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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1 章

    ◎它跟着你们出来了◎

    蒋棠棠趴在二楼栏杆上跟楼下曾经短暂在小木屋接触过的三人说话,她只是见到认识的想要简单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打算一起玩。

    结果在她跟楼下人说话的时候,季南星道:“把他们喊上来。”

    蒋棠棠先是诧异,季南星可不是主动交友热闹的人,现在竟然让她把只见过,甚至他可能一次都没见过的人喊上来,这绝对不是季南星会做的事。

    但下一秒她灵光一闪,意识到什么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季南星:“是不是喊上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桌子人秒懂,本来对那几个木屋人没什么兴趣的,一下子都聚拢到栏杆上,不等蒋棠棠开口,陈十一就热情朝楼下挥手:“你们好呀,快上来我们一起吃东西呀。”

    容蓉也见过陈十一,对他那双狗狗眼特别有印象,但大家也只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一起吃东西就太别扭了。

    不等容蓉他们拒绝,蒋棠棠喊道:“容蓉姐你们快上来,你们之前走的太匆忙了,我都没留一个贝贝主人的联系方式,我还想找贝贝玩呢。”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容蓉和她另外两个朋友只好往店里走去。

    蒋棠棠和陈十一立刻击掌:“搞定!”

    季南星朝蒋棠棠道:“你们待会儿多聊一聊他们在山里的事,问一问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另外再问问他们这段时间去过哪里,有谁出了问题。”

    蒋棠棠小声道:“不是他们身上有问题吗?”

    季南星摇头:“不是,他们身上只是沾染的气息,估计走完这条街就能散光了,应该是他们刚接触过那个有问题的人。”

    蒋棠棠一掌拍到桌子上,打着包票道:“放心吧,套人话而已,这我熟!”

    没一会儿容蓉三人就上来了,她们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手上什么都没拎,看着不太像来逛美食街的。

    季南星他们人多,所以坐的是一张大圆桌,但大圆桌又大了点,几人坐近一点正好能再空出几个位子,在他们上来之前,林艺和肖筱就把蒋棠棠旁边的地方空出来了,好方便蒋棠棠等会套话发挥。

    三人一上来,蒋棠棠就热情道:“快来坐,你们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容蓉笑着道:“不用了,你是想要闫悦的联系方式吗,我把她微信转给你。”

    蒋棠棠拉着她坐下:“坐坐嘛,你们是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坐着聊聊天呀,我对你们的社团很有兴趣。”

    三人没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坐下,蒋棠棠给他们倒了几杯冰镇酸梅汤,然后问道:“贝贝的主人身体好些了吗?我们后来从外面回来才知道你们走了,是跟度假村没协商好吗?后来事情怎么解决的,他们赔钱了吗?”

    坐在容蓉旁边的伊琳笑了一下,这可真是个好奇宝宝:“他们负责了闫悦的医药费,算可以了,闫悦的情况也好转了,再过几天应该可以出院了。”

    陈十一:“有三四天了吧,还要再住几天这么严重吗?”

    容蓉叹气道:“是啊,不知道到底是吃坏了什么,吃什么吐什么,都吐到胃出血了,闫悦还说现在她看到吃的都害怕,怕再这么吐下去以后就算好了也有厌食症了。”

    蒋棠棠连忙追问:“你们那天不是去山里做采集吗,那在山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会不会是在山里吃了什么,感染了什么,或者得罪了什么?”

    最后这个问题就算没明着问,但把闫悦的事情前后一联想,容蓉等人也知道她问的有点迷信了,就连闫悦的家里人都做了这方面的联想,昨天闫悦的妈妈和奶奶还专门找了寺庙去拜过。

    容蓉摇头:“没在山里吃什么,吃的东西都是我们出门之前自己做的,就连水都没再外面乱喝。”

    说这话的时候,容蓉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两个同伴。

    见到她的神色,蒋棠棠觉得可能有线索,忙追问:“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容蓉道:“也不是,我们那天走的比较深入,因为会收集一些植物,做些摘取的工作,手上难免会弄脏,走了山路又热,就在溪水里洗了手,还脱了鞋下去玩了玩水,但太深的地方没过去,也没喝那些水,只是洗手后我们就拿吃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不小心感染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感染,那度假村就太冤枉了,他们之前真的以为闫悦是吃度假村那些冷冻品吃得肠胃炎的。

    三人中一直很安静的男生觉得应该没太可能:“我们都下水了,都洗手了,也都吃了东西,如果有问题,应该不是闫悦一个人,感觉还是食物的原因,那天就她起来吃过饺子。”

    这种事也不是他们在这里分析就能有结果的,容蓉没再继续深究:“反正闫悦已经快好了,我们今天去看她,她已经能吃点流食不吐了。”

    蒋棠棠看了看季南星,见他一颗颗吃着碗里的椒盐玉米,看起来不太在意他们的聊天内容,但他肯定有在认真听,收回目光后又问:“那闫悦在哪里住院啊,我们正好也没什么事,可以去看看她。”

    大概是真没想到有人不止社牛,还热心又热情,就那么短暂接触过,竟然愿意耗费时间去医院探望。

    容蓉把地址发给了她:“她其实已经没什么了,没让现在出院时为了观察怕她反复,你要是担心可以微信上问一问,不用特地跑一趟。”

    蒋棠棠:“没事没事,我们暑假党时间多。”

    说完又引着他们聊了一下那天山里的事,问他们采集到了哪些植物,那些植物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还看了不少他们在山里拍的照片。

    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的时候,季南星眼神一凝。

    一旁的宵野注意到了,也跟着仔细看了看:“这张照片有什么?”

    正在跟蒋棠棠她们说话的容蓉和伊琳都朝着宵野看了过去:“有什么?”

    季南星放大照片,然后将手机还给了她们。

    三人看向屏幕,下一秒只觉得浑身一凉。

    那照片是他们站在溪水边拍的合照,但隔着一条宽阔的溪流,对面昏暗的密林里,一颗树的后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是不是人他们看不太清,照片里对方大半个身体都融入了阴暗里,但一个脑袋的模样却很清楚,哪怕照片很模糊,也能看出那是一个人的五官。

    三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身上开始发冷,如果他们是在网上看到这种照片,或许还没觉得这么样,甚至还会想着放这么大这么模糊才能隐约看到一个人脑袋,太抽象了。

    很奇怪的是,这种灵异的照片总是特别模糊看不清楚。

    但当自己身处其中,再看当时拍下的照片,想到莫名其妙生病的闫悦,容蓉三人就心慌得厉害。

    蒋棠棠她们也看了看照片,然后搓了搓胳膊:“真的有啊,竟然还是能看见的。”

    看容蓉他们吓白了脸,蒋棠棠连忙安抚道:“你们别害怕,其实我们刚刚那样叫你们上来,就是看出你们身上有点问题,但问题不在你们身上,可能在贝贝主人的身上,你们跟她接触过,就沾染上了。”

    容蓉三人:“”更害怕了!

    三人中唯一的男生付勋看向蒋棠棠:“你说你们在我们身上看到有问题,你们是有阴阳眼吗?”

    蒋棠棠摇了摇头,指了指季南星:“他是天师,你们放心,有他在任何妖魔鬼怪都休想靠近,当然如果你们不信的话,那就算了。”

    他们这群小年轻里面,就宵野和季南星模样最为出色,出色到好像跟他们不在一个图层,但这两人很安静,或者说是自成一个小世界,他们会彼此之间低声交流,并不会插入别人的话题里,但又不会让人忽略。

    之前容蓉和伊琳就没忍住偷看了一眼又一眼,没办法,喜欢看美好的人事物是人类的天性,她们见他们不参与话题,也只当是性格原因,现在再看他们,突然就觉得他们的安静更像是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季南星观察了这几人许久,确定他们只是无意沾染,这才道:“你们身上没问题,照片看过之后记得删了,这种照片有一些偏阴的磁场,留着不好,等下我们会去找你们那个朋友看看,如果是无意间得罪的,应该不难解决。”

    对于季南星天师这个身份,容蓉等人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怀疑,照片就在眼前呢,这照片还是他们自己拍的,而且那个模糊的人头怎么看都像是个人,并不是树枝光影之类的错眼。

    但闫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里。

    伊琳犹豫着开口:“闫悦的身体已经快好了,这会不会是我们意外撞见然后收到了影响,慢慢的自己就会好,就像是一些气场比较低的人去了一些比较阴的地方,回来病一场就好了那样?”

    季南星摇头:“如果只是这样,你们身上不会沾染上那一层死气,证明这个鬼,已经跟着你们从山里出来了。”

    第 282 章

    ◎身后的鬼◎

    仿古的美食街前期宣传工作做的很好,又恰逢暑期档,所以往来的客流量极大,随便一家店,一处小吃摊都挤满了人,交杯换盏,呼朋引伴,热闹的声音恨不得掀翻房顶。

    但就是在这样一片热闹中,季南星他们哪一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中式恐怖最恐怖的点不是什么大逃杀,不是血腥和暴力,而是简简单单一行人出行,回来的人数突然多了一个。

    伊琳已经不自觉地紧紧抓着容蓉的手,明明周围那么热闹,明明这样热烈的烟火气,她却浑身有种置入荒凉深山的毛骨悚然。

    付勋将半杯酸梅汤一口喝完,缓了缓难看的神色问:“天师是专门抓鬼的吗?”

    季南星:“那要看那个鬼有没有冤亲债了,有的话,欠什么还什么。”

    容蓉脸色有些发白:“你说我们身上没问题,只是因为接触到了有问题的人,才会沾染上一些不太好的气息是吗?”

    季南星点头:“是,你们今天除了去看过闫悦之外,还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

    容蓉摇头:“除了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我们就只去过医院看闫悦,看完了她我们就来美食街了。”

    是伊琳说再过两天他们也要回家了,趁着回家之前来这个美食街逛一逛,反正也不远,坐车也就不到一小时,正好逛一圈,晚饭也差不多能解决了。

    至于付勋,因为他们是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就被拉着一起来了美食街。

    季南星:“那问题很有可能是出在闫悦的身上,我们等下去看看她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付勋抿唇指尖微颤。

    容蓉急切道:“那我们呢?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季南星:“什么都不用做,这段时间尽量少去人少的地方,天黑后也少出门,马上就是鬼月了,一些鬼月的习俗该避忌的避忌一下。”

    几人后知后觉地想起马上就要七月半了,七月半鬼门开,也是俗称的鬼月,不管是哪个地区的人,对这个农历七月多少都有点讲究。

    他们现在撞了鬼,马上又要到鬼月了,简直是debuff叠加啊!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鬼月,容蓉忙问道:“有天师这种职业,那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能驱鬼的符纸是不是真的有效?”

    季南星嗯了一声:“并不是所有符纸都有效,很多符纸只空有形态没有力量,你们如果遇到事想要求真正有效果的符纸,可以去玉春观,记得去道观里登记购买,那些在外面摆摊的真假难辨,就不要随便买了。”

    付勋闻言道:“你这儿有符纸吗?”

    季南星:“有,但天师随身携带的符纸内里灵力比较强,价格远比道观求来的贵。”

    这几个都只是普通学生,看得出他们也不是什么特别富裕的家庭,这次的事情又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偶然沾染,自然没必要买他手里那么贵的符。

    一听到效果比道观的强,容蓉和伊琳就有些心动了,虽然听到很贵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咬牙问道:“那是多少钱啊?”

    季南星:“最基础的辟邪符也要两千。”

    容蓉有些犹豫,她这学期打工攒了一点钱,原本这钱她是打算趁着暑期活动换一台电脑的,但跟性命安全比起来,电脑又算什么呢,最后一咬牙:“我要,我要一张。”

    容蓉都买了,伊琳也忍不住跟着买了一张,就是这一张买了,她回家的路费得重新找家里要了。

    两个女生买了之后,看向付勋:“你要不要也买一张比较保险?”

    虽然道观的便宜,但天师手里的符纸效果强,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说不定能保命,要知道他们这种需要跟植物打交道的,很难避免去山里搞采集。

    付勋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季南星:“等下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季南星没打算所有人都去,宵野肯定是要跟着他的,陈十一自身阳气就不重,自然不能去,到时候看蒋棠棠去不去,去也只能带她一个,林艺和肖筱还是别跟着了,撞鬼这种事,正常人少接触得好,免得影响了自身气运。

    不过他看了眼付勋,扫见他眼尾的红气,没有拒绝:“可以,你想跟就跟着吧。”

    容蓉和伊琳再次看向付勋:“你跟着干什么?”

    撞鬼诶,这是看热闹满足好奇心的时候吗?

    付勋只道:“确定解决了照片里拍到的那个鬼才能安心,不然买了符纸也不安心。”

    容蓉和伊琳相视一眼后眉头一挑,虽然觉得付勋这话只是借口,但也没戳破。

    有付勋一起,那就不用带蒋棠棠的,原本带她去也只是有她在更方便开局,不然无论是季南星还是宵野,他们都没有跟木屋的人接触过,突然过去然后指着一个可能快要出院的人说你撞鬼了,人家不把他们赶出去才怪。

    那几个不带,但张沅却要求跟着一起去,多好增长见识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张沅拍了拍陈十一的肩膀:“几个女生的安全交给你了。”

    陈十一看了看弱里弱气的自己,又看了看彪悍的蒋棠棠和肖筱,他觉得他被她们保护的可能性更大。

    闫悦住的是很普通的三人病房,只不过另外两人没她病得那么厉害,她们白天过来打针,晚上就回家了,她家不是本地的,只是家里有个堂哥定居在这边,所以出了事也有个人在这边照顾一下。

    住院后她爸妈听说也赶了过来,高铁两小时倒也方便,只是住宿就只能住酒店了,闫悦虽然不想住病房里,但也不好再开一间房浪费钱,只好老老实实呆在医院。

    季南星他们过来的时候闫悦还诧异了一下,走在前面的是去而复返的付勋,付勋身后跟着的三人闫悦在木屋那边见过,但没有接触也没有说过话,她有些闹不明白他们怎么来了。

    她看向付勋:“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他们?”

    付勋:“就你一个人吗,没人在这边陪着吗?”

    闫悦笑了笑:“晚上也是躺着睡觉,现在晚上没针了,不用人陪着。”

    说着目光再次看向季南星他们三个,眼神有些疑惑不解。

    付勋道:“有件事要跟你说,但你别害怕,会有解决办法的。”

    闫悦:“什么事?”

    付勋看向季南星他们,季南星也仔细查看着闫悦,比起上次见,闫悦瘦了很多,来的路上付勋已经将闫悦这段时间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天他们从山里回来就累得都睡了,睡醒后就下楼吃东西,后来听到楼上贝贝在狂叫,于是跑上去,就看到闫悦倒在卫生间里,最后是叫了救护车送去的医院。

    到了医院各种检查,身体没有太大的炎症反应,但一直不停的吐,胃里吐空了就吐胆汁,吐到胃痉挛,止吐针打了都没用,短短两天时间就发展到吐血。

    就是因为太严重了,闫悦的家里人才慌慌忙忙赶来。

    就在闫悦的情况越来越无法控制,她家人准备给她转院去更权威一点的医院时,闫悦突然又好了,不再连喝水都吐,慢慢也能吃东西了,身体各种检查也都是正常值。

    虽然恢复了正常,但闫悦脸色带着被鬼气侵蚀的苍白,周身的阴气也没散尽,面上还残留着一股死气,但这些气息是沾染在闫悦身上的,并不是从她身上透出来的。

    也就是说闫悦也不是那个被阴魂缠身的人。

    季南星道:“鬼不在她身上,虽然她的情况比你们严重得多,但再养一养身体,或者做个驱散,人也就没事了。”

    闫悦看了看说话的季南星,又看向付勋:“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鬼?付勋你说清楚,别吓我。”

    付勋将那张照片翻找了出来,递给了闫悦,又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所以我们才会这时候过来,但大师说鬼没有跟着你,你身上没问题,所以你别害怕,也别担心,大师那儿还有很厉害的符,到时候戴在身上能辟邪。”

    闫悦将照片放大,看清楚那张后,瞬间觉得医院阴森得可怕。

    她撞鬼了,她竟然撞鬼了,难怪医院怎么检查都查不出她是什么问题,明明检查都是正常的,偏偏吃不得东西。

    一看清照片里的鬼影,闫悦就吓得把手机丢了出去,然后抱着被子往后躲。

    付勋忙安抚:“闫悦你别怕,我们来就是来解决这事的。

    但闫悦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季南星:“为什么是我?是因为我气场最弱吗?难怪那天从山里回来,贝贝就不理我了,我怎么喊贝贝,它都不愿意过来。”

    季南星摇头:“不是你气场最弱,正常来说就算那个鬼想要依附在你们谁身上从山里跟出来,应该也不会找你,狗本身也有一点克制阴邪的作用,尤其是狗叫声,生前不怕狗的鬼,死后魂力弱一点,也经不住阳气重的狗叫,像是黑狗血,更是克制阴魂的利器。”

    付勋听了这话也跟着不解了:“那为什么是她?”

    站在宵野旁边的张沅随口猜测道:“不会是有什么渊源吧?”

    不然一个鬼,普通更好缠的人不缠,偏偏缠一个身边有狗的,又或者是闫悦在山里做了什么得罪鬼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季南星也不知道,要是阴魂缠在闫悦的身上他还能问一问,但现在那个鬼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在闫悦身上还残留着阴魂的鬼气,所以也不算是彻底断了线索。

    不过张沅那话倒是提醒他了,如果不是无缘无故缠人,说不定真有什么渊源:“鬼不在你身上,但你身上残留的鬼气很多,那层死气也还没散,证明鬼刚从你身上离开不久,你仔细想一想,你突然好转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或者见过什么人?”

    付勋:“有没有可能是闫悦只是不小心得罪了对方,现在她受到教训了,所以走了?”

    季南星直接摇头,肯定道:“没这种可能,如果阴魂只是想要给一点教训,那我就不会在她身上看到残留的死气了,有这种死气,只能是阴魂下了杀手。”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也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空调太冷了,闫悦和付勋都觉得这会儿四周冷的可怕。

    付勋眼神挣扎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扶了扶闫悦的肩膀:“没事的,我们好好配合天师,他不是说鬼已经离开了吗,我们配合想一想你好转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找一找线索。”

    闫悦顺着他的话回忆:“那天那天我爸妈爷爷奶奶,堂哥堂嫂都来过,付勋容蓉她们那天也来过,还有医生护士,医生护士我不记得有谁了,病房里还有个人在住院,她们的家属也来过。”

    就在她仔细回想那天的时候,付勋道:“在你好转之前,你见过吕鸿霖吗?我记得那天来看你的时候,听到你堂嫂说吕鸿霖刚回来就赶过来了。”

    他记得那天的事是因为闫悦的情况那时候变得严重,她家里准备将她转院,他们听说之后才特地过来看看,因为一些原因,他对吕鸿霖这个名字挺敏感的,听过就记得。

    宵野见他特意提到这人,便问:“吕鸿霖是谁?”

    闫悦:“是我男朋友,那天我也见过他,他之前跟他导师参加什么研讨会去了,那天早上才回来,回来就来看我了,我看他很累的样子,就让他先回去了,后来我朋友们才过来。”

    季南星道:“那就先从他身上排查一下,你跟他打个视频电话,让我看看。”

    闫悦连忙照办,视讯打过去吕鸿霖好久才接,看起来人还在床上,一开口就是带着一股燥意的不耐:“这么晚了打视讯干什么啊,我刚睡着。”

    听到这不耐烦的声音,付勋直接皱起眉头,再看到闫悦,又忍耐了下来。

    闫悦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时间:“九点不到你就睡了?”

    吕鸿霖揉了一把脸,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两天赶课题都没怎么睡,刚才睡了一下,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你要是在医院无聊,就看看剧,等手里的事忙完了就来陪你。”

    宵野忍不住小声朝张沅道:“他不是她男朋友吗,女朋友住院了不来陪,还画大饼。”

    什么忙完了就来,等他忙完,估计闫悦都出院了。

    张沅斜睨了他一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个恋爱脑?”

    自从上了高中,就是天大地大季南星最大,换个不喜欢被人黏着的,早就烦他了。

    宵野反弹了他的白眼,喜欢这种事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看到喜欢的人,不由自主就黏上去了,再说了,季闹闹这不是没嫌弃吗,季闹闹要是表现出一点嫌弃,他再厚脸皮也不会不顾他的意愿的。

    没听到那边小声嘀咕的闫悦看了看季南星,季南星拿着手机给他打出一行字,闫悦便朝着吕鸿霖道:“你把手机拿开一点让我看看你,顺便突击检查你有没有藏人。”

    吕鸿霖再次无奈:“别闹,这是学校寝室。”

    闫悦继续像是无理取闹一样:“让我看看,快点。”

    吕鸿霖只好退开了一些,让闫悦看得更全一点,又拿着手机将整个寝室一拍,那是两人间的研究室寝室,有没有藏人一览无余:“看清楚了吗?有没有藏人?”

    季南星站在闫悦的侧边,没有入镜,但正好能看到手机屏幕,也看到了在吕鸿霖的背上,正紧紧缠着一个鬼。

    人是没藏,只不过藏了个鬼。

    第 283 章

    ◎嘴硬◎

    闫悦没跟男朋友说关于撞鬼的事,从天师那儿知道鬼缠着她男朋友了,闫悦想把他骗过来:“我在医院好无聊,今天没人陪我,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吕鸿霖早就被老师的课题搞得焦头烂额,只想倒头就睡,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陪女朋友,哄了两句不等闫悦再说什么,赶紧画大饼:“等我忙完了这个课题就来,你在医院也是睡觉,无聊就赶紧躺下睡觉,休息好了身体才好得快,导师又找我了,我去忙了,拜,爱你。”

    说完秒挂电话。

    最后这话任谁听都听得出来就是不想来医院陪着,所以在敷衍闫悦。

    闫悦的脸色也不太好,没事的时候感情好,有事的时候好像就有点看清对方了。

    不过这么点事也没到要分手的程度,更何况现在还有个鬼缠着他,等把撞鬼的事情解决了,再来谈感情也不迟。

    被挂了电话,闫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季南星:“他不愿意过来,可能是真的太忙了。”

    宵野:“什么忙啊,只是不够重视而已,小事见大,你还年轻,多的是时间多谈几个,没必要吊死一棵树上。”

    女孩子脸皮薄,而且他们跟闫悦也不熟,又不是她好友闺蜜的,这种事说得太白会让女孩子不好意思,张沅打圆场道:“还是先解决那个鬼吧。”

    张沅看向季南星:“确定那个鬼在她男朋友那里吗?”

    季南星点头:“嗯,就缠在她男朋友的身上,怨气很重。”

    付勋突然出声问道:“大师,缠着的那个鬼是男鬼还是女鬼?”

    这话一出,闫悦也朝着季南星看了过去。

    季南星道:“是男鬼。”

    付勋哦了一声,脸上没太多表情,但那一声哦,似乎透着一股失望。

    季南星看向闫悦:“你把你男朋友的学校还是寝室楼栋号给我,明天我去看看。”

    闫悦连忙将吕鸿霖的地址给了一份,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什么事?”

    季南星:“不会,那鬼对你男友有很大的怨气,真要下杀手,缠上他的第一时间就杀人了,而且你男友身上三火只灭了一火,还有两火顶着,今晚肯定死不了。”

    闫悦想要知道那个鬼为什么要缠着她男朋友,如果是无缘无故单纯看谁不顺眼或者八字合适想要抓替身之类的,处理干净了算还好。

    如果这里面另有什么隐情,例如她男朋友害过人,鬼是特地来报仇的,那她肯定不可能继续跟他在一起了。

    所以跟季南星约定好,明天她也要一起去。

    另一边吕鸿霖挂了电话之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任谁睡得正香甜被吵醒脾气都会不太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再也酝酿不出睡意,吕鸿霖只能重新爬起来进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放水打湿毛巾,低头搓洗,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盥洗台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脸色发青的男人,男人伸出双手,掐在吕鸿霖的脖子上一点一点收紧力道,但吕鸿霖毫无感觉,搓洗两下后直起身,拧干了毛巾擦掉了脸上的水。

    等他一睁眼,镜子里的鬼影瞬间消失,他还特地凑近镜子打量了自己片刻,明明只是五分的长相,硬是被他自信出十分的满意。

    放好毛巾,吕鸿霖离开了卫生间,他转身的瞬间,鬼影再次显现在镜子里,吕鸿霖走得头也不回,自然没能看到,他的身后一直趴着一个鬼。

    没有时间去医院陪伴生病的女朋友,但有时间呼朋引伴地打游戏,一连打了好几局,直到遇到一个坑逼队友,气的吕鸿霖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揉了揉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一直对着电脑赶课题,累得他腰酸背痛,觉得身上莫名沉重。

    吕鸿霖打了几盘游戏,就心烦气躁得玩不下去了:“不玩了不玩了,累死了,腰酸背疼的,明天我要去找个按摩店按一按。”

    手机那头被他拉着一起打游戏的男生发出油腻的笑声:“找什么按摩店啊,找女朋友啊,有女朋友不知道用,爽一发,什么腰酸背疼都没了。”

    吕鸿霖笑骂出声:“滚你的,眼馋老子有女朋友,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啊,太晚了,睡了。”

    那人看了眼时间,都不到十一点,骂骂咧咧地退出了游戏。

    吕鸿霖重新躺回了床上,这次成功酝酿出睡意,只是睡着之前想着明天还是得去医院哄一哄闫悦,这年头的女生一个个自私又脾气大,他们男人啊,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不等吕鸿霖去医院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就先一步找来了。

    吕鸿霖意外了一下,然后笑着朝着闫悦走了过去:“你今天出院了吗?昨天怎么没跟我说,不然我今天就去接你了。”

    闫悦没接他这个饼,直接道:“我找你有事,我们去那边说。”

    吕鸿霖瞬间忐忑起来,生怕是因为昨晚没答应闫悦去医院陪她,今天来跟他闹分手,一路上吕鸿霖各种哄,还许诺要送她很贵的包。

    一直到把人带到了季南星他们面前,闫悦才道:“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吕鸿霖不认识季南星他们,但他认识付勋,眼神在付勋和闫悦之间看了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瞒你什么了?”

    闫悦将整个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现在那个鬼跟在你身边,鬼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吕鸿霖很明显并不相信闫悦说的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病傻了吧,什么鬼,这世上哪有鬼,真有鬼那些为求长生死得不甘愿的皇帝成了鬼,那些死在战场的老兵成了鬼,那些死在敌军手里的无辜百姓成了鬼,全都死不瞑目去报仇,那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闫悦急道:“是真的有,不信我给你看照片!”

    闫悦说着让付勋把照片拿出来,但那张照片上的鬼脸不见了:“昨天还有的,怎么不见了。”

    吕鸿霖冷笑了一声:“你说的照片在哪儿呢,拿来我看看啊,我看啊,是某人在招摇撞骗,心怀不轨,蓄意破坏我们的感情!”

    闫悦看向季南星:“大师,为什么照片不一样了?”

    季南星:“因为被怨气覆盖了。”

    吕鸿霖一把拉过闫悦,指着付勋还有季南星他们几人道:“我警告你们别在这里骗人,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都抓了!尤其是你付勋,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没人知道,你不就是暗恋闫悦一直想要搞破坏吗,我告诉你,闫悦是我的女朋友,你趁早歇了那些心思!”

    闫悦推开吕鸿霖:“你别乱说,我真的见过那个照片,真的有鬼!”

    吕鸿霖:“我看你是被他们洗脑了,就跟那些买保健品的大爷大妈一样,亏你还是接受过教育的。”

    闫悦见怎么说吕鸿霖都不听,只好朝季南星道:“大师,有没有办法证明真的有鬼?”

    季南星看了眼吕鸿霖,笑了一下:“不用证明,那鬼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缠人,会找到他是因果欠债,吕先生,缠着你的鬼怨气很重,恨意很深,你如果继续嘴硬,神都救不了你,闫小姐这次生病并不是吃了度假村的食物,而是在大瑶溪,这个地方你应该不陌生吧。”

    吕鸿霖的脸色一听到大瑶溪三个字就变了,不再是愤怒,反而多了一丝慌乱。

    但他生怕被人看出来自己心虚,慌乱了一瞬后,立刻色厉内荏道:“什么陌生不陌生,那种旅游景点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闫悦,别跟这种人在一起,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骗子神棍用烂的招数!”

    在吕鸿霖想要把闫悦拉走的时候,付勋一把拉住闫悦的另一只手:“你别动她!你自己找死别牵连其他人!”

    吕鸿霖直接伸手想要把付勋推开,闫悦直接将他挡住:“我们是在帮你,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吕鸿霖气急败坏道:“帮我?我看你是跟付勋搞上了想分手”

    他话还没说完,付勋上前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头:“她是你女朋友,身体都还没养好,为了帮你特地提前出院,你讲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啊!”

    吕鸿霖直接扑上去就跟付勋打了起来,他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觊觎他女朋友,天天挖空心思想要撬他墙角,现在还直接舞上门了。

    一看到他们打起来了,宵野立刻上前,三两下就将吕鸿霖压制在地。

    张沅也立刻过去拦住了付勋。

    吕鸿霖被宵野压住的瞬间就不再挣扎,因为他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温度的变化,现在天气炎热,就算身上发冷也被外界的温度影响得感受不是那么深,但被宵野触碰到的时候,他有种瞬间回到夏天的感觉,炎热和寒冷交错的一瞬实在是太明显了。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在炎炎夏季觉得冷,除了生病,吕鸿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鬼缠身。

    可是怎么可能人,人死了也就死了,尸体都火化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那不过是活人为了思念死去的人,杜撰出来的东西。

    愣神的这片刻宵野将他推开松了手,那股阴寒几乎是瞬间回笼。

    吕鸿霖忍不住冷得打了个颤,看向那几个说他撞鬼的神棍眼神也有了变化。

    还不等他开口,季南星道:“走吧,既然有人不相信,那就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了。”

    闫悦急忙喊住季南星,吕鸿霖的想法也变了,但他抱着侥幸,又不甘就此低头,还继续摆高姿态道:“你说这世上有鬼,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除非你让我看看。”

    季南星笑了一声:“撞鬼的又不是我,爱信不信。”

    张沅也松开了付勋,朝着闫悦道:“走吧,有些人头铁,真遇到事了就知道怕了。”

    吕鸿霖不想让闫悦走,闫悦也有些犹豫,到底是自己男朋友,她也不忍看他出事。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求求小天师的时候,季南星朝她道:“那是他欠人家的,欠债还债天经地义,他自己都不悔过,你再怎么帮都没有,找男朋友,眼睛要擦亮一点。”

    张沅在闫悦耳边小声道:“他现在不相信说什么都没用,让他自己好好感受一下,他会来求着你救命的。”

    听到这话,知道他们并没有彻底放弃吕鸿霖不管,闫悦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看向吕鸿霖:“既然是你欠的债,那你什么时候想偿还了再说,你不信就算了,我也不管你了。”

    吕鸿霖还想阻拦,但他刚踏出脚步,身上突然感觉一重,紧接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心慌和恐惧瞬间蔓延全身,直到那几人彻底走出了视线,他才重新能动。

    等走到吕鸿霖看不见的地方后,闫悦才没忍住道:“他怎么这么固执。”

    张沅安慰她:“这种事其实很正常,人们对于自己没见过的存在多少都抱有怀疑,如果昨天你没见到那张照片,你会这么相信你撞鬼了吗?”

    闫悦没吭声,信她还是会信的,但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确信。

    季南星给她留了手机号:“有事可以跟我联系,另外,吕鸿霖并不是你的良配,建议你好好重新审视一下这段感情。”

    季南星他们坐车走了,付勋一直陪在闫悦的身边,两人走了挺长一段路,闫悦才想起付勋还在,一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人,想到吕鸿霖刚刚说的那些话,微微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勋见状笑了笑:“你别多想,那个天师说我和容蓉他们因为之前跟你接触所以也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虽然天师说能处理,但不亲眼看到处理干净怎么都不放心。”

    闫悦哦了一声,道:“对不起,把你们都牵扯进来了。”

    付勋:“你道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做亏心事的不是你,所以你不用替任何人道歉,走吧,你爸妈是不是还在酒店,我送你去他们那边,这几天你别单独跟吕鸿霖见面,安全第一。”

    吕鸿霖脸色苍白地回到寝室,他记得小时候家里有说过一些辟邪的办法,枕头下压剪刀,金子,金子好像也能辟邪,他翻箱倒柜将一串串了金貔貅的碧玺手链找了出来,金子辟邪,碧玺也是辟邪的。

    还有纸币,听说纸币上面也带有什么信仰的力量能够驱鬼,吕鸿霖又到处找钱揣在身上,做完这一切浑身冒冷汗地坐在床边,不断催眠自己,这世上没有鬼,那些都是骗子骗人的,就是为了骗钱,人死如灯灭,不可能有鬼的。

    也许是自我心理安慰起了作用,吕鸿霖觉得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而他背后的鬼贴得他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第 284 章

    ◎半夜惊魂◎

    回酒店的路上,宵野小声问季南星:“你看到那个鬼了吗?”

    季南星点头:“看到了,一直在吕鸿霖的背上趴着,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淹死的,怨气很重,跟吕鸿霖之间有因果关系,不是淹死的水鬼随便上来抓交替。”

    张沅:“抓交替?”

    宵野解释道:“就是找替身,有些人意外惨死然后被束缚在了死亡的地方,就有种找替身的说法,找了替身,让替身死在那儿替换自己,原本被束缚在死亡地的鬼就能去轮回了。”

    张沅:“所以找替身是真实存在的?我看过不少故事,都是人淹死了,然后同一个地方又有人淹死了,淹死的人被捞上来,不是脚被水草缠住,就是脚腕上有抓痕。”

    季南星:“是会有这种情况。”

    虽然这种情况不一定全都是想要抓替身,而是有些人惨死在一个地方,怨气很重,死得不甘心,当又有一些运势比较低的人来了之后,冤死鬼心有不甘,看活着的人不顺眼,就会拉一个下来陪自己。

    但吕鸿霖的情况并不是以上任何一种,那阴魂应该是在闫悦的身上感受到了吕鸿霖的气息,于是缠着她,跟在她身上从溪谷里出来,又借着闫悦跟吕鸿霖的接触转移到了吕鸿霖的身上。

    这么费尽心思也要缠在吕鸿霖的身上,吕鸿霖这因果怕是不好了结。

    张沅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吕鸿霖,你真的不管了?”

    季南星:“阴魂没有伤害无辜,虽然闫悦的确因此遭了一些罪,但身体养一养也没什么大事,从长远来看,闫悦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跟吕鸿霖断了红线,算是斩了一朵会拖累她的烂桃花,也算是这次遭罪的回馈了,至于吕鸿霖,他要是心有悔改,救也就救了,如果他死不悔改,那就是他自己找死。”

    他想救人,也要被救的人配合,否则把人命看得比鬼命重,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那让鬼生前得不到公允,死后也得不到公平,这么有损阴德的事,季南星可不会干。

    几人回到酒店的时候,一开门就闻到了诱人的肉香,正在吃的几人同时回头,陈十一嘴里还叼着一块没来得及吃进去的肉。

    张沅啧啧道:“我们在外面奔波,你们在酒店吃得欢,吃什么呢?”

    蒋棠棠舔了舔嘴巴:“铁板烤肉,快来,我们也才刚开始烤。”

    肖筱看向季南星:“事情处理的顺利吗?”

    季南星嗯了一声:“还行。”

    宵野道:“你们行李都整理好了吗?都几点了还在吃。”

    蒋棠棠:“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明天回家吗?我们还以为你们要留在这里处理灵异事件呢,那个小木屋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们干什么了招惹鬼上身?”

    张沅一巴掌推开蒋棠棠:“你怎么这么八卦。”

    蒋棠棠:“你跟着去围观了全程你当然不好奇,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季南星:“具体什么原因还不清楚,被鬼缠身的不是小木屋的人,是那个贝贝主人的男朋友,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被缠。”

    蒋棠棠啊了一声:“那我们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季南星笑了笑:“没关系,想要活命,他会主动找来的。”

    睡觉之前吕鸿霖还在想,就算他真撞鬼了,他也不要去找付勋带来的那几个人,这世上能人异士多了,真要有鬼存在的话,也不可能只有那几个会抓鬼。

    只要有人能解决问题的人,就算撞鬼了也不可怕,最多就是花钱消灾。

    抱着这样的侥幸和自我欺骗,吕鸿霖很快又扛不住睡意的睡着了,但这一觉怎么睡都不踏实,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味道,有一种下水道的腥臭味徘徊不散。

    睡到半夜,吕鸿霖更是被一股窒息感憋醒,好不容易挣脱梦境,大口喘着气地从床上坐起来,吕鸿霖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

    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吕鸿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遥控器,等找到了遥控器他才发现,他根本没开空调。

    可他现在很冷,有一种整个人泡在冰水里的冷。

    炎热的夏季,哪怕是夜间温度,体感的热度至少也在三十多度,可他很冷,冷的想要开暖气。

    这不正常,就算再没常识,好端端的人突然这样,很明显就是被脏东西缠身了。

    吕鸿霖不敢在寝室待了,他寝室另外一个研究生室友在外面跟女友同居了,偶尔才会回来一次,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住的,这会儿一个人的寝室对他来说哪怕开着灯,也有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趁他不备随时会扑出来咬他一口。

    一个人的深夜放大了心里的恐惧,吕鸿霖强撑着坐了一会儿,实在是不敢再待在寝室了,他迫切需要热闹和人声来驱散心里的这种恐惧感,于是一把抓起手机推门出去。

    学校后面不远处有一条闹市街区,晚上会有很多大排档,还有不少夜间才开门的清吧和酒吧,实在不行他还能去网吧包夜,就算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脑,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去网吧打游戏,去得晚了包间都没有,只能坐大厅机位。

    他现在要得就是有活人,想要用许多活人的热闹来驱散心里的恐惧,所以坐大厅机位也没关系,只要别让他一个人就好。

    为了不那么害怕,吕鸿霖一边往校外走一边塞着耳机听很热闹的歌,鼓点声,听不懂那些歌手在叫喊什么的声音,多少让他安心了一些,只要走出宿舍区,走到校外,他就不用害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恐惧拉长了时间,以前最多五分钟的路程,今天格外漫长。

    深夜的学校空无一人,所有的宿舍楼都熄了灯,道路两边平时充满了意境又能遮阴的梧桐树,在这样一个深夜无人被风一吹,摇摆晃荡得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

    吕鸿霖握紧了手机,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试图用光亮驱散黑暗,但光亮只能勉强照亮脚下,远处的黑不受半点影响。

    走着走着,吕鸿霖猛地停住了脚,他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不太对,就算半夜没人的学校,路灯是不会关的,他以前没少埋怨外面的路灯半夜照进寝室,晃得他睡不着。

    但今天,他一路走来一盏路灯都没看到。

    更让他恐惧飙升到顶点的是,他耳机里的歌已经循环了三遍了,一首歌最多四分钟,从寝室楼走出去路程也只要五分钟。

    可歌循环了三遍,他还走在出去的路上,这不正常。

    吕鸿霖预感到了眼下可能是个什么情况,他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回跑,哪怕跑回寝室都是好的,寝室有门窗,有被子,有可以让他躲藏的地方,大不了他把整个寝室楼都闹醒也行,总比他一个人走在这样一条好像没有尽头的路上好。

    开始他跑了许多,跑到岔气都没见到寝室楼。

    周围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梧桐树林,一阵风吹来,冷得吕鸿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摆子,突然一股冷气从他背后窜出来。

    吕鸿霖一怔,那股冷气理他很近,一呼一吸地在他耳侧,而他的肩膀上也多了一双手的重量,后背的衣服湿透着往下滴着水,很快他脚下已经嘀嗒着晕开了一滩水。

    那双搭在他肩膀的手越来越紧,直到整个环住了他的脖子。

    冰冷又阴冷的气息贴在他的背后,耳边更是有一道嘶哑的声音在问他:“你不是想死吗?你怎么还活着?”

    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着,冰冷又湿淋淋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随着力道的逐渐收紧,他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他不想死,他从来就没真想死过,他想说那不关他的事啊,他又没求着谁就他,是你自己跳下来想要救人的,你自己命不好,怎么能怪被救的人呢。

    可是吕鸿霖发不出声音,他甚至都挣脱不开掐着他的那只鬼手。

    他想呼喊救命,可是他整个人动弹不得,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后悔没听到那群人说他被鬼缠身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求他们救命,他后悔自己太想当然,觉得这世上根本没鬼,他后悔以为鬼不可怕,他随时都能找人收了鬼。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在这个深夜无人的学校里,他快要被鬼杀死了。

    在窒息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他站在溪谷边,假借自杀威胁着他当时的女朋友不要分手。

    他很爱她,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不惜反抗家里,省着所有的零花钱餐费只为给她买她想要的手机,他对她那么好,高三毕业后特地带她出来旅游,结果她却跟他兄弟搞到了一起。

    他不想分手,他付出了那么多才得到的女孩,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他站在溪谷的石头上,这条溪河很宽,水也很深,那天的水流还有点湍急,他不想死,他只是想要拿自己威胁那对狗男女。

    可是石头很滑,水流也很急,他激动跟他们喊叫的时候一个不慎滑了下去。

    水流淹没了他的口鼻,耳朵里也灌满了水闷声,就在他以为他要被冲走的时候,有个人拉住了他,他不会被淹死,那对男女还站在岸边。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他一边抓着拉着他那人的手,一边挣扎着不要上去,威胁着他的女朋友不要离开他,否则他就死这里,然后做鬼也不放过她。

    后来更急的水流冲下来了,他挣扎拉扯间,竟然把拉着他的人也给带了下来。

    没人拉住他,他和那人一起被水冲走了,他不想死了,他从来就没真想过死,求生的本能让他抓着手边所有能抓的东西,他抓着那个人,甚至拉着他挡住急流撞击的石头。

    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攀上石头求生,可是太滑了,水的冲击也很大,他爬不上去,于是双脚胡乱蹬着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等他爬上了石头他才发现,他把那个人踹开了,那人被水流冲走了。

    后来对方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了,一个救了人,却牺牲了自己的英雄。

    吕鸿霖想说这不关他的事,没人要他救人的,没人要他多管闲事的,这不关他的事,人又不是他杀的,是被水冲走,是被水淹死的。

    那么多因为救人牺牲的,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他。

    吕鸿霖没想到自己还能睁眼醒来,周围很吵,好像很多人都在围着他,他猛地一下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学校的假山喷水池里,水池不深,即便是整个躺着也不会淹到口鼻。

    好多人围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吕鸿霖从池子里爬了出来看,退开围观的众人一口气跑回寝室,他的手机已经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好在寝室里还有个备用机,他用备用机的微信联系上了闫悦:“悦悦,你帮我跟大师约个时间,越快越好。”

    闫悦:“约不到了,大师是来旅游的,今天早上就已经飞回去了。”

    第 285 章

    ◎人各有命◎

    回去之前季南星就把缠在吕鸿霖后背那个鬼的照片传回了管理局,等他到家的时候,查到的资料正好发了过来。

    任涛,死于六年前,死时三十一岁。

    六年前大瑶溪这边还没有建造度假村,算是一处半野生露营地,有不少人会在夏天的时候来这边露营或者钓鱼,山里的温度偏低,山风一吹,溪水潺潺,别提多舒服了。

    六年前任涛和朋友一起来这边露营,却不幸发生了意外,因为救一个落水的高中生,任涛被急流冲走。

    别看大瑶溪这边是溪水,但有的地方平静,有的地方水流很急,一不小心被冲进去站都站不起来,那天就是发生了急流,才造成了意外事故。

    被救的高中生就是吕鸿霖。

    案件信息写的很简单,就写了任涛因救人而意外丧生,被救的吕鸿霖家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也只给了一点感谢费,而任涛家里有一个老母亲,一个刚结婚两年的妻子,以及一个还没满一岁的女儿。

    宵野拿过季南星看完的资料也跟着看了一眼:“没有他家现在的情况吗?”

    季南星:“还没去查。”

    虽然没查,但估计情况应该不太好,任涛死了,剩下一个老母亲和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儿,他的妻子如果留下撑起这个家,日子想也知道过得会有多辛苦,如果他妻子带着女儿再婚,独剩一个年迈的母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活。

    一场意外毁了三个家庭,如果这场意外本来可以不发生,或者即便发生了也能将损伤降低到最小不至于丢了性命,可偏偏意外发生了,还因此死了人,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想也知道将会有多怨恨不甘。

    宵野:“这上面有地址,我让人去他家看看,那个任涛怨气这么重,说不定是因为他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先查查看吧,再看那个吕鸿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救命。”

    此时吕鸿霖已经在去玉兰市的路上了,同行的还有闫悦和付勋。

    闫悦对吕鸿霖虽然已经有了分手的打算,但两人毕竟在一起过,她也不忍就这样看着吕鸿霖出事,而且也想知道,吕鸿霖到底隐瞒了什么招惹了鬼缠身。

    付勋喜欢闫悦,两人是大学同学,刚上大学的时候付勋就对闫悦一见钟情了,只是他家里条件不太好,每个月生活费要自己打工去赚,这种经济条件谈女朋友完全是耽误人,犹犹豫豫止步不前时,就被吕鸿霖捷足先登了。

    可喜欢这种事哪能说开始就开始,说停就能停的,只要吕鸿霖对闫悦好,闫悦过得开心,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意打扰别人。

    所以这些年付勋对闫悦一直是普通同学一般接触,即便是关注,也只是悄悄关注。

    但现在明知吕鸿霖有问题,并不是个好人,他又怎么放心自己喜欢的女生跟这种人在一起,所以哪怕因此暴露自己的心思,他也强硬要求跟着一起来了。

    吕鸿霖对付勋不满,看闫悦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对方出轨的审视,但他强忍着没发作,比起自己的性命,女朋友又算什么。

    再说了,闫悦的条件并不是他接触的女生里面最好的,家里是能说是普普通通,没有拖累,但也没有帮扶。

    只是闫悦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还喜欢做饭,这种女生就很适合当妻子,要不是这些因素,就这种给不了他任何帮助的女生,他还看不上。

    他已经不是当初为了一段感情要死要活的吕鸿霖了,那时年幼不懂事,觉得结束一段感情堪比天塌,现在再回想当年,真是又傻又蠢。

    关键是当年做的那些傻事竟然埋下了这么大的隐患,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动车一路稳当行驶中,付勋坐在闫悦的旁边,吕鸿霖坐在两人的对面,才一天不见,吕鸿霖的脸色已经带着他们都能看得出来的黑气了,什么叫印堂发黑,就算不懂看面相的看他也就知道了。

    闫悦看着这样的吕鸿霖,忍不住道:“见到了大师,你最好能好好配合,命是你的,你要是惹人家不高兴了,人家撒手不管你就只能等死了,人家没有义务帮你,你态度一定要放尊重点。”

    吕鸿霖烦躁皱眉:“他是天师,抓鬼就是他天生的职责。”

    闫悦简直要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你就这么嘴硬吧,没有什么是天生的职责,人家不管你,你最后没了命,那也是你自己的因果报应,关别人什么事,你要是还这么拎不清,我也不想管你了,天师也不用见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吕鸿霖怒道:“你是我女朋友,你不帮我说话还向着别人,怎么,这就已经藏不住心思了?”

    这一瞬间,闫悦心里甚至生出这种人简直死有余辜的念头,以前的吕鸿霖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不是多完美男友,会有各种令她看不太顺眼的小缺点,但人无完人,生活本来就是需要磨合的,只要没什么品行问题三观不合,能磨合就在一起,磨合不了就分开。

    但现在,吕鸿霖已经变得令她感到无比陌生,如果一开始知道吕鸿霖是这样的人,她根本不会跟他在一起。

    看闫悦不吭声,吕鸿霖就自觉说中了她的心思,冷笑了一声:“没话可说了?”

    付勋看了眼吕鸿霖:“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那个想要你命的鬼吧,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色。”

    一旁的闫悦直接将小镜子递给了他。

    吕鸿霖早上被发现睡在水池里,回去后第一时间洗澡换衣服就跑去找闫悦要天师的地址了,他都没好好看过自己。

    这会儿打开镜子一看,吕鸿霖心里瞬间一紧,他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黑气,这种黑沉沉的样子,他只在死人脸上见过。

    原本因为天亮了,身处闹市来来往往都是人,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当环境不一样之后,心态也会随之变化,就好像事情也没到令人绝望的程度,这不都是人吗,又不是他一个人求助无门。

    可是当看到自己脸色的瞬间,吕鸿霖莫名有种再次回到昨夜那个空无一人的漆黑校园感觉,周围虽然都是人,可只有他被鬼缠身,如果那个天师不帮他,他就算报警好像都没用。

    嘴欠的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闫悦转头看向动车外的风景,心里对吕鸿霖最后一点不舍也彻底没了,她不是不舍这个人,她只是不舍这些年的付出,但未来还很长,能及时止损也算是好事。

    闫悦看窗外的时候,付勋在悄悄看她,刚上大学的时候他自己的生活都没理顺就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因为一时退步就被人捷足先登,现在不说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富贵,但他至少吃得起餐厅,买得起鲜花,送得起礼物了。

    等这次事情解决,他要跟闫悦表白,无论成功与否,至少让闫悦知道他的心意。

    三人到玉兰市的时候,季南星和宵野正在往任涛妻子工作的超市过去,这边是单行线他们的车不好开过来,便停在了路口,两人步行往超市走去。

    道路两边的树荫也抵挡不住太阳暴晒的炎热,吹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宵野拿着刚刚下车时路边发小广告的随手给的小扇子给季南星扇风:“热不热?今天温度说是三十八,但这一下车,感觉体感都超过四十度了。”

    季南星:“我又不怕热,你自己扇吧。”

    就算他现在阴阳平衡,但体温也比寻常人低,所以比一般人要抗热一些,而且他也挺喜欢这种炎热的,毕竟冷了十多年,能够感受正常四季温度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宵野看他真的没一点汗,身上也是冰冰凉的,就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一转头看到路边一家专门卖牛乳冰淇淋的店,便朝季南星道:“等会儿要不要去吃冰淇淋?这家店听说给的都是真材实料不带一点科技跟狠活。”

    见季南星在往前面看,宵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闹闹,看到什么了?”

    季南星:“刚刚那边有红光一闪而过,今天这里怕是要出车祸了。”

    宵野:“那要怎么避免?”

    季南星摇头:“避免不了,不是死伤严重的大型交通事故就算遇到了一般也不会插手去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有人注定命中有此一劫,可能今天的车祸只是轻伤擦碰,要是管了给人避免了,下一次也许就是要命了。

    除非是某些地方自带煞气会酿成大事故,他遇到了肯定会驱散一下煞气,这种小事故就顺其自然了,没必要去沾染这种因果。

    宵野道:“既然管不了那我们就走吧,等会让老莫还是在那个路口等我们,就别开过来了。”

    两人很快进到超市里,顺着调查到的信息找到了任涛的妻子。

    任涛的妻子名董青,任涛死后她没有再婚,她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嫂子住在家里,所以那个家她可以偶尔小住,但无法常住。

    哥哥嫂子都不是多刻薄的人,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照顾去世丈夫年迈的母亲很辛苦,对她也算是经常帮衬,自家孩子有什么,就会给侄女也买一份。

    董青很感恩家里人,她也想日子能过得轻松,她也想回家,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回去还能得一些帮扶,如果回去了,再亲密的兄妹关系也会因此破裂。

    好在任涛生前有点积蓄,房子也是全款买的没有贷款拖累,虽然婆婆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还有退休金,还能帮她带一带孩子,她找份工作养活这个家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不能给女儿多好的教育,也许是单亲家庭,女儿从小就懂事,今年已经上二年级了,学习上从来不用家里人操心,对于现在的生活,董青别无所求,只求女儿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就行了。

    宵野推着购物车从旁边过去的时候,董青正在跟一群老太太推销油,她是这个粮油品牌的销售,除了底薪,会根据每月的销售额拿提成,一个月工资不说多高,四五千还是能拿到的。

    关键是工作时长就八小时,离家近,中间有什么事能随时让人帮忙看顾一下,午休两小时还可以赶着回去给孩子和婆婆做顿饭。

    宵野侧头小声朝季南星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季南星摇头:“很普通的一个人,命格里除了早年丧偶,没有太大的波折。”

    至少不是任涛家里出了什么事,导致任涛的阴魂怨化索命,看样子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吕鸿霖的身上。

    看着那个很努力在好好生活的女人,季南星轻叹了一声:“如果问题的关键在吕鸿霖身上,这件事怕是不太好解决。”

    宵野有些诧异:“为什么,那个阴魂很厉害?”

    六年前的鬼,难不成是修炼了什么变成了厉鬼?

    季南星摇头:“不是很厉害,而是如果他打定主意不死不休,你是帮人还是帮鬼?”

    宵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帮人还是帮鬼,这根本无解,如果是为恶的鬼,那也不用为难,如果是为恶的人,帮人还是帮鬼也用不着纠结。

    现在是鬼在为自己报仇,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恶到死不足惜,但鬼又的确是因他而死。

    季南星笑了笑:“现在纠结这些也尚早,等那个吕鸿霖找来了再说。”

    如果他态度好,那就尽量救他一命,如果他没有一点悔改的心,那他只能帮鬼了。

    宵野点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来都来了,买点零食回去吧,家里的卤料也用完了,看看这边有没有你喜欢的那个牌子,我记得这家超市有你喜欢的那个巧克力饼干,我找找看。”

    宵野很喜欢跟季南星一起逛超市,两人商量着吃什么,买什么零食的时候很有种生活的气息,在选购中观察对方的喜好,购物车里装满了对方喜欢的东西,这都让宵野感到幸福。

    一购物车的东西,结完账满满三大袋,季南星看宵野乐呵呵将东西拎起来只觉得好笑。

    让他少买一点,结果看到这个也要看到那个也拿,他们还要走回路口坐车,天气这么热,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季南星有心去分担一袋,他还没碰到购物袋,就被宵野塞了一把刚刚路边别人给的扇子:“你帮我把这个拿着,其他的我来拿。”

    季南星跟在宵野身后往外走的时候,门口有两人正在发生争执,一个年纪挺大头发都稀疏的老头子,一个年轻的男人,好像是年轻的人撞到了老人家,老人买的东西掉了一地,正拉着那个年轻人要赔偿。

    旁人有人嘁了一声小声嘟囔:“又来碰瓷。”

    宵野听到下意识搭话:“又?这人经常来碰瓷吗?”

    刚刚说话的是超市打扫卫生的大叔,见有人搭话,自然也乐得八卦:“经常来,专门找超市一些没注意时间过期的商品,找到一个就是一千块,这边从上面下来的楼梯是个转弯口,两边不注意刚好都有人就很容易撞上,那老头不止一次在这里跟人撞上了,遇到个年纪大的就吵一架,遇到个小年轻,那就闹着要赔偿,有一次硬生生找两个小女生索要了五百块才完事。”

    他们这些在超市干的,真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超市里吃了东西不给钱的,把包装袋里的东西扣走留个空袋子的,像是什么火腿肠啊,电池啊,这些都有外包装的最好偷,偷了也不用担心门口警报会响。

    这老头就是个惯犯,他都撞见过不止一次了,但人年纪大,真要把他怎么样他就捂着胸口往地上一倒,要是装的也就算了,真要有什么事,谁担得起这种责任,每次只好轻拿轻放口头教育完事。

    这会儿老头拽着那年轻人要他赔偿,说自己东西被撞坏了。

    那人往地上看了一眼,撞掉的东西都是袋装的,连个瓶装都没有,能怎么撞坏,还不等他开口,老头就捂着心口说心脏疼,说刚刚把他吓到了,他现在不舒服,他要去医院。

    这一下围观的人算是明白了老人的意图,一个个白眼直翻。

    季南星看着他的面相,开口道:“老先生,就当是为你家人积福,一些丧良心的事还是不要做得好。”

    老人转头对着季南星破口大骂:“管你什么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才丧良心,你全家丧良心!我这是正当维护自己的利益!你帮他说话,我看你们是一伙的吧,气死了我,不行了哎哟好难受,救护车,我要去医院!”

    宵野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指着老头就准备开骂,然后被季南星一把拦下了。

    这时被老头拽着的年轻人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证件,然后看向耍赖的老人:“你要是真不舒服我就送你去医院,这去了医院如果检查没什么事,我想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还有,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妨碍到了我执法。”

    年轻人拿出的是警察的证件,一个便衣警察,一个正在执法中的便衣警察,老头再怎么不懂法,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清楚这次遇到硬茬子了,真要闹下去不止要不到钱,说不定还会被抓进去坐牢,老头松开了对方,捡起地上的东西还不忘骂骂咧咧:“警察了不起啊,警察撞人就不用赔钱吗,可怜的老百姓哦,遇到当官的只有被欺压的份。”

    这话他当然不敢大声骂,但一直小声嘟囔,距离他不远的人都听到了,更不用说那个警察了。

    但那人也没说什么,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老人家,是能不纠缠就不纠缠。

    老人拎着东西骂骂咧咧地走了,年轻人这才收了证件,然后看向刚刚帮他说话的季南星:“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们也别热血执仗的,要是被缠上会很麻烦,热心不是坏事,但要懂得保护自己。”

    季南星朝他笑了笑:“我只是出言提醒,有人不听劝那也只是命。”

    便衣没听懂这小年轻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撞到人了,闻言连忙跑了出去。

    被撞到的正是刚刚离开的老头,撞人的是个中年人,其实并没有撞到,车主很清楚他自己开车不快,尤其是这里还有红绿灯,他正慢慢往前开的时候,那老头就嘴里咒骂着什么,一边回头一边往前走,根本没看到前面的车。

    车主及时停了车,但老头没注意到车,直接撞了上来,紧接着整个人就往地上一倒,抱着腿哎哟哎哟叫唤。

    碰瓷的,车主心里清楚,他坐在车里没动。

    很快这边的动静吸引着看热闹的人围拢了上来,人群中也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人,他一看到地上的老人就满脸无语:“大爷,刚才那事还没完您这又来啊?”

    老头继续叫唤:“我真被撞了!这么大一个车撞我身上来了,我要去医院!就算你是警察,今天这医院我也要去定了,我疼,我身上被撞疼了!”

    老头叫唤得真切,便衣一时间也弄不清他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这段路有监控,撞没撞调监控一看就清楚了,于是道:“我现在给你叫救护车去医院,要是人家没撞到你,你在这儿耍赖,我可真会把你抓进去坐牢的!”

    撞自然是真没撞出个好歹,车子及时停了,他也的确因为直直往前走才撞到车上,但他明显感觉到车轮从他脚上压了过去,所以这医院他必须去,他脚被压到了,自然理直气壮得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老头还躺在地上哀嚎,甚至怕他跑了,还坐在他车前的地上哀嚎,那个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人几次想要将人拉起来,但老头就是不起来,一副被撞伤得很重的样子。

    那人没办法,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这事等下会有交警定责,你先从车上下来,证件出示一下。”

    车主笑了一下:“好,你让开点,我开门下来。”

    便衣退开了两步,他刚一退开,车主直接一脚踩了油门,将坐在地上的老头撞得血花四溅。

    第 286 章

    ◎无德毁三代◎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一点前摇都没有,车主和老人甚至都没争执过一句,谁也没想到这人会说撞就撞,就看他一脚踩出去的油门,半点不迟疑的速度,那真是奔着把人撞死去的。

    鲜血飚飞的瞬间,周围的人吓得惊叫出声,有的离得近的甚至还被血溅到了身上。

    受到惊吓的人群慌乱散开,生怕车主发了疯无差别攻击起来,看热闹归看热闹,真要把自己看进去可就不好了。

    车主踩动油门的时候宵野就预感到了不好,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地将手上东西一丢,一把捂住了季南星的眼睛。

    无论季南星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甚至看过多少次的尸体,面对分尸碎尸也能面不改色,但这跟自己想要保护他的本能并不冲突。

    季南星说的可能会出事故的地方真的出了事故,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故。

    他看到那个老头面带血色的红光,就猜想他可能跟路口即将发生的车祸有关,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有关,如果老头没有撞上去,或者撞上去了,但没有故意闹事想要讹诈对方,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就连他之前看到这里红光一闪而过知道要出事故,不也没算到会是这样的一场事故。

    反应过来的便衣立刻冲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将司机从驾驶座拎着衣服拖了下来,按在地上后直接将他双手铐了起来。

    那中年人也没反抗,或者说他把老头撞死了之后并没有顺势加速离开,而是停了车,然后等着被抓。

    季南星握住宵野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拿了下来。

    现场很血腥,老人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冲击过大感觉上半身都要被撞碎了,救护车都没必要来了,因为再厉害的医院也救不活破碎的尸体。

    一阵寻常人看不见的雾气闪过,老人的魂魄从身体里漂浮了出来,他并不是因为执念未消而滞留阳间,而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老人茫然站在路中间,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故,造成后面车辆整个大拥堵,单行线就一条车道,这边一堵,后面的车是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很快交警骑着摩托也过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也越来越近,直接从道路路口逆行进来。

    季南星看着茫然还没回神的阴魂,轻轻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金铃。

    一道悠扬的铃响携带着灵光,穿过围观热闹的群人,清脆地传入阴魂耳中,老人眼神中的茫然散去,一点点恢复神智清明。

    他看了看脚不沾地的自己,又看了看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人,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我死了?”

    老人猛地摇头,他不要死,他才七十岁,他才刚拿退休金没几年,都还没好好享受过国家政策,他怎么能死,他还有大孙子,他还没看到孙子娶孙媳妇,他还没抱上重孙子。

    隔壁老周都活了九十多岁了,他才七十啊,身体好的不行,人家年纪大的都有些基础病,他没有,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家里人都说他是长寿相。

    无法接受自己死亡的老人想要钻回自己的身体,可一具已经断了生机的尸体,又怎么可能容纳魂魄的进入,无论他钻多少次都是徒劳。

    铃。

    又是一阵铃响,老人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在拉扯着自己。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张年轻的面孔,他甚至跟对方有了视线上的接触。

    他能看到自己,这是看到季南星的一瞬间,老人心里冒出的念头。

    很快他又想起这人之前在超市对他说的话,不要做丧良心的事,积攒一点福报。

    老人猛地一个激灵,是了,一定是这人看出了什么所以出言提醒,但他没听,他后悔了,他不该因为干这种事来钱快又能占人便宜就仗着年纪大讹人,恍惚间他甚至想起两个哭红了眼睛的小丫头。

    她们没有撞到他,是他趁着她们看手机的时候故意撞上去,那两个丫头哭着说对不起,他倒在地上要她们赔偿医药费,两丫头年纪也不大,明显被吓住了,两人哭着拿出仅剩的生活费,一共也才五百多块。

    当时他还想着,自己也算是仁慈了,没逮着她们要更多,就拿了五百块就放过她们了。

    现在想起来,那两丫头就跟他孙子差不多大啊,他这是在造孽啊。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他已经死了,哪怕他不想死,他孙子才刚考上大学,过两天就要举办升学宴了,如果他没有想要讹那个司机就好了,如果被撞到的那一下,他直接说算了转身回家,那他现在已经拎着孙子爱吃的零食回到了家里吧。

    可惜没有如果。

    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却也深知人死不能复生,但现在是自己成了鬼魂,还有个能看到自己的人,老人想都没想就朝着季南星扑过去,他还想见一见自己的家人,他还有好多事没交代。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季南星双手掐出手诀,轻声念道:“魂兮,归去。”

    唰地一下老人的身影消失,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老人的执念并不强,很轻易就给送走了,至于他最后那点心愿,等到头七自然会回魂再看一眼家人。

    解决了阴魂,季南星轻叹了一声:“走吧,老人已经被送走了,没事了。”

    宵野捡起刚刚丢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眼事故现场,没再多待,跟季南星一起朝路口走去。

    很快这场意外被人发到了网上,有一个视频拍摄的十分完整,一开始估计是看到老人想要讹人所以开始拍,视频的开始是老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车主坐在车里没有下来,很快跑过来一个年轻人对着老人说了什么,想要将人拉起来。

    结果老人生怕车主跑了,刚刚还躺在地上叫唤的人,一下子爬到了车前坐着,试图挡住车主的去路。

    后面视频十分完整,车主连车都没下,直接加速朝着挡在他车前的人撞了上去,把人撞得当场死亡。

    好多人在评论区评论活该,说这种坏老头死有余辜,有认识死者的还评论说老人是惯犯了,他们那一带的人都见过,运气好讹到点钱,运气不好就跟人吵一架,反正仗着年纪大别人不敢真把他怎么样,尽做一些恶心人的事。

    说老人活该的言论占了大多数,这种讹人遭到报应的结果是大多数人都爱看的,还有一些好事者将老人的信息都扒了出来,太远的网友也就在网上跟风骂一骂,一些住的比较近的,认识或者听说过这人的,因为这些事对死者的家属也开始指指点点。

    死者早年丧妻,儿子儿媳都有稳定的工作,结果因为父亲的事差点黄了工作,儿子刚高考完,原本准备的升学宴也取消了,他们家里甚至庆幸,幸好高考完了才出这事,要是高考期间出这事,那简直毁了孩子的一辈子。

    死者的孙子平时就不止一次说过爷爷,让爷爷不要干这种事,可老人固执起来谁的话都不听,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他上了大学可以逃离这里,但他父母还不知道要被指点议论多久。

    要是以后大学有同学从网上看到这事,都还不知道大学四年要怎么熬。

    等到老人头七回魂,看到的不是家人的悼念,而是一家子被左邻右舍还有网上议论的连灵堂都没守,还商量着为了孩子的未来,要卖了这里的房子换一个地方居住时,老头再次想起那句不要做丧良心的事,要为家人后代积攒福报的话。

    原来一个人无德,真有可能毁了三代人,他错了,他后悔了,可为时晚矣。

    回去的路上宵野一直在偷偷观察季南星,他怕他因为没能提前阻止一场悲剧而不高兴,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刚死了一个人,他要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好像有点过分。

    就在不知道第几次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季南星侧头看他:“想说什么?”

    宵野伸出手,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别难过,人各有命,那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已经改不了了,所以这种结果也有可能是必然的。”

    季南星垂眸:“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要是还难过怎么办?”

    宵野试探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季南星一下就笑了出来:“你是只知道吃吗?”

    一见他笑了宵野就知道问题不大了,整个人也就跟着放松了不少:“要知道一日三餐是维持身体机能的刚需,吃多重要啊,吃的好身体就好,身体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什么都好了。”

    季南星:“心大的人的确什么都好。”

    宵野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在说我无脑?”

    季南星挑眉。

    宵野:“心大无脑嘛,好啊你,我要带你去吃好吃的,你还骂我,简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说着就伸手去挠季南星,却忘了季南星根本就不怕痒,挠半天只换来季南星面无表情的凝视,于是慢慢收回手,坐回窗户边,像一只受气小狗。

    结果下一秒自己腰间一痒,是季闹闹的反击,宵野顿时跟他嬉闹起来。

    市中心一家热闹的快餐店里,闫悦放下手机看向吕鸿霖:“我已经跟天师联系了,天师说你想好据实交代了没有,如果还想有所隐瞒就不要去找他了,他说机会只会给你一次,有些事做了,不可能人家没了命,你却任何代价都不付。”

    吕鸿霖急忙道:“我想好了!你快问他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一看他这样闫悦就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实在是忍无可忍道:“吕鸿霖,你真的想好了吗,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你再想找一个能救命的人可就难了。”

    吕鸿霖十分急切:“真的真的!你快问他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自从来了玉兰市,吕鸿霖就觉得身上冷得厉害,炎炎夏日,别人短袖短裤室外一分钟都待不得,但他却冷得打颤,鬼缠身的感觉更严重了。

    所以他一刻都等不得,他甚至有种活不过今晚的预感。

    天气太热,早上已经出过一趟门的季南星并不愿意去太远的地方,就约了他们在他家楼下的茶室包厢里见面。

    吕鸿霖完全是被闫悦和付勋扶着进来的,他又冷又累,身上沉重得像是趴了一个人一样。

    一见到季南星,吕鸿霖瞬间涌上一股求生欲:“大师救命!大师救救我,我真的扛不住了!”

    季南星慢悠悠喝着茶:“那你要不要说一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吕鸿霖冷到打哆嗦,苍白着脸色道:“那年我刚高考完,跟一群朋友去露营,就在大瑶溪,那天大瑶溪的水流很急,我想着溪水很浅应该没关系,就踩了下去,结果差点被冲走,是有一个好心大哥拉住了我”

    季南星将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轻磕出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吕鸿霖的心头上,他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而季南星看着他道:“看样子你还是没想好,你说你,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隐瞒还有意义吗,还是你觉得有些事不承认就不是你的错?吕鸿霖,我能看到鬼的,你猜你说的跟他说的是不是一样的,要知道他现在就趴在你的背上呢。”

    吕鸿霖吓得一抖,双腿发软得坐都坐不住,尤其是猜测成真自己背上真的有个鬼,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边,似乎后背紧紧靠着墙才有一丝安全感。

    闫悦已经满心失望了:“都跟你说了,机会只有一次,你为什么要这么找死呢。”

    付勋道:“走吧,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有的人是注定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了。”

    宵野拎起小茶壶,将季南星的杯子蓄满:“吕鸿霖,你是不是觉得骗人骗鬼就能骗过自己,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吗。”

    季南星让宵野将小香炉拿了出来,将准备好的一根香点燃,香烟一起,屋里瞬间连降好几度。

    付勋身体好,火气足,所以看不见,闫悦本就因为女生偏阴,加上前段时间才病了一场,自身的气场都还没养回来,任涛的魂魄一凝实,她就看见了,吓得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往付勋背后躲。

    付勋虽然看不见,但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伸手将闫悦护在自己身后:“没事的别怕,有天师在呢。”

    闫悦都能看见,更别说已经大半只脚踏进了棺材身上那点属于活人的火气快要散尽的吕鸿霖,烟气升起的瞬间,他只觉得身上猛地一沉,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越发真实。

    他上手一摸,就摸到一双正死死掐着他脖子的鬼手。

    吕鸿霖都还没回头,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第 287 章

    ◎花钱买命◎

    宵野倒了一杯水将吓晕过去的吕鸿霖给泼醒了,最好今天能把这事给解决了,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跟这种人慢慢磨。

    吕鸿霖恍恍惚惚醒来,意识还没彻底清醒就感觉到一阵阵冷气从他身后散发过来,一回头,就跟任涛那阴森青黑的鬼脸对上了,瞬间连滚带爬地惊慌叫喊:“‘救命!大师救命啊!有鬼啊,有鬼!!”

    季南星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当然有鬼,没鬼你就不会来找我了,你坦白的跟我从亡魂这里听到的不一样,所以干脆让你亲眼见见,也免得我偏听偏信,错帮了恶鬼”

    季南星偏头看向吕鸿霖:“或者恶人。”

    闫悦紧紧抓着付勋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小心探头,虽然知道他们之前撞鬼了,但意识上的知道跟亲眼所见的知道感触还是不一样的,尽管心里依旧很害怕,但天师在呢,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又没那么怕了。

    付勋小声朝闫悦问:“你也见到了?”

    闫悦紧张点头,同样小声回答:“一个青年人,正趴在吕鸿霖的背上,双手刚刚还掐着他的脖子。”

    现在已经没掐了,但那双可怕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吕鸿霖,那模样闫悦都不敢多看,怕看了晚上做噩梦。

    付勋:“我怎么看不到。”

    宵野道:“因为你是正常人,正常人身上三把火,火不灭就不会撞阴,之前闫悦被他缠身过,阴气还没散干净,所以这会儿能看到。”

    付勋忙追问:“阴气没散干净会怎么样?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宵野:“不用做什么,多晒晒太阳就行了,实在不放心,等完事了你们买张符贴身带着也行。”

    这边商量着买符纸的事,吕鸿霖那边已经跪在地上恨不得磕头认错了,就算昨天晚上他在学校里被鬼打墙,浑身阴冷得像是躺进冷冻柜里一样,没亲眼看到阴魂就会心存侥幸。

    现在见到那个死了的任涛真的在缠着他,那是什么侥幸都没了,一边磕头一边认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年幼不懂事造成了悲剧,我也不想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年年供奉你,吃的喝的我都供给你,求你放过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任涛依旧死死盯着吕鸿霖,身上的鬼气正在一点一点上涨,知道错了,年幼不懂事?再给他一次机会,那谁来给自己一次机会。

    他不后悔救人,但后悔救的是个白眼狼!

    季南星看着任涛问道:“你这样缠着他,的诉求是什么?”

    任涛抬起头:“是他说不想活了,他说没要我救他,那我自然是要带他走的。”

    吕鸿霖慌乱摇头:“不是的,我没有不想活,我没说过我不想活了!”

    季南星:“你再想想,你真的没说过吗?”

    吕鸿霖猛地怔住,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他扒在石头上等水流没那么急了挣扎着上了岸,但是被他踹开的任涛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被冲击得撞了好几下,一路急流下去也没能抓到固定住自己的东西,最后淹死在了水里。

    警察来了,救援的人来了,他被送去了医院,任涛的家属崩溃大哭,他父母跪在地上感谢任涛的救命之恩。

    他虽然活下来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过去,毕竟有人因为救他而死,其中具体的过程他不敢说,他只敢告诉那些大人说是自己没踩稳掉进了水里,任涛好心过来救他。

    知道真相的那对狗男女更不敢说,他们偷情被发现,现在又因为这件事死了人,他们哪里敢说,只要不说,这件事就只是单纯的救人事件,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要是说了,还不知道要因此背上多大的责任。

    所以他们几个默契的闭嘴不言,只感谢任涛的救命之恩。

    但任涛家里也不富裕,还有个不满一岁的小孩,虽然因为救人而死,但因为是休假期间出的事,公司也只是给了一些人道主义的慰问,他们家当时也承受不住邻里间的议论和指点,咬牙掏出了几万块的积蓄补偿给了任涛家。

    他家的家境也不怎么样,又是刚高中毕业即将要上大学,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各种设备的置物费都是大头,原本家里说好要给他买手机电脑这些东西的,就因为这件事差点连学费都要找亲戚凑,更不用说开学后的生活费了。

    而且所有人都责怪他,怪他为什么要去溪边,这还是他没敢说出真相,要是说出真相,吕鸿霖简直不敢想象事情会发展到一个怎样可怕的程度。

    一天天的责怪埋怨,走哪儿都被人在背后嘀咕,看,这就是那个牺牲了自己被救起来的小孩。

    多方压力之下,在任涛头七这天,他家里想要带着他去给任涛下跪磕头道谢时爆发了。

    他朝着家里人怒吼:“我又没求着他救我,他自己没本事充大跳下来结果淹死了难道就要怪我一辈子吗!”

    “我掉下水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谁要他多事,现在搞得我好像要欠他一辈子的!”

    “他想要当英雄救人是他的事,我没求他!大不了我把命赔给他!”

    将所有的愤怒和埋怨吼完后,他爸给了他一巴掌,他气呼呼地跑了出去,没去任家,那之后他家里也不再提这件事。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六年,谁能想到当初的事,竟然还会有找上门的这一天。

    季南星一脸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表情:“你在人家头七那天说大不了把命赔给他?”

    吕鸿霖哭着道:“我就是一时气话,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悔改我认错,是我白眼狼,是我不识好歹,我求求你们帮帮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季南星:“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你自己闹自杀跳下溪水,第一次被任涛拉住,两人原本都可以平安无事,你却挣扎抵抗,导致两人都落水,后来你为了自救逃生,将任涛踹开,吕鸿霖,你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你害死了人,却一点悔改心都没有,就是被旁人说了几句,你就在人家头七那日说这种话,你觉得你是无辜还是活该?”

    吕鸿霖哭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吓得发颤打摆子,谁能想到当初不过是随口一句怒话,今天会成为要他命的刀,人生在世,谁没说过一两句不过脑子的话,怎么他就要为他说的话负责呢。

    事到临头才后悔又有什么用,真要有悔改的心,这些年他但凡去看一看任涛的家人,力所能及的帮帮人家,事情也不会发展成今天,更不用说之前问他几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嘴硬不说,现在也不过是因为怕死而已。

    季南星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接道:“对人可以言而无信,那是道德的问题,但对鬼可就没有言而无信这一说了,说出的话鬼当真了,那就相当于契约生效了,你说要把命赔给他,他又确实是因为你而死,契约生效,到了你该践行诺言的时候了。”

    吕鸿霖慌乱摇头,他的目光瞥见包厢的大门,想都没想转头就朝着大门冲过去,这人帮鬼不帮他,他要去找其他能救命的人。

    可还不等他跑出包厢,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掀翻在地,他在地上滚了两圈,人还没停下来,脖子上一阵冰凉后又猛地一紧,随即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被任涛掐着脖子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

    闫悦吓得腿软,付勋更是瞳孔紧缩,他看不到任涛,但他能看到吕鸿霖像是被什么东西拎起来腾空的样子,忙护着闫悦往季南星的身后躲。

    宵野见到吕鸿霖的样子也惊讶了一下:“这么凶。”

    季南星依旧不紧不慢的态度:“他活该,错是自己犯的,话也是自己说的,跟已经本就枉死的人说把命赔给他,就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吕鸿霖疯狂挣扎,可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紧,他完全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肺更是难受得想要炸开一样。

    就在吕鸿霖被掐的已经翻起白眼的时候,季南星指尖轻轻一弹,打在了任涛的手背上。

    阴魂本就受不住天师的力量,一个吃痛就将吕鸿霖松开了。

    吕鸿霖本能张嘴大口呼吸,一边挣扎着往墙角躲去。

    任涛凶狠回头,看向季南星的眼神也带了些不善,他知道这人是天师,第一次见到季南星的时候他就十分忌惮,但看季南星似乎并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似乎还在帮着他报仇,他这才放下戒备。

    现在要他带吕鸿霖走,却又被天师阻拦,一下子刺激的任涛再次鬼气暴涨。

    季南星轻晃金铃,铃响声直接驱散了任涛周身的鬼气,在任涛发狂无差别攻击之前,季南星开口道:“万事都能商量,如果最后商量不出一个令你满意的结果,你要带他走,我不会阻拦你。”

    任涛:“我只想要他说话算话,他说把命赔给我,那我就要他的命!”

    季南星:“这虽然是你们之间的因果,但阴魂杀人,即便是报仇,也是要折损自身福报的。”

    任涛:“我只想今生恩怨今生消,就算有福报,那也是下一世,而不是这一世的我!”

    季南星拿出手机,将一段拍摄的视频发给他看,视频里是任涛的妻子董青在超市里热情推销的画面,声音有些嘈杂,背景的音乐声甚至快要盖过人声了,但依旧能听清董青在说什么。

    任涛看着视频瞬间怔住,这是他的妻子,他比妻子大五岁,结婚的时候妻子才刚毕业没多久,一天班都没上过就跟他结了婚,很快他们就有了女儿。

    他还记得初为人父的喜悦,他还记得自己对妻子说,要养她们母女一辈子的话。

    可是他没能办到,他说要让她幸福一辈子的人,现在却带着他年迈的母亲,年幼的女儿这样辛苦的讨生活。

    本该幸福的一家人,就因为救了吕鸿霖这样一个白眼狼,全都没了。

    季南星:“她没有再婚,带着女儿照顾着你的母亲,家庭虽然不富裕,但幸运的是无病无灾,你母亲虽然经历了丧子之痛,但好在还有孙女支撑着她。”

    任涛目光贪婪地盯着屏幕,他也很想家人,可他已经死了,他知道活人见鬼没好事,也怕自身的阴气影响到了家里人,而且之前他除了头七回魂那天能够回去看看,后来一直被困在大瑶溪。

    要如果不是察觉到了吕鸿霖的气息,强行俯身在那个女孩身上跟着她出来,他到现在都无法离开大瑶溪。

    可害死他的人却依旧逍遥快活,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生活,这让他心里的怨恨不甘越发深重了起来。

    季南星:“你死了,但活人还要继续他们的生活,你妈妈现在身体还行,但人年纪大了总有生病不顺的时候,你女儿今年才七岁,今年开学就要上二年级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妻子独子带着女儿,给不了她太富贵的生活,你早晚要去阴间,也没办法给她们提供多大的帮助。”

    任涛身上的鬼气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向季南星:“你想说什么?”

    季南星:“谈留他一命的条件,看你是要报仇消了心头恨,还是为你妻儿打算一下,让她们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一点。”

    季南星说完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吕鸿霖:“花钱买命,你愿意吗?”

    吕鸿霖连忙点头:“愿意,我愿意!”

    都这个时候了,只要他说不愿意,那个任涛下一秒就能来把他掐死。

    任涛再次看向手机视频里的妻子,她憔悴了许多,以前那个天真爱撒娇的小姑娘,终究被生活磨出了岁月的痕迹。

    沉默良久,任涛缓缓开口:“那你怎么保证,我现在放过了他,他以后能遵守承诺。”

    季南星:“立誓,你去了阴间可以走流程上报,现在出生率不高,投胎都要排队,估计他死了你都未必能排上投胎,你可以在下面盯着他,人鬼立誓可不是说说而已,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真的会天打雷劈的。”

    任涛:“好,我要他将今后所有的收入分一半我妻儿,最低不得少于五千,他要是不想付这些钱而消极怠工,就会立刻暴毙而死!”

    季南星朝吕鸿霖问道:“你愿意吗,你想好了再回答,这不是一时就能结清的,你要为你欠下的债偿还一辈子,一旦今天立了誓你哪天没办到,就会立刻暴毙,当然此事也不是到死无解,如果今后任涛的女儿原谅你了,那这誓也就破了。”

    吕鸿霖有些犹豫,以后所有收入白白分人一半,光是想一想就肉疼,而且最少不得低于五千,也还不是简单签合同,而是魂魄立誓,办不到真的会死,这简直就是个长久的折磨。

    看他不吭声,任涛阴森森的眸子一沉:“我还是带他走吧。”

    他刚朝吕鸿霖走两步,吕鸿霖就吓得哇哇大叫:“我愿意我愿意!求求你放过我别带我走,我以后一定努力帮你赡养你的妻儿!”

    季南星取出一张符纸,拿起朱砂笔在上面画了几道旁人看不懂的符文,然后将吕鸿霖过来按下手印,又抽取了一缕任涛身上的鬼气印在了上面。

    双方气息印上去后,符文灵光一闪,直接烧了起来,其中一团灵光飞出,打在了吕鸿霖的身上。

    吕鸿霖感觉胸口一疼,连忙拉开衣服,就看到胸口的皮肤上有一道像是火烧过的印记。

    季南星:“这是誓言印,以后你在阳间的所作所为,他在阴间都能感受到,他会时刻盯着你,哪天你违背了誓言,他能随时来要你的命。”

    一场阴魂索命,半个下午就解决了,当任涛原地消失,那股阴冷也慢慢散去后,闫悦问道:“事情这是解决了吗?”

    季南星嗯了一声:“谈妥了买命的条件,自然是解决了,以后切记谨言慎行,有些话不要以为只是说一说就没事。”

    吕鸿霖跪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缠着他的鬼走了,可是他的一辈子也搭了进去,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后悔,后悔自己年少时的愚蠢莽撞,也后悔自己口不择言说话无忌。

    没想到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季南星打开收款码:“看你一脸穷相也没多少钱,就收你两万出手费吧,符纸的钱就不跟你收了。”

    两万,是吕鸿霖现在有的所有积蓄,尽管舍不得,但他哪里敢不给,这可是能通鬼神的天师,要是不给钱,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他。

    等吕鸿霖付了钱,闫悦便朝着他道:“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了,吕鸿霖,我正式通知你,我们分手了,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关系。”

    吕鸿霖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铁了心要跟他分手的人,他强留也留不住,这又不是结婚离婚,只要他不愿意就能不离的。

    季南星没管这几人感情的事:“没事的话你们就走吧。”

    这包厢被鬼待过,有点阴气残留,等这几人走了之后他还要驱散一下,免得影响到了后面的客人。

    闫悦临走前买了一张符,再三朝着季南星和宵野感谢了一番才离开。

    走到门口,感受着外面灿烂的阳光,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旁观了一场,也好像经历了一次难忘的生死一样。

    闫悦看向一直跟着她的付勋:“之前不知道任涛是缠着吕鸿霖的时候,你跟着一起来找我,就不怕是我撞鬼牵连了你们?”

    付勋摇了摇头:“不怕。”

    闫悦:“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付勋有些不好意思:“在盘算存款。”

    闫悦啊了一声:“盘算存款?”

    付勋:“人家不可能白白出手抓鬼,我在算存款有多少,够不够请一次天师。”

    所以当时容蓉她们都买了符纸他没买,他怕花了钱就不够用了。

    闫悦没忍住笑了,有点傻,但却令人感到靠谱安心。

    第 288 章

    ◎后续◎

    吕鸿霖原本还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他本身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能够攒下那点钱算是很不容易了,现在直接被天师的出手费收了个干净,他得赶紧想办法赚钱,否则没钱给任家,分分钟要被厉鬼索命。

    闫悦没打算跟他一起回去,都来玉兰市了,怎么也要逛一逛转一转,买点特产回家,付勋自然是跟着她的,两人在玉兰市多待了一天才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去。

    付勋将人送到她租住房子的楼下,看着人上楼他才离开,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有种感觉是心照不宣的,付勋觉得自己的机会很大,这次他一定要把握住了,可不能因为退缩再次错过。

    闫悦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因为她养了狗,住寝室不方便,她家里人都已经回去了,只剩她妈妈留在这里暂时照顾她,现在就在公寓里。

    闫悦拎着一堆东西进门的时候,贝贝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扑过来蹭,反而夹着尾巴躲开了,躲在桌子下似乎是在观察她。

    闫悦放下东西,朝着狗狗拍了拍手:“贝贝过来,是我啊,我回来了。”

    贝贝小心靠近,耸动着鼻头嗅了嗅,再次确认回来的确实是主人,这才欢快跑过去,一边嘤嘤嘤一边往她身上拼命蹭,似乎在问她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闫悦抱着贝贝一阵亲热,等亲热完稀罕够了,一把捏住狗耳朵:“臭贝贝你说养你有什么用,一点都不知道保护妈妈,出事你倒是第一个躲,嗯?”

    闫悦的亲妈从厨房里出来:“刚回来没洗手就去摸狗,快去洗手,你这又买了些什么堆满地的,你一个人住外面别乱买东西,冰箱里好多都过期了,我都给你清干净丢掉了,你吃东西的时候也要注意看看保质期,泡面那些少吃,你还一箱一箱的买,一个人在外面住就乱来。”

    闫悦嘿嘿笑着溜进洗手间,以前这些念叨她不觉得有什么,有时候心情不好还会嫌烦,现在再听老妈的唠叨,突然觉得一些日常不起眼的东西,原来藏着这么大的幸福感。

    董青今天下班有点晚,所以着急忙慌赶去菜场买了点菜,又急急忙忙赶回家,昨天宝贝女儿就说今天想吃小鸡腿,做妈妈的当然要满足她这么一点小小愿望。

    回到家女儿和婆婆都不在,现在放暑假中,婆婆每天会带着女儿去附近商场玩一下午,那边有免费的儿童游乐场地,收费的儿童乐园也不贵,二十块钱的门票能玩一下午,既放松了孩子也解放了大人。

    开门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调打开,免得孩子回来咋咋呼呼喊热,刚准备把买的菜拿去厨房,董青就看到地上有个信封。

    她还以为是那种从门缝里面塞进来的小广告,准备丢垃圾桶的,捡起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她的名字。

    董青好奇地将信封拆开,一见到信纸上的字迹,瞬间就绷不住眼泪了。

    她很熟悉那字迹,虽然现在联系都是用手机,但她每年生日的时候,任涛都会亲手给她写一封信,任涛死后,她不止一次将过往信件拿出来一遍一遍的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任涛的字迹。

    上面写了对她的思念,感谢她的辛苦付出,也让她今后多为自己打算,如果遇到一个好人,希望她能有一个新的开始,这样至少今后能有个老来伴。

    除此之外还说他们以前那张共同的存款卡,今后每个月都会有人打钱进去,让她不要有负担的用,照顾年迈的母亲,养育年幼的女儿都很不容易,希望这笔钱能让她们的日子过的轻松一点。

    董青不知道这信是哪里来的,她的丈夫是意外走的,绝对不可能在死之前写好这封信,但字迹又的的确确是任涛的。

    董青抱着信封哭得不能自己,丈夫死后她一直强撑着,生活虽然没有困难到揭不开锅,但突然没了那个说好要一辈子彼此照顾相互扶持的人,心底的茫然和无措险些将她压垮。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不敢去细想这些,怕想多了就钻进去出不来了,现实给不了她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所以她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

    这一封迟来了六年的信,突然就将所有的表象打碎了。

    但破碎就意味着重组,不知道为什么,董青突然就踏实了,不再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走在没有依仗的悬梁上,明明日子还是一样在过,但心态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好像变得轻松释然了。

    收到传回来的消息,宵野转头朝客厅里的季南星道:“信董青已经收到了,你说她会相信这是她死去了六年的丈夫写的吗?”

    季南星靠在沙发上玩着蒋棠棠发过来的解谜游戏:“信不信都不影响以后每个月钱到账,阳间的亲人日子过的轻松了,阴间的亡魂也就不会那么恨意深重了。”

    宵野将切好的西瓜端过来放到了茶几上,戳了一块最甜的西瓜芯递到季南星嘴边:“啊。”

    季南星张嘴吃下,然后把整个通关过的谜题答案发给了蒋棠棠后,放下手机自己端起果盘:“你爷爷避暑去了?”

    宵野嗯了一声:“跟老战友去避暑山庄了,本来我哥挺高兴即将迎来的二人世界,结果呵呵。”

    季南星:“结果怎么了?”

    宵野笑得幸灾乐祸:“结果我嫂嫂出去交流学习去了,为期三个月,之前还一脸丢包袱的赶我走,现在好了吧,独守空房了。”

    季南星:“我下周要回去,回去多久不确定。”

    宵野瞬间就不呵呵了,忙问:“回去干什么?你小爸小妈又不在家。”

    季南星:“我师兄回来了,这次回来会多待几天,你是住这边还是回家随意。”

    宵野小声嘟囔:“你都不在,我住这边岂不是变成我独守空房了。”

    知道季南星要回家,宵野整个心情都不美了,他还计划着带季南星去水上世界度假个几天呢,看样子只能等他师兄走了之后再说了。

    心情不美好之后,连冰镇西瓜都好像没那么甜了,宵野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这一刷就刷到那场路口的意外了。

    “闹闹,你看新闻了吗,那个司机的情况被挖出来了。”

    季南星:“除了绝症,还有什么情况?”

    宵野:“你怎么知道有绝症?”

    季南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天撞人的司机被便衣从车里拖拉出来的时候他就看了一眼,看到他脸上的那层死气,那死气不是因为沾染了不好的东西,而是从他身体里往外透出来的。

    一般有这种死气的不是死劫将至,就是身体有什么重大疾病,离死不远了。

    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被人碰瓷讹诈,不怪他会走极端发疯。

    宵野刷了刷新闻,道:“这人实在是有点惨,黄某,三十九岁,肝癌晚期,早年丧父,两年前母亲遭遇车祸被肇事逃逸,凶手一直没找到,女儿”

    宵野看着新闻突然说不出话了。

    季南星偏头朝他看了一眼:“怎么了?”

    宵野微微抿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女儿自杀,妻子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意外坠楼,他前不久收拾女儿遗物的时候才知道女儿自杀的原因。”

    季南星稍微坐正了一些,自己拿过手机看了起来。

    家里没有老人帮衬着带孩子,夫妻俩忙于工作对孩子有所疏忽,一个不满十六的女孩,长期遭受邻居大爷的欺负,小时候不知事,被恐吓威胁不敢说,长大被拿捏着裸露照片,更不敢反抗。

    长期的压迫和心理折磨,让女孩走了极端。

    看到女儿自杀原因的父亲,将邻居老头捅死在了家里,他知道那个老头的儿子住在城市的另一边,所以清理干净了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打算送他们全家下地狱。

    结果半道被人碰瓷纠缠,这一纠缠他就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于是直接开车将人撞死了。

    季南星轻叹了一声放下了手机,新闻下的评论他没有看,但也能想到民众会如何讨伐这事,那个猥亵幼童的坏老头子死有余辜,他的身份肯定会被大挖特挖,他那个并不住在一起的儿子以后定然也不会好过。

    宵野:“这种人就这么死了简直便宜他了,这人也是傻,拿起法律的武器去惩治不是更好吗,让人活着服刑赎罪,不比一刀子送走更能折磨人。”

    季南星:“就算有女孩的日记或者遗书,也要一些其他的证据才能定罪,女生已经死了,尸体都火化了,想要找定罪的证据并不容易,这期间光是取证打官司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于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来说,不如直接报仇来得痛快。”

    宵野叹气:“希望她下辈子能做个幸福的小公主吧。”

    每当社会出现这种新闻,一定会引起广泛的讨论,还有好多人自发买了鲜花零食去祭奠小女孩,虽然这些是迟来的善良,但只要有一份祝福是真心实意的,都能换做女孩来世的福运。

    季南星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因为总有新的事情发生。

    回家待了没两天,一大早他就被师兄从床上挖了起来:“有个蛇串疮的案子,你去不去?”

    蛇串疮,医学上称之为带状疱疹,当然病理性的和灵异性的那是完全不一样,能让他师兄出马的,显然不是病理性的。

    季南星犹豫了一秒,从床上爬了起来:“去。”

    这年头能生出灵异性蛇串疮的可不多了,他得去见识见识。

    第 289 章

    ◎蛇串疮◎

    蛇串疮在医学上指的是带状疱疹,身上成片地会起一些小水泡,甚至会在人体的病灶部位逐渐连成一个圈,像是被蛇给缠住了一样,有些地方会称之为蛇缠腰,说是缠满一圈人就死定了。

    非病理性的蛇串疮则是怨气所化,是被害死的人因种种原因无法为自己报仇,怨气不散恨意难消,日夜缠在恶人的身边,那些散不去的怨气在恶人的身上化作一个个脓疮,当脓疮缠满一圈,恶人也被折磨到阳气消散。

    阳气不存,阴魂自然也就能近身为自己报仇了。

    但是现代怨化出蛇串疮的情况非常少,一个是监控网络的全面覆盖化,很少会有不断被欺压却无处诉冤最后含恨惨死的情况,当然有肯定是会有,这种事只要有权欲私利就不可能彻底杜绝。

    却不会像古时候那样,有一个恶霸地方官就会欺压得百姓民不聊生怨气冲天。

    再加上民智的开化,这些年破除封建迷信的功劳,人们对于死后的事心怀敬畏,却不会愚昧迷信。

    浓烈到极致的情绪能生出拥有爱恨的灵,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人们不再相信神明,不再相信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些东西自然也就消失了。

    种种原因导致蛇串疮这种东西一度消失,这次有人染了这东西,季南星自然是要跟着师兄一起去看看的。

    他师兄办案子可比他有排场多了,人家重金相请,不管能不能解决,单单是出场费就百万起步。

    去的路上季元霆还在跟小师弟科普这次雇主的信息:“请我的是程家的程老爷子,跟我们家有点交情,小时候还抱过你,后来他们家往海外发展,慢慢全家移民出去了,这些年才没了来往。”

    季南星:“移民出去了?然后得了蛇串疮回来找天师救命?”

    季元霆:“程老爷子两年前就回来了,故土难离,说是死也想要死在生养他的地方,但爸妈不在家,现在大哥掌家,辈分上差了太多,我们家跟他们只是单纯的交情,没有什么商业往来,所以他们回来了之后,跟我们家也没什么来往,现在是他的孙子染了蛇串疮,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生病,怎么都治不好,后来是他们家有人随口说了一句,不会是染上什么脏东西了吧,程老爷子一疑心,就找了大师去看,这才看出问题。”

    季南星:“看出问题却解决不了,就找你头上了?”

    季元霆笑了一声:“是啊,正好我回国了,程家重金聘请天师,但请了几个都解决不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师父,师父还守在边城呢,怎么可能回来,于是找到了师父的徒弟,也就是我。”

    季南星轻哼了一声:“我也是师父的徒弟啊。”

    季元霆在他脸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没办法,师兄就是比你出名。”

    程老爷子重金请的是燕大天师的徒弟,但他并不知道燕大天师的徒弟就是季家小子,看到季元霆带着他弟弟过来的时候,程老爷子还有点意外。

    季南星他没认出来,虽然小时候见过,但那时候还太小了,包着尿不湿抱怀里的年纪,一转眼这么大了怎么认得出来,不过季元霆他是能认出来的,模样跟小时候简直等比例放大,很好辨认。

    程老爷子压下心里的疑惑,笑着看向被管家带进来的两人:“是季家小子?十多年没见了,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这是小南星吧,小时候就能看出长得好,这以后再大一点,得迷死多少姑娘。”

    季南星微微低头笑了一下,喊了一声程爷爷,心里想着姑娘迷没迷死他不知道,小子倒是迷了一个。

    季元霆道:“程爷爷,我们今天来是处理程君安的事,我师父是燕天师。”

    程老爷子还以为是故交家的小孩听说了他家里的事,特地来关心一下,没想到竟然是燕天师的徒弟,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就是一慌。

    这么年轻,虽然不至于说是在身边看着长大,但小时候还看着他们玩闹过的小孩,突然一下子很难把他当厉害有本事的人看待。

    但他请的那些大师都说,要么能请来管理局的大佬,像是副局长,像是燕大天师,要么只能请到跟他们有关的人,如果徒弟不行,徒弟总能摇人吧,能请到徒弟,已经相当于请到一半大佬了。

    所以心里诧异又慌乱,怕他们处理不了自己孙子的事,但程老爷子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因此露出小看的神色。

    反而撇开故交的身份,把季元霆当同等身份的人对待:“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燕大师的徒弟,要是早知道何必费那么多事,白白耽误了君安这么久。”

    季元霆并没有因为两家有交情就说话客气,他直接道:“关于蛇串疮如何生成的,程爷爷找了不少天师,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如果是程君安做了什么事导致的蛇串疮,若能化解,我会尽量为你们折中化解一番,如果怨气难消,就算是我们师父来了,怕是也解不了。”

    程老爷子道:“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也清楚这蛇串疮是个什么东西,但我相信我的孙子,他不是坏孩子。”

    起初他也很震惊,如果不是做了恶,身上怎么会生出蛇串疮这种东西,他之前没听过什么蛇串疮,但知道鬼面疮,这两者虽然有所区别,但也差不多同源。

    可君安是他一手带大的孙子,他是看着他长大,一点一点教他做人,自己孙子什么样的人他还不了解吗,正是因为心里笃定他孙子不可能做害人的事,所以才会接连不断找能救命的天师。

    可惜每一个找来的天师都说无解,这些怨气深重散不去,问程君安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他是有心隐瞒抱着侥幸还是真是无妄之灾,不管怎么问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元霆没有听信程老爷子的一面之词,自己的亲人肯定是带着滤镜的,当然他也没有直接认定程君安是坏人才得了这蛇串疮,其中的缘由他更相信自己亲自查证的。

    程君安在楼上,他身上的脓疮已经爬满了双腿腰身,让他连坐起来都困难,稍微动一下就满身钻心的疼,自从染上这东西,他一天比一天消瘦,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瘦到不足一百斤了,简直可以用不成人形来形容。

    楼上有安排医疗人员,因为吃不下东西,加上短时间内暴瘦,所以挂上了营养袋还有各种很昂贵的补充剂,但那些东西也只能让程君安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无法让他恢复健康。

    看着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季南星道:“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

    就算程家有钱,但也没有钱到把医院整个搬到家里来,在医院,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多少还能争取一点抢救时间。

    程老爷子:“我怕请大师做法被医院的人看到直接报警,而且医院也去过了,各种办法都治不好,实在是无能为力才带回来的。”

    季南星说了个医院名字:“可以送去这家,这家是管理局投资的,有特殊科室接纳特殊病人,不会做法驱鬼的时候被报警抓走。”

    程老爷子才回国两年,之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即便认识天师,也只是请一些风水大师来家里布置一下旺家的风水而已,还真不知道竟然有跟玄门管理局合作的医院了。

    他记下了医院的地址,决定如果今天事情也没什么进展,就联系医院先把孙子送过去,一边看向季南星:“你跟着你哥哥,也懂不少啊。”

    季元霆侧头看了看季南星,笑了一声:“他可不是跟着我,他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天赋比我还好。”

    程老爷子听说了燕大师有两个徒弟,但没想到两个徒弟都是季家的,不管这徒弟学了多少本事,单是有那样一个师父在,季家只要不出大错,这辈子都能荣华富贵顺顺当当,真不知道季家上辈子是修了什么德,这辈子这么走运。

    心里羡慕着,脚上却一步不停地朝着程君安所在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是敞开的,虽然开了空调,但窗户并没有关严实,不时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换渡着室内的空气,屋内的新风系统似乎也一直开着,空气倒也不怎么沉闷。

    但就算这样,一进去季南星还是闻到了一股像是下水道污泥的味道。

    季元霆朝着床上的人看去,他对程君安还有点印象,比他大两岁,跟他哥从小老气横秋大家长模样不同的是,程君安爱玩爱笑,性格虽然不算是多活泼,但也不沉闷,还挺开朗阳光。

    就他曾经接触过的程君安来说,他的确不像是恶事做尽染上蛇串疮的那种人。

    但十多年没见了,人都是会变的。

    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这会儿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脸色青黑,一副濒死之相。

    季元霆偏头问小师弟:“看到了什么?”

    他有阴阳眼,不需要借助符箓就能看到屋内有没有阴魂,但不像季南星天生灵眼,能看到许多阴阳眼也看不到的东西。

    季南星:“很多黑色的线,像是茧一样把他缠了起来,身上的脓包上也缠着黑气,怨气很重很杂,不是一个人的怨气,是很多人的怨气。”

    季元霆点了点头,取出一张符,在虚空中轻轻绕了一圈,指尖一抖,符纸无火自燃。

    烧过的符灰从半空中落下,程老爷子下意识想要伸手,因为符灰落下的地方是他孙子躺着的地方,他怕火烫到他孙子,但还没等他伸手,那些符灰直接消散开消失不见了。

    季南星在一旁解释了一句:“那是化怨符,化解怨气的。”

    老爷子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可以用符纸化解怨气吗,我之前请的天师,他们在我孙子身上敷米。”

    那米一敷,一股一股发黑的脓血往外冒,但身上的脓疮太多了,这个刚刚消下去变小一点,那一个就又重新鼓了起来,根本处理不完。

    季南星:“都可以,米是拔怨,就跟拔毒一样,效果跟符纸差不多。”

    但肯定没有符纸方便,随便一烧就能暂时将满身的怨气散去一些,像是那种化怨米,还需要特殊炼制,两者的使用方法也不一样,前者是有手就行,后者则需要激发符箓的灵纹力量,对天师的能力有一定要求。

    光是点燃符火就不是所有天师都能办到。

    季元霆将程君安表面的怨气驱散了一些后,昏迷着的程君安慢慢醒了过来。

    程老爷子有些激动,想要过去问一问孙子的情况,季南星伸手拦了一下:“清醒的时间有限,我哥还有问题要问他。”

    程老爷子这才没再上前。

    等程君安意识彻底清醒,季元霆看着他道:“我将你身上的怨气驱散了一些,你能短暂清醒一下,现在你的情况很严重,如果不找到根源解决问题,你活不过三天,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事,哪怕杀过人,只要能谈妥条件我也能劝对方放过你,所以你如果再隐瞒,你必死无疑。”

    程君安听清了季元霆的话,虽然他不知道季元霆是谁,这会儿他视线是模糊不清的,但这段时间爷爷找了许多天师来,他猜想这应该是新找来的天师吧,闻言艰难摇头。

    “没有,我没有杀过人,没有害过人,我发誓,我没有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

    一句话说完像是掏空了他所有力气一样,虽然他还没晕过去,却也累得出气多进气少。

    季元霆:“你有没有给过什么人承诺,或者说过如果我是你就好了,类似一些与他人换命的话?”

    程君安努力集中精神回顾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再次摇头,他出身富贵,家庭和睦,老爸虽然没那个掌管家业的本事,让他从小就被爷爷当继承人一样教导,会有许多疲惫的时候,但整个人生也是幸福居多。

    他又怎么可能会生出跟别人换命之类的想法。

    程君安努力摇头:“没有,我没说过这种话,从来都没有。”

    两句话说完,程君安再也承不住,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程老爷子急忙上前:“君安!”

    季南星看向师兄。

    季云霆皱着眉头思索,人都快要死了,不可能到这种程度还嘴硬,更何况他刚刚说了,就算是杀人他都能摆平,只要不想死,就不会再对他隐瞒,都这样了还不说,那就有可能真没做坏事。

    但没做坏事怎么会招惹这么严重的蛇串疮,这不是一两个脓包,而是满身的脓包。

    季元霆朝程老爷子问道:“他具体出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出事之前他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或者你们家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这些问题好多天师都问过,程老爷子怕说错了,还专门让助理统计了一下时间线。

    两个月前,程君安回国,那时候他身上就已经有了一些会发痒的小疱疹。

    程老爷子:“当时是腿上和手臂上有一点,我看他不时挠一挠还特意问过,他说看了医生也在擦药,因为我打算回国定居,君安就准备投资一家度假村模式的疗养院,跟秦家合作。”

    季元霆:“是蓝水湾那个项目?”

    程老爷子也不意外他会知道,圈子就这么大,点头道:“对,就是蓝水湾那个项目,之前秦家因为资金问题项目停摆,后来君安觉得那边地势环境不错,很适合做成养老度假村,就注资了秦家,这次回来除了看我,也是想要看看项目进度,在国内这段时间,他就只忙了这件事。”

    季元霆:“他这段时间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蓝水湾?”

    程老爷子点头:“之前请的天师也怀疑是这里出了问题,还亲自去看过,但没什么发现。”

    季南星拉了拉季元霆的衣服:“哥,他身上的怨气有点奇怪。”

    季元霆知道他能看到一些气场,忙问:“怎么奇怪?”

    季南星:“他那些怨气不像是缠绕上来的黑线上散发出来的,反而像是从身体里面透出来的。”

    他刚刚一直在观察程君安身上的脓包,之前脓包上的怨气被驱散了,但很快又聚拢了。

    只是这个聚拢不是外界覆盖上来,而是从脓包里面蔓延出来,这跟他之前见过的一些怨气缠身都不太一样。

    季元霆确认道:“确定没看错,是从他身体里面透出来的?”

    季南星又仔细看了两眼,眼里的流光转动,消耗了他不少力量后十分确定朝师兄点头:“没看错。”

    季元霆解下手腕上缠绕的法绳,一圈一圈缠在了掌心上。

    季南星看着他的动作:“哥,你准备做什么。”

    季元霆伸手在程君安的上方虚空一抓五指合拢用力一拽:“把他的魂魄拉出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程君安。”

    季南星:“”徒手跩生魂,不愧是他师兄。

    第 290 章

    ◎办个葬礼吧◎

    虽然有的人魂魄轻比较容易离体,但自己生魂离体跟被人跩得生魂离体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强行将人的魂魄从身体里拉扯出来,稍有不慎很可能损伤神魂把人变成傻子。

    虽然他师兄肯定不会这么没轻没重的,但拉扯神魂的动作还是看得季南星一阵紧张。

    一阵力量的波动后,一道虚影晃晃悠悠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魂魄跟肉身的长相没有区别,证明程君安并没有被人换魂,但把魂魄一拉扯出来,季元霆也看出了问题。

    他是阴阳眼,能看到阴魂,虽然不像季南星能看到一些气场,但魂魄有没有缠绕煞气怨气这一点,以他的能力还是能一眼看穿的。

    程君安的魂魄很干净,上面并没有缠绕什么怨气,跟他身体所体现出来的模样完全不同。

    季元霆轻啧了一声:“果然有问题啊。”

    一旁的程老爷子看不到被拉拽出来的魂魄,他只看到季家小子在他孙子身上拉扯掉了什么,听他这话连忙追问:“什么问题?是不是看出我孙子身上的问题了?”

    季南星朝程老爷子道:“肉身和魂魄是一体的,怨气缠身的人是不会因为摆脱掉了肉身而散去那些怨气,现在您孙子的魂魄被我哥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了,但那些怨气并没有缠在他的魂魄上,这明显就有问题,但具体什么问题,需要再查一查。”

    程老爷子闻言瞬间红了眼睛:“我就说君安不是坏孩子,他肯定没做过坏事。”

    这段时间无论是请来的天师,还是家里的人,都因为那什么蛇串疮怀疑程君安背地里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尤其是一些没多少本事的天师,话里话外都是怨疮是骗不了人的。

    就连他儿子,君安的父亲都怀疑动摇,当有个天师说如果因为作恶染上这种怨疮,强行镇压怨气破解,很有可能从一个人的恩怨变成纠缠整个家族的恩怨。

    这话一出,家里有不少人想让程老爷子放弃,别为了一个人拖累整个程家,程家的孙子又不是只有君安一个。

    程家的孙子虽然有几个,但只有君安是被他从小带在身边的,他相信自己的孙子,所以坚决不肯放弃,各种辗转打听到了燕大师,又重金聘请到了他徒弟。

    这会儿虽然问题还没解决,但证明了自家孙子的亲白,他不是坏孩子,程老爷子只觉得所有的坚持没有白费,就算最后真的救不了孙子的命,但至少没让他背负那些污名!

    季南星在随身的小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根养魂香,随手给程君安点上了。

    浑浑噩噩的魂魄被养魂香的烟气熏染了片刻后逐渐恢复清明。

    躺在床上的程君安消瘦,满身脓包,脸色青黑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而魂魄的程君安除了脸色有些鬼气森森的白之外,反倒更像个正常人。

    恢复神智的程君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和飘飘荡荡落不到地上的身体,又看向床上躺着的人,震惊后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我这是死了啊,原来人死了真的有魂魄,魂魄都有了,阴间应该也是存在的吧,也不知道阴间是个什么样子,如果阴间不恐怖的话,不知道怎么才能给爷爷拖个梦。”

    季南星刚想开口问他是想要托个什么梦,就听到程君安继续碎碎念:“反正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早晚也是要下来的,提前给爷爷打个预防针,免得爷爷下来的时候害怕。”

    季南星:“”你爷爷知道你这么孝顺吗。

    程君安似乎觉得这样飘来飘去挺有意思,在屋内晃悠了一圈,到处看了看:“鬼竟然不怕太阳诶,果然那些小说写的都是假的,咦,这天师怎么有点脸熟啊,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果然不靠谱,刚刚不是还说我至少还能活三天吗,结果马上就死了,这算不算当众打脸哈哈哈哈哈。”

    季元霆侧头朝他看了一眼,听不下去的季南星忍不住开口:“你还没死呢。”

    碎碎念的程君安瞬间定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小年轻:“你看得见我?”

    季南星:“不止看得见,还听得见,要我帮你转告你刚刚想跟你爷爷说的话吗?”

    程君安连忙摆手:“别别别!”

    程老爷子看季南星在对空气说话,有些急切地朝着那片空地看去:“是不是君安?君安你别怕啊,爷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刚刚还一副死得不在意满不在乎的程君安变了表情,眼眶发红地看着程老爷子:“爷爷”

    季元霆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看向程君安:“没多少时间让你磨磨唧唧了,我把你的魂魄暂时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就是想要看看你还是不是你,既然你没有被人换魂,但怨气缠在身上却不在魂魄上,这就足以证明你变成现在这样是被人害的,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或者有用的线索,还有,我说你最多只能活三天,多一天都不可能,不想死就好好配合。”

    程君安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恍然一声:“我想起来了!”

    除了见不到魂魄的程老爷子,季南星和季元霆都朝他看了过去。

    程君安道:“我就说你怎么这么面熟,你是季家老三吧!”

    具体什么名字他就不太记得了,十多年都没见过了,小时候那么一点小,而且他们季家的,除了最小的那个好像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名字是特地算命起的,其他的都是什么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哪里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只记得是老几了。

    看着师兄一脸无语的样子,季南星没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程君安竟然是这种性格。

    茫然的程老爷子:“怎么了?”

    季南星朝他摇了摇头:“您孙子的性格挺开朗的。”

    都快死了,却一点都不紧张。

    程君安轻咳了一声,一秒正紧起来:“说正事吧,我自己身上这问题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线索,我身上起疱疹的时候大概在六月份,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那天是希尔家小女儿的成年礼,我去参加酒会,第二天身上就有些发痒了,我以为是吃了什么过敏了,因为手上的事情比较多,耽误了几天,越来越痒之后去了医院,被诊断成荨麻疹,然后我就吃药擦药也没在意,处理完国外的事情就回来找爷爷,回来之后身上的疱疹越来越严重,也在国内的医院看过,又被诊断成带状疱疹,再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

    身上到处都是脓包,动一下都钻心的疼,从不能出门到不能下床,再到现在快要死了。

    季元霆:“你有没有什么敌对的怀疑对象,或者情仇对象。”

    程君安看了眼程老爷子,确定他看不见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的话,才开口道:“我爸有个私生子,我爷爷不知道,我家里都不知道,甚至就连我爸之前都不知道,是他前女友瞒着我爸生的,再就是我姑姑想要让她儿子进公司,但我那个表弟这些年在国外简直五毒俱全,这种人我怎么可能放进公司,拒绝之后姑姑找我闹了不止一次,再就是我小叔,欠了外面几千万的债,没敢让爷爷知道,求着我想办法还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欠钱了,小叔是做什么亏什么,但总想着万一哪次就成功了呢,我都不知道帮他还了多少次钱了,可程家又不是印钞机,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程家一开始是家族企业,家族企业易发家,难守家,当初要不是发展不下去,又怎么会举家外迁,后来又大刀阔斧搞变革,顶着多少压力和不满才走到今天。

    好不容易让那些光吃不做的老老实实拿分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再进公司祸祸。

    爷爷年纪大了,早就没那个精力去管公司了,也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这些年都是程君安里里外外的顶着,对于那些求上门的亲人,能帮就帮,帮不了的就狠心拒绝,拒绝得多了,看他不顺眼想要他死的自然也就多了。

    所以他这次出事,许多人虽然没明着幸灾乐祸,毕竟爷爷还在,遗嘱随时都能更改,面子工程也要做一做,但私下有多巴不得他快点死,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季元霆问道:“你说的这些人里面,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时间急迫,他没办法一个个去查源头,现在又被不知名愿意将怨气锁在程君安的肉身上,即便是因果符恐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有尽快找到根源,才有可能救程君安一命。

    程君安想了想:“感觉谁都最有可能,但谁都最没可能。”

    他说这话还真不是说废话,如果是他被什么阴魂缠身,或者中了什么邪术,程君安说不定真能有怀疑的排名,但他知道蛇串疮是个什么东西,简单来说这需要极大的恨意,甚至不止一个人,可能要很多很多人恨之入骨的恨意,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怨气生出蛇串疮这种东西。

    他的那些亲人想他死的不少,说不定还真干过埋符纸扎小人这种事,但谁有本事能将这么强大的怨念集中到他身上?程君安是真的想不出来。

    季元霆:“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引蛇出洞吧。”

    程君安满眼好奇:“怎么引?”

    季元霆没回他,而是朝着程老爷子道:“公布程君安的死讯吧,先把蛇引出来,再抓起来就容易多了。”

    一旁的程君安哇了一声:“我这算不算活着体验自己的葬礼?”

    季南星:“你不只是活着体验了自己的葬礼,你还活着体验了一把死后的滋味,是不是很新奇。”

    程君安:“”虽然是挺新奇的,但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