，突然开口说道：“那封信，我回去就看了。”
栗萱的脸窝在他的肩上，开始装睡。
看着她没有反应的模样，谢之晏故意在她耳旁喃喃了几句。
栗萱沉不住气，当即抬头：“不准说了！”
她还是第一次写这么煽情的信，总觉得很难为情。
没想到谢之晏还能差不多背出来，他到底是看了多少遍啊……
“不说也在心里念着。”谢之晏难得和她反驳。
栗萱鼓起了脸。
谢之晏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脸蛋：“忘不掉了。”
说完，两人都轻微愣住。
栗萱是最惊讶的那一个。
她怎么没发现，谢之晏现在怎么会这么大胆了，居然还敢上手捏她脸！
临时的重逢没有待很久，大年初一这天很快就过去了。
谢之晏往返回去简川市的航班在下午两点，钟璐一早就做好了饭，像往常一样把谢之晏喊来用餐。
吃过午饭，谢之晏本想不用麻烦钟璐：“我自己打车去吧，不用送了。”
钟璐和栗萱都不肯，说什么也要一起去送他，谢之晏只好应允下来。
登机之前，栗萱不断和他挥手道别。
等到谢之晏上了飞机，他在背包里突然摸出了一把什么。
原来是栗萱给他的糖果。
是他喜欢的橙子味。
第49章 第 49 章 “栗萱，我永远不会抛下……
往后几天, 外婆也从医院接了回来。
栗萱和钟璐这个春节都没有心思出门游玩，索性就一直陪着老人好好地过着节日，栗萱也不寂寞, 偶尔在手机里和方冬雪几个好友们聊天, 每到晚上也都会和谢之晏远程着视频。
“你们那边的雪下得好大啊！”栗萱就去过简川市一次，还是去年给谢之晏竞赛成功庆生的时候，抵达目的地早就已经停雪了。
对于雪天的想象，此时的简川市才是真正意义的降雪。
谢之晏身后不断落下白皑皑的雪点，才聊上几分钟的天，他的头发和大衣外套都已经染上了一层雪花。
栗萱知道他向给自己看雪景，笑着：“快点回去室内吧，大雪天就你一个站着在外面，傻乎乎的。”
视频画面的人影轻轻晃动着，谢之晏回到了室内，像是变魔法一样从手里掏出了一个小雪人。
鼻头是他捡到的小树枝拼起来, 还有一顶很可爱的用枯叶做的小帽子。
栗萱用手点了点屏幕里的小雪人：“好可爱啊。”
谢之晏也冲她笑，他的脖子带着厚厚的围巾，和在梨析这边穿着普通大衣过春节的栗萱状态完全不一样。
少年的掌心微微被冻红了些许, 他喃喃着：“要是可以的话, 还真的想把它装进行李箱带回去给你。”
气温寒冷, 他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吐着白气。
栗萱心里动容着，她把脚边的年糕抱了起来：“快跟你爸爸说‘拜托拜托, 把小雪人带回来吧……’”
谢之晏在对面轻咳了一声, 耳根子通红。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春节一旦过去，开学的日子紧跟着就提上了日程。
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栗萱没有再急急忙忙地迟到了时间。
只是她还是习惯会拉开自己的窗帘, 对面房间的窗帘紧闭，只有那只白色的黏土小狗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与她正面相对。
栗萱看过几秒，随后拎起书包前往学校。
“俗话说新学期该有新气象啊，大家都提起一点精神啊——”过了一个寒假再次见到老陈，他依旧还是第一次见面一般用着激昂的情绪带动大家，“人家高三学长学姐都已经提前开学一个多星期呢，你们这个学期之后升入高三，这可是一眨眼的事情。”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新学期都不许懒散下去了啊！对了，班长等会儿去办公室去拿一下……”
话还未说完，老陈才意识到教室里面空出的一个位置，其他的同学也面面相觑。
“谢之晏转学了，咱们班这又得重新选一个同学担任了。”老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底下的栗萱枕在自己手臂上，看着那个空位置。
熟悉的人突然就离开去了其他地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新的班长很快就选好了，是班里一个很有担当的女同学。
栗萱跟随大家鼓着掌，眼神默默看去窗外，好奇这个时候的谢之晏在想些什么。
熟悉的人不在身边，一开始确实会非常不习惯。
这个学期的学校饭堂似乎发生了改良，栗萱就想和谢之晏分享。原本大家都调侃着，肯定是毕业之后才修好的体育馆，如今即将施工完毕，估计明年高三开学就可以开放。
现实生活每个人都很忙，更何况还是像他们这样的高中生活，整日在学校的最大任务就是学习和考试。
栗萱和谢之晏顶多就是周末时候才会联系，她也能体会到对方那边的学习环境，可比自己这里忙得多了——对方不像他们梨析中学，谢之晏周日才会放假回家。
栗萱翻看着自己的消息。
昨晚周六的消息，谢之晏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回复，估摸是非常忙了。
她放下手机，写着习题作业。
午后自己都会打开的窗户通风，楼下经常跑过几个巷内其他人家的小孩能玩一个下午，像是不知道疲倦。
“没错，我目前是给谢先生代理着作为房东……”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栗萱敏锐地捕捉到字眼，伸长脖子看向一楼下方。
“我前几天在电话里沟通了，他们是一家搬去简川市了吗？”
“没错，我们先进去吧，带您和几位朋友们进去看一圈。”
栗萱看到这几个人进去了对面房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准备有租客了。
手机“叮铃”传来了一声消息震动。
栗萱急忙点开。
【尊敬的xx客户，您有一张“消费100元返50元的话费券”，将于这周准备到期……】
栗萱叹了声气，用手划过随后继续写着手里的作业。
对面看房的几个人很快就出来了，其中一个女人问道：“这个面对街道的房间采光挺好啊，您能不能和房东再说一声？虽然我们几个人都是合租，但是也挺想把房间租下来的。”
栗萱耳朵竖了起来，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着圈圈。
带他们看房的男人接受信息：“那这样吧，我回去再给你们问问谢先生吧。”
对方几人很是爽快：“好的，如果谈不成也没关系，我们明天就也可以签下合同。”
栗萱双手撑着下巴。
看样子又要准备有新邻居了。
她拿过手机，正好方冬雪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雪花哗啦啦：快看，班长居然这么恰好在我朋友圈里头被人拍到了，我有列表朋友转给我的，因为之前她看过我发大家的合照觉得眼熟……没想到啊，班长一开学居然被人捞了——
栗萱点开一看。
谢之晏的侧脸很是清晰地出现在照片上，看着背景像是还在学校，简川中学的校服日常也是简单的蓝白运动装，不过此时看着对方像是参加会议，是深色的西式校服。
谢之晏坐在侧边前排，照片的女生明显是偷偷拍下的，在朋友圈的配文是：【隔壁一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极品，上学期都没有见过啊！万能的友友们有没有联系方式，我有一个朋友——】
栗萱也不意外，给方冬雪发去语音：“哼哼，我们小谢班长去到哪里都是这么优秀！”
方冬雪：“放心，小谢班长肯定专一，我是纯爱党！”
栗萱不理会她了，心里却默默响着鼓点。
谢之晏是临近傍晚才给栗萱回的消息。
原来今天他是去参加校内的数学竞赛，因为简川中学要求学生住校，查手机是实打实的严格，需要放在统一的手机袋子周末才发放回去。
他这会儿结束了竞赛，才有机会给栗萱发消息。
“不愧是简川，大城市的学校就是要比我们普高学生忙得多……”栗萱听着对方急急忙忙的语气，笑着说自己才没有生气，“刚才看到你们家有人来看房子了，感觉好像还看中了你的房间。”
谢之晏虽然也不意外，但是表明了不打算租。
“租出去的话，你们家就可以多拿一些租金呢……”
“这个房间很重要，不想租给别人。而且有假期的话我也可能回去，我爸爸就也认为不要租出去比较好。”
话虽然是这样说，谢之晏和栗萱两人却都心知肚明着这个房间的含义。
就像是回忆的一个支点，栗萱每次打开窗户，都已经是形成了习惯往对面看去。
“就在刚才，我可是在朋友圈看到你咯——”栗萱岔开新的话题，“小谢同学，刚开学魅力就超大啊，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找你要联系方式呢……”
说着，栗萱都没有意识自己些许醋溜溜的语气，却不是生气。
谢之晏倒是没有留意这点。
他如实说：“还真没有。”
栗萱在手机里“啊”了一声，担忧问道：“你被孤立了还是针对了？”
转学生刚来到新的班级，经常就是有人很难融入，往往很多也有着班级里面成员的排挤。
“这倒不是……”谢之晏回想着。
自己刚来到学校的第一天，手机还没来得及上交，课间被班主任看到了。
班主任是个很活跃的年轻男老师，姓李，几乎随时随地都能够和自己学生打成一片。
当看到他弹出的消息和手机锁屏壁纸，饶有兴趣询问：“双人合照啊，这女孩子是谁啊？”
学霸们的课间虽然大部分都是安静写题，但是不至于是机器一般不闻窗外事。
加上谢之晏是转学生，众人的注意力早早就是竖起耳朵，余光偷看这边。
谢之晏被人一问，倒也大大方方：“是很重要的人。”
李老师光是看他嘴边止不住的笑意，自己才不相信，压低声音问：“是很喜欢的人吧？”
年轻的老师们反而对于早恋的话题不会藏着掖着，大家都是经历过这样的年龄阶段，一味地抓包和惩戒反而改变不了成为积极现象。
李老师这一点对于班里的同学最是了解，也抓过一些现象，每每脸上严肃过后去到到办公室里就卸下了那副神情，反而会正向指导：“现在这个阶段早恋有什么用，你们就算不早恋，也天天待在一个教室啊，天天不都还是在一起，对不对？是吧，现在都来听老师的话，咱们把学习学业搞好了，互相鼓励互相打气，专注度先放在学习上面！”
“等到你们高三最重要的那个高考结束，想怎么待在一起就在一起，没准还能一个大学志愿呢，到时候教导主任和李老师还能抓你们吗？是吧？到时候啊，男生就给我积极一些，给我整套浪漫的鲜花毕业表白式，你们李老师我给报销啊——”
虽然整体学校的教育环境会给大家感觉偏严格沉重，但是李老师却从来不会给自己的学生施压。
所以当他问向谢之晏也算是一个其他角度的试探。
谢之晏没有立即回答，却也是用眼神告诉他。
没错。
就是他是很喜欢的人。
第一天来到新的班级，性格虽然温和却带着无形的一些清冷，加上谢之晏长得好看，班内有些女生们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并不奇怪。
但是看到他没有反驳李老师，甚至嘴边挂着不明显的笑意，耳朵根子却凸显着反差的微红……
李老师哈哈一笑，将手向他伸了过去：“不过还是不好意思了，手机需要周末才可以交还给你。”
谢之晏表示理解。
看他毫不犹豫要给自己，李老师又问：“需要给人发一下消息吗？”
谢之晏迟疑一秒，还真是没有心眼地拿回了手机，给栗萱发过消息。
旁边原本还萌生一些想要日后试探的人，顿时就掐掉了这个想法-
开学之后，日复一日的生活仿佛就是摁下了时间的快捷键。
原本裹着校服外套的日子转眼就换为短袖，还算沁人的三月清风迎来春意。
这天，高三级部学生百日誓师正好是最后的一节自习课，方冬雪说什么也要去现场凑个热闹。
栗萱看她这么想要前往，估摸着肯定是和她心心念念的顾社长有联系。
方冬雪：“据说顾嘉承会代表学生发言进行宣誓，我肯定得去现场看看！”
梨析中学的百日誓师现场气氛向来做得很好，老陈也鼓动着大家在最后一节课可以去操场看台围观这次活动。
“怎么样怎么样，我们要一起去吗？”方冬雪也想要把林昱哲和谭宥都一起拉上，到时候她还想着宣誓结束后，去偶遇一下顾嘉承搭上几句话。
每次想要搭话，方冬雪觉得自己都只是拉上栗萱一个女生，感觉这样的目的性多少太强了。
要是拉上两个男生，她就是就可以理所应当表是明自己和班里小组的同学们一起过来围观。
林昱哲其实不太想去，看到栗萱使过眼色，自己还是应允了下来。
最后一节自习课终于响铃，一下操场果然还聚集着很多其他级部的同学，都在操场看台两边围观着高三级部准备百日誓师。
临近五点的阳光还是挺强烈的。
栗萱看向身后两个跟来的男生，不禁说道：“都让你们拿把伞来了。”
林昱哲还在嘴硬：“不需要。”
谭宥也在逞强：“没必要。”
哪来这么多的男生打伞羞耻。
两个女生心里无语。
操场下面还在集合人数，眼看俩男生额前都被晒出一层薄汗，栗萱叹了口气，往林昱哲身边走去。
林昱哲心里一动，表面虽然还不太情愿，却偏着头改口说道：“遮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谭宥皱眉，感觉自己都要被他挤走了。
林昱哲勾着唇，这会儿谢之晏若是看到估计得气死了。
谭宥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心想班长反而会带伞给栗萱遮着太阳。
林昱哲手里被栗萱塞过伞，她说：“喏，你们两人撑一把伞。”
于是立马跑去了方冬雪那边。
“噗——”谭宥嘴角上扬。
林昱哲握着粉色伞柄，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嫌弃。
没多久，百日誓师开始了。
唱完国歌还有一系列的领导讲话，方冬雪终于是盼到了那声“请学生代表顾嘉承，上台发言讲话……”
顾嘉承一出场就已经很多人鼓掌了，毕竟是音乐社团的乐队主唱，在校内学生群体里面人气向来很高。
结束了前面一大段话语，尾声部分顾嘉承率先举起握拳的右手，引领着台下众位高三同学，“请全体高三同学开始宣誓——”
方冬雪一手拿伞，一手举起跟随喊着。
栗萱被她吓了一跳，身边的其他同学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十年磨剑，今朝试锋，百日拼搏，一战功成……”
顾嘉承带领着众人喊着宣誓词，整个场面都是回荡着高三级部学生带着激昂情绪的声响。
“砰！”
祝福的礼炮在上空齐刷刷响彻，漫天都是飘舞的彩带。
宣誓结束后，高三级部的学生们都解散了，纷纷跑到最前面的大红色横幅位置，拿过签字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看台众人也都下去了。
方冬雪拉着栗萱和身后几个男生在顾嘉承附近转悠着，对方跟前还聚满了社团里其他的学弟学妹，都是前去祝福。
方冬雪终于是挤到了一个位置：“顾社长，祝你之后高考顺利，加油！”
栗萱在旁边被她抓着手臂，因为紧张对方不自知地掐重了力道，她忍着没有反抗。
顾嘉承对她迎上一个笑脸：“谢谢你，冬雪，明年你也要高考了，也祝你一切顺利。”
方冬雪抿着笑，正想着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过了顾嘉承一声。
栗萱和身后两个男生也跟随看了过去。
是陆渝，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大眼睛长发披散的女生，也穿着校服。
“嘉承，等会儿过去一起拍照，我特地买了好多拍立得相纸，刚才被他们几个人都拿去拍了一大半了……”女生很是亲昵地将拍立得塞到了顾嘉承手里，示意让他给自己拍。
顾嘉承笑着勾了勾她的手，女生故作嫌弃一把拍开。
看到他跟前几个学弟学妹，对方礼貌跟他们打过招呼：“嗨，你们也是音乐社团的成员吗？”
顾嘉承解释只有方冬雪是社团成员，谈话间就是很普通的语气介绍，没有什么情绪。
方冬雪向她看去，像是在接受刚才的信号，一时间有些发怔，
顾嘉承平时都不会在众人面前，和其他女生有样亲昵的动作。
陆渝在旁边一言不发，眼神掠过她的神情匆匆一秒便转移开了。
顾嘉承象征性聊了几句便女生一起离开去往远处人群，陆渝在原地停留几秒，栗萱站出来缓和气氛：“陆学长，高考加油。”
陆渝礼貌点头，他手里还拿着其他东西要到台上送去，“回见。”
栗萱眨了眨眼。
他这话是对谁说呢。
林昱哲在后面发话：“那个顾社长和那位学姐，看起来……”
还没说完，栗萱急忙转身对他嘘过一声。
方冬雪提起精神，神情依旧和往常一样，对身后几人说：“我先回去教室，你们继续逛逛吧。”
“冬雪……”栗萱想要叫住她，林昱哲制止了。
谭宥在一旁缄默地看着，余光瞄到了一处熟悉的身影。
温念此时也和其他老师聚在一起，此时不知道是和旁边的学生聊到了什么，正在用手掩过唇，有风吹过她好看的长发，好看的笑容沐浴在阳光下让人不得看得微微有些失神。
像是察觉到有目光看来，温念隔着人群望向过来。
谭宥当即收了回来，看向别处。
今日恰逢周五，栗萱回家后当即拿过手机给谢之晏分享今天的事情。
“谢之晏，冬雪今天看起来很伤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栗萱讲着，摁着语音键的手又松开取消发送。
“顾社长看起来和那个女生真的很亲昵，谢之晏，你说我要不要给冬雪打个电话呢？”
消息依旧被她取消。
栗萱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况且谢之晏学校那边肯定比自己要忙，自己老是找他说这些小事情，担忧着会不会让他分心。
手机却很快地响起了震动。
栗萱立马拿了过来，好奇对方怎么今天就可以拿到手机。
“今天很多学校都是百日誓师，我们也提前放学了——”谢之晏直到梨析中学今天也是开展了这个活动。
他刚才就想着找栗萱发过消息，就看到对方的消息栏一直在显示语音输入中，等了半天却又没有消息。
“要说什么？”谢之晏给她打来语音。
栗萱举着手机，清秀白净的小脸在视频里面：“谢之晏，你说要是一直在意的人，得知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又应该按照什么样的情绪面对呢……”
谢之晏下意识说：“我心里没有别人。”
栗萱顿了一秒，小声嘀咕：“我知道啊……”
缓过几秒，她“哎哟”了一声坐直起来：“不是说你啦！”
想着是方冬雪的私事，好像也不太好和谢之晏明说。
只是栗萱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自己有什么事情要是无法解决，第一个想要倾诉的人就是谢之晏。
“我就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和主动，也许真的很重要。”
虽然方冬雪和自己背地里无数次表达对顾嘉承的感觉，每次都说自己机会勇敢起来，可是在面对顾嘉承的时候却宛若宕机一般，感觉都不知道如何表达。
栗萱：“谢之晏，如果我们之后各自忙了起来，很少联系了，会不会莫名其妙就生疏起来……”
梨析飞到简川直达只需要三四个小时，可是他们无法做到天天见面。
就连现在周末的聊天也受到局限，像是固定在一个时间，有时候栗萱真的很不习惯，却又不敢过度打扰谢之晏。
总有些人是走着走着会莫名其妙散掉，也许多年后再次相见，两个人问起原因，似乎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样生疏的。
“我们不会。”谢之晏的声音很轻，栗萱耳旁回响着少年对她的肯定与保证，“栗萱，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第50章 第 50 章 “因为我喜欢你。”……
时间来到了六月初, 高三级部的学生们终于完成了为期三天的高考。
栗萱他们假期一回来就看到学长学姐们肆意撕着卷子和书本，其他人伫立在走廊看向对面，有些期待却也紧张着假期过去即将升入高三的自己。
“我回来啦。”方冬雪走回了教室, 栗萱当即向她看去。
“你不是去找顾社长了吗？这么快就……”
方冬雪对她扬起一抹笑：“嗯, 我就是去祝他说一些前程似锦类似的话，嗯，就没有啦——”
栗萱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看到对方眼里闪着一些逞强的情绪。
其实方冬雪刚才一下去，就看到顾嘉承和上次那位学姐抱在一起，身边的人都在那里撺掇着起哄。
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没有错。
“冬雪，你还好吗？”栗萱拍过她的肩膀。
方冬雪耸了耸肩头：“这有什么，顾嘉承本来也不知道啊。”
他本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在意他，况且在意他的人远远不止是她一个女生，
可是真正让她感到些许难过的, 是给对方曾经送过的那份礼物——
她今天鼓起勇气询问才知道，原来顾嘉承压根没有拆开收到。
——“不好意思，冬雪, 我回去之后在礼物里面没有看到你说的胸针……会不会是当时游乐场回来, 不小心弄掉了。”
——“很昂贵吗？要不我转账回来给你吧。”
方冬雪无法形容当时听到对方的这些话语, 感觉像是有些无形的难堪落在她的脸上，却也只好装作没事的表情：“没关系, 毕竟礼物太多, 一时间弄丢了吧……”
顾嘉承不断地和她说着抱歉，方冬雪却觉得更为难过。
栗萱拉了拉她的手，方冬雪笑着：“不过，总算是知道顾嘉承真正在意的女生是谁了？那个学姐可优秀了, 原来是咱们学校广播站的主持人，我说她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林昱哲和谭宥两个男生在旁边沉默不语。
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况且如今的他们即将过渡高三，更没有其余的时间可以在乎这些微妙酸涩的情绪。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考试结束了，身为高二的他们宛若是即将迎来一场蓄势待发的战役。
期末考试结束，栗萱这个暑假哪都没有去，就安心地待在家里刷着习题。
事实证明，他们准高三的学生暑假也被大大砍下一个折扣。
谢之晏回来了几天，栗萱像是得意一样把自己的错题集和数学笔记拿给他看：“小谢班长你看，我现在自己已经可以独立面对理科了！”
谢之晏捧过错题集一看，像是带着职位上面的习惯，第一句夸赞后就坐了下来：“拿支红笔，再给你讲讲这题。”
栗萱欣喜不够两秒，像是焉了吧唧一样坐在他的跟前：“我们不会就是讲题一个下午吧？这可是暑假哎！”
栗萱在意的不是自己去玩，只是这几天列下了好多计划，想要带着谢之晏一起完成。
比如这边新开了一家下午茶餐厅，最近新上映的电影也是前几天和谢之晏一起讨论过的，某个商场今天有她期待许久的限时的甜品。
但是栗萱不敢吱声。
她心里有些罪恶感，总觉得自己这样子会不会是拉着谢之晏向下兼容这样的贪图享乐。
可是暑假这么忙碌，他难得抽空回来一趟，栗萱就是想着和他好好享受着以前暑假会干的事情。
讲完题目，谢之晏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对她说道：“等会儿，我们就去你想去的那家下午茶餐厅。”
栗萱两眼放光，她不敢把情绪表现抬过明显：“谢之晏，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玩了？”
明明都已经是准高三生了，眼看着这个被砍掉一半的暑假即将到期，她居然还有闲情功夫去做这些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式和限度，你已经进步了很多……”谢之晏耐心说道，“这不叫贪玩，你既然能够在自己把握的一个学习范围里面维持着成绩，去你想去的地方放松一下，反而是最适合你的学习方式。”
“你的敏锐力和专注度本来就不比一些优等生差，特别是一些兴趣方面拓展开来，我都可能没有你在行。而且我也有听钟阿姨说，你有主动写我寄给你的习题。你看，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也能做到这么好，所以没必要有该休息的时候有罪恶感……”
栗萱感觉自己的小辫子都要被人吹上天了，她捧着脸“哎哟”一声：“其实也没有这么优秀啦！你是不是故意讨我开心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小谢班长这么油嘴滑舌？”
谢之晏眼神毫不闪躲：“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
一直都是。
栗萱脸上一烫。
她扣着自己的手，突然问道：“谢之晏，之前你说我的梦想是记者，但是我怎么从来不记得什么告诉过你啊——”
谢之晏有些意外她突然这样过问自己。
他笑着问：“你不记得了？”
栗萱眨了眨眼。
谢之晏想了想，然后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家里已经租给了别人，租客都是一些刚大学生毕业出来工作的人，此时正好和他们碰了个面，“小陈哥，我回去拿些东西。”
被唤作小陈哥的男生笑着答应，谢之晏很快就抱着自己的纸皮箱子下来。
栗萱再熟悉不过这个纸皮箱子了，里面几乎都是谢之晏吞放着他们两人小时候的各项回忆物件。
“这是你画的，那时候是幼儿园毕业，即将升小学的时候最后一个作业，也是像这样的一个暑假……”
“你记得吗？那时候我们的老师们说过，要大家画出未来理想的自己。”
谢之晏说的话像是开启了栗萱的记忆匣子。
她拿过那张油画棒涂鸦的画纸，左下角还赫然加粗写着大班（1）班“栗萱”的名字。
“我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栗萱记得老师们当时收回了这张毕业的作业画纸。
她像谢之晏看去，“你什么时候从老师那里拿来的？”
谢之晏轻咳一声：“嗯，就在毕业那天。”
当天收完作业毕业后，谢之晏悄悄地走到了老师跟前，询问这些作业会如何处理。
幼儿园每年都是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眼下的作业展览结束了，自然不会说屯着一辈子在园内。
当时的谢之晏虽然年龄小，但是确实妥妥的人精——他就自然猜到了幼儿园的老师们不会把画留着，也许很快就会统一送去销毁。
于是他从老师那里成功收下了来自栗萱的画。
画纸的背面会写着个人对于画的解释，谢之晏很是深刻。
——我的爸爸是很厉害的人，就是小朋友们都会崇拜的警察叔叔。我也想成为爸爸这样勇敢的人，但是妈妈总会担心因此受伤。
——所以，我想要成为记者，因为电视上都是这样，记者姐姐们也会第一时间出现，这样子就可以帮助警察叔叔了。
……
高三的生活其实和先前两年的方式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上课下课，前往饭堂。
唯一不同的就是，老师们开学时候讲课的进度眼看着加快，栗萱每节课都能够感受到这些紧张的进度，心想明明只是刚开学，老师却恨不得讲完全部教材。
林昱哲是对于这样进度最适应的人。
他先前就是在简川中学过来的，梨析这边学校的进度对于他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
课后，看到栗萱正苦闷着一道大题，林昱哲像往常一样伸过了手：“我给你讲。”
以往栗萱都是很自然让他给自己讲题，这会儿立马拒绝了：“谢谢，我想先自己写一下。”
被拒绝的林昱哲也没说什么。
他敲着笔，看过旁边的人：“谢之晏不在这里，你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更加用功，是打算和他考一个学校吗？那边学校的分数线，你得下很大功夫了。”
谢之晏想念的专业是建筑系，简川市那边的重点大学正好有他想要的专业，是数一数二的。
栗萱摇头：“我不想考那边的学校。”
他们梨析这的大学的新闻系也很优秀，不过校区可能会有些远，甚至要比谢之晏要念的简川大学还要远。
如果真的成功考上她心里所想的学校，自己和谢之晏是正儿八经的一南一北。
到时候估计见面更远一趟了。
栗萱看向林昱哲：“我不想为谁去考，我只为自己去考……我相信，一切都会顶峰相见。”
所以，她会希望谢之晏也是如此，他既然喜欢简川那边，就更不应该妥协下来。
林昱哲看着她，无声地笑了笑。
话里虽然没有谈及谢之晏。
但是她却处处提到了对方。
林昱哲没觉得自己输。
因为从头到尾，栗萱就没有给过他一个机会。
日复一日地学习和周围沉浸的氛围最容易产生的心理就是焦虑。
栗萱明显感到了。
可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自己默默压了下来。
虽然每次深夜，栗萱有时候也会学到崩溃，想要拿过手机点开自己最为熟络的那个联系人。
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永远依赖另一个人。
栗萱想要证明着自己，她并不是说要开始离开谢之晏的陪伴，而是想要看看，自己是否也能做到谢之晏口中描述的那么优秀的自己。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可以。
除了每周末的私信闲聊，栗萱都没有找过谢之晏。
彼此之间相识都默认了这个时间点，其他时候即使没有联系，但是都知道在好好地做着自己目前应该做的事情。
今年寒假只有短短的两个星期。
栗萱给谢之晏打过了电话：“谢之晏，今年就好好陪你家里人过节。”
然而，两个人里面最沉不住气的是谢之晏。
他在手机那头眉头皱起：“可是我想见你。”
栗萱握着手机的力道一紧。
依旧像是去年那般，梨析巷这边的春节的烟火气会非常明显，手机里谢之晏都听到一阵阵的爆竹声响。
好像一闭上眼，就能够回到去年两人一起依偎在门前，握着烟花燃烧的静谧情景。
“好想……好想你。”
谢之晏语气越来越失落。
他没想到。
最有分离焦虑的人，是他自己。
“好感动哦。”栗萱心里羞涩，只得装作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着，“小谢班长，要是被旁的女孩子听去，心里都要化开了。”
谢之晏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眼底沉下：“栗萱，我没有别人。”
“你答应了我，会等我回来的。”
自从搬去了简川市，他说的话总是开始这样直言。
栗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就算开窍再慢，那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栗萱心里怦怦跳着，似乎如果今天就是结束了高考，谢之晏就会脱口而出那样的话。
栗萱沉默了几秒，像是小心翼翼确认：“谢之晏，你是认真的啊？”
她都已经没有喊他小谢班长了。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
谢之晏小心试探：“那你呢，林昱哲他……”
他终究还是芥蒂于曾经听到那个赌约，林昱哲本来就对栗萱蛮上心的，加上他曾经就已经对栗萱有印象了。
栗萱吐槽：“林昱哲？他啊，听说高三之后准备出国留学了，我们还问他为什么要走高考，他居然说重在参与体验，你说这不凡尔赛吗……”
谢之晏不是要问他的状况，他忍不住问：“我是想问，他对于你来说——”
“我和他，会是给你的相处感觉一样吗？”
栗萱脸红：“当然不一样。”
“我和他，谁会让你觉得更重要。”
“肯定不是他啊。”
“那是谁。”
“……”
她小声回答：“谢之晏，你这样真的挺犯规的。”
即使彼此心意差不多已经都互相相通，但是只有说出来的那刻，才能够感受身临其境。
栗萱也是处于十七岁的年纪，她也会有些期盼那样的场景会是什么模样，就像是高三级部一些大胆的学长学姐们，直接就在毕业典礼上牵着手在老师们面前宣布着胜利。
于是，栗萱说道：“谢之晏，我跟你一样。”
从来都只是有着你，没有别人啦，不自信的笨蛋……
几秒后，栗萱听到谢之晏很轻声的笑。
是带着欣喜。
……
寒假结束，身为高三的众人终于开始全力冲刺。
老师们讲课结束过后，栗萱他们每天都在奋斗着刷题，每周回来都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大小考试测验。
每个人脸上都很困，但是谁都不肯懈怠下来。
也是这一年，谭宥的妈妈汤燕终于离婚了。
就在高考前的一个月。
梨析中学可以让家长送饭，栗萱和几个朋友看到谭宥的妈妈前来，边掉着泪边锁：“小宥，对不起啊，一直都让你承受好多……高考一定要加油，到时候妈妈和你一起离开。”
谭宥从来就没有在一众朋友面前哭过。
栗萱勾了勾方冬雪，方冬雪拉了拉林昱哲。
三人一起拥护上前：“哎哟，汤阿姨你做饭好香啊——”
学校的栏杆是镂空的，有着平台，大家都会默认在学校栏杆晚上这里吃家长带来的饭。
谭宥看着几个朋友相识饿狼一样扑了上来，破涕为笑。
林昱哲的饭盒是最为精致的。
他的家政阿姨每天都变着花样送来饭菜，大家每次都吃得超级饱。
“不行了，吃不下了！”方冬雪打着饱嗝。
栗萱哈哈一笑，谭宥在旁边问她要不要继续加菜，方冬雪急忙捂着自己的饭盒。
栗萱看着打闹的朋友。
她默默看向自己的饭盒。
她也好想谢之晏。
如果他也在就更好了，好想见他。
这样的愿望其实很快就落实了——
高考这天终于到了。
老陈和温念都穿着红色的衣服，在考场外面给大家加油打气：“放轻松去考，大家一定会成功的！”
旁边也有其他的科目老师，都毫无不吝啬地说着：“我们班的学生啊，个个都是人才，不就是一场高考吗？全部都可以拿下！”
其他路过的学生止不住笑。
明明就在前一个月，有的老师还涨红了脸一个劲骂着他们，临近考试全部都变成了值得超级夸赞的珍惜动物。
铃声响起。
考试开始了——
连续三天的考试天气都很好，栗萱放下笔的那一瞬间，听到了响彻的铃声。
她感到有些不太清醒。
居然就考完了。
她怎么感觉自己才参加第一场的语文考试。
走出考场，栗萱下意识就想找谢之晏的身影。
几秒后，她恍然意识过来，谢之晏和她都是一起高考……
栗萱嘴边还是忍不住笑意。
学校的广播在收卷结束，在学生们离开考场后放着毕业风格的歌曲。
她点开手机。
谢之晏和她发着都是互相加油的消息。
“抱一个抱一个！”
栗萱惊讶发现有两个男女生一出考场，就被身边的人起哄着。
身边就站着大红色衣服的教导主任。
考试结束，青春正好是当下。
少年和少女义无反顾抱在了一起，什么都不畏惧，周围都是热烈的掌声和家长同学炽热的目光。
栗萱心里感慨着。
她在想，谢之晏这样一个内敛的人，不会也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吧……
然而她想错了——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谢之晏就飞回来了。
栗萱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学校，难道不开毕业典礼的吗？”栗萱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谢之晏什么也没说，他微微笑着，双手藏在后面。
方冬雪在旁边眼尖地瞅见了：“是花！是花啊——”
这下子被众人推过前方的角色换成了栗萱和谢之晏。
“我就说，他们这对青梅竹马是真的——”
“纯爱党狂喜，他们如果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都别说话，让班长发挥啊！”
虽然班里已经选出了新的班长，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喊过谢之晏这样名称，现任班长的女同学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喊得最大声的一个：“抱一个！抱一个！”
林昱哲在远处走廊看向他们，确实是很热闹非凡的场景。
他环臂着，脸上也没有显露过于难过的情绪，说实话，他还挺替栗萱开心的。
“栗萱——”谢之晏将手里的花递上前去，“我……”
他酝酿了一大堆话，因为也知道女生们都会很在意着仪式感，他甚至已经从一年前就开始构思着自己现场要怎么开口发话。
然而，他还没说上一句话。
栗萱跑了。
方冬雪“喂”了一声。
谢之晏捧着花，也有些不明所以。
其他的同学也都面面相觑，就连原本围观看戏的林昱哲也站直了身。
“不是，情报有假吗？”
“不能吧！”
“班长你快去追啊——”
谢之晏像是宕机了一般，心里闪过无数个可能。
难道因为分别的这两年，栗萱是想清楚了，可能还会有着其他更好的人选，还是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难道是他太黏人太讨厌了。
他已经不是栗萱心里喜欢的那个模样了……
谭宥站在了最外一圈，他清楚地看到了栗萱拐弯的身影，刚想喊话让谢之晏抬头，下一秒那道身影就穿过了所有人群。
“谢之晏——”栗萱脸上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她奋不顾身地往前跑去。
谢之晏微微愣神，下意识把手里的花单手拿过，然后伸开双臂。
栗萱一把就起身跳过，随后抱住了他，像是一只无尾熊般腾空环抱着少年。
谢之晏身子往后被她这样的冲击稍稍带过，他脚步退了一下，神情却比思绪更快做出反应。
他笑着，同样是紧紧抱住了栗萱。
少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楚地说：“栗萱，和我在一起吧。”
栗萱笑着：“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那就再严谨一点。”谢之晏有些紧张，众人目光下他毫不畏惧地问：“栗萱，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栗萱：“为什么？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周围人都笑了出来。
谢之晏眼神认真：“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所以，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栗萱心里触动，她紧紧抱住对方：“本来，我也就只有你。”
是彼此的互相。
永远的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