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第 21 章
◎这眼神得有多差◎
一嗓子招呼来好几个妇女, 围着叶欢看,“别说,眉眼跟永珍还真有点像。”
“可拉倒吧, 人叶知青长多俊, 永珍那五大三粗的, 这咋看都不是一家人。”
……
“说谁呢,我当姑娘那会儿,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要不然当初我家老贺也不能一眼相中我。”
叶永珍拔拉开几个妇女,看到叶欢就夸,“瞅瞅, 我们老叶家就没丑姑娘。”
一群妇女哄笑,“你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吧。”
陈凤娥对叶欢介绍说, “她跟你一个姓, 娘家婆家都是南州的, 是随军过来的,她就跟我说, 指不定你俩是本家, 我说咋能呢, 你俩长的可一点儿都不象, 这不,刚还跟我打赌呢。”
叶永珍问叶欢,“你家是南州哪儿的?”
“南州市的。”
“你们是南州本地的还是后来搬到南州的?”
“我爸这辈儿搬到南州的。”
“老家是哪儿的你知道不?”
“老家是庆元县云林大队的。”
下乡前叶欢跟李秀芬扯闲话的时候,听李秀芬提过几句,叶勇国老家是庆元县云林村, 也就是现在的云林大队, 他是16岁的时候离开老家的, 当时老家遭了大灾,他为了谋生来了南州,扛过大包,在饭店里打过杂,后来南州机械厂招工,他因为上过扫盲班,识几个字,就被招到了厂子里,从学徒工干起,一步步的熬了出来,后来就在南州安了家。
叶勇国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老家只有一个爹,他爹还在的时候,他还会回老家看看,后来爹都不在了,他在老家也没个兄弟姐妹,慢慢的就跟老家那边断了联系,说起来也确实好些年没回去过了。
别说叶欢了,就是李秀芬,因为跟叶勇国结婚后,叶勇国也没带她回去过,所以叶勇国老家那边的亲戚,她也都不认识。
叶永珍听了叶欢说的,眼睛就是一亮,“你爸是不是叫叶勇国?”
见叶欢点头,叶永珍一拍大腿,“哎哟我的娘啊,还真叫凤娥说中了,还真是本家,还没出五服呢。”
见叶欢一脸懵,就对叶欢说,“你爸的爷爷跟我爷爷是亲堂兄弟,你爷死的时候还是我爸去公社给你爸发的电报,当时你爸一下赶不回来,还是我爸操持的后事,你年纪小肯定不知道,回头你问问你爸,你跟他说叶永珍,他八成还有印象。”
陈凤娥稀罕道,“还真是本家啊。”
她是见叶欢跟叶永珍都姓叶,又都是南州的,所以今儿个见了叶永珍,就提了一句。
叶永珍也是个爱热闹的,就说她跟叶欢指不定是本家,旁边的人也跟着凑热闹打赌闹着玩,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俩人还真是本家。
叶永珍,“那可不,论辈分,她得喊我姑,亲堂姑。”
叶勇国老家的事,叶欢也就听李秀芬提过一嘴,具体的她还真不清楚。
不过听叶永珍这口气,应该是真的,要不然,这年头谁会无缘无故的认亲戚啊。
回头肯定要写信问问叶勇国,不过眼下这个姑还是要认的,她一个人在这儿,多个亲戚总归是好的,便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姑”。
叶永珍高兴的应了,拉着她,“今儿个你姑父不在家,他出差了,明儿个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认认人。”
孙国庆过来,见一群娘儿们在那儿嘻嘻哈哈,吹胡子瞪眼,“都凑这儿干啥,不想要工分了?都赶紧干活去!”
陈凤娥,“人永珍在这儿认亲呢,她是叶知青她姑。”
叶欢刚来叶永珍就在这儿认亲,哪有这么巧的事,孙国庆只当陈凤娥在说笑,没当真,“认亲也不能耽误干活,都散了!”
妇女们哄笑着散了,叶永珍喊住叶欢,“你跟着姑。”
叶欢是新来的,难免有人欺生,要是叶欢跟她没啥关系,她才不管,可眼下叶欢是她侄女,那得她护着,谁敢欺负,她可不答应。
叶欢乖乖应了,跟着叶永珍一块儿去拔草。
这都是她干惯了的,所以倒也算得心应手。
叶永珍在她旁边,一边干活一边跟她说话,“上回我见你爸,还是你爷过世的时候,你爸带着你妈还有你哥一家三口回去奔丧,你哥那时候还小,也就三四岁吧,天冷再加上有点水土不服,回到老家就病倒了,烧的滚烫,你妈吓坏了,抱着你哥哭的眼都肿了,你爸光顾着忙你爷的丧事了,顾不上管,我一看不行啊,这要一直烧下去,不得把娃的脑子给烧坏了,就带着你妈,抱着你哥我跟你妈我俩连夜去了公社卫生院,打了一针才把烧退了。”
叶永珍口里的“你哥”,肯定是叶明亮。
叶明亮那时候才三四岁,那跟着叶勇国一块儿回去奔丧的只能是他前妻,叶明亮和叶青的亲妈。
那个不是她亲妈,虽说李秀芬也不是亲的,可李秀芬对她好,掏心掏肺的好,她妈就只能是李秀芬,便对叶永珍说,“那是我哥的妈,不是我妈。”
叶永珍就是一怔。
“我哥的亲妈,在他六岁的时候就不在了,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大我一岁,她跟我哥是一个妈,我跟我弟一个妈,我妈叫李秀芬。”
如果是别人,叶欢肯定不会说这么清楚,没必要。
可叶永珍不是外人,她跟叶勇国算是堂兄妹,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所以还是说清楚的好。
叶永珍明白了,叶勇国一共娶了俩媳妇,前面那个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后头他又跟李秀芬结婚了,生了叶欢还有叶欢她弟弟。
听叶欢话里的意思,叶勇国前妻生的闺女只比叶欢大一岁,也不知道为啥不是当姐的下乡,而是叫当妹妹的来。
按理来说,当妈的不得向着亲闺女。
虽说是亲戚,可毕竟是两家人,而且又是好些年都没见过面了,叶永珍也不好追着问,把话岔开了,“你姑父也是咱们老家那边的,就在旁边那个部队上当兵,我是70年随的军,过来就给安排到农场上班了,说起来,我也有五六年没回去过了。”
正说着,一个小伙儿朝着这边跑过来,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嚷嚷,“组长,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凤娥一听,吓了一大跳,噌的一下站起来拦住了他,“出啥大事了?”
“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
小伙儿跑的气喘吁吁,“王桂英跟白知青!”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地里的妇女一下跑了大半。
“白知青敢跟桂英打?”
“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可拉倒吧,借白知青个胆,她也不敢跟桂英打。”
“也不知道因为啥打起来了?”
……
孙国庆也吓了一跳,声音都是抖的,“真打出人命了?”
小伙儿眨眨眼,“没,还没打,俩人就吵架,吵的可凶了。”
孙国庆差点没气死,因为他一句话,都跑过去看热闹了,地里都没人干活了!
孙国庆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吵个架你喊啥喊,没见过吵架?还出人命了,瞎咋乎啥!”
“这不喊你赶紧去拦拦,再不拦就该打起来了,真打起来指不定真出人命!”
其实确切点说,是王桂英单方面打白知青,王桂英多泼啊,白知青那身板,可打不过王桂英。
他自然是偏向白知青的,要不然也不会见情形不对就赶紧跑过来喊孙国庆了。
女同志的事,扯不清,孙国庆不乐意管,更何况吵架的一方还是王桂英,他更不愿意掺合,便踢皮球,“我不得闲,你去喊江组长,他离的近,叫他去管管。”
“江组长他不在。”
孙国庆,“……”他都怀疑江超强是故意躲起来了。
毕竟王桂英不好惹。
虽说白茵是一组的,可王桂英却是他们二组的,江超强不在,他就得管。
孙国庆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走走走去看看,因为啥又吵起来了,女同志事儿就是多,就没个消停时候。”
要不他不愿意要女同志呢。
叶永珍原本没打算去,不过听罢这俩人对话,登时就两眼放光,对叶欢说,“走咱也去看看。”
兴致勃勃的拉着叶欢就去看热闹去了。
俩人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里面还能听到怒骂声,声音特别响,离老远都能听到。
叶永珍找了个空档,拉着叶欢挤到了前面。
叶欢一眼就看到了白茵,白茵脸色很难看,看着还有点难堪。
她一个姑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指着鼻子骂,也确实很难堪。
骂她的是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王桂英,因为是背对着叶欢,叶欢看不清人长啥样,就感觉人瘦瘦的,个头也不高,嗓门却是特别响亮,叶欢站的近,她扯着嗓门一喊,叶欢觉得脑瓜子都嗡嗡的。
王桂英指着白茵,手指头都快戳到白茵脸上了,“昨儿个上午我刚买回家,我一口都没舍得吃,转脸的功夫你就哄着胜利拿给你了,那是给胜利他奶吃的,馋婆娘,老人的吃食你都抢,你要不要脸!”
白茵脸涨的通红,“不是我叫冯胜利拿的!”
“不是你叫他拿的,难不成是胜利上赶着非要给你?那他为啥不给别人,非要给你?还不是你跟个狐狸精似的,成天歪缠他给他灌迷魂汤,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见天儿流水似的给你送东西,只当我不知道你打的是啥主意,不就是想嫁给胜利,你做梦!今儿个我把话撂这儿,只要我不松口,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冯家的门!”
叶欢旁边的大婶嗤了一声,“说的跟真的一样,给胜利奶吃,胜利奶满嘴的牙都掉光了,给她吃,她也得能咬动,还把老太太搬出来说事!”
叶永珍来的晚,没听出个头尾,勾头问大婶,“这是为啥吵起来了?”
大婶来的早,听了个门儿清,跟叶永珍说,“昨儿个桂英买了几个苹果,一个还没吃,就叫冯胜利偷偷送给白知青了,桂英今儿个才知道,这不找上门了,非叫白知青还苹果。”
旁边一个大嫂接话,“早些时候我就听说桂英相不中白知青。”
“白知青长的好,还是城里来的,她最开始是看中白知青了,后来也不知道打哪儿听说,白知青家底不行,她就不愿意了,想给胜利介绍个镇上的,人都相看好了,叫胜利去相看,胜利不愿意,就相中白知青了,说是非白知青不娶,娘儿俩为了这个,见天儿吵,我就住他家隔壁,他家因为这事儿,可没少闹腾。”
“白知青也是,又没跟人冯胜利处对象,要人家苹果干啥?”
“白知青没说她拿了。”
“她也没说没拿呀,我看八成是拿了。”
……
白茵气的发抖,都想甩王桂英一巴掌。
她都要恨死王桂英了。
上辈子,王桂英也是看不上她,说啥都不同意冯胜利跟她结婚,是冯胜利寻死觅活的非她不娶,王桂英拗不过,不得已才松了口,同意他俩结婚。
可自从她进了冯家的门,王桂英就没一日不磋磨她,百般挑刺,不管她做啥都能挑出个毛病,她后来精神出问题,王桂英功不可没!
重活一世,想起上辈子王桂英对她的拿捏,她这会儿都恨不得掐死王桂英。
可她也只是这么想想,实际上她不敢。
冯胜利他爸是农场后勤主任,今儿个她要是打了王桂英,要不了明天,她就能被打发去挑大粪,过两年的高考,她也别想参加。
她现在不光不能打,连对骂也不行。
她也骂不过王桂英,王桂英一个大字不识的娘们儿,啥荤的脏的都能骂出口,她骂不出来。
她只能忍着,还能博个同情分。
在外人看来,白茵也确实怪可怜的,骂,骂不过,吵,吵不过,活脱脱一幅秀才遇到兵的样子,气得眼眶都红了。
就有人劝王桂英,“看白知青这样儿,可能确实不是她叫胜利拿的苹果。”
王桂英“呸”了一声,“她啥样儿?狐狸精样!她就是装可怜,都多大岁数人了,还上她的当!”
连劝架的人都给骂了,这下没人敢给白茵帮腔了。
就在这个时候,白茵听到了一个文静的声音,声音不高,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我作证,苹果不是白知青让冯胜利拿的,是冯胜利自己拿的,白知青不要,是他非要给白知青。”
叶欢这会儿都听明白了,王桂英,也就是冯胜利他妈,他妈看不上白茵,今儿个过来,估计也是拿苹果说事,实际上是想叫白茵难堪,叫白茵知难而退,别打冯胜利的主意,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冯胜利跟白茵结婚的。
叶欢就有点替冯胜利发愁,他喜欢白茵,他妈不喜欢。
叶欢没看完整个话本,也不知道娘儿俩最后谁能拗过谁。
不过如果她是白茵,就算是冯胜利再喜欢她,她也不会跟冯胜利结婚。
冯胜利长的不能说丑,可也算不上好看,她不喜欢长的不好看的。
再一个冯胜利他妈还这么凶,还不讲理,明明是冯胜利非要给白茵苹果,他妈还倒打一耙,说是白茵勾引冯胜利。
起码她是没看到白茵勾引冯胜利,昨儿个白茵明明还拒绝冯胜利来着。
白茵嘴皮子明显不如王桂英利索,王桂英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白茵都没说话的机会。
不少人都信了王桂英的话,觉着就是白茵嘴馋了,戳着冯胜利偷拿家里的苹果给她吃。
明明不是这样的,她都亲眼看见了,确实是白茵不要,冯胜利硬往她手里塞。
叶欢就帮了腔。
突然冒出个给白茵帮腔的,一群人都朝着叶欢这边看,王桂英也立马调转了矛头,“你咋知道是胜利非要给她?”
叶欢,“我亲眼看见的,昨天我去镇上,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了,当时冯胜利手里提着一兜苹果要给白知青,白知青不要,还说要跟我一块儿回知青点,冯胜利就把那兜苹果放地上跑了,白知青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应。”
叶欢帮着白茵说话,王桂英不高兴了,“你谁呀?”
旁边一个大婶,“她是新来的叶知青。”
王桂英嗤的一声,“怪不得帮着那个狐狸精说话,我看跟那个狐狸精就是一路货色,你说看见了,谁知道你是真看见了还是假看见……”
王桂英压根儿就没把这些知青放在眼里,叶欢敢帮白茵说话,她就敢骂叶欢。
骂了就骂了,反正谁也不能拿她咋样。
她男人可是后勤科主任!
叶永珍不答应了,叶欢是她侄女,骂叶欢那就是在骂她!
别人都怕得罪王桂英,她可不怕。
不就是比男人嘛,王桂英男人是农场后勤科主任,她男人还是部队教导员呢,谁怕谁呀!
叶永珍撸胳膊卷袖子的就上去了,嗓门比王桂英还响,“王桂英你搁这放屁呢,关欢欢啥事,你连她也骂,是你儿子犯贱,上赶着要给人白知青苹果,欢欢就是实话实说,咋了,说实话还有错了?”
不光骂,还要去打王桂英,陈凤娥她们赶紧把人给拉住了。
叶永珍不依不饶,指着王桂英骂,“再叫我听见你骂我家欢欢,我把你嘴撕烂,不信你试试!”
王桂英都懵了,叶欢不是新来的知青吗,咋就成叶永珍家的欢欢了?
没听说叶永珍有这门亲戚啊。
除了二组的几个人,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懵,陈凤娥解释说,“永珍是叶知青姑姑,亲的,你们没看见俩人长的还怪像的。”
众人,“……”并没有!
就说长相,叶知青是鹅蛋脸,白净皮肤,往那儿一站,跟春天里刚开的花一样水灵。
叶永珍却是大方脸,黑皮肤,个子也高,杵在跟前跟座黑塔似的。
脾气也不像啊,叶知青说话文文气气的,王永珍却是个麦秸火脾气,一点就着,一着就爆。
俩人唯一像的,就是都姓叶。
其他的,哪哪儿都不像啊。
说他俩象的,这眼神得有多差!
“永珍真是叶知青她姑啊?”
陈凤娥,“那还有假,谁会乱认亲啊。”
围观的人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叶永珍说是,那就是吧,陈凤娥说的也有理儿,这年头,谁会乱认亲啊。
王桂英一听叶欢跟叶永珍还有这层关系,哪还敢再骂叶欢,就是对着白茵,她也不敢象刚开始那样,张口闭口就是狐狸精。
不过,那一兜苹果她还是想要回来,那可是她花钱买回来的,花了她一块二毛加一张水果票呢,咋着也不能便宜了白茵这个狐狸精。
王桂英不敢再针对叶欢,对白茵说,“我也不跟你翻老帐了,你把那兜苹果给我,这事儿就算过了。”
白茵,“我扔了。”
王桂英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啥,你扔了?你扔哪儿了?”
“扔水塘里了。”
王桂英,“你说扔就扔了,感情不是你自个儿花钱买的!”
白茵不再理王桂英,弯腰捡起刚才被王桂英夺走扔到地上的锄头,锄起地来。
王桂英被晾在那儿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孙国庆过来了,不光他过来了,他把徐国超也一并喊过来了。
孙国庆是怕王桂英不听他的话,他劝不住架还丢面子,就多了个心眼,没直接过来,而是拐到场部把徐国超给喊过来了。
徐国超是主任,王桂英不卖他面子,还能不卖徐国超面子?
徐国超过来,看到都不干活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热闹,吵闹的都跟赶集一样了,眉头登时拧成大疙瘩了,大声骂道,“都闲的慌是吧,老方那儿正开荒呢正缺人,已经好几次问我要人了,要是闲的慌都去给老方抡铁锹去!”
一嗓门下去,大伙儿哄笑着都散了。
王桂英还惦记着要回那一网兜苹果,嘴里嘀咕了几句,被旁边一个大婶给拉走了。
转眼之间,眼前就只有一个白茵了,白茵也没说什么,继续锄她的地,看着还怪卖力的。
徐国超有点纳闷。
这个白知青,以前老是板着张脸,干活也是消极的很,从里到外都透着不情愿。
可这几天,干活踏实还卖力,江超强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今儿个一看,还真是,这姑娘还真是改了性了,肯踏实干活了。
徐国超就喜欢踏实干活的人,对白茵的印象一下子就改观了,想着白茵在王桂英那儿受了委屈,他作为主任,总得安慰一下,便对白茵说,“路上我都听国庆说了,今儿个这事是王桂英做的不对,场部会对她进行批评教育的,你呢,也别太放在心上,王桂英那个人,说话不过脑子,你就当她是在放屁!”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实际上碍着老冯的面子,是不可能把王桂英喊到农场去批评教育的,不过老冯那儿肯定得敲打敲打,叫他管好自己婆娘,别仗着有老冯撑腰,就欺负人家一个姑娘,这对老冯影响也不好。
白茵,“谢谢徐主任,我没事,主任要没啥事了我干活了,今儿个还得把这片地锄完。”
“没事了,你干活吧。”
徐国超还怪欣慰的,看看人家姑娘多懂事,被王桂英欺负了,眼圈都红了也没哭哭啼啼,更没在他跟前告状,心里只想着干活,好同志啊。
不由感慨,要是来的知青都跟连知青和白知青这样就好了。
热闹看过了,该干活还得干活,但不耽误八卦,好些婶子大娘想问叶欢,都被叶永珍赶走了。
前脚赶人,后脚她就悄摸摸问叶欢,“白知青真把那兜苹果给扔到水塘里了?”
她咋就那么不信呢。
白知青如果真不想要冯胜利给的苹果,随便冯胜利把苹果扔哪儿,她只管走人,那苹果谁爱拿谁拿,反正又不是她扔的,王桂英也找不到她头上。
谁把苹果捡走了,让王桂英找谁去。
她至于把苹果拿走,拎上一路然后再给扔了?
这不脱裤子放屁,多那一道嘛!
叶欢也不知道白茵是不是真把苹果给扔了,她俩回知青点的时候,白茵是提着苹果的,路上她也没跟叶欢说她要咋处理这些苹果,等回到知青点,俩人就各回各屋了。
总不能是白茵后来又专门跑到水塘那儿把苹果给扔了吧。
水塘就在知青点后面,是农场的鱼塘,也种藕,离知青点不算远,走过去也就5,6分钟。
也不知道她是啥时候出去的,反正叶欢是没看到的,所以她也不好说那兜苹果到底是给扔了还是没扔。
叶欢就如实跟叶永珍说了,叶永珍撇了撇嘴,她敢肯定,那兜苹果,白茵肯定没扔。
毕竟以前,白茵可没少收冯胜利的东西,不可能一下改了性子。
王桂英虽说撒泼,可有一句她没说错,白茵就是一直从冯胜利那儿哄东西。
至于她揣的啥心,就不好说了。
叶欢刚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也不愿意跟叶欢说,就岔开话题跟叶欢说起了别的。
干了一上午活,孙国庆刚喊了声“收工了”,赵平涛就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
孙国庆骂他,“上工不积极,收工倒是跑的比谁都快!”
赵平涛,“我去找叶知青,她刚来,不认识路。”
说叶欢不认识路是借口,来的时候他可是跟叶欢说好了,以后一块儿上工下工。
这一个上午,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八卦要跟叶欢分享,第一个就是他得问问叶欢,冯胜利给白茵的那兜苹果,白茵到底扔没扔。
一群婶子大娘围着他问,他哪儿知道啊,虽说他跟白茵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可他平时都不怎么跟白茵说话,也很少去留意白茵都干了啥。
不过叶欢肯定知道。
赵平涛到叶欢那儿的时候,叶欢刚刚收工。
叶永珍要拉她去家里吃饭,叶欢没去,“等明儿个姑父回来了我再去。”
侄女头回登门,咋着也得好好招待,可眼下家里着实没拿得出手的吃食,叶永珍便对叶欢说,“也行,明儿个我叫你姑父去镇上买几个菜,咱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陈凤娥,“侄女头一回上门,高低也要做碗红烧肉。”
叶永珍,“那都不用说。”
正好赵平涛来了,叶欢跟叶永珍说了声,便跟着赵平涛一块儿回知青点。
路过一个院子,赵平涛见叶欢一直往院子那儿瞄,对叶欢说,“那就是三组,那两排平房是暖房,里面种的都是名贵品种。”
院子没拉围墙,只围了半人高的篱笆。
院子里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地块,种着各色花,迎春,牡丹,角堇,杜鹃……
草长莺飞的四月天,院子里开成了一片花海。
花海的深处,有两排瓦房,红砖灰瓦,墙上开了窗,窗上挂着草帘子,这会儿草帘子都被掀开了,影影绰绰的能看到里面有人走动。
再往里,瓦房后面,种的都是果树,梨花,桃花开的正盛,一片云蒸霞蔚。
叶欢被吸引了过去,问赵平涛,“能进去看吗?”
赵平涛,“能,就是只能在院子里看,暖房不给进。”
叶欢,“我就在院子里看看。”
赵平涛,“这有啥看的,我早看腻了。”
说是这样说,还是领着叶欢进了院子。
不能吃的,赵平涛都不感兴趣,叶欢看花,他在衣兜里摸了半天,从夹缝里摸出来颗瓜子放嘴里嗦。
有点遗憾早上带的瓜子都散出去了,不然这会儿还能蹲墙根一边儿等叶欢一边儿嗑瓜子。
正嗦着,暖房里有人出来了,赵平涛认识,喊了声,“杨老师。”
喊完小声对叶欢介绍,“三组的园艺师,杨成仁杨老师。”
叶欢便也跟着喊了声“杨老师”。
赵平涛见杨成仁搬着个花盆,他赶紧过去从杨成仁手里接了过去,“杨老师,放哪儿?”
杨成仁,“死了,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扔那儿吧。”
整个院子,也就篱笆墙那儿不碍事,赵平涛正准备搬过去,叶欢却喊住了他,“给我看看。”
赵平涛搬着花盆给她看,叶欢扫了一眼,“还没死,还能活。”
赵平涛差点没把花盆扔地上,“这不都枯了,这还能活?”
而且杨老师都已经给判了死刑了!杨老师可是园艺师,权威人士!
叶欢,“确实还没死,你看。”
叶欢在根部的枝干上刮了一下,赵平涛凑近了一看,好象是透出那么一点绿?但又好象没有。
赵平涛不懂这些,扭头去看杨成仁,想听听杨成仁的见解。
在三组,除了胡春生,就属杨成仁最有权威,可这会儿他的权威却受到了挑战,他说那盆花已经死了,叶欢却非要说还活着,他很不高兴,从眼镜上头瞟了叶欢一眼,“你个女同志懂什么,你没看整个植株都枯了,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扔了扔了。”
说完不高兴地甩手走了。
叶欢就有点不太明白,她能感应到这盆花还没死,还能救活,为啥非要让扔了。
挺好的一盆高山杜鹃,都养这么大了,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
便小声对赵平涛说,“花盆给我。”
赵平涛也压低了声音,“你干啥?”
“我搬回去,等养活了再还回来。”
赵平涛,“……”杨老师都说没救了,叶知青一个门外汉能救活?
看来叶知青也是个固执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赵平涛想着反正也是杨成仁要扔的,叶欢既然要,就偷偷给叶欢搬回去,省得她再一直惦念着。
赵平涛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没旁人,便搬着花盆,跟叶欢蹑手蹑脚的溜出了院子。
杨成仁隔着窗户看见了,也没拦,只嗤了一声,“胎毛还没退干净呢,瞎逞能。”
胡春生过来,“你一个人嘀咕啥。”
杨成仁就把刚才的事当成个笑话跟胡春生说了。
他原本以为胡春生会跟他一块儿嘲笑一番叶欢的班门弄斧,哪知胡春生竟来了句,“她要真能种活了也是好事。”
胡春生也只是这么一说,那盆高山杜鹃他已经看过来了,救活是肯定救不活了。
他就是有点心疼。
高山杜鹃素有“花中西施”之称,花朵大,色彩艳丽,是名贵的杜鹃品种,可惜大多都是野生的,很少有人工培育成功的,去年春天的时候他们引进了一批野生小苗,想尝试人工栽培,可惜半年不到,就死的只剩下一棵了,原本以为这一棵能保住,结果这仅剩的一棵也还是死了。
一年的心血白费了,咋不心疼。
可高山杜鹃确实很难人工培育成功,他们能把这棵养这么大,已经算是技术上的突破了。
叶欢和赵平涛跟做贼似的出了院子,见后面没啥动静才松了口气。
赵平涛看了看盆里那堆枯枝败叶,还是想扔。
好歹忍住了,不过他觉得有必要提前安慰下他这位话搭子,“反正也是他们要扔的,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就是救不活也不丢人。”
正说着,然后就看到了白茵,站在路边,看样子是等人。
赵平涛嘀咕了一句,“她在这儿干啥?”
话音刚落,就听到白茵冲着这边喊了声,“叶欢!”
白茵是特意过来向叶欢道谢的,她扫了眼赵平涛手里的花盆,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跟她无关的事,她一般不关心,所以啥也没问,也没跟赵平涛打招呼,只向叶欢道谢,“叶欢,今天谢谢你帮我说话。”
那么多人,只有叶欢一人帮她说话,她从心底是感谢叶欢的。
王桂英那个老泼妇太难缠,如果不是叶欢帮她说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叶欢还没说啥,赵平涛先忍不住了,问白茵,“冯胜利给你那兜苹果,你真扔水塘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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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第 22 章(捉虫)
◎你是来吃饭还是来相亲◎
如果白茵真把那袋苹果扔了, 作为一个吃货,赵平涛表示还怪心疼的。
红通通的大苹果,多好吃啊, 不想要卖给他也行啊, 也比扔了强啊。
叶欢也好奇, 就跟赵平涛一块儿看着白茵,白茵脸色有点不大好看,“我跟冯胜利啥关系也没有,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赵平涛,“……”他有点没听明白,这到底是扔了还是没扔?
白茵不想再提苹果的事, 她怕赵平涛再往下问,岔开了话题, 问叶欢, “叶永珍真是你姑啊?”
叶欢点了点头。
“你来农场前就知道你姑也在这里的吧?”
叶欢也没瞒着, 毕竟这事儿早晚会传开,“不是, 是上午刚认的亲, 我也是刚知道她是我姑。”
叶欢就把认亲的经过大致跟白茵和赵平涛说了。
赵平涛都要惊呆了, 白茵却是说不出的羡慕, “你运气真好,刚来就攀上个这么好的亲戚。”
叶永珍可不是旁人,她男人虽说不在农场上班,可人家是部队里的大官,教导员, 农场的领导哪个不卖他个面子, 叶永珍如果想, 她都能在农场横着走,要不王桂英不敢跟她吵呢,叶永珍都要打她身上了,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后有叶永珍护着叶欢,整个农场谁敢为难叶欢啊,好事肯定也都会偏着叶欢这边,说不定都不用等到恢复高考,叶欢就能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心里羡慕那也是人之常情!
这搁谁不羡慕。
赵平涛也羡慕叶欢的好运气,不过他羡慕的点跟白茵的不一样,“那你以后不就能经常去叶婶子家吃饭了?”
作为一个吃货,提到吃,赵平涛就两眼放光。
知青点是知青们轮流做饭,俩人一组,有的知青,比如高清桂,连艳梅,厨艺还算说的过去,做的饭相对就好吃点,有的知青,比如他自己,厨艺却是惨不忍睹,做出来的饭跟喂猪似的。
也不是他自己故意做那么难吃,做的饭他自己也是要吃的,当然也是想做的好吃点,但他就是没那个天分,明明每次都很努力的想做的好吃点,可做出来还是跟猪食一样。
韩强磊说,要不是怕饿死,都不愿意吃他做的饭。
韩强磊还说他,韩强磊做的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不过就算高清桂他们厨艺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年到头连个肉星都见不着,就是彭祖再世,也做不出花儿来。
可叶永珍家里就不一样了,她男人贺世强是部队里的教导员,每月津贴都不少钱,再加上叶永珍自己每月也有工资,两口子加起来,每月至少有百十来块钱,别的不说,一年里头吃的肉肯定比他们多的多。
刚才他都听见了,叶永珍喊叶欢明儿个去她家吃饭,还说要给叶欢做红烧肉。
赵平涛咽了口口水,“上上个月我去镇上饭店,要了一盘红烧肉,真香,这不吃还不是很想,越吃就越想,做梦都抱着个猪大腿啃,我就想着,要是常去猪圈看看,被猪圈那臭味一熏,八成就不想了,我就跑猪圈那儿去了,结果看到那两头大肥猪,不光想吃红烧肉,又想吃猪肉炖粉条了,孙茂才就不给我看了,说猪看见我那眼光就害怕,一害怕就不长膘了,瞎扯,明明是孙茂才喂的不好,玉秀婶说孙茂才懒,要不他找不到媳妇呢,上次刘大娘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人姑娘就是嫌他懒,看不上他,孙茂才还嘴硬说他看不上那姑娘……”
赵平涛不亏是知青点的百事通,整个农场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都不用叶欢和白茵接话,他一人就跟说书似的说了一路。
今天轮到连艳梅做饭,她出来抱柴禾,看到他仨一块儿回来了,赵平涛还搬着一个花盆,花盆里一堆枯枝,还以为赵平涛是捡来烧火的,就问赵平涛,“哪儿捡的柴火,咋还把盆一块儿给搬回来了。”
赵平涛,“……不是柴火,是叶欢拿回来养的花。”
连艳梅,“……”都死成这样了,还养啥养。
她怕叶欢伤心,赶紧找补,“春天种啥都容易活,插根树枝都能发芽呢,保不准还能活。”
许爱香嘀咕了一句,“还是累的轻,让她去锄上二亩地,看她还有没有劲儿折腾。”
正好白茵从她身边过去,不过白茵没搭理她,自顾回屋了。
许爱香撇了撇嘴,“装啥装。”
今天农场都传遍了,说白茵把冯胜利给的苹果给扔了,都觉得怪可惜的,眼下苹果多金贵啊。
许爱香心说她扔个屁!她昨天搬到白茵那屋,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苹果香,而且到现在屋子里还能闻到苹果的香味。
她虽然不知道白茵把苹果藏哪儿了,可她敢保证,那兜苹果白茵绝对没有扔,要不然,屋子里不可能会一直有苹果味。
明明是藏起来了,却说是扔了,装啥圣洁呢,当谁不知道谁呢。
趁着饭还没做好,叶欢出去了一趟。
水塘边上种了一圈柳树,她去折了些柳树条回来,接了半盆水,把柳树条揉碎,然后泡到了水里,这样泡出来的水就是非常好的生根剂,养花非常好用。
等她忙活完,饭也做好了。
跟叶欢刚来那天吃的差不多,高粱饭配咸菜丝。
正吃着饭,听到外面有人喊,“白茵!”
是冯胜利,一院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白茵。
白茵没动,冯胜利见白茵没出去,自己进来了,看见大家伙正在吃饭,还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都正吃着呢,白茵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白茵不动,他就往白茵跟前儿一杵,大有一幅白茵不跟他出去,他就不走了的架式。
大家都埋头扒饭,只当看不见。
主要是白茵平时就不大合群,独来独往的,虽然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可大家跟她是真不熟。
再一个冯胜利他爸是后勤主任,万一哪一句话没说好,得罪人。
所以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当面谁都不会多嘴。
不过个个都支棱着耳朵。
冯胜利就杵边上盯着,白茵做不到视若无睹,只好放下手里的碗,木着脸跟他出去了。
高清桂小声跟连艳梅说,“吊人也不是这么个吊法,差不多得了。”
反正她是看不上白茵。
要是真想跟冯胜利好,那就正大光明的答应人冯胜利的追求,该处对象处对象,该结婚结婚。
要是看不上冯胜利,那就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冯胜利断了念想。
哪有象白茵这样的,人冯胜利给的东西,该收收,可一直也不给人冯胜利个准话,就这么一直暧昧的吊着人家。
昨儿个才刚收了人家的苹果,今儿个又当众说跟冯胜利啥关系也没有。
那你倒是别要人家的苹果啊。
别人不知道,她跟白茵一个屋,她能不知道吗,那兜苹果白茵根本就没扔,昨儿个她还看见白茵手里拿个大苹果呢,虽说一见她进屋,立马就收起来了,可她确实看见了,就是个大苹果,而且屋子里一直都有苹果味。
苹果哪儿来的,不就是人冯胜利给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说把苹果给扔了。
多亏不是许爱香看见,要不然,分分钟给传出去。
连艳梅心里对白茵也是有看法的,不过她是队长,不好背后嚼别人的舌头,这不利于团结,就没接高清桂的话,只说了句,“赶紧吃饭吧,下午还得干活呢。”
白茵跟着冯胜利出了院子。
冯胜利先给白茵道歉,“我不知道我妈去找你,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叫她去,闹成那样。”
白茵打断了他,“咱俩不合适,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你以前给我那些东西,我都折成钱给你,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等我有了,我肯定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冯胜利以为白茵还在生他妈的气,在说气话,哄她道,“白茵你别生气啊,我已经批评过我妈了,她也是一时糊涂,事后还后悔呢,她跟我保证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了。”
白茵心里冷哼了一声。
王桂英是个啥德性,她可太了解了,说的话约等于放屁。
而且在冯胜利跟前她是一个样,背着冯胜利又是一个样儿,上一辈子没少给她挖坑,她说王桂英挑她的刺,冯胜利却说她冤枉王桂英,明明王桂英对她那么好。
而且就算是没有王桂英,她也不可能再嫁给冯胜利!
她总不能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我说了咱俩不合适,你这么好的条件,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白茵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接着往下说,“长的好,亲戚也靠谱,人性格也好,你妈肯定一百个满意。”
冯胜利就是因为她长的好看才缠着她,要是有个比她还好看的,把冯胜利的注意力从她身上引走不就行了?
白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欢。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叶欢确实比她漂亮。
而且叶欢的姑姑是叶永珍,叶永珍的男人是部队的教导员,就王桂英那个势利眼,叶欢当她的儿媳妇,她肯定一百个满意。
退一步讲,就算是叶欢看不上冯胜利,拒绝了冯胜利,冯胜利跟王桂英也不敢给叶欢穿小鞋,他们哪敢得罪叶永珍,巴结还来不及。
所以就算是冯胜利放弃她去找叶欢,叶欢也吃不了亏,她要看不上冯胜利,直接拒绝冯胜利就行了。
不象她,得罪了冯胜利和王桂英,随时都会被穿小鞋,好事再也轮不到她。
白茵循循善诱,想让冯胜利另找她人,可冯胜利偏不。
他知道白茵说的是谁,就他们知青点那个新来的叫叶欢的知青嘛。
因为放眼整个农场,也就叶欢长的比白茵还好看。
其实要是单看五官,白茵的五官要比叶欢更好看,可要是看整体组合,白茵却没叶欢显得标致,耐看。
更何况叶欢比白茵要白,一白三分俏,这么三下五除二的,俩人的长相就拉开了差距。
反正只要把俩人放一块儿比,都会说叶欢比白茵好看。
上午他跟他妈吵的时候,他妈也是拿白茵跟叶欢比,还骂他,“新来那个叶欢不比白茵强,长的比白茵好看,性子也比白茵随和,她姑还是叶永珍,她哪哪不比白茵强,你咋就偏偏瞎了眼,看上那个白茵了,那狐狸精能有八百个心眼子,还成天吊着个脸,就跟谁都欠她两百块似的,一看就是个丧门星,净添晦气!”
他还就看上白茵了,白茵越拒绝他,他对白茵就越上头,他就不信了,他连个白茵都拿不下。
“我就看上你了,别的我谁也看不上,我知道你其实也中意我,你就是跟我妈合不来,这个你放心,等咱俩结了婚,就跟我妈分开过,我保证不叫你受一丁点委屈!”
不管白茵咋说,冯胜利就是咬死了他就是看上白茵了,别的人,条件再好他也看不上。
许爱香已经过来过去的晃悠两趟了,许爱香就是个碎嘴子,下午就能把她跟冯胜利见面的事传遍整个农场。
要是传到王桂英耳朵里,指不定又找她的茬。
上午她丢人还丢的不够吗?
白茵不想再跟冯胜利纠缠,咬咬牙,放了狠话,“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以后别找我了,再找我就告公安去,说你耍流氓。”
说完就要回去。
冯胜利好话说了一箩筐,结果就换来白茵一句“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还要去公安那儿告他耍流氓!
他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这么大,还没在谁跟前这么低三下四过,登时也火了,嗓门一下高了八度,“我的东西,你吃也吃了,用也用了,这会儿又说不喜欢我,合着你是一直耍我呢?我告诉你,想耍我,没门,我冯胜利不是那么好耍的!”
白茵气的浑身发抖,“那些东西,哪一回不是我不要,你硬塞往我手里塞!”
“硬塞给你你就要?真不想要,你咋着都能还给我,别的不说,就昨儿个那兜苹果,你真扔水塘里了?你去给我指指扔哪儿了,我下去捞,要是能捞到,我当着大伙的面给你磕头,喊你姑奶奶!”
说着拽着白茵就要去水塘那边。
白茵脸都白了,她哪敢跟他去水塘那儿,那兜苹果她不但没扔,现在还在提包里放着,而且她还偷偷吃了一个。
如果没吃,她肯定把苹果拎出来甩到冯胜利脸上。
冯胜利见白茵说啥都不跟他去,登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兜苹果白茵压根儿就没扔,他得意道,“还说扔了,骗谁呢,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从我这里贪点便宜,还不承认。”
白茵,“以前的事我也不跟你争是非了,你算算总共多少钱,连同昨儿个的苹果,我都折成钱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你!”
“我不要钱,你有本事就把我以前送你的那些东西,都原样还给我,都还我了咱俩算扯清!”
他送的东西,用的都被白茵用了,吃的都被白茵吃了,哪还能原样还给他。
他就是成心刁难!
白茵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拿冯胜利没辙。
两人在知青点门口拉拉扯扯,知青点的人都趴在院口看,冯胜利看到了叶欢,又白又水灵,眼睛忽闪闪的,是比白茵还好看,可那又咋样,他还就跟白茵扛上了,白茵看不上他,不想跟他好?他还非要娶白茵不可!
整个农场,谁不知道他在追白茵,要是没追上,他脸往哪儿搁?
连艳梅看不下去,出来劝架,“都在气头上,都少说两句,冯胜利不然你先回去,有啥话回头再说。”
说完对着赵平涛他们使眼色,叫赵平涛他们把冯胜利拖走。
赵平涛和韩强磊一边一个,把冯胜利连架带拖的弄走了。
冯胜利被拖走了还喊,“明儿个我还过来找你,你躲哪儿我都能找到,不信你试试!”
这是缠上了,狗皮膏药,别想甩掉。
许爱香和高清桂有点兴灾乐祸,许爱香还搁那儿大声喊,“吃饭了吃饭了,饭都凉了!”
白茵脸色很是难看,饭也不吃了,一声不吭的回屋了。
高清桂撇了撇嘴,心说活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冯胜利给的东西,是好拿的吗?
冯胜利最开始给白茵送东西的时候,高清桂出于好心,暗示过白茵,别轻易收冯胜利的东西。
她比白茵早来农场,知道冯胜利是个啥样的人。
而且姑娘家,凭白收人东西,日后说不清,坏的还是自己的名声。
除非是真心想嫁给那个人。
可白茵理都没理她。
八成心里还以为高清桂是嫉妒冯胜利给她送东西,不给高清桂送吧。
打那以后,高清桂就再不说白茵了。
她又不是白茵的妈!
叶欢看戏看的热闹,都不知道那俩人把自己都给牵扯进去了。
她话本只看了一点,对两人的事其实是一知半解,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咋回事,就觉得俩人挺折腾的。
如果谈对象都是这样折腾,那还是不谈了,还不如专心致志的种花。
种花还能看花,谈对象就是给自己添堵。
看完戏,她就忙活自己的事了,把那盆高山杜鹃脱了盆,又修了修根,把烂根都给修掉,然后把整个根都泡到了水里。
这么泡一下午,等到晚上再重新上盆就行了。
虽然上面的枝干大部分都已经枯了,可它的根还是好好的。
连艳梅没说错,春天里就是插根树枝都能发芽,更何况她能感应到这盆花的生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能重新发芽抽条,等到6,7月份,就能开出漂亮的花朵。
中午休息时间短,拢共也就一个小时,叶永珍嫌时间短,一家人刚坐那儿,话都来不及说几句就又该上工了,所以第二天下午下工的时候才喊叶欢去家里吃饭。
“今儿个都是你姑父烧的,你别看他是个爷们儿家,做饭可是有一手,比我做的好吃,他就是懒,平时轻易不下厨,这不听说你要去家里吃饭,他嫌我做的不好吃,才自个儿动手,以后你勤回去点,也治治他那懒病。”
按叶永珍的意思,是想叫叶欢以后都去家里吃饭,或是干脆就住她家里,反正她家里也有地方。
叶欢没答应,远香近臭,那必竟不是自己家,去串个门吃个饭还行,如果住进去,天长日久的,该招人嫌了。
毕竟叶永珍家住的是套房,地方就那么点大,她住进去实在不方便。
叶永珍只好作罢。
叶永珍住在部队大院,大院里好些随军家属,叶永珍见熟人就介绍,“这是我侄女,叶欢。”
语气是很自豪的。
迎面过来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嫂,老远就冲着叶永珍喊,“永珍,这姑娘就是你那个刚认的侄女吧,怪不得都说她长的俊,还真是俊!”
叶永珍对她不象对其他人那么热情,看着有点不愿意搭理她,只“哼”了声。
大嫂也不在意,走到了跟前,拉着叶欢不让走,上上下下的打量,越看越喜欢,扭过头跟叶永珍说,“昨儿个我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我是觉着怪合适。”
叶永珍登时就拉了脸,“不跟你说过嘛不考虑,她才多大。”
说完从大嫂手里拽过叶欢,然后拉着就走。
大嫂讨了个没趣,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啥,悻悻的走了。
叶永珍扭头呸了一声,然后对叶欢说,“她叫高玉凤,也在农场上班,不过是在老万那儿,以后她要是见了你跟你说话,你别搭理她,她要是缠着你,你跟我说,看我不给她个大嘴巴子!”
高玉凤跟叶永珍都在一个楼上住着,叶永珍家住二楼,高玉凤住一楼。
高玉凤有个兄弟叫高前进,也在部队上。
别看高玉凤长的人高马大的,可她那个兄弟却是长的瘦瘦小小,个头顶多1米7,听说要不是高玉凤男人李根茂特意关照过,征兵的时候压根儿就不会要他。
长的不行,人也没本事,在部队待了快三年了,一直都是个班长,这个班长还是看李根茂面子给当的。
要是今年再提不上去,明年就得复员回家。
这人要啥没啥,可在高玉凤眼里却是人中龙凤,哪哪儿都好,是人人抢的香饽饽,但凡见到个漂亮姑娘,就想说给她弟。
这不,听说叶永珍认了个侄女,这个侄女还特别漂亮,立马就打起了叶欢的主意,都没见过叶欢呢,就想把叶欢说给她弟。
昨儿个下工回家的路上碰到叶永珍,她就半真半假的跟叶永珍提了一嘴,说要跟叶永珍结亲家,还把她弟给夸了个天花乱坠。
高玉凤夸的再好,叶永珍是一个字儿都不信,她又不是没见过高前进,当时直接就给拒了,哪知今儿个高玉凤见到了叶欢本人,见叶欢确实漂亮,就又老话重提。
叶永珍心说叫我家叶欢去配你家那个癞蛤蟆,然后跟着他回山沟沟里吃苦受罪?这是想屁吃呢!
叶永珍家住二楼,俩人刚走到一楼到二楼的拐角那儿,就看到楼梯上扒着个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趴在楼梯上往下瞅,看到俩人回来了,一扭身就朝楼上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爸,我妈说的那个姐姐来了。”
叶永珍,“这孩子,一点儿都不懂事,咋不知道喊人。”
叶欢听叶永珍说过,她有俩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叫贺庆生,今年20了,去年刚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小的是个姑娘,叫贺庆梅,跟叶明强一般大,在农场小学上学。
贺世强已经迎出来了,还在烧菜,腰里系着个围裙,手上拿着铲子。
叶欢喊了声“姑父”。
贺世强笑眯眯的,“来了,快进屋,小梅,给你姐倒杯水,多放点白糖。”
贺世强把叶欢往屋里迎,隔壁的屋门开了,顾程从里面出来了。
顾程住在贺世强隔壁。
今天贺世强一大早就去了镇上,买了好些菜回来,一下班就在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又是剁肉又是斩骨头,说是叶永珍侄女今天要来家里吃饭。
顾程以前没听贺世强说过叶永珍还有个侄女在这边,不过他不是那种爱操闲心的人,所以也没多问,结果在屋里就听到了叶欢的声音,这才知道,贺世强说的叶永珍侄女,竟然就是叶欢。
都没听叶欢提过。
想着他跟叶欢,好歹也算是熟人了,应该是要出来跟她打个招呼的吧。
结果是行动先于脑子,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人就已经开门出来了。
贺世强看到顾程,问他,“老顾你吃过饭没有,没有就过来一块儿吃点,这是你嫂子的侄女,叫叶欢,不是外人。”
他以为叶欢不认识顾程,还给叶欢介绍,“这是顾程顾营长,也是咱们南州的。”
顾程是营长,贺世强是教导员,俩人熟的很,他在顾程跟前又随意惯了,平时都是老顾老顾的喊,浑没觉得生生把顾程给喊老了一大截。
其实顾程才刚刚25,贺世强整整比他大了一轮。
叶欢听贺世强喊顾程老顾,有点想笑,生生忍住了,“我从南州来的时候跟顾营长坐一趟车,来农场的时候也是搭顾营长的车过来的,昨儿个我去镇上经我妈打电话,来回都是坐的顾营长的顺风车,跟顾营长早认识了。”
贺世强,“对,老顾前不久回家探亲了。”
叶永珍,“你俩早就认识了啊,那感情好,顾营长,难得我家老贺做次饭,你过来尝尝他做的咋样?”
顾程今天一直忙,确实还没顾上吃饭,想着一会儿去食堂随便寻摸点吃的垫垫肚子,贺世强既然喊了他,他也不客气,“行,我一会儿过去。”
他也不出去了,转身又回了屋,刮了刮胡子,洗了把脸,又换了身干净的军装,出门前又照了照镜子,觉得没啥不妥的地方。
正要出门,想起回来的时候,他妈往他提包里塞了不少吃的。
他给贺世强送了些,剩下的让方辉自个儿拿,方辉应该没拿完,提包里应该还有,就从床底把提包拖了出来,结果拉开拉链一看,空的。
方辉竟然都拿光了。
他骂了句“臭小子,一袋也不给我留。”
把提包又踢到了床底,去了隔壁。
贺世强和叶永珍在厨房忙活,叶欢正跟贺庆梅玩。
她来的时候,给贺庆梅带过来一包什锦糖,还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小孩就没有不爱吃糖的,所以一包糖就把贺庆梅给收买了,缠着叶欢姐姐长姐姐短。
顾程过来的时候,贺庆梅正教叶欢挑花绳,叶欢以前没玩过,不过她学东西快,贺庆梅也就教了一遍她就学会了,很快的,挑出的花样比贺庆梅的还多。
顾程进门就被叶欢一双手吸引了目光,灵巧的小手上下翻飞,左右穿插,顾程都看不清她是怎么挑的,就出来一个新花样,贺庆梅拍手叫好,她就笑的眉眼弯弯。
以前他从不关注这些小姑娘们玩的玩意儿,不过今儿一看,发现挑花绳还挺好看!
贺世强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到顾程,“嚯”了一声。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还收拾打扮了下,连衣裳都换了一身,整一个精神小伙,贺世强登时虎躯一震,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说老顾,还专门打扮打扮,你是来吃饭呢还是来相亲呢。”
他神经粗,平时跟顾程也随意惯了,没想那么多,张口就来,话音刚落,就被叶永珍从后头给了一巴掌,“人家顾营长讲究,当跟你一样,刚从泥窝里钻出来,泥狗似的就上桌吃饭。”
如果是平时,随便贺世强咋说,反正他们家也没适龄的姑娘,说者无意,听者无心,都不会多想,可今儿个不一样,叶欢在屋里坐着呢,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叫贺世强这么一说,这脸皮薄的,一会儿都不好意思坐一桌吃饭。
再说了,万一顾程误会了,以为叫他过来吃饭,其实是想把叶欢介绍给他咋办?
贺世强被叶永珍呼了一巴掌,也有点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说这话确实不大合适,把手里的盘子往饭桌上一放,溜回厨房了。
叶永珍把桌上装瓜子的盘子往顾程那儿推了推,转移话题,“来嗑瓜子,还是过年的时候我自个儿炒的。”
顾程弯腰抓了把南瓜子,不过没嗑,攥在手里,板板正正的站在那儿。
因为顾程就住隔壁,他又是一个人,平时贺世强时不时的就喊他过来吃饭。
虽说他不是那种特别随便的人,可也没象今天这么放不开,感觉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估计还是因为叶欢在的缘故,俩人虽说认识,可不熟,而且顾程这人又不喜欢姑娘擦香香,整个部队谁不知道,就因为一个女兵擦香香,顾程都把人给训哭了。
所以他对着叶欢,难免不自在。
叶永珍表示理解,搬了凳子过来,还特意放的离叶欢远一点,这才招呼顾程坐,“顾营长你坐。”
顾程坐下了,身子还是有点绷。
都是因为贺世强那句话,本来他没觉得啥,叫贺世强一说,倒好象是他是真的过来相亲的一样,面对叶欢,就有点不自在。
贺庆梅偎在叶欢怀里,剥了颗糖往叶欢嘴里塞,“姐姐吃糖。”
叶永珍,“你别一直缠着你欢欢姐,叫你欢欢姐歇会儿。”
贺庆梅搂着叶欢胳膊,整个人都扑到了欢欢怀里,“我喜欢欢姐姐,姐姐香。”
小姑娘已经知道爱美了,仰着脸问叶欢,“欢欢姐你用的啥雪花膏啊,真好闻,等我长大了,我让我妈也给我买。”
她们老师也擦雪花膏,可都没欢欢姐姐好闻。
叶欢,“……”
她还真没用过雪花膏,那些雪花膏香脂啊味道都太冲了,她不喜欢。
可总是有人问她用的是啥牌子的雪花膏,她说没用过,人家还不信,还以为她故意不说,对她有意见。
叶欢正不知道咋回答,叶永珍揪着贺庆梅的小揪揪,把她从叶欢怀里揪了出来,“你才多大个人,就想着擦雪花膏了,去拿碗筷摆上!”
碗筷摆好,贺世强这边儿也把菜都烧好了,叶欢要去厨房一块儿端菜,顾程先她一步站起来,“你坐着,我去。”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跨到了厨房。
叶永珍家住这房子,拢共也就60来个平方,还给隔出了三间卧室一间厨房,厨房顶点大,顾程跟贺世强又都是大高个,俩人往那儿一站,厨房就没了下脚的地方。
叶永珍跟顾程熟,也不跟他客气,拉叶欢坐下,“咱俩歇着,叫他俩忙活去。”
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
贺世强今天烧了一桌子的菜,三荤三素,比过年的时候烧的都丰盛。
叶永珍跟着他来到这离家上千里的地方,一待就是十来年,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身边也没其他亲人,叶永珍虽然嘴上不说啥,可贺世强知道她一直想身边有个亲戚,逢年过节的,也能串串门。
这不叶欢来了,虽说是堂侄女,可跟亲侄女也没啥差别,叶永珍别提多高兴,把一直都不舍得用的副食品票,肉票都拿出来了,叫贺世强一定要置办一桌好席面。
媳妇高兴,贺世强自然也是上心,尽心尽力置办了一桌菜,别的不说,就那盘红烧肉,就炖了一个多小时,色泽红润,入口即化。
顾程和贺世强吃饭都快,吃个饭都跟急行军似的,风卷残云,别人才刚吃了两口,他俩一碗饭已经快见了底。
这都是在部队吃饭养成的习惯,叶永珍早就见怪不怪,不过想着叶欢应该是没见过这阵仗,就跟叶欢说,“你吃你的,别管他俩,他们当兵的吃饭都这样,都恨不得一口扒拉完。”
顾程,“……”他一直就是这么吃饭,以前不觉得有啥,这会儿觉得,确实是快了点。
扒饭的筷子就慢了下来,夹个菜也是斯斯文文。
贺世强啥时候见他吃饭这么斯文过,瞧得只乐,“老顾你今儿个……”
想说老顾你今儿个不对劲儿,被叶永珍悄摸摸拧了下腰,后半句就给拧得咽了回去。
多说多错,不说了,吃饭。
吃过饭,又坐了会儿,叶欢要回知青点。
叶永珍看外面都黑透了,对贺世强说,“你把手电筒给我,我去送送欢欢。”
顾程,“我去吧。”
叶永珍,“哪能让你送……”
顾程,“我正好有事去趟营部,顺路。”
既然是顺路,叶永珍也不再拦着,跟贺世强一块儿把叶欢送到楼下。
一楼的一间屋门开了,高玉凤扒着门勾头朝外看了看,又立马把门关上了,哼了一声,“前脚说侄女还小,还不考虑结婚的事,后脚就跟人顾营长搭上了,势利眼!”
李根茂,“又叨叨谁呢?”
高玉凤,“除了叶永珍还有谁,她不是刚认了个侄女,我觉得她那个侄女跟前进怪般配,就想说个媒,跟她说了,她一会儿说她只是个堂姑,堂侄女又是刚来,孩子的亲事她当不了家,一会儿又说堂侄女还小,还不考虑结婚的事,我还当她说真的,结果一转脸,她就把顾营长跟她那个侄女凑一块儿了,你是没看到,刚才跟顾营长说的有多亲热,顾营长是不错,可咱前进也没比顾营长差多少吧,她凭啥看不上前进?”
李根茂都惊呆了,咋那么大脸呢,那俩人差的多了好吧!
家世,能力,相貌,高前进哪一条能跟人顾程比。
论家世,顾程爸妈爷奶都在部队里担着要职,高前进爸妈在山沟沟里土里刨食,一年忙到头饭都不一定能吃饱。
论能力,顾程才25岁就已经是营长了,而高前进比顾程还大一岁呢,到现在还是个班长,今年再提不上去,明年就要复员回家了。
不是没给高前进机会,是他确实烂泥扶不上墙。
论相貌那就更不用说了,就高前进那模样,也就他姐眼瞎,看他是人中龙凤。
哪哪都比不上人家顾程,只要眼不瞎,都会选顾程好吧!
李根茂头疼,媳妇没有自知之明可咋办?偏偏他还不能明说,真说了高玉凤跟他跳脚。
毕竟在高玉凤这个当姐的眼里,高前进就是个宝。
高玉凤爸妈六个闺女就高前进一个儿子,能不当宝吗?
不光爹妈当宝,几个姐姐也一样当宝,香饽饽,谁也比不了!可外人只要眼不瞎,谁会看上他。
李根茂实在不好眛着良心硬夸,选择闭嘴。
【📢作者有话说】
贺世强:老顾,你是来相亲呢?!
顾营长: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搭档感谢在2024-04-04 23:52:20~2024-04-06 08:4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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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 第 23 章
◎自己蠢怪谁◎
知青点就在部队家属院隔壁, 中间只隔着道墙,但要走过去,着实算不上近, 要穿个整个军区大院, 出了军区大院的大门, 过一条马路,到农场大门,进去后再走上大概10来分钟才到知青点。
就算走的快,来回也得半个多小时。
今天是十二,月亮已经出来了,虽说不是满月, 可也照得路上亮堂堂的。
叶欢就对顾程说,“顾营长, 你有事要忙的话就不用送我了, 我认识路, 天又不算黑,能看清路。”
走的时候叶欢就不让送, 虽说路有点远, 可安全, 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部队门口干坏事。
而且就算遇到坏人, 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是叶永珍不放心,非要送。
如果是叶永珍送她也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姑姑。
可顾程是外人,而且他还有事去营部,她不能耽误人家办正事。
顾程, “不是什么急事, 我正好也消消食。”
顾程执意要送, 叶欢也就随他了。
刚开始的时候俩人谁都没说话,走了一会儿,顾程看看天上的月亮,想起方辉的话,“如果实在不知道对方对啥感兴趣,就聊天气,总不会错”。
顾程,“今天晚上月亮不错。”
叶欢也抬头看了看,是不错,万里无云,明晃晃的一轮月亮挂在天上,洒下一地清辉,照得哪儿都是亮堂堂的。
叶欢,“再过几天就十五了嘛。”
顾程,“部队快放电影了,这次放《女飞行员》,据说这片子不错。”
正好路过一片空地,顾程指了指,“就在这儿放,要看的话到时候早点来,来晚了就没位置了。”
每次放电影,十里八村的人都来看,人山人海的,来晚了,人挤的水泄不通,银幕都看不见,只能看人后脑勺。
虽说还有差不多一个礼拜才放,可赵平涛在叶欢跟前都念叨好几回了。
主要也是平时也没啥娱乐活动,能盼的就是一个月的这两场电影了。
所以叶欢肯定会来看的,她光听赵平涛说,实际上她还没看过电影呢。
原主是看过,可她又不是原主。
叶欢就说,“我们早就说好了,到时候一块儿过来看。”
跟顾程说了这么几句,叶欢觉得顾程没她想象中那么不爱说话,而且两人相处了几次,发现他也不象传说中那样严厉,人还是挺和气的,说话不急不缓,声音低沉,还挺好听。
所以传说不一定可信,还是要眼见为实,而且第一印象也不全对,还是要多接触才能知道这人是啥性格。
话头一挑开,往下就顺畅多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从放的电影说到南州。
叶欢有原主的记忆,顾程又是在南州长大的,俩人对南州都很熟悉,能说到一块儿,风景名胜,糕点小吃……感觉没多长时间就到知青点了。
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叶欢,“我到了,顾营长你回吧。”
顾程,“行,你进去吧。”
许爱香出来上厕所,正好听到这段对话,她循声往院门口看,竟然看到顾程站在院门口,显然是送叶欢回来的,看叶欢进屋了,他才走了。
叶欢今天晚上去叶永珍家吃饭,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顾程把叶欢给送回来了。
她连厕所也不上了,帘子一掀又回屋了,“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白茵和高清桂都没搭理她,她也没指望这俩人理她,自顾自的往下说,“看到顾程了,就军区那个顾营长,他送叶欢回来的,把叶欢送到院门口,看叶欢进屋才走了,叶欢还真有本事,刚来两天,不光攀上了叶永珍,现在连顾营长都给攀上了。”
这话白茵有点不爱听,冷冷道,“嘴上积点德吧,叶永珍跟顾营长都住在军区家属院,我听说顾营长还住在叶永珍家隔壁,叶欢回来的时候,顾营长可能正好顺路,捎带着把叶欢送回来了,咋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叶欢攀上顾营长了?”
反正她是不会相信,叶欢能攀上顾程。
那运气也太逆天了!
所以她坚信,顾程绝对是顺路捎带着把叶欢送回来的,他是绝对不会专门跑一趟把叶欢送回来,更不可能看上叶欢。
虽然叶欢现在有叶永珍这个后台,可在顾程眼里,叶欢这个后台,真不够看的。
顾程是啥样的人家,他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是部队里的大领导,上辈子她记得顾程被授予了将军的军衔。
但是顾程的妻子是谁,她有点记不起来了。
好象从来都没人见过他妻子,有的人说他可能一直没结婚。
也有的说,他跟他妻子离婚了,他就一直没再找。
反正他的妻子不可能是叶欢。
白茵还是头一回搭许爱香的话,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爱香有点受宠若惊,胆子也大了,都敢反驳白茵了,“那可不好说,顾营长跟叶永珍都住部队家属院,还住隔壁,叶欢如果见天儿往叶永珍家跑,肯定会经常见到顾营长吧,如果叶永珍再在中间撮合,说不定还真能成……”
白茵冷冷道,“没影儿的事,别乱说败坏叶欢的名声。”
许爱香有点怕白茵,被白茵怼了一句,不敢再往下说了,觉得有点憋不住了,赶紧又出去上厕所了。
许爱香不再说了,白茵还是觉得有点烦躁,把被子一拉,蒙着头睡了。
叶欢回去的时候,连艳梅和姚玉娟还没睡,连艳梅坐床上缝衣裳,姚玉娟趴床上拿着笔象是在写啥。
连艳梅,“回来了。”
叶欢“嗯”了声,把兜里装的红薯干掏出来给连艳梅和姚玉娟吃。
红薯干是叶永珍自己晒的,煮熟后去皮切成条再晒干,有嚼头还甜。
见叶欢爱吃,叶欢走的时候,她给叶欢塞了两大兜。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堂侄女。
叶欢,“艳梅姐,我听说这回部队放的电影是《女飞行员》。”
连艳梅,“听名字就好看,到时候咱们早点去,省的到时候光看人头了,电影里的人长啥样都不知道。”
叶欢凑过去看连艳梅给衣裳打补丁,针脚齐齐整整的。
叶欢,“艳梅姐你手真巧。”
她都不会,她连针都不会拿。
原主也不会,李秀芬惯闺女,也没让原主干过针线活。
连艳梅大大方道,“我家穷,我妈身体也不好,我又是家里的老大,下面几个弟弟妹妹的吃穿都是我操持,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你要是不会,以后你要是有啥缝补的活你就给我……”
姚玉娟,“艳梅姐,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年轻人要勇于直面自己的不足,并且坚持不懈的去改善它,而不是逃避问题,转移问题,所以你应该教她怎么缝衣服,而不是代劳。”
叶欢猛一听还以为姚玉娟是在念书上的口号,结果扭过头一看,见她正朝着这边看。
就跟刚来的时候,在镇知青办说要自己走路来农场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人家压根儿就不用看书,那词就一套一套的从嘴里蹦出来了。
叶欢对姚玉娟也算是了解了,知道她其实没啥坏心眼,也没多生气,对着连艳梅眨了眨眼。
连艳梅却是有点无语,姚玉娟哪哪儿都好,干活踏实,不耍滑偷懒,就是一点,太激情昂扬了,尤其爱给别人上思想教育课。
这不刚来才两天,整个知青点的人都躲着她,生怕她一时兴起再给自己上思想教育课。
见姚玉娟还想接着往下说,连艳梅赶在她张口前说她,“赶紧写你的信吧,明儿个柳全贵要去镇上,正好叫他把信给你捎过去,你今晚要是写不完,还得自己再跑到镇上去寄。”
连艳梅这么一说,提醒了叶欢,她也得给家里写封信,说说她跟叶永珍认亲的事。
本来她是想打电话的,后来想想,还是写信吧。
打电话只能打到叶勇国厂里,如果事先没跟李秀芬说好让她等电话,只能是叶勇国接。
她跟叶勇国亲近不起来,实在是没啥好说的,估计说不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所以还是写信吧。
叶欢,“我也给家里写封信,艳梅姐,你明天帮我捎到场部,叫柳同志帮我寄出去吧。”
连艳梅上工正好经过场部,叶欢去场部就要绕不少路。
连艳梅,“行,你桌上腾个地儿,趴桌上写。”
姚玉娟写信的时候,连艳梅觉得她趴着难受,让她去桌上写,姚玉娟偏不,说是趴床上写能磨炼自己的意志。
连艳梅实在是理解不了姚玉娟的脑回路,趴床上写封信咋就跟磨炼意志挂上钩了?
理解不了就随她去了。
叶欢应了声,把桌上的东西归置到一块儿,腾出片空地,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信。
电话费太贵,上次打电话,跟李秀芬说了没几句就挂了,这次写信,就详细介绍了这边的情况,吃的住的干的啥活。
写的越详细李秀芬看了才不担心她。
她都能想象出,李秀芬在家肯定担心她担心得睡不好觉。
家里就只有李秀芬和叶明强是真正担心她,她得让他们放宽心。
写完农场的情况又说了跟叶永珍认亲的经过,写了两页才写完。
写好后装到信封里,贴上了邮票。
信封和邮票都是上次去镇上在邮局买的。
叶明强喜欢集邮,得空儿就泡到机械厂李大爷那儿,谁要是有信寄过来,他就缠着人家,问人家要邮票。
因为抢邮票,还跟别的孩子打过架,打赢了,邮票是抢回来了,人也滚成了泥猴,回到家又被李秀芬摁着给揍了一顿。
挨揍的时候要先跟李秀芬打招呼,让李秀芬晚点打,把邮票在一边放好了,才主动把裤子一拉,趴那儿挨揍。
挨完打,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还不忘去清理邮票。
所以来的时候叶欢跟他说,给家里写信的时候,挑好看的邮票给他寄过去。
叶欢也不懂哪个好,她喜欢好看的,就看哪个好看就买哪个,所以这次买的是金鱼邮票,金鱼画的活灵活现的,叶明强肯定喜欢。
写好信放到桌上,拜托连艳梅明天捎到场部,这才睡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赵平涛喊叶欢去上工,白茵从屋里出来,“等我一下,我跟你们一块儿走。”
赵平涛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不光赵平涛,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向白茵。
不能怪他们太惊讶,主要是白茵性子太独了,她来农场一年多了,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这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要跟人结伴上工。
还是她主动说的。
叶欢倒是猜得点原由,估计是怕冯胜利在路上堵她,昨天冯胜利被赵平涛他们拽走的时候可是说了,他还会来找白茵的。
她要是一个人上工,半路上被冯胜利给堵住了,以冯胜利那歪缠劲儿,她走都走不掉,传出去也不好听。
有叶欢和赵平涛在,冯胜利起码不敢乱来。
尤其是赵平涛,别看他年纪小,可他长的比冯胜利高大,个头上就能震慑到冯胜利。
所以叶欢也没说啥,跟谁结伴不是结,白茵想一块儿走,那就一块儿走嘛。
叶欢的猜测没错,他们仨刚走没多远就看到了冯胜利。
这条路是白茵上工的必经之路,冯胜利站在路边,明摆着就是堵白茵。
叶欢和赵平涛都去看白茵。
白茵倒没大的反应,对叶欢和赵平涛说,“你俩先走吧,我去跟他说两句话。”
叶欢原本以为白茵跟她和赵平涛结伴上工,是怕冯胜利半路堵她。
结果冯胜利真在半路堵她了,她又让他俩先走。
叶欢有点弄不清她是咋想的了。
不过,白茵这样子明显是不想让她跟赵平涛掺和她跟冯胜利的事,那他俩也不会上赶着管闲事,所以俩人就先走了。
走出去老远了赵平涛才感叹道,“也不知道白茵是咋想的,昨天跟冯胜利闹成那样,都撕破脸了,我还以为她要跟冯胜利老死不相往来呢,结果一转脸她跟冯胜利又和好了,枉我阅尽千帆,也猜不出白茵想干啥。”
叶欢,“……你才多大,你就阅尽千帆了!”
赵平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真想不通白茵干啥要跟冯胜利和好。”
叶欢,“也不一定是和好吧,她只说去跟冯胜利说两句话,说不定是去跟冯胜利再强调一下,叫冯胜利别再缠着她了……”
如果是她,是不可能跟冯胜利和好的,毕竟昨天两人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等于是彻底撕破脸了,再没半点和好的可能了。
“你不了解白茵,她要是看不上谁,她正眼都不看那人一眼的,更别说主动去跟那人说话了,可刚才,她是主动去跟冯胜利说话的,而且你看见了吧,她往冯胜利那儿去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笑,这说明她就是想跟冯胜利和好,我们在那儿她脸上挂不住,所以才叫我们先走,她这叫打一巴掌再给个蜜枣,哄着冯胜利。”
叶欢,“……”她没看见,除了种花,别的事儿上,她还真没赵平涛这么观察入微,也没赵平涛这么八卦。
白茵这边,走到冯胜利跟前,不等冯胜利开口,就先跟冯胜利说道,“冯胜利,我向你道个歉,昨天是我不对,因为我收到了家里的信,家里出了点事,我心情有点不好,所以说话冲动了。”
冯胜利原本因为昨天的事,窝了一肚子的火,憋了一夜,越想越气,所以一大早的就来堵白茵。
白茵看不上他,他就偏缠着白茵,看白茵能拿他咋办。
他远远的看到白茵是跟叶欢和赵平涛一块儿上工,以为那俩人是白茵喊来给她撑腰的,毕竟以前白茵都是独来独往,从不跟别人一块儿上工。
他都做好了跟赵平涛打一架的思想准备,谁知道白茵看见他,竟然让那俩人先走了,而且还主动向他道歉。
毕竟是他看上的姑娘,白茵一向他道歉,他心里的火气就去了个七七八八,又听白茵说她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才向他发火,他的火气就全没了,反而关心地问白茵,“你家里出了啥事,是不是要用钱?要是钱不凑手你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凑。”
白茵,“不是钱的事,就是些让人烦心的家务事,所以我没控制住自己,冲你发脾气了,对不起啊。”
白茵态度这么诚恳,冯胜利哪里还有半点火气,大度地一挥手,“没事,你跟我发脾气,那是看得起我,你要真有解决不了的事,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忙,我肯定帮。”
白茵心里冷笑了一声,上辈子她就是被冯胜利的这些甜言蜜语给迷惑了,以为他真的能给她遮风挡雨。
哪知道他不是给她遮风挡雨的,他是专门刮风下雨的。
不,他下的是冰刀子,把她扎的遍体鳞伤。
心里都骂冯胜利八辈祖宗了,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感激的样子,“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心里都记着呢,不过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忙,主要是因为叶欢,她年纪小,又是刚来,对啥都不熟悉,正好我俩都在园艺部,连艳梅就给我派了个任务,叫我工作生活都多带带她,所以以后我俩基本上都会在一块儿,咱俩以后见面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了。”
冯胜利原本因为生白茵的气,脑子里光想着白茵了,压根儿就没留意到旁人,这会儿气消了,白茵一提叶欢,他脑子里就闪过了刚才看到的叶欢的样子,漂亮,水灵,眨眼睛的时候,长睫毛跟着忽闪忽闪,忽闪的人心里一麻一麻的。
见他出神,白茵喊了他一声,“冯胜利。”
冯胜利回过神,“你说叶知青啊,她看着确实不大,一个人跑来农场也怪不容易的,这样吧,我在农场时间长,比你们熟,以后我勤往你们这儿跑点,她有啥不知道的叫她问我,我能帮的肯定帮。”
说完怕白茵多想,又赶紧加了一句,“这样你也能省点心。”
白茵心里冷笑,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其实就是看人叶欢长的漂亮,要是把叶欢换成许爱香,你还会这样说?
心里把冯胜利骂了八百遍,脸上却一点儿不显,“那我先代叶欢谢谢你了。”
冯胜利,“谢啥谢,帮助新同志,是应该的。”
“要没别的事,我去上工了。”
冯胜利被白茵难得的温柔小意安抚的神清气爽,“行,你去上工吧,我得空了就过来看你。”
白茵冲冯胜利笑了笑,把冯胜利笑的晕乎乎的,才走了。
她也没去追叶欢和赵平涛,不过很快她又看见了那俩人,在三组院门口,跟杨成仁在说话,离的远,白茵也听不表他们在说啥。
她一下就想到了叶欢搬到知青点的那盆“花”,心想叶欢该不会是想借着这个契机转到三组吧?
那叶欢怕是要失望了,三组是比一组二组轻松,可三组都是园艺方面的专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就算叶欢有叶永珍这个后台,也过不了胡春生那一关,那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倔,谁的帐都不卖。
杨成仁是三组的二把手,他倒是没有胡春生那么倔,不过她印象中这个人有点小心眼,还有点自以为是,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叶欢刚来,不了解情况,如果贸然跟杨成仁提想去三组,肯定会被杨成仁说难听话。
象这种事不关己的事,白茵一般都不会掺和,不过最后还是走过去了。
她是这么想的,昨天王桂英找她麻烦的时候,叶欢帮她说过话,作为回报,她觉得有必要提点叶欢一下,还是务实点,老老实实在一组干活好。
叶欢跟杨成仁确实是在说昨天那盆花,不过不是白茵想的那样。
事情是这样的,叶欢和赵平涛走到三组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杨成仁。
尽管昨天因为那盆高山杜鹃,被杨成仁说了几句,可赵平涛说他是园艺方面的专家,叶欢还是很尊重他的,所以见了面,她跟着赵平涛一块儿喊了声“杨老师”。
打过招呼了就要走,杨成仁却喊住了他俩,“昨天你俩搬走的那盆花,养的咋样了?”
赵平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杨老师,你看见了啊?”
他怕杨成仁跟孙国庆告他和叶欢的状,说他俩偷花,不等杨成仁开口就赶紧说,“杨老师,我们可不是盗窃公家财产,我寻思你反正是要扔的,就把它搬走了,搬的时候我跟叶欢都说好了,不管能不能养活都会还回来。”
说完戳了戳叶欢,“是吧叶欢?”
这确实是他俩事先说好的,叶欢就点了点头,然后对杨成仁说,“我本来准备等到养开花了再搬回来,杨老师你如果急着要,等发芽了我就搬过来。”
赵平涛,“……”你不要把话说那么满啊,万一没发芽,这不是给杨成仁递话柄吗?
他听农场的婶子大娘说过,杨成仁有本事归有本事,就是有点小心眼,爱奚落人,说话贼难听。
被赵平涛说中了,杨成仁被叶欢说的不高兴了。
叶欢说的是实话,可听到他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前脚他说那盆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后脚叶欢就说她能养开花。
合着他一个干园艺干了几十年,农场里谁见了都会喊声“杨老师”的园艺专家,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杨成仁斜眼看着叶欢,“你当说书呢,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开花就开花了。”
胡春生正好过来,正好听到杨成仁后面那一句,他是个花痴,听到“开花”这俩字就来劲,问杨成仁,“啥花开了?”
杨成仁见胡春生来了,登时也来劲儿了。
那盆高山杜鹃,胡春生也看过,也觉得活不成了,他才给扔的,叶欢这么说,不是也在打胡春生的脸?
杨成仁就把叶欢的话跟胡春生说了,然后就等着胡春生跟他一块儿奚落叶欢几句,没成想胡春生却来了兴趣,问叶欢,“你说那盆杜鹃还能活?”
叶欢认识胡春生,昨天胡春生有事去一组,叶永珍指着人跟她说了。
她就对胡春生说,“根没死透,能活。”
杨成仁,“张口就来,胡老师都说活不成了,你比胡老师还本事?”
叶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叫杨成仁的,是个小心眼,说话还刻薄,她不想理他了,只对胡春生说,“胡老师,确实能活,等发芽了我搬过来给你看。”
胡春生连声道,“好好好。”
叶欢趁机说,“胡老师,我喜欢养花,到时候我能不能去跟你学种花?”
她不想一直在一组拔草,孙国庆对知青有偏见,总觉得他们这些知青什么都干不好,象养花这样的精细活儿孙国庆都不分给他们干。
她如果一直待在一组,就只能干些拔草,锄地,施肥这样的杂活。
所以她想去三组,而且三组的活儿相对轻松点,有轻松的活,她当然还是选轻松的活干。
胡春生是三组的一把手,只要他点头,她就能进三组。
白茵围观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原本想走,听到叶欢这句话,又停下了。
就说嘛,叶欢就是想借着那盆花引起胡春生的注意,然后借机调到三组。
不过叶欢算盘打错了,胡春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正是上工时候,边上围了好些人揣着手看热闹,不知谁喊了一句,“那要是没活呢?”
许爱香也在,立马顺嘴接了句,“没活就去挑大粪呗。”
叶欢扭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许爱香登时就觉得手腕又开始疼了,她赶紧缩着脖子躲到了一个大娘身后,生怕叶欢再过来钳她手腕。
挑大粪可不光是挑牲畜的粪,还挑人粪,又脏又臭,没人愿意干,赵平涛怕叶欢不懂,瞎答应,正要拦叶欢,就听叶欢干脆响亮地来了一句,“行,就这么说定了。”
赵平涛,“……”你知道是啥活吗你就答应了,还答应的这么爽快!
那可是挑大粪,别说挑了,光那个味儿,就熏的他想吐。
看一眼,他能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白茵也小声对叶欢说,“那活你干不了,你赶紧跟胡老师说一声,就说你是说着玩的。”
胡春生虽说性子倔,可他跟杨成仁不一样,他不会为难人。
叶欢如果把话收回去,胡春生不会揪着她不放。
叶欢,“……”这是都笃定她会输?
“没事,那花死不了,轮不到我去挑。”
见她不听劝,白茵就不再说了。
也是,有叶永珍在,就算那盆花死了,叶欢也不会去挑大粪。
她是瞎操心。
白茵觉得没意思,挤出去走了。
胡春生倒是乐呵呵的,“行,你要真把那盆杜鹃救活了,我就调你来三组。”
如果没活,他当然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家去挑大粪。
所以刚才那句话他就说的很有讲究,他只说了要是活了就调叶欢来三组,要是没活就让人去挑大粪?这话他可没说过!
胡春生心里还挺得意,别看他老了,可他脑子还够用,还是懂得说话艺术的!
至于调人来三组,也不是临时起意,主要是他早就想带个徒弟,叶欢要真把那盆杜鹃救活了,起码说明她喜欢养花,也能耐住性子,这么综合一考虑,才说了上面那句话。
杨成仁不乐意了,这不瞎胡闹吗?三组要是谁都能进去,那跟一组二组还有啥不一样?
杨成仁,“老胡……”
刚说出这俩字,就叫一人出声给打断了。
徐国超有事过来找胡春生,老远就看到这边围了好些人,以为出了啥事,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咋了这是?”
胡春生乐呵呵道,“没咋,跟叶知青说了几句话。”
说几句话能招来这么多人看热闹?
胡春生不说,徐国超也没问,反正他早晚会知道,手一挥就开始轰人,“都啥时候了还杵这儿,赶紧上工去,再不走扣你们工分!”
大伙儿笑着一哄而散。
许爱香怕叶欢找她算帐,躲着叶欢走,赵平涛看见了,大喊一声,“许爱香,你你站住!”
许爱香哪敢应赵平涛,装没听见,跑的比兔子都快。
赵平涛十分愤愤不平,“要不是她多那一嘴,你也不会去挑大粪,一个锅里吃饭,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他们就是一伙儿的,不说互相帮扶,最起码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叶欢安慰他,“那花能活,我说不会去挑,就肯定不会挑。”
赵平涛心说你就嘴硬吧,人三组的人养花,比养娃都精细,热天时候怕晒着,冷天时候怕冻着,你可倒好,水里泡了泡,然后往土里一栽,就扔到角落里不管了。
这要能活,除非是神仙下凡。
现在破四旧,没有神仙了,那盆花没救了,约等于叶欢要去挑大粪了。
他都替叶欢愁的慌,下工回到知青点,蹲地上看那盆杜鹃,咋看都是一堆枯枝,越看越替他的话搭子发愁。
许爱香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撇了撇嘴走开了,回屋后嘀咕了一句,“净逞能,等着挑大粪吧。”
高清桂怼她,“酸啥酸,说不定真活了,人叶欢就去三组了。”
她其实也不信那盆花能活,她就是看不惯许爱香,都一个知青点的,干啥胳膊肘往外拐,坑人家叶欢。
高清桂这么一说,许爱香心里还真犯了嘀咕,半夜爬起来上厕所,朝着那盆花瞟了一眼。
白天她怕叶欢说她,没敢仔细看,这会儿想到高清桂的话,就有点心痒,从厕所出来后,见四下没人,就过去蹲到了那盆花跟前。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映得院子里亮堂堂的,许爱香扒拉着那盆花看了半天,咋看都觉得不可能活。
“这明明都已经死了,非要说还能活,净忽悠人,就这还想去三组,等着去挑大粪吧。”
许爱香没了兴趣,正要站起来回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蹲这儿干什么?”
半夜三更的,事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这冷不丁的有个声音,而且还是在自己身边,许爱香吓的嗷的就是一嗓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这一嗓子,嚎得跟见了鬼似的,把一院子的人都给惊醒了,都披着衣裳跑出来,问,“咋了,出啥事了?”
出来一看,见许爱香抱着头坐在地上,叶欢站她跟前,一脸的莫名其妙。
连艳梅也出来了,看到这样子,问叶欢,“她怎么了?”
叶欢,“我上厕所,见她蹲在这儿,就问了她一句,她就成这样了。”
其实她不是去上厕所,她是花仙,能感应到花的波动,所以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看到许爱香蹲在花盆跟前嘀嘀咕咕。
她是故意吓许爱香的,谁让许爱香半夜不睡觉,蹲在那盆花跟前,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如果不吓吓她,万一她哪一天偷偷把花给拔了呢。
以许爱香的德性,她干得也来。
许爱香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有点气急败坏,冲叶欢嚷嚷,“你是鬼呀,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姚玉娟严肃地批评她,“许爱香同志,你这么说是不对的,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许爱香气道,“你闭嘴,咋哪儿哪儿都有你,你烦不烦!”
连艳梅怕俩人再吵起来,推姚玉娟回屋,又问许爱香,“半夜三更你不睡觉,你蹲那儿干啥?”
许爱香哪敢说实话,吱唔了半天才说,“我突然肚子疼。”
高清桂,“肚子疼专门跑到墙根那儿蹲那儿,那儿能治肚子疼啊?”
赵平涛还记着许爱香坑叶欢的事,气哼哼道,“肯定不是肚子疼,是想使坏,叶欢,你看看她是不是把那棵花给拔了。”
赵平涛这么一说,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许爱香。
今儿个叶欢跟胡春生说的话,知青点的人都听说了,如果是许爱香嫉妒叶欢有可能去三组,想把那棵花偷偷拔了,这样那棵花就彻底死了,叶欢也就去不成三组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许爱香觉得她都要冤死了,比窦娥都冤。
她就是纯属好奇,所以过来看看,她是真没想过拔花。
可眼下她是有口也说不清了,毕竟她确实是大半夜跑过来了。
就算她说实话,只是因为好奇,也没人信她的话。
她都要后悔死了,上过厕所就赶紧回屋睡觉,干啥要六个指头搔痒,多那一道啊。
连艳梅也觉得许爱香行为可疑,可她是队长,如果这会儿质疑许爱香,不利于团结,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对许爱香说,“肚子疼就喝点热水暖暖,你跑那儿蹲着能治病啊,安分点吧。”
前几句是给许爱香台阶下,后一句就是警告许爱香,别把人都当傻子。
完了她又对大伙儿说,“行了,都去睡觉吧,明儿个还上工呢。”
赵平涛却不肯放过她,对叶欢说,“那盆花要是死了,你就找她,绝对是她使了坏。”
又强调了一句,“我们都给你做证。”
叶欢回的十分响亮,“好。”
许爱香,“本来就活不成,不能到赖到我头上吧!”
没人搭理她,都打着哈欠回屋了,走到屋门口了,叶欢还专门又强调了一遍吓唬她,“要是那盆花死了就找你。”
许爱香都要哭了,回屋后对白茵和高清桂说,“那盆花明摆着活不成,叶欢明摆着是想找个人背锅,我咋这么倒霉,一下给撞上了。”
白茵心说,你明知道叶欢想找人背锅,你还硬要上赶着去背,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去看,自己蠢怪谁。
不过叶欢运气也确实好,上个厕所都能抓许爱香个现行。
她自己蠢不蠢她不知道,但有一点许爱香算是知道了,叶欢是真的跟她相克,以后叶欢的事,不管是啥事,她都绝对不掺和!
至于那盆花,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避嫌。
这天叶欢刚下工回到知青点,就听到高清桂在外面喊她,“叶欢,顾营长找你。”
顾营长?顾程?
叶欢从屋里出来,确实是顾程,估计是怕不方便,没进来,在院门口板板正正的站着。
上回她见顾程,还是在叶永珍家吃饭的时候,这几天都没见过,顾程突然找她有啥事?
她走过去,“顾营长,你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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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 第 24 章
◎弟弟神助攻◎
不光叶欢想知道, 整个知青点的人也都想知道顾程来找她啥事,所以虽然看着是都各忙各的,可耳朵一个个都支棱着, 想听听顾程要跟叶欢说啥。
事情是这样的。
这次部队去南州接新兵, 本来该是二营长去, 不过二营长突然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就改派了顾程过去。
因为顾程家就是南州的,对南州比较熟悉。
顾程接到这个任务后,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叶永珍,就问叶永珍有没有东西要捎带。
要说有,那肯定是有的, 她娘家侄女比她闺女小,她闺女穿不上的衣裳, 她想捎回去给她娘家侄女穿。
不过她娘家虽说是南州的, 却是南州下面一个村子的, 离南州市还有三四百里地呢,路还不好走, 就算顾程开车过去, 来回也得六七个小时。
所以就算是她想往娘家捎带东西, 她也不好意思叫顾程大老远的再跑到她娘家。
不过她没有, 叶欢有。
这不贺世强新发了个绿挎包嘛,算是稀罕物,她就把挎包给了叶欢。
叶欢一拿到,就问叶永珍能不能把挎包送给她弟弟。
叶永珍听叶欢说过,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叶明强, 跟贺庆梅同岁。
叶永珍就跟叶欢说, “给你了就是你的, 你想给谁就给谁,反正你姑父还会发,这个给你弟弟了,等他下回发了新的,我再给你拿一个。”
叶永珍心里还感慨这姐弟俩感情真好,离这么远都念着对方,不象她家那俩,都那么大了,还是见面就掐,幸好大的那个去上大学了,不然,她耳根就没个清净的时候。
叶欢说下回去镇上了就寄回家,这不顾程要去南州接新兵嘛,正好能帮叶欢捎回去,省得叶欢去邮电局寄了。
毕竟寄个包裹也要不少钱呢。
反正叶欢家就是南州市区的,顾程这次接新兵也是去南州市,帮叶欢捎带个东西就是顺道拐个弯儿的事。
叶永珍就对顾程说了,她刚说了这么一句,就听顾程说,“我去问她吧,正好我也有事去找胡老师,顺路。”
顾程屋也不进了,说完就转身下楼了,急匆匆的,一幅生怕走的慢了被叶永珍再喊住的架式。
叶永珍,“……”顾营长还怪热心嘞。
上次叶欢来家里吃饭,吃过饭就是顾程送她回的知青点,顾程就说是顺路。
这次又是。
可能真是顺路,她听贺世强说,顾程他爸跟胡春生是旧交,说不定他是真有事找胡春生。
叶永珍没敢往别的地方想,主要是顾程的条件太好了,条件好就挑,要不都25了还没对象呢。
当然了,顾程要真看上叶欢了,叶永珍也没觉得叶欢配不上顾程。
顾程是挺优秀,可叶欢也不赖,她们老叶家的闺女,就没有配不上谁这一说!
顾程从军区大院出来,径直就去了知青点,在院子里没看到叶欢。
高清桂端着个盆出来泼水,看到顾程,想着他肯定是来找叶欢的。
毕竟整个知青点,他也就认识叶欢。
就问顾程,“顾营长,你找叶欢啊?”
顾程,“是,她不在吗?”
高清桂,“在屋里呢,我去喊她。”
高清桂一嗓子,不光把叶欢喊出来了,其他人也一并都喊出来了。
见叶青出来,顾程就对叶青说,“听嫂子说你有个挎包想寄回家里,正好我要去南州接新兵,你如果放心的话,我给你捎回去。”
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
倒不完全是因为省了邮费,主要是再过几天叶明强就过生日了,去邮电局寄的话,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寄到家,正好错过叶明强的生日。
如果让顾程捎回去,就正好能赶上,过生日的时候收到这个挎包,肯定比过完生日再收到让人高兴。
家里除了李秀芬,就叶明强对她最亲。
她来之前,叶明强把自己的储钱罐都砸了,把攒了好久的钱都给了她。
还说等他够年龄了,就过来接替叶欢下乡,叫叶欢回家。
叶欢上火车的时候,他连最心爱的邮票都不想要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拉着叶欢不叫叶欢走。
这个弟弟,叶欢也是喜欢的,所以才想把挎包送给他。
如果正好过生日的时候收到挎包,叶明强肯定要高兴坏了。
叶欢都能想象到他背着挎包神气活现的样子。
所以她也没跟顾程客气,对他说,“肯定放心,顾营长,我这就把挎包给你。”
跑进屋把挎包拿给了顾程,“这是给我弟弟的,他叫叶明强,你帮我捎给他吧。”
顾程接了挎包,“你家住哪儿?”
叶欢,“双流街喇叭胡同,市机械厂家属院,我爸叫叶勇国,我妈叫李秀芬,你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爸叫叶勇国,妈叫李秀芬,还有个弟弟叫叶明强,”顾程又在心里念叨了一遍,没提别的人,说明还没有对象。
这才对叶欢说,“行,那我拿走了。”
叶欢,“谢谢顾营长。”
顾程走后,赵平涛这个八卦爱好者噌的一下就凑到了叶欢跟前,兴奋道,“顾营长找你干啥,是不是要征你入伍,咱知青点是不是要出个女兵了?”
赵平涛离的有点远,没听到顾程跟叶欢都说了啥,这不春季征兵嘛,他这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一下就想到这上面了。
叶欢,“……我家不是南州的嘛,他去南州接新兵,过来问我有没有东西往家里捎带,我不正好有个挎包要给我弟弟,就叫他捎带回去了。”
赵平涛听叶欢说过,顾程家也是南州的,登时兴奋就变成羡慕了,“有个老乡真好。”
高清桂心说那也得看这个老乡是谁。
她跟白茵也是老乡,可她俩别说互相帮着捎带东西了,人家根本就是拿她当空气,正眼都不给她一个。
南州机械厂。
叶勇国下班回家,路过门卫室的时候,李大爷喊他,“叶师傅,有你一封信,你看看是不是你家叶欢寄过来的。”
把信拿给叶勇国,叶勇国接过来一看地址,说,“看着象是欢欢寄过来的。”
李大爷,“咋还象是,你家欢欢写的字你都不认识?”
叶勇国有点惭愧,他还真不认识,几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李秀芬在操持,他啥心都没操过,不光叶欢,其他三个写的字啥样,他一样认不出来。
别说写字了,这会儿李大爷如果问他一句“你家明强现在念几年级”,他都答不上来。
叶勇国讪讪地吱唔了两句,然后拿着信回家了。
李秀芬在厨房里做饭,看到叶勇国回来了,板着脸都没理他。
因为叶青进无线电三厂当临时工的事,李秀芬还在生他的气。
市无线电三厂招临时工,叶青怕进不去,让叶勇国给杨胜兵打了个电话。
叶勇国亲自打的电话,这个面子杨胜兵不能不给,再加上他又正好管着这一块,叶青的各项条件也符合招工要求,他一个电话打到了三厂厂办,叶青就顺顺当当的进去了。
还给分到了仓库,算是个好活。
叶勇国怕李秀芬多想,所以这事儿他是一直瞒着李秀芬的,一个字儿都没跟李秀芬说,想着除了陈永庆,李秀芬在无线电三厂也没认识的人,只要他不说,叶青跟陈永庆也不说,这事儿就不会传到李秀芬耳朵里。
所以叶青都已经去上班了,李秀芬还给蒙在鼓里。
她还是从张爱英,就是给叶青和叶欢介绍对象那个媒婆那儿,听说了这件事。
她去菜店买菜,张爱英正好也去买菜,两人刚碰面,张爱英就把李秀芬拉到了一边,“秀芬,不是我说你,你咋这么傻,啥好事咋都偏着叶青?叶青都跟永庆结婚了,咋着也轮不到她下乡了,你还把临时工的活偏着她,亲闺女下乡吃苦受罪你不管,你只管这个后闺女,后闺女比亲闺女都亲,你这个脑子到底是咋想的,咋着,以后你还指望这个后闺女孝顺你?”
李秀芬听的是一脸懵,问张爱英,“啥临时工,谁去干临时工了?”
张爱英还以为李秀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就是你家叶青,前儿个刚上的班,还给分到了仓库,要不是你家老叶给他那个徒弟,就是姓杨那个,他不是在市府上班吗,你家老叶打给他电话,他又亲自给三厂厂办打了招呼,要不然你家叶青能进三厂,还能分个这么好的活?虽说是临时工,可有这层关系,我看叶青转正是迟早的事!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是咋想的,叶青都已经结婚了,临时工的活还不给叶欢,有个活干着,孩子也不至于下乡种地,当种地是好干的?”
张爱英认识的人多,消息向来灵通,她这么说,那这件事十成十就是真的。
李秀芬就问张爱英,“无线电三厂是啥时候招的临时工?”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三厂是在叶欢下乡后才招临时工,那叶欢没赶上也怨不着谁。
可惜,张爱英一句话就把她那点希望浇灭了,“我听说就是你家叶欢这一批知青下乡前就放出消息了,永庆都没跟你说?他在三厂上班,按理来说,他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儿,我也是后来听说的,要不然,一准儿跟你说,叫你提早跑跑关系。”
李秀芬肺都要气炸了,何止是陈永庆没跟她说,就是叶青,叶勇国,在她跟前,也只字没提过。
仨人瞒她瞒的跟铁桶似的,这是压根儿就没拿她当一家人,也没把叶欢当自己的亲闺女,亲妹妹!
张爱英看李秀芬脸色非常难看,吃惊道,“你是真不知道这回事啊,哎哟喂怪我多嘴,我就说呢,你要是知道,咋着也该把亲闺女弄到厂里去,不是我说,你家老叶这事儿做的可是不地道,这偏心都偏到河沟里去了,大闺女是亲的,小闺女就不是亲的了,咋就一点儿不为小闺女考虑,大闺女都嫁人了,咋着也轮不到她下乡了,就不能把这活给小闺女,就眼睁睁的看着小闺女下乡吃苦受罪。”
李秀芬,“张嫂子,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一趟。”
李秀芬菜也不买了,黑着脸拎着菜篮子走了。
看这架式,八成是去找叶勇国算帐去了。
张爱英就有点后悔不该多嘴,这不成心让人两口子吵架嘛。
又一想,去跟叶勇国吵一架也不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偏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他这么偏心的。
李秀芬家也没回,拎着菜篮子直接去了机械厂,找人把叶勇国喊了出来,叶勇国看她手里拎着菜篮子,还说她,“你买菜咋还买到我们厂里了?”
李秀芬嫌在车间门口吵架丢人,拽着叶勇国去了一个没人的地儿,张口就问叶勇国,“叶勇国,欢欢是不是你亲闺女?”
叶勇国被问的一愣,“你这是犯啥神经,她不是我亲闺女,还能是谁亲闺女?”
“你还有脸说欢欢是你亲闺女?欢欢前脚下乡,后脚你就给青青安排工作,青青都嫁人了,就算她没工作,她也不用下乡,欢欢跟她不一样,欢欢要是有份工作干着,她还用下乡?你可倒好,悄不吭儿的把三厂临时工的活给了青青,我听说还是你亲自给胜兵打电话,托胜兵给青青安排个好活,欢欢下乡的时候,我求着你去给胜兵打个电话,给欢欢安排个好地儿,叫欢欢少受点罪,你说啥也不打,说拉不下那个脸儿,这轮到青青头上,你就能拉下脸了?青青是你闺女,欢欢就不是你闺女了?”
叶勇国瞒着李秀芬,就是怕李秀芬知道了闹,没想到还是给李秀芬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跟她说了。
叶勇国,“欢欢下乡前,人厂里不是还没招工呢吗?”
李秀芬头一次骂了叶勇国,“你放屁,三厂招临时工的事,欢欢下乡前就放出消息了,永庆就在三厂上班,他能不知道?他能不给青青说?青青能不跟你说?你要不知道,你能给胜兵打电话?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跟欢欢,你们是一家人,就我跟欢欢是外人!”
李秀芬越说越伤心,哭了起来,“自打我嫁给你,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你摸着良心,我亏没亏待你们哪一个人,你们可倒好,一个个跟我玩心眼,没得叫人寒心。”
叶勇国都要冤枉死了,叶欢下乡前,他确实没听说三厂招临时工,要不是叶青跟他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
他给杨胜兵打电话也是想着闺女女婿日子过的难,想给闺女找个活干,挣个钱也能贴补贴补家里。
事先没跟李秀芬说确实是他不对,可他不是怕李秀芬知道了跟他闹嘛。
你看,现在她知道了,这不就跟他闹起来了。
还一个劲儿的哭,就跟他真的亏待她了一样。
天地良心,他每月工资上交,工资咋花的他也是一个字儿都没问过。
而且他俩结婚这么多年,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
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样!
可看李秀芬哭的,就好象是他多对不起她似的。
不就是份临时工嘛。
叶勇国嫌丢人,呵斥李秀芬,“都一把年纪了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不嫌丢人?我正上着班呢,有啥事等回家了再说。”
说完就甩手回车间了。
叶勇国走了,李秀芬也不哭了,骂叶勇国,“你个老东西,你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往后也别指望我把你们当一家人。”
以前她生怕别人说闲话,说她后娘偏心,也是可怜叶明亮和叶青兄妹俩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所以都是把那兄妹俩跟叶欢叶明强一样看待,至少表面上她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可那兄妹俩压根儿不拿她和叶欢叶明强当一家人看。
着实是让人寒心。
既这么着,这碗水她也不费劲巴力的去端平了,她以后就是要偏心自己的亲闺女亲儿子,好事儿都要紧着俩亲的,后的靠边儿去。
谁爱嚼舌根谁嚼去!
叶勇国要是敢多嘴,叶勇国她也不管了,带着儿子去找闺女去,她有手有脚的,不信还能饿死!
李秀芬跟叶勇国打起了冷战,她还是照常做饭洗衣裳,就是不跟叶勇国说话,也不让叶勇国碰她。
叶勇国有点抗不住了,一直琢磨着咋让李秀芬消消气,叶欢这封信来的正是时候,他都没敢拆就拿回家给李秀芬了。
叶欢是李秀芬的心头肉,叶欢来信了,李秀芬肯定高兴,一高兴那气不就消了。
刚进大院,就看到李秀芬和凤嫂子抬着个梯子,正朝着自家厨房的墙上靠,赶紧过去,“你俩抬梯子干啥?”
李秀芬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也没理他,跟凤嫂子一道把梯子竖到了墙上。
凤嫂子听李秀芬说了叶青去无线电三厂当临时工的事,也觉得叶勇国太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这么偏心的,好事都想着大闺女,小闺女是一个轮不上。
别说李秀芬寒心,他们这些当邻居的,都看不过去。
凤嫂子就没好气道,“你家厨房漏了,你都不知道?也不说修修,当甩手掌柜啊。”
叶勇国,“……我真不知道。”
这次还真怪不得叶勇国,前两天一直下雨,屋倒是没有漏,今儿个不下了,反而漏了,李秀芬正在屋里择菜,啪嗒从屋顶掉下一大团泥,李秀芬抬头一看,才发现屋顶漏了。
这几天她跟叶勇国怄气,也是憋着一股气,也不等叶勇国下班,去问凤嫂子家借了梯子过来,想要自己爬上去,凤嫂子拦不住她,只好跟她把梯子抬过来了,这不刚抬过来,叶勇国就回来了。
叶勇国自然不会让李秀芬爬上去修屋顶,对她说,“你扶住梯子,我上去看看是哪儿漏了。”
凤嫂子对李秀芬说,“偏心眼子,不值当跟他怄气,叫他上去,这就是男人的活,要不然要他还有啥用。”
叶勇国,“……”要不他不愿意让李秀芬知道呢,女人的嘴都碎,这下怕是整个大院都知道了他是个偏心眼,他真是比窦娥都冤!
李秀芬知道自己就是上去了也是白瞎,就是知道是哪儿漏了,她也不会修。
再怄下去只怕天都要黑了,万一明儿个再下雨,厨房就进不去了。
她也不跟叶勇国置气了,但也不愿意搭理叶勇国,只是过去和凤嫂子一块儿扶住了梯子。
叶勇国刚爬上去,还没顾上看是哪儿漏了,就听到池子妈喊他,“叶师傅,有人找!”
大院里就叶勇国一家姓叶,喊“叶师傅”那肯定是喊他。
叶勇国也没从梯子上下来,大声问,“谁找我啊?”
他以为是厂里谁有事找他,结果却看到一个装着绿军装的年轻人朝着这边来了。
叶勇国远远看着,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他只在送叶欢的时候见过顾程一面,所以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而李秀芬见过顾程两次,所以认出了顾程,见顾程来,先往不好的事情上想了,心里就是一咯噔,紧张道,“同志,是不是我家老叶谁犯啥事了?”
凤嫂子登时乐了,“净瞎猜,要真犯事了,那得是公安来,咋会是解放军同志过来,再说你家老叶能犯啥事。”
凤嫂子这么一提醒,李秀芬也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犯糊涂了。”
叶勇国已经从梯子上下来了,“同志,我是叶勇国。”
他想跟顾程握个手,手伸出来才发现一手的泥巴,赶紧又把手缩了回去。
顾程敬了一个礼,“叶师傅你好,我叫顾程,叶欢同志托我捎来一个挎包,说是送给她弟弟叶明强的。”
顾程从提包里拿出来一个绿色挎包递给李秀芬。
李秀芬都要惊呆了,这种绿挎包不是只有当兵的才有吗,她家叶欢哪儿来的?
她家也不认识当兵的啊。
而且叶欢咋就跟这个当兵的认识了,还托人捎带东西?
她没敢接,问顾程,“欢欢哪来的挎包啊?”
顾程,“这是嫂子,哦就是叶欢同志的姑姑给她的,她让捎来给她弟弟叶明强。”
李秀芬他们是越听越糊涂,叶勇国都没姐妹,叶欢哪儿来的姑姑?
叶勇国听的也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从兜里把叶欢的信拿出来了,“欢欢来了一封信,我还没顾上看,八成她信里写了是咋回事。”
他赶紧把叶欢的信打开了,粗略扫了一遍,登时稀罕道,“还真是,还真是欢欢姑姑。”
李秀芬不识字,急道,“她信里写了啥?”
叶勇国就把叶欢跟叶永珍相认的事大致跟李秀芬说了,“永珍我记得,她是我二爷家孙女,按辈份,欢欢是该叫她姑姑,不过好些年没联系过了,原本她随军去了,还正好跟欢欢在一块儿。”
凤嫂子乐得一拍大腿,“你家欢欢还真是运气好,下个乡都能给自个儿认个亲戚,还是这么近的亲戚,以后有这个姑姑照应着,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李秀芬笑眯了眼,“放心放心。”
叶明强正在外面跟小伙伴玩,听说他家来了个解放军,撒腿就跑回来了。
李秀芬见他回来了,就把挎包给他,“这是你二姐托人捎回来给你的。”
叶明强眼睛一下亮了。
绿色挎包多招人稀罕呢,他们学校里好几个学生背着上学,看着眼馋死了。
不过那些学生背的都是仿造的,百货商店里就有卖的,他二姐给他这个,是正宗的,还是解放军叔叔亲自给他带过来的!
叶明强都要美死了,“二姐知道我今天过生日,这肯定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更让他美的还在后头,因为顾程又从兜里拿出一枚五角星,“这个给你,可以别到挎包上。”
挎包是叶欢让他捎回来的,而五角星是他自己给的。
他刚好有多余的,顺手就装到了兜里给拿回来了,看到叶明强,又顺手拿出来给了叶明强。
这不叶明强过生日嘛。
虽然叶明强不是他弟弟,可小朋友都是祖国的花朵,哄小朋友高兴是应该的。
叶明强登时美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向顾程行了一个队礼,“谢谢解放军叔叔。”
顾程,“……”倒也不必这么喊。
叶明强把五角星往挎包上一别,背着就跑出去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李秀芬以为五角星也是叶欢托顾程捎过来的,没多问,只是冲着叶明强喊了声,“要弄丢了打断你腿!”
叶明强早跑远了。
凤嫂子,“人解放军同志大老远的跑来给送东西,赶紧请人家进屋喝口水吧。”
李秀芬这才想起,请顾程进屋,顾程摆手说不用了,看了看梯子,问叶勇国,“屋顶漏了?”
叶勇国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回道,“是有点漏,这不我上去看看……”
“我上去吧。”
顾程把手里的提包往地上一放,外套脱了随手放到了提包上,然后就爬到了梯子上。
他动作麻利,李秀芬他们还没回过神,他就已经爬到了屋顶上了。
叶勇国,“……”
李秀芬,“……”
凤嫂子,“……”
李秀芬最先回过神来,冲着屋顶上的顾程喊,“同志,你快下来,别摔着了。”
顾程回道,“没事。”
顾程不下来,叶勇国总不能上去把他硬拉下来,只能跟李秀芬和凤嫂子在下面紧张地盯着顾程,生怕他有个闪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顾程检查了下屋顶,对叶勇国说,“有一片瓦坏了,不是大问题,要是有新瓦就换新瓦,没新瓦和点泥糊一下也行。”
凤嫂子对叶勇国说,“上个月孙师傅家不是修屋顶,我看他拉回来不少瓦,你去问问他用完没,没用完就问他借一片。”
正是做饭的时候,可这会儿院子里的人都没心做饭了,都过来围观顾程给叶勇国家修屋顶,孙师傅媳妇也在,接话道,“没用完,还剩不少呢。”
说着催旁边站着的自家三小子,“志诚,瓦都在东墙根堆着,你赶紧去搬点过来,多搬点,省得不够。”
孙志诚撒丫子跑去搬瓦片了,不大功夫就搬来一大撂,叶勇国拿着新瓦,爬到梯子上递给了顾程。
顾程接受过防御工事训练,这点小活儿自是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把瓦片换好了,换好后又把屋顶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坏的地方了才从屋顶上下来了。
顾程,“我都看了一遍,应该不会再漏了。”
李秀芬赶紧接了一脸盆水端过来,歉意道,“同志,你看手上都是泥,赶紧洗洗。”
手上确实都是泥点子,顾程接过水盆,蹲下洗了手。
趁着他洗手,李秀芬回屋拿毛巾,特意拿了一条新毛巾出来。
顾程擦干手,穿上了刚才脱掉的外套,对李秀芬说,“我后天回部队,如果你们有东西要捎给叶欢同志,我可以捎给她。”
李秀芬想了想,也没想起要给叶欢捎啥。
主要是叶欢走的时候,该买的都买了,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还能捎啥。
李秀芬想不起来捎带啥,叶勇国更想不到,正想跟顾程说没啥捎带的,就听顾程说,“如果是想给叶欢同志回信,走之前我再过来一趟,把信拿走。”
顾程的话提醒了李秀芬,闺女来信了,肯定得回一封,跟她说挎包和红五星都收到了,人顾同志专门送过来的,有机会了得好好谢谢人家,还有就是叫闺女代她和叶勇国向叶永珍问个好。
但又想着因为一封信,顾程还得专门再跑一趟,这非亲非故,不能这么麻烦人家,就对顾程说,“信写好了我们自个儿寄过去,就不麻烦顾同志了。”
顾程,“不麻烦,方便的话我明天下午过来拿信。”
顾程都这么说了,李秀芬也不好再客气,就对顾程说,“方便方便,一会儿我就叫明强给欢欢写信。”
顾程拎起刚才放到地上的提包,“那我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
李秀芬,“都这个点了,好歹吃了饭再走。”
顾程,“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顾程执意要走,李秀芬他们也不好硬拦着,跟叶勇国一块儿感激的把顾程送出了胡同。
顾程是开车过来的,车子停在马路边上,李秀芬看着象是头一回见他时开的那辆。
顾程拉开车门坐上去,又探头出来对李秀芬和叶勇国说道,“叶欢同志在农场挺好,你们放心吧。”
李秀芬,“放心放心,我们放心。”
有亲堂姑姑照应着,李秀芬哪还有不放心的。
顾程又摆了摆手,这才开着车了走了。
叶勇国感叹道,“解放军同志还真是热心。”
李秀芬还记恨着叶勇国,没接他的话,自顾回去了。
叶勇国讨了个没趣,心说这婆娘气性还真大,气儿还没消。
李秀芬刚回院子,几个妇女就围了上来,问她,“他是不是欢欢对象?”
“我看是,这又是捎带东西又是修屋顶,跟上门的毛脚女婿似的。”
“毛脚女婿都没这么勤快。”
“欢欢这才去农场多长时间,就处了个这么好的对象。”
“要这么说,欢欢是因祸得福了。”
……
李秀芬急道,“可别瞎说,人顾同志就是跟欢欢堂姑父在一个部队,住的又是隔壁邻居,恰好又来南州接兵,才好心帮着捎带东西。”
凤嫂子也帮腔道,“人家可是解放军,解放军可不就是喜欢帮咱老百姓做事,这恰好碰上了,不管是谁家,他都会帮这个忙。”
几个妇女也就是随口调侃下李秀芬,这会儿见李秀芬有点急眼了,也不好再接着往下说了,嘴里嚷嚷着“做饭去了”,然后一个个走了。
见身边没了旁人,凤嫂子才小声跟李秀芬说,“我瞅这人对欢欢有意思,八成是看上欢欢了。”
顺路帮着捎带个东西,恰好碰到了帮着修个屋顶,这都说的过去,毕竟解放军对老百姓确实都是这么热心,碰上了帮个忙,也是常有的事。
可给叶明强的那枚五角星又是咋回事?
凤嫂子敢肯定,那枚五角星铁定不是叶欢让捎带回来的。
要真是叶欢让捎带回来的,给绿挎包的时候就该一块儿拿出来了,而不会是等到看到叶明强了再拿出来。
而且叶欢信里只提了绿挎包,可没提红五星,这说明只有绿挎包是叶欢让捎带给叶明强的,而红五星是顾程额外给的。
这明摆着是哄叶明强高兴呗。
这非亲非故的,至于去哄一个娃高兴?
除非是想在这娃跟前拉好感。
干啥要在叶明强跟前拉好感,相中叶欢了呗,还能干啥。
刚才人多,凤嫂子没好说出来,毕竟她只是猜的,万一不是那么回事,欢欢以后没得让人笑话。
这不这会儿就只有她和李秀芬,她才把心里想的跟李秀芬说了。
李秀芬压根儿就不敢往这上面想,“可不敢这么说,人家是啥条件,咱家是啥条件,攀不上,我也不愿意去攀,婆家门第太高了,嫁过去被人看不起,要找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不受气。”
李秀芬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她是真不图叶欢能嫁到高门大户去,她就想叶欢能找个跟她家差不多的人家,俩人踏踏实实的过一辈子。
凤嫂子自信看人看事就没看走眼过,所以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我也不跟你争,我把话放这儿,往后你等着看吧。”
李秀芬也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毕竟她觉得这就是不可能的事。
正好看见叶明强回来了,一把揪住他,“别疯跑着玩了,去给你二姐写封回信,明儿个叫顾同志给你二姐捎过去。”
叶明强正玩的兴头上,不想写,扭着身子想挣出来,“我没空,叫我爸写。”
叶勇国接话,“我写吧。”
他上过扫盲班,进到厂里后,在识字上也下过功夫,简单写封信不在话下。
要搁以前,别说他主动说写信,就是李秀芬催他,他都不带理的。
这不李秀芬一直生他的气嘛,他要是主动说给闺女写信,李秀芬一高兴,说不定气就消了。
李秀芬好歹忍住了,才没在儿子跟前埋汰叶勇国,不过她也没搭理叶勇国,只催叶明强,“你有啥忙的,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疯玩的,赶紧的,你二姐大老远的托人给你送东西,你倒好,给你二姐写封信你都不愿意,你二姐白疼你了,赶紧写去,写不好今儿个别想吃饭!”
叶明强只好不情不愿的给欢欢写信去了。
被无视的叶勇国,“……”咋还没完没了了!
他也烦了,扭身去找人下棋去了。
家里也没稿纸,叶明强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趴在饭桌上给叶欢写信,抓耳搔腮了一阵。
写信的格式他倒还记得,老师专门讲过,所以在纸上写了两行:
“二姐同志,
您好!”
然后吭哧了半天,也不知道写啥了,勾着头喊李秀芬,“给我二姐写啥?”
李秀芬骂他,“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信都不会写,你跟你二姐说,她托人捎带的东西收到了,人顾营长还帮咱家修屋顶,回头叫你二姐好好谢谢人家,还有就是叫你二姐代我跟你爸跟你堂姑姑姑父问个好。”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在信封里放点钱,叫你二姐得空了给你堂姑姑买点礼物。”
李秀芬的话提醒了叶明强,他登时文思如泉涌,坐下拿起笔就写了起来:
“今天姐夫把挎包和五角星送过来了,大壮他们眼馋死了,大壮想摸摸,我不叫他摸,后来他拿了5个弹珠跟我换,我叫他摸了5下,刘飞也想摸,我就不给他摸,上次他说你以后扎根农村不回来了,他已经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就算是他拿100个弹珠换,我也不给他摸,我是勇敢的战士,任何糖衣炮弹都收买不了我!”
因为刘飞那句话,叶明强还跟他干了一架,并且单方便宣布,跟刘飞绝交。
当然了,打架这事他是绝对不能跟他二姐说的,所以就不往信里写了。
叶明强继续往下写,“咱家厨房的屋顶漏了,是姐夫修的,爸要上去修,姐夫不让爸上去,他自己上去了,姐夫真利索,就跟动物园的猴儿往猴山上爬一样,噌的一下就上去了,很快就修好了,大家都夸姐夫能干,大壮他们说以后也要去当解放军,象姐夫一样,穿军装戴军帽,给对象家修屋顶。”
院子里婶子大娘说顾程是叶欢对象,叶明强正好听了去,不过他光听了前面的,后面李秀芬和凤嫂子说的他没听到,这会儿想着,他二姐的对象,那不就是他姐夫?
这个姐夫,他还怪喜欢的,比大姐夫好。
所以在信里边就理所当然的喊了“顾程”姐夫。
说过“姐夫”,他又按李秀芬的要求写了向叶永珍问好,给叶永珍买礼物啥的,写好后检查了一遍,自我感觉是超水平发挥,颠颠的拿给李秀芬显摆,“写好了,你看看。”
李秀芬骂他,“不知道我不识字还叫我看。”
骂完扫了一眼,见一张纸也写了大半张。
虽然看不懂写的是啥,但想来也不外乎是自己说的那些,就他那脑子,自个儿也想不起来写别的,便对叶明强说,“你去问问你池子哥,他那儿有信封没有,要有的话,你先拿过来一个用,回头买了再还他。”
叶明强还有点飘飘然,也没顾上跟李秀芬讨价还价,颠颠跑过去问池子要了个信封,回来后把信装到了信封里。
叶明强,“信装好了。”
李秀芬接过信。
叶勇国刚发了工资,李秀芬手头比较宽裕,就往信封里装了20块钱,托顾程给叶欢捎过去。
装好后封好口放到了正屋桌上。
叶勇国向来不大管这种事,回来后也没过问给叶欢回信的事,第二天顾程过来,李秀芬就把叶明强写的这封信给了顾程,叫顾程捎给叶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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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 第 25 章
◎花生瓜子巧克力◎
红星农场。
知青点。
刚吃过晚饭, 赵平涛他们几个男知青就往外跑。
今天晚上广场上放电影,他们是跑去占位置,看电影的人多, 去的晚了, 别说正面了, 就是银幕背面都只能看人后脑勺。
赵平涛还算仗义,跑的那么急也没忘了叶欢这个“路搭子”,对叶欢说,“你先涮着,我去给你占位置,一会儿你过去了找我。”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经出了知青点的院子。
叶欢和姚玉娟搭伙做饭, 今天就轮到她俩。
叶欢不会做饭, 姚玉娟是不挑, 干啥都行,两人就商量好, 她负责做饭, 姚玉娟负责做饭。
姚玉娟做饭麻利, 知青点谁都没她做饭快, 三下五除二,一顿饭就做好了。
只有一点,她做的糙,不管做啥饭都是一锅炖,连饼子都是直接炖到菜里面, 说是熟的快, 省柴火。
赵平涛说是比他做的还象猪食, 他虽然做的也不好吃,可好歹是分开煮,哪象姚玉娟这样,啥都是一锅炖,稀的稠的一大锅,可不就是猪食。
不过他可不敢当着姚玉娟面说,不然肯定被姚玉娟说教。
在听说教和吃猪食之间,赵平涛选择吃猪食。
反正又吃不死人。
其他人也都跟他想的一样。
所以虽然姚玉娟顿顿做猪食,知青点却和谐得没一人说不好吃,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吃的快。
许是觉得,快点进肚,视觉味觉都能少受点罪。
叶欢和姚玉娟涮锅,连艳梅怕她俩着急,对她俩说,“我等你俩一块儿去。”
白茵正屋里出来,“我也跟你们一块儿。”
这段时间,上工下工她都是跟叶欢一块儿,刚开始大伙儿还有点奇怪,现在也是见怪不怪了。
连艳梅和白茵都说要等叶欢和姚玉娟,高清桂和许爱香也不好意思先走了,都等着叶欢和姚玉娟,等到两人洗涮好了,几人才一块儿出了门。
他们几个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冯胜利。
冯胜利一看就是特意打扮过,衣服鞋子都是新的,头发上还抹了发油,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腻歪歪的香味。
叶欢被这香味给呛着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屏住呼吸,尽量离他远一点。
冯胜利两个衣兜都是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啥。
看到她们几个,冯胜利快走几步过来,走近了冲着白茵咧嘴一笑,“茵茵。”
白茵也冲他笑了下,“你咋来了?”
冯胜利,“来接你一块儿看电影”,说着拍了拍两个兜,“我专门去供销社称了瓜子还有糖,一会儿一边吃一边儿看。”
这段时间,白茵都是跟叶欢一块儿上工下工,所以叶欢是知道这两人是早就和好了,可姚玉娟她们几个不知道,她们还停留在白茵和冯胜利在知青点外面吵架,已经撕破脸上,这会儿见冯胜利又来找白茵,想着白茵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说不定两人又会吵起来。
如果冯胜利又拿那袋苹果说事,看白茵能怎么描补。
高清桂和许爱香就等着看好戏,结果却看到白茵就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跟冯胜利一问一答。
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高清桂撇了撇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还不上了,只能被人家牵着鼻子往前走,还能咋滴。
姚玉娟却是眉头都拧了起来,“白知青……”
姚玉娟说第一个字,连艳梅就猜到她要说啥了,连艳梅都能给她接上去,“白知青,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要是没看上他,就应该跟他划清界限,别要他的东西,也别吃他的东西。”
虽然连艳梅也想这么说白茵,不过她也知道,就算她说了,白茵也不会听的。
要不然,打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要冯胜利的东西。
其实白茵心里知道自己在干啥,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这样,还说她干啥,还会得罪冯胜利。
没看高清桂和许爱香都没吭声嘛,她俩心里也门儿清,也就背地里说两句,当着白茵的面,谁也不会去多这个嘴。
也就姚玉娟这个实心眼,才管这个闲事。
连艳梅不等姚玉娟再往下说,拽着她胳膊就走,“你不说没看过电影,赶紧走,一会儿没位置就看不到了。”
连艳梅个子高力气大,一步能抵姚玉娟好几步,姚玉娟被她拽得一溜小跑,没说完的话也顾不上再往下说了。
叶欢她们三个也赶紧跟着连艳梅走了。
冯胜利对白茵说,“咱不急,刚才我跟李季成说了,叫他给我占个好位置。”
李季成是公社的电影放映员,冯胜利跟他认识,他每回来放电影,冯胜利都叫他给留个好位置。
白茵看了看走远的叶欢他们几个,对冯胜利说,“一会儿跟叶知青一块儿吧。”
冯胜利满口答应,“行。”
边吃瓜子边看电影,身边还陪俩漂亮姑娘,想想就美。
连艳梅拽着姚玉娟,一直快到广场了才松开了手。
姚玉娟喘着粗气,“你们先去,我等等白茵。”
这是还想继续给白茵上思想教育课呢。
连艳梅都有点无语了,姚玉娟性子直,没心眼,所以她才不想让她去趟白茵跟冯胜利那趟浑水。
再说了,人白茵乐意,冯胜利也乐意,你姚玉娟有啥不乐意的?
不过这些话,连艳梅这会儿没法说,许爱香一直跟着呢。
别看许爱香平时一直看不上白茵,暗地里没少说白茵坏话,可这会儿如果她说了啥,扭头许爱香就能添油加醋的学给白茵听。
而且,就算许爱香不学给白茵,她作为知青队长,背后也不好议论队员,这不利于团结。
连艳梅正想着咋让姚玉娟赶紧跳过这茬,就听到叶欢说,“你们快看,银幕已经架好了。”
还推了推姚玉娟,示意她看。
姚玉娟还是头一回看电影,注意力一下被那块大白幕布吸引过去了,就忘了白茵的事了。
叶欢推她,“赶紧走了。”
他们来的早,这会儿广场上虽然人也不少,不过还没有到人山人海的地步。
放映机也已经架起来了,赵平涛在放映机那儿,正朝着这边张望,看到叶欢他们几个来了,扬起胳膊招呼,“艳梅姐,叶欢,这儿。”
连艳梅她们几个走了过去。
赵平涛,“这位置好,看的最清楚。”
李季成瞥了赵平涛一眼,“这位置可是给人留的,人家早打过招呼了,先好说了,一会儿人家来了,你们得让位。”
赵平涛,“知道知道。”
说着抓了一把瓜子塞给了李季成,“来吃瓜子。”
离放电影还有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李季成就接过瓜子嗑了起来。
赵平涛心说你接了瓜子就行,吃人嘴软,一会儿看你还好意思赶我们。
这位置多好,不光能看电影,还能看放映员换片子,他才不想走。
大不了等占位那人来了,他再给人抓把瓜子。
反正他也不缺这点瓜子。
李季成正嗑着瓜子,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见是冯胜利来了,后头还跟着个女同志,八成是冯胜利相好的。
刚才冯胜利特意跑过来,叫他给留个好位置。
冯胜利他爸管着农场后勤,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就对赵平涛说,“人来了啊,你们几个往边上让让。”
冯胜利看到叶欢也在,就对李季成说,“不用让不用让,挤挤就行了。”
说着就过去,径直站到了叶欢旁边,然后招呼着白茵过去。
白茵就过去站到了他左边。
连艳梅见冯胜利和白茵过来了,怕姚玉娟脑子一抽,再对白茵进行思想教育,借口太挤,拉着姚玉娟走了。
高清桂和许爱香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连艳梅走了。
赵平涛不走,这位置最好,他才不走,他要跟他的路搭子一块儿坚守阵地。
左边一个漂亮姑娘,右边一个漂亮姑娘,冯胜利心里美滋滋,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先塞了一把给白茵,“茵茵,吃瓜子。”
赵平涛有点看不上冯胜利,也看不上白茵,见冯胜利给白茵瓜子,斜了冯胜利一眼,心说不就是瓜子,我也有,我不光有瓜子,我还有花生,就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给叶欢,“来吃花生。”
冯胜利掏出一把红薯干,赵平涛就拿水果糖,冯胜利拿大白兔,赵平涛就放出了终极大招,竟从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酒心的,我家里刚寄过来的。”
冯胜利,“……”
酒心巧克力可是稀罕东西,别说镇上的供销社了,就是县百货商店都不一定能买到。
他可拿不出比酒心巧克力更高级的东西,就不敢再接赵平涛的话。
赵平涛可是大城市过来的,听说家境不错,万一他再拿出来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稀罕吃食,更丢面子,便扭过头,跟白茵说起了话。
叶欢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生瓜子还有巧克力。
赵平涛是在跟冯胜利斗气。
之所以跟冯胜利斗气,是因为这几天上工或下工的时候,冯胜利都会在路上等白茵。
现在白茵不是总是跟他俩一块儿上工下工嘛,这样以来,三人行就成了四人行。
本来冯胜利跟他们一道儿也没啥,他现在不正在追白茵嘛,想多跟白茵见面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
可冯胜利话太多了。
其实赵平涛话也多,不过赵平涛也就聊个八卦,不招人讨厌,冯胜利却是说他家里人,他姑是干啥工作的,他姑父是干啥工作的,他表哥表姐,七大姑八姨,全说个遍。
要是总结一下,其实他要表达的也就一个意思,他家人都有本事,镇上好些部门都有他家人任职。
赵平涛听不下去,就接了一句,“主席说,裙带关系要不得。”
学着主席的口气,维妙维肖。
冯胜利,“……”
叶欢没忍住乐了。
冯胜利没往下接,他也不敢接,因为他家里确实都是裙带关系,都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当时是揭过去了,不过他跟赵平涛算是结了梁子,赵平涛也看不上他,两人是互相看不顺眼,要不今晚上能斗气?
好在电影很快就开演了。
《女飞行员》讲的是国家成立初期,一群来自不同家庭的女青年,为了成为第一批女飞行员,在飞行学校刻苦训练的故事。
故事很精彩,正当叶欢沉浸在精彩的故事中时,耳边却是开始聒噪。
聒噪来自冯胜利。
冯胜利看过这部电影,他有个表哥在县邮电局上班,上个星期他去县城找他表哥办事,办完事闲着没事,就去电影院看电影了,看的就是这部。
这会儿就忍不住显摆。
“杨巧妹很可怜,她以前是童养媳。”
“林雪征淘汰不了,她的腿后来好了。”
“杨德跟林雪征是战友。”
……
他说的时候声音倒不是很大,可大家都在专心致志的看电影,他就跟只苍蝇似的,在旁边嗡嗡嗡个不停。
而且还剧透,每出场一个人物,他就要说这个人是谁,跟其他人都是啥关系,结局是啥。
叶欢被嗡嗡的脑仁疼,不客气道,“冯同志,你太吵了,我都听不清人说啥了。”
赵平涛噗嗤笑出了声。
他现在是真崇拜他这个路搭子。
冯胜利跟他,中间就隔着叶欢,他也嫌冯胜利聒噪,已经想好怎么怼冯胜利,“冯胜利你能耐,要不叫李师傅关了放映机,把你请到前面讲去?”
哪成想叶欢抢到了他前头,而且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丝毫不带客气的。
不过对冯胜利这种人,就应该这样直接说。
这人蠢,根本听不出好赖话,你要跟他说反话,他八成会以为你是真夸他呢。
冯胜利被怼得哑口无言。
如果是个小伙子,他肯定不答应,放眼整个农场,还没有哪个小伙敢这么当众落他面子。
可怼他的是个漂亮姑娘……冯胜利乖乖闭了嘴。
白茵在旁边暗自冷笑,其他人是没人敢这么怼冯胜利的,可叶欢敢,叶欢仗的是叶永珍,她不怕得罪冯胜利。
所以她的决定是对的。
冯胜利不再得吧,叶欢总算是安安静静的看完了电影。
电影散场,看电影的三五成群说笑着散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喊,“打架了打架了!”
“谁跟谁打了?”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们慢点,等等我!”
“你快点,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
忽啦啦的,都跑去看打架了。
连原本围着李季成看放映机的都跑了个净光。
赵平涛兴致勃勃,跟着一群婶子大娘就朝着那边跑。
以叶欢这段时间的经验,打架肯定比刚才的电影还要精彩,便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刚才放电影的东北角有片小树林,大家都是朝着那边跑的。
叶欢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一群人,里面还能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喊叫骂声,听声音不熟悉,不过能听出来是两个年轻姑娘。
已经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叶欢来的晚,挤不进去。
外面的人挤不进去,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里面是啥情况。
叶欢身边站的两个婶子,就说的头头是道。
婶子甲,“两个大姑娘,扯的衣裳都破了,丢不丢人。”
婶子乙,“肩不能扛手不提的,有啥好的,值当去抢,我看还不如我家二牛。”
“现在的姑娘,还就待见这样的,小白脸。”
……
见叶欢看她俩,其中一个婶子对她笑了笑,“我叫高秀荣,咱俩不是一个组的,所以你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你,你叫叶欢,永珍堂侄女。”
叶欢看她有点眼熟,可能叶永珍给她介绍过,便喊了声,“高婶子好。”
高秀荣笑呵呵道,“好好。”
高秀荣刚才看到叶欢踮着脚往里看,就问叶欢,“你还不知道里面是谁跟谁打吧?”
叶欢还真不知道。
见叶欢点头,高秀荣一下来了精神,“是罗宝莲和方玉梅。”
叶欢听叶永珍提过这俩人,罗宝莲是农业部记分员罗贵生的妹妹,方玉梅是农业部方树林的小闺女。
不过她也是只知道名字,没见过人。
这俩人咋打起来了?
不光叶欢好奇,旁边好几个踮着脚往里面张望的也被高秀荣的话吸引了过来,一个年轻的小媳妇问高秀荣,“我觉得她俩性子都怪好的,咋打起来了?”
高秀荣就等这句话呢,“还不是新来那个知青闹的。”
说完对叶欢说,“你们知青点上新来那个男知青,叫李明杰的,可不是个东西,你以后可离他远点。”
高秀荣也不知道是真知道,还是自己捕风捉影猜的,反正说的是头头是道,就好象是她亲历的一样。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李明杰脚踩两条脚,一边跟罗宝莲拉拉扯扯,一边又跟方玉梅粘粘乎乎。
李明杰在男知青中长得算是好的,白白净净的,还戴着眼镜,说话也斯文,一幅文化人儿的样子,姑娘们现在就喜欢他这一挂的,所以农场好些姑娘都中意他,罗宝莲和方玉梅就是其中的两个。
李明杰是本着广撒网的原则,跟她俩都粘粘糊糊的,他会哄人,又温柔体贴,导致两个姑娘都觉得自己是李明杰最中意的人。
两人都在等着李明杰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李明杰两边瞒,罗宝莲和方玉梅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没成想,今儿个晚上李明杰一个不留神,让他俩撞到了一块儿,李明杰见势头不对,脚底抹油,溜了,就剩俩傻姑娘,都认为是对方插足自己和李明杰的感情,谁也不让谁,吵成了一锅粥,先开始是吵架,后来就大打出手。
以高秀荣多年识人的经验,她才不信李明杰是真看上了罗宝莲和方玉梅,俩人一个胖成球,一个瘦的象猴,要不是一个亲哥是记分员,一个亲爹是主任,李明杰八成连看都不带看她俩一眼的。
再者说,哪有一下子看上俩的,当自个儿是皇帝,还立三宫六院啊。
这明摆着是有所图,图那俩傻姑娘身后的人呗。
一个大小伙子,不正经干活,尽琢磨着咋投机取巧,出息!
高秀荣,“李明杰幸亏不是我儿子,要不然,她非打断他腿不可。”
旁边一个婆子插嘴,“我刚可是看见了,宝莲的头发都给扯掉了一大绺。”
“宝莲没玉梅有力气,她肯定打不过玉梅。”
“赶紧叫她们家人把人弄走吧,丢死人了。”
“去喊了,我估摸着这会儿也该过来了。”
……
正说着,罗宝莲和方玉梅家都来人了,一个来的是大嫂,一个来的是亲妈。
原本是去喊的罗贵生和方树林,他俩估计嫌丢人,没来,让各自媳妇跑过来了。
两人打着骂着把罗宝莲和方玉梅给拖拽走了,正好经过叶欢身边,一个个披头散发的,衣裳也给扯烂了,脸上还抓的一道道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的直打嗝。
叶欢只砸嘴,啧,俩傻姑娘,李明杰可不值得她俩这样。
罗宝莲和方玉梅被拽走了,看热闹的也跟着散了,不过叽叽喳喳的都在说着这件事。
毕竟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桃色事,更何况还是两个大姑娘为个男人大打出手。
如果是以前,看过电影,讨论的肯定都是电影好不好看。
可今儿个,罗宝莲和方玉梅还有李明杰,他们仨算是彻底把电影的风头给抢走了,大伙儿说的都是他仨。
不过回到知青点,却没人提罗宝莲和方玉梅打架的事,这件事毕竟跟李明杰有关,而且真说起来,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
只有许爱香,嘀咕了一句,“一个个都想走捷径,捷径有那么好走的。”
白茵正好掀门帘进来,瞥了她一眼,她吓得赶紧闭了嘴。
叶欢端着盆去洗漱,李明杰也赶紧端着水盆出来了。
今天的事,幸亏他溜的比较快,要不然,他都不敢保证他能平平安安的脱身。
成天不是挖土就是刨地,早上七点出工,晚上6点收工,一天下来,累得胳膊腿都象不是自己的了。
前儿个还让他往地里撒大粪,那可是屎尿沤的,臭味熏得他一天都没吃下饭。
他长这么大,哪遭过这种罪。
他就琢磨着找门路给自己换个轻松的活。
他原本是想给组长齐洪海送点礼,结果观察了几天,发现齐洪海这人有点油盐不进,真送了礼,别说给他调换轻松活了,八成还会当众骂他一顿。
他寻摸了一圈,看上了罗宝莲和方玉梅,就有意识的跟她俩走的近点。
从门路上来说,方玉梅肯定要比罗宝莲硬气,毕竟方玉梅她爸是农业部主任。
不过他也不能把宝都押在方玉梅一个人身上,所以他又瞄上了罗宝莲,毕竟罗宝莲跟方玉梅一样,性子软,好哄,听话。
哪知他竟看走眼了,俩人性子一点儿都不软,芝麻大点小事竟跟泼妇一样大打出手。
打着打吧,还把他给牵扯进去了。
牵扯进去倒也没啥,反正他又没许诺给那俩人啥,没有真凭实据,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然后再暗示一下是罗宝莲和方玉梅自作多情,最后他肯定能把自己给择出来。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罗贵生和方树林气不过,再给他穿小鞋……
所以最好还是再给自己找个靠山。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叶欢了。
叶欢的门路现在多硬,哪怕叶欢不明着帮他说话,只要他跟叶欢走的近些,罗贵生和方树林想要找他麻烦,也得思量思量。
他有点后悔当初跟叶欢闹的太僵了,不过现在缓和也不晚。
所以他看到叶欢来洗漱,就跟着一起过来了,笑着跟叶欢搭话,“洗漱呢?”
叶欢奇怪地看他,“那不然我是来吃饭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不讨喜,李明杰想想自己的目的,忍了。
李明杰,“今儿个晚上罗宝莲和方玉梅打架,你是咋看的?”
叶欢心生警惕:好好的为啥突然跟她说这事儿?
自打上次姚玉娟那件事,叶欢没帮着李明杰说话,现在李明杰都不怎么跟她说话,路上见了,顶多是点个头打个招呼。
这还算礼貌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头一仰就走了。
这突然过来搭讪,肯定有所图。
不怪叶欢这么想他,以她对李明杰的了解,李明杰这个人,不管做什么,目的性都非常强。
对他没好处的事,他绝对不会干。
所以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跑过来跟她讨论罗宝莲和方玉梅打架的事,而且这事还是因他而起的。
至于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叶欢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就随口回了他一句,“当然是用眼看,还能咋看。”
赵平涛正在边上刷牙,一口水登时就喷了出来,呛得连声咳嗽。
李明杰觉得叶欢就是故意的,但她这么回,字面上看,也确实没有错。
他不死心,又问叶欢,“我是想问你咋看待她俩?”
叶欢,“眼瞎。”眼不瞎能看上你吗?
李明杰,“……”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想引导着叶欢就罗宝莲和方玉梅打架的事发表下看法,然后他顺势为自己做个辩护,说明一下他对那俩人压根儿没那个意思,她俩纯属是自做多情,他也是受害人。
另外也是想在叶欢证明一下自己,他还是很抢手的,叶欢错过了他,是叶欢的损失。
这么一来,说不定叶欢会加入到抢他的大军中,毕竟不管是吃的,还是人,都是越抢越香,抢的人越多,就越证明他是个香饽饽。
结果叶欢直接说罗宝莲和方玉梅眼瞎,那岂不是说明,他根本就不值当罗宝莲和方玉梅为了他打架嘛!
李明杰还想再挽救一下,“话不能这么说……”
叶欢没理他,直接端着脸盆走了。
一个奸,两个傻,她当戏文看看还行,可没兴趣掺和到里面。
李明杰整个大无语,他就不该对叶欢抱有希望!
方树林家,方玉梅趴在床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方树林气得背着手在屋里直转圈。
苗春枝,“你倒是想个法子啊。”
方树林,“我能想啥法子,我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往后别出门了,在家里关两天,好好反省反省。”
方玉梅忽的一下抬起头,“我又没做错,我为啥要反省。”
方树林骂他,“俩大姑娘为了个小伙儿打架,你还没错!”
方玉梅,“是罗宝莲不要脸,介入我跟李明杰的感情,李明杰根本就不喜欢她,是她对明杰死缠烂打。”
这孩子咋是个死脑筋!方树林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想打她。
方玉梅迎巴掌而上,仰着脸,“你打你打,你闺女对象都被人抢了,你还打闺女,你就会胳膊肘往外拐。”
苗春枝赶紧把方树林给拉住了,“都这时候了,你打她有啥用。”
方树林气呼呼的把扬起的胳膊放下了。
方玉梅,“反正我除了李明杰,谁都不嫁,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去告你干涉婚姻自由,给闺女包办婚姻。”
方树林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苗春枝赶紧把他拉到了外间,然后小声对方树林说,“我寻思了下,不如我们托人去问问那个叫李明杰的是啥意思,他如果真看上了咱玉梅……”
方树林想也不想的就打断了她,“那不可能,他咋能看上玉梅。”
闺女长啥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人小伙儿长的不差,还是城里来的文化人,咋会看上他闺女?
分明是想走他闺女这个门路,好换个轻松点的活。
人品就不行,就冲这点,就算是真看上了玉梅,他也不可能把玉梅嫁给他。
苗春枝不乐意了,闺女长的再丑,那也是自个儿闺女,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咱玉梅就是胖了点,长的可不丑。”
方树林哼了声,表示不认同。
苗春枝,“我是正经跟你商量,咱以前不是商量过,给玉梅招个上门女婿,这不正好她看上李明杰了,咱托人问问,如果李明杰也愿意,咱就招他做上门女婿,那娃长的俊,以后生的娃肯定也俊,咱别声张,悄悄的托人问,成了更好,不成玉梅也能死心了,要不然她不一直闹腾。”
方树林和苗春枝只有仨闺女,没有儿子,大闺女二闺女都已经出嫁了,身边只有方玉梅这个小闺女,想的是给方玉梅招个上门女婿。
当上门女婿是件丢人的事,但凡家里过得去,就没人愿意当上门女婿。
除非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或者小伙长的特别寒碜的。
这样的人,他们又看不上,所以方玉梅的婚事就一直拖着没定。
李明杰倒是个好人选,长的俊,城里人,听说还是初中生,算是个文化人。
就是人有点爱投机取巧,不过人无完人,他如果真跟玉梅成了,就想办法给他调换个轻松的活,只要他对玉梅好,这都不是事。
而且李明杰如果真跟玉梅成了,说明他俩确实是在处对象,那玉梅跟罗宝莲打架的事,也就没那么丢人了。
处对象处的好好的,结果罗宝莲横插一杠子,搁谁不恼火?!
苗春枝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见方树林拧着个眉,催他,“你赶紧给个话。”
方树林,“不成,就是把玉梅养成老闺女,也不能叫李明杰当上门女婿,这事儿没得商量。”
说完一甩袖走了。
一直偷听的方玉梅跑出来抱住了苗春枝,“我爹对李明杰有偏见,他是成心不叫我好。”
苗春枝安慰她,“明儿个我先找个嘴巴紧的去探探李明杰的口风,听听他是啥意思。”
苗春枝已经想好了,明儿个她去找下叶永珍。
叶永珍堂侄女跟李明杰一个大院里住着,叫叶永珍托她堂侄女探探他口风。
等最后事儿定下来了,再跟方树林说。
到时候好好劝劝他,为着闺女,不怕他不答应。
第二天苗春枝就去找了叶永珍,把叶永珍拉到一边,把来意跟叶永珍说了。
叶永珍性子直,直接骂她,“你脑子被驴踩了,那人一看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你还想招他当上门女婿。”
苗春枝不认同叶永珍,“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知青,有我跟树林看着,他能花到哪儿去?怕他也没那个胆。”
叶永珍见苗春枝是打定了主意想叫李明杰给她当女婿,也不再硬劝。
她是好心,可难保苗春枝不承情,还可能怪她多管闲事,拆散她闺女的好姻缘。
不过她也不愿意叫叶欢掺和这事,她也不怕惹苗春枝不高兴,直接拒绝,“我家欢欢还是个大闺女,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叫她去问人家愿不愿意当上门女婿,她可张不了这口,你找别人去帮你问吧。”
苗春枝心里就不大高兴,不过她也不好跟叶永珍说硬气话,只好另想他法了。
苗春枝走后,叶永珍回去继续干活,就把苗春枝来找她的事儿跟叶欢说了。
“玉梅犯傻,春枝也跟着犯糊涂,竟然想叫李明杰当上门女婿,也不看看李明杰那个人,靠不靠得住,眼下他们是能拿捏住他,可等他们不在了,就玉梅那个脑子,不得被李明杰卖了还帮李明杰数钱。”
叶欢把下火车的时候李明杰谎称有心脏病,还有对姚玉娟的态度前后不一都跟叶永珍说了。
叶永珍,“满嘴大瞎话,我就说他靠不住,不行,我还是得去跟春枝提个醒,玉梅虽说脑子不大灵光,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姑娘,不能叫李明杰给毁了。”
叶欢就对叶永珍说,“眼下方玉梅和苗春枝都中意李明杰,旁人的话怕是听不进去,不过我觉得也不用太担心,就算他们托人去说,李明杰也肯定不会答应。”
李明杰明摆着是利用方玉梅,想给自己调换个轻巧活,他绝对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说不定他还想继续用自己那副皮囊,去哄骗门路更广的姑娘。
叶永珍,“也是,他要是真有这个想法,他也不会同时勾搭俩人,叫玉梅自个儿去撞跟头吧,撞的疼了,就长脑子了。”
苗春枝真托了人去探李明杰的口风,不出叶欢所料,李明杰一口给拒绝了。
方玉梅长的既不漂亮,脑瓜子又不好使,他咋会找她当媳妇,而且还是当上门女婿!
他以后可是要给他们老李家传宗接代的!
当然,明面上他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说他对方玉梅只有同志之谊,没有男女之情,是方玉梅误会他了。
探口风的人就把话回给了苗春枝,结果被方玉梅听到了,方玉梅不信李明杰对她没感情,自个儿跑过来问李明杰来了。
叶欢他们正吃晚饭,方玉梅跑进来了,径直跑到了李明杰跟前,问李明杰,“李明杰,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为啥不愿意给我家当上门女婿?”
登时一院子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朝着李明杰看了过来。
赵平涛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我的滴乖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胆的姑娘!
李明杰没想到方玉梅会有胆当众这么问他,脸色就是一沉,“方玉梅同志,我啥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方玉梅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你对我那么好,还帮我干活,我脚崴住了,你还给我揉,对我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那不是喜欢我是啥?”
李明杰正色道,“方玉梅同志,我对你是同志之间正常的关怀,不光是对你,对其他人也一样,你不能凭这个就说我喜欢你,你这样说是很容易引起大家的误会的,请你收回你的话。”
如果是私底下,他可能还会含糊其词的哄哄方玉梅,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心里再可惜,他也必须得义正言辞的拒绝。
这几天,方玉梅为了李明杰,脸也不要了,跟罗宝莲打架,今天又鼓足勇气跑过来向李明杰表白,结果竟换来李明杰一句“同志之间正常的关怀”,方玉梅一下子崩溃了,“大骗子,流氓,人渣!”
上前夺过李明杰手里的饭碗,满满一碗热腾腾的高梁饭,朝着李明杰兜头扣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恢复到晚9点左右,如有变动,会在作话里提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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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 第 26 章
◎快看看信里都写了啥◎
方玉梅把一碗高梁饭都扣到了李明杰头上, 扣完把手里的碗一扔,咣当一声,碗就成了一堆碎渣渣, 然后她哭着跑了。
满满的一碗饭, 刚盛出来, 还是烫的,一下都浇到了头上,汤汤水水的顺着头直往下淌,烫的李明杰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往下扒拉。
大伙儿都惊呆了,着实没想到方玉梅还能干出这么泼辣的事!
毕竟方玉梅平时看着都是温温和和的。
看来李明杰确实是太渣了, 把一个温温和和的小闺女,都逼成悍妇了。
不得不说, 方玉梅干的好!
连艳梅, “玉梅不会干傻事吧?”
她以前听说有因为情感上的事, 想不开跳河的,方玉梅不会也想不开吧。
从知青点到方玉梅家, 正好有一条河。
连艳梅不放心, 饭也没心吃了, 把碗往地上一放, 去追方玉梅了。
姚玉娟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李明杰,“你这个玩弄人感情的渣子,垃圾,你就该被押上道德的审判厅, 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 被人民所唾弃!”
叶欢为姚玉娟鼓起了掌。
她骂不出这种话, 可她觉得姚玉娟骂的好。
赵平涛他们几个刚开始还看热闹,这会儿都装聋做哑,只管呼噜噜扒饭。
李光晨甚至还往旁边挪了几步,离李明杰远了点。
他怕姚玉娟一会儿跳起来去揍李明杰,再殃及他这个池鱼。
李明杰咬死了不承认,“你不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对她是纯洁的同志情谊,从来没有其他想法,是她自作多情,我又管不住她的思想。”
姚玉娟,“你还狡辩,明明是你居心不良,不然,她咋不往赵平涛,李光晨他们几个头上扣饭,单往你头上扣?你这样的,在我们村,早就被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李明杰头上顶着粥,还挨姚玉娟的骂,姚玉娟气势太盛,他也不敢还嘴,他怕姚玉娟真把他押到大街上。
他打不过姚玉娟。
姚玉娟一直大声批判他,他站起来想回屋躲躲,结果刚站起来,外面就旋风似的冲进来一个老婆子,手里拎着个棍子,朝着李明杰就冲了过去,“我打死你个王八糕子,敢欺负我家宝莲!”
老婆子冷不丁的就冲过来开打,李明杰没防备,被打个正着,背上就挨了一下,疼的他就是唉哟一声喊,然后下意识要跑,老婆子猜到了他的意图,棍子往他膝盖那儿一扫,他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婆子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一边揍一边骂,“王八糕子,我扒出你那烂心烂肺喂狗吃,掂掂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就敢来欺负我家宝莲!”
下手可真不轻。
叶欢在旁边看着,都怕她把李明杰给打死打残了。
如果连艳梅在,可能会去拉一下,可连艳梅怕方玉梅想不开,去追方玉梅了。
她不在,就没人管这闲事了。
再说也没人敢拉,棍子不长眼,万一再落到自己身上,那不是白挨?
院子里已经围了好些人,都是跟在老婆子后边过来看热闹的,许是怕老婆子真把李明杰给打死,两个妇女过去把老婆子给拉开了。
李明杰被打得鼻青脸肿,人倒是还能动弹,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回自己屋,呯的一声关上门,把门栓栓上了。
叶欢听旁边人议论才知道,老婆子是罗宝莲奶奶。
罗宝莲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妈,她跟她哥罗贵生跟她奶罗婆子带大的。
罗婆子前几天去住闺女家了,今儿个刚回来,听说了孙女跟方玉梅打架的事,问了孙女,然后认定是李明杰对孙女耍流氓,就打上门了。
也是因为跟罗宝莲打架的是方玉梅,她不好去方树林家闹腾,就把气撒到了李明杰身上,拎着棍子就杀过来了。
农场谁不知道罗宝莲奶不好惹又护短,也就李明杰这个新来的以为罗宝莲性子软好哄骗。
罗宝莲性子是软,可她奶性子可不软,所以他挨了打也活该。
最后罗宝莲奶好歹被人给拉走了。
连艳梅也回来了,说她一直跟着方玉梅,看方玉梅进家门了才回来了。
路上哭了一路,快进家门的时候倒是不哭了,连艳梅看着她抹干了泪才家门的。
八成是已经想明白了,为了个渣男不值当。
也是,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为个垃圾要死要活。
就象叶永珍说的,自己撞了跟头,知道疼了,以后就长脑子了。
第二天早上,叶欢洗漱的时候,没见李明杰出来。
赵平涛跟他住一个屋,有点兴灾乐祸,对叶欢说,“脸肿的快成猪头了,还是五彩斑斓的猪头,叫光晨给他捎个假,说是不去上工了。”
叶欢觉得赵平涛太夸张了,咋就成猪头了,还是五彩斑斓的猪头。
不大会儿,李明杰从屋里出来了,叶欢一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赵平涛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李明杰的脸比昨儿个肿的还厉害,脸上青的红的紫的,可不就是个五彩斑斓的大猪头!
赵平涛端着牙缸子刷牙,眼光瞥到了角落里那棵高山杜鹃,就一边刷着牙一边去看那盆花。
他身为男儿身,操的却是老母亲的心,比叶欢还要担心那棵杜鹃养不活,刚开始的时候,是早上出工前看一遍,晚上收工回来,啥都顾不上干,先去看看那盆花有没有变化。
结果是越看越觉得没啥希望,怕打击到叶欢,又不敢对叶欢明说,还宽慰叶欢,“快发芽了。”
后来他见那盆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不咋去看了,心里却开始琢磨,怎么能让叶欢逃过去挑大粪。
路搭子去挑大粪,他也觉得没面子,心里想着,要不要去给胡春生送点礼?
胡春生收了礼,就不好意思跟一个女同志计较了吧?
赵平涛已经开始想送什么礼好了。
还想着要不要给家里写封信,让他们寄过来一些贵重点的礼物。
毕竟青石镇地方小,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
今儿个他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习惯性的过去瞅一眼,结果刚蹲下去,就看到根部冒出来一个新芽。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看,确实是发芽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是发出来三个芽,都有寸把高了。
赵平涛嘴里还含着一口牙膏沫,就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发芽了,叶欢你赶紧过来看看,这盆花发芽了!”
这个点儿都在洗漱,他这么一喊,把人都喊过去了,一堆人围着看,“哪儿呢,我看看。”
“还真发芽了!”
许爱香,“不会是长出来的杂草吧?”
说着就想去摸摸,一下被赵平涛给打开了,“别碰,碰掉了你赔不起。”
见叶欢没过来,又喊叶欢,“叶欢你过来看看。”
真发芽了,你不用去挑大粪了!
发芽在叶欢的意料之中,本来就没死嘛,要不然,她搬过来一盆枯枝干啥。
高清桂,“还真活了,叶欢你是不是要去三组了?”
胡春生答应过叶欢,要是叶欢把这盆花养活了,就调叶欢去三组。
胡春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的话,肯定算数。
许爱香酸溜溜嘀咕道,“瞎猫还真逮只死耗子。”
嘀咕完,一转身,冷不丁的看到白茵站她身后,吓了一跳。
知青点的人都知道白茵现在跟叶欢走的近,上工下工都是一起的。
她怕白茵听到她的话,然后去叶欢跟前告她的状。
哪知白茵只瞥了她一眼,就走开了。
许爱香暗吁了一口气,又一回想,总觉得白茵表情有点怪,看着不象是替叶欢高兴。
她现在跟叶欢不是好朋友吗?
上工的时候,赵平涛磨拳擦掌地问叶欢,“把花给胡老师搬过去?”
他其实主要是想搬过去给杨成仁看。
当初叶欢说这盆花没死,杨成仁可是阴阳怪气叶欢来着。
现在这盆花真活了,发芽了,搬过去给他看看,看杨成仁咋说,打脸不?
叶欢手一挥,“搬。”
胡春生可是答应她了,如果这盆花活了,就调她去三组。
胡春生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赵平涛,“好嘞。”
都不用叶欢说,搬起花盆就走了。
原本想着去三组找胡春生,结果走到三组院门口,就看到了胡春生和杨成仁两人一道儿朝着这边走。
赵平涛搬着花盆,颠颠跑过去,“胡老师,杨老师,你们快看,活了,发芽了。”
胡春生是跟杨成仁一道儿,俩人是半路上遇到的,一边走一边讨论着省里一年一度的农业展销会。
农展会一般都是在5月中旬左右进行,会上不光展出农业产品,还会有花卉展。
红星农场作为省里数一数二的大农场,知名的珍稀植物培育中心,是年年都参加的。
胡春生跟杨成仁讨论的就是到时候准备什么花去参展。
虽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也要慢慢准备起来。
两人正讨论着,就听到了赵平涛那一声喊,两人都是一愣。
距叶欢搬走那盆高山杜鹃,都有小半个月了,胡春生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赵平涛冷不丁这么一喊,他愣了愣才想起这码事。
胡春生,“你说的是叶知青搬走那盆高山杜鹃?”
赵平涛,“就是那盆,发芽了,你看看,都有寸把高了”。
说着显摆地把手里的花盆给胡春生看。
娇嫩嫩的三个小嫩芽,叶子上还嵌着水珠,在初升的春光里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
胡春生惊喜道,“还真发芽了,老杨你快过来看看。”
杨成仁早看见了,斜了叶欢一眼,凉凉道,“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叶欢一点儿都没客气地回她,“你是园艺专家,要不你给看看,这不是高山杜鹃,是啥花?”
杨成仁登时接不上话了。
他咋能认不出那就是高山杜鹃,他只不过是心里不舒服。
他判定是死了,养不活了,结果被一个小丫头给救活了。
这多少有点打脸。
胡春生可不在乎打脸不打脸,他只知道这盆珍贵的高山杜鹃活了。
他沉浸在高山杜鹃焕发新生的喜悦中,没听出杨成仁话里的阴阳怪气,高兴地对杨成仁解释,“错不了,就是那盆杜鹃,叶知青,你可真是了不起啊,竟然真的叫你给救活了,叶知青,你是咋养的?”
叶欢,“我见她名字里有‘高山’这俩字,就琢磨着,她应该是长在山上的,生长环境肯定不会太好,想着可能更适合粗养,养的太精细了,反而不太容易活,就按这个思路去养,还真活了。”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不管养啥花,大抵都一个样,只要摸清了花的习性,就养不死。
胡春生一琢磨,还挺有道理,感慨道,“受教了,孔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说的一点不假。”
赵平涛瞅空赶紧插话,“胡老师,你可是说过,如果叶知青把这盆花养活了,就把她调到三组,你可要说话算数。”
胡春生哈哈笑道,“当然算数,叶知青,你先去上工,一会儿我就去问群山要人。”
赵平涛乐滋滋,“胡老师,我把这盆花给你搬进去,你看放哪儿?”
胡春生,“给我吧”,伸手把花盆接了过去,又虚心向叶欢请教,“叶知青,你看这花放哪儿合适?”
叶欢,“不用太讲究,只要能晒到太阳能通风就行。”
赵平涛,“在我们知青点,叶欢都是随便往角落一扔完事,都没怎么管。”
胡春生,“……”他们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没活,叶欢随便往角落一扔,活了。
找谁说理去?
所以说养花不光靠技术,还得看有没有花缘。
胡春生搬着那盆花,跟杨成仁一块儿进了院子。
杨成仁还是不大乐意让叶欢来,对胡春生说,“贸然叫她来,组里的人可是该说闲话了。”
胡春生举了举手里的花盆,“咱们十来号人都没养活,她给养活了,功劳摆在这儿,谁要说闲话,也给他弄一盆叫他养养,养活了再来跟我说这话。”
杨成仁不吭声了,不过心里还是不服气,觉得叶欢就是运气好罢了。
是真的有本事,还是瞎猫撞了个死耗子,日后见分晓!
反正以后处事的时间多着呢,他倒要看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叶欢去上工,刚到干活的地儿,一群婶子大娘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她,“叶知青,听说昨儿个晚上,宝莲奶把李知青给打了?”
“庆留娘说把李知青的胳膊腿都给打断了,真断了?”
“我咋听说是玉梅去当面问李知青了,还哭着从知青点跑出来了。”
“叶知青,今儿个李知青上工了没?”
……
问题一个接一个。
如果换了赵平涛,怕是又要掏出瓜子花生,四下里一撒,然后围坐到一块儿跟这群婶子大娘聊八卦。
叶欢没这个爱好,只觉得吵的脑仁疼。
孙国庆朝着这边吆喝,“干啥呢,都干活去,再扎堆扯闲篇儿,扣工分!”
婶子大娘才叽叽呱呱地散去。
不大功夫,叶永珍也来了。
她跟胡春生是前后脚过来的,胡春生走的快,越过她走到了前面,等到走到叶欢跟前,乐呵呵地对叶欢说,“叶知青,我已经跟群山说过了,明儿个你就不用到这边来了,你直接去三组上工,以后就跟着我。”
叶永珍来的时候,听到了胡春生最后一句,愣了愣,“胡老师,你说啥,明儿个我家欢欢去三组上工,还是跟着你?”
胡春生才想起来,农场都传叶永珍是叶欢亲堂姑。
看这样子,八成是真的。
就把刚才的话又对叶永珍说了一遍。
他还有事,跟叶永珍说过就走了。
周围好几个妇女都听见胡春生跟叶欢和叶永珍说的话了,胡春生刚走,好几个就又围了过来,“叶知青要去三组了!”
“是永珍说合的吧?”
三组出了名的难进,如果不是叶永珍从中说合,叶欢怕是进不去,而且还是跟着胡春生。
叶永珍不高兴了,大声道,“我可没说合,是我家欢欢自己凭本事去的,胡老师以前可是说过,我家欢欢要是把那盆杜鹃花养活了,就叫欢欢去三组,这不那花叫我家欢欢给救活了,她去三组不是应当的,咋着,我家欢欢没挑成大粪,你们还怪失望的?”
叶永珍斜眼看着跟她不对付的几个人。
叶欢跟胡春生打赌,说要是花没活就去挑大粪,那几个人叫的最响,就等着看叶欢的笑话。
其实是等着看她的笑话,现在打脸了吧!
老叶家的闺女就是这么有本事!
那几人都有些讪讪的,又七嘴八舌的夸叶欢有本事。
孙国庆十分恼火,手底下这帮娘儿们,一天到晚的扎堆儿东家长西家短,还干不干活了!
他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走过来,大家伙见他真生气了,嘻嘻哈哈的散了。
说回胡春生,从叶欢那儿离开回三组,走出没多远,竟然看到了顾程,跟地里干活的一个大婶在说话,看样子象是在找人。
顾程也看到他了,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胡春生罕稀罕道,“你咋到这儿来了?”
顾程,“我来找个人。”
胡春生“哦”了声,正想问他找谁,就听到顾程问他,“你种的那盆绿牡丹,方便不方便我带人去看。”
那盆绿牡丹虽然珍贵,但还没到连看都不给人看的程度。
不过顾程竟然带人来看牡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他个糙汉子,啥时候对花花草草这么感兴趣了?
胡春生登时来了兴致,问顾程,“你要带谁看啊?”
顾程如实相告,“今年新来的知青,叶欢。”
带姑娘来看他养的牡丹,这又是破天荒头一遭。
胡春生直觉有情况!
他登时来了精神,想诈诈顾程,正色道,“那不成,我那盆绿牡丹有多珍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除非是你比较亲近的人,我可以给破下例。”
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顾程,看顾程咋回他。
顾程想了想,“她是我朋友。”
胡春生,“朋友不行,你朋友多,万一都上门说要看花,都是你朋友,我给叶知青看了,回头我给不给别人看?”
顾程搔了搔头。
他不怀疑胡春生话的真假,毕竟整个农场都知道胡春生是个花痴,那盆绿牡丹更是看得眼珠子似的,轻易不给人看,也就参加花展的时候才给搬出来,完了又赶紧搬回去。
花展上都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去的晚了都挤不进去。
要不他想单独带叶欢去看呢。
他倒是想跟胡春生说,他带的就是跟自己很亲近的人。
当然要是能跟胡春生直接说,叶欢是他对象就更好了。
他喜欢叶欢,对叶欢是一见钟情。
可问题是叶欢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是想跟叶欢处对象,可他从来都没跟姑娘说过这种话,跟姑娘打交道也少,他不知道咋说合适。
万一哪句话说错了,他再把人给吓跑了。
为此他连夜制定了一个详尽的追人计划,首要一条就是慢慢接近,让叶欢对他能多些了解,慢慢熟识他,等时机成熟,他再发起攻势,对叶欢表白,争取一举成功。
当然了,这些他是不会对胡春生说的。
不说,就不能单独带叶欢去看那株绿牡丹了。
胡春生看着以果敢出名的顾营长一脸纠结,心里乐的不行,心说你小子也有今天。
他心里乐滋滋,面上却半点不显,对顾程说,“这事儿以后再说,你不是要找叶知青吗,我刚才正好看到她,你直走,前面右拐,她跟叶永珍在一块儿,你过去就看见她了。”
胡春生说完,乐滋滋的走了。
顾程摸了摸口袋,还是先把信给叶欢送过去吧。
顾程按着胡春生指的路,很快就看到了叶欢。
叶欢抱着一堆薅下来的草,想送到地头,刚站起来,就看到了顾程。
顾程去南州接新兵,叶欢托他把叶永珍给的绿挎包捎给了叶明强,这会儿过来八成是来给她回信儿的。
叶欢朝着顾程摆了摆手,笑着喊了声,“你回来了!”
顾程个高腿长步子大,几个跨步就到了叶欢跟前,先喊了叶永珍一声“嫂子”,然后把李秀芬给叶欢的回信拿了出来,“你妈叫我给你捎了封信。”
“谢谢”,叶欢把草放地上,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把信接过去了。
叶欢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叶明强写的,很有他的个人风格,歪歪扭扭的。
叶欢,“是我弟弟写的。”
叶永珍,“你弟弟都会给你写信了,快看看都写了啥?”
【📢作者有话说】
作为一个养花“达人”,很赞同叶欢同志的话,因为我越是精心伺候的花,越是不活,而被我随手扔到角落里吃灰的,都活了,还长的很好……感谢在2024-04-09 21:06:45~2024-04-10 20: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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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 第 27 章
◎叶欢:顾营长,你可别再说了◎
叶欢也还挺想念李秀芬和叶明强的, 也想看看叶明强都在信里写了啥,所以立马把信封撕开了。
刚撕开就看到里面放了两张大团结。
来的时候已经给过她钱了,这又托顾程给她捎钱, 这是生怕她在这儿没钱花吗?
“我妈给我寄了20块钱。”
叶欢把两张大团结拿出来装兜里, 然后展开了信。
毕竟是叶欢的家信, 就算是姑姑,叶永珍也不好凑到跟前一块儿看,就站远了点儿,然后眼光就在顾程和叶欢身上来回转。
今天早上上工的时候,她看到新兵已经接回来了,三辆解放大卡车, 上面站满了新兵,个个胸前都戴着大红花, 看着别提多精神了。
她没看见顾程, 不过顾程肯定也是跟着新兵一块儿来的, 估计是坐在哪辆车的驾驶室里。
算算时间,顾程回来还不到一个钟头的, 就跑过来给叶欢送信来了。
看样子是刚把新兵安顿好, 都没顾上喘口气, 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这也忒热心了。
以前叶永珍没往那上头想, 可现在她是越来越觉得,顾程是看上叶欢了。
不然好些事都解释不通。
不过这俩人站一块儿,还怪般配的,叶永珍就想着,不行哪天套套他的话?
看信前, 叶欢想着也不知道叶明强会给她写些啥。
展开信, 看到那句“二姐同志”, 噗嗤笑了,可是再往下看,人就有点懵。
叶明强这一句一个姐夫,这喊的是顾程?
起初叶欢以为叶明强喊的是陈永庆,可越看越不像,顾程又不认识陈永庆,不可能把挎包给陈永庆,叫陈永庆再拿给叶明强。
而且看叶明强的描述,他说的应该就是顾程。
那为啥他会管顾程叫姐夫?
顾程就去送了个挎包,咋就成了他姐夫了?
不过也可能是叶明强写混了,他说话做事向来不过脑子,就爱东拉西扯,张冠李戴,估计是陈永庆去家里修屋顶,正好顾程又去送挎包,叶明强就生拉硬扯的把两人给扯到一块儿了。
叶欢觉得还是要跟顾程确认一下,“你去我家的时候,你见到我弟弟了?”
顾程,“见到了,你爸你妈你弟都在家。”
“你还帮我家修屋顶了?”
“啊,有个瓦破了,我就给换了一个,不是什么大事。”
顾程这么一说,叶欢就确定了,叶明强喊的“姐夫”,就是顾程。
那顾程不成了她对象了?
叶欢脸一下子红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顾程咋就成了她对象了?
叶明强连姐夫都喊上了。
也不知道叶明强当时是不是当着顾程的面喊的。
看叶明强信里的口气,他还挺喜欢顾程的。
他不会写好信,然后拿给顾程看了吧?
要真是这样,她都不知道咋面对顾程了。
而且,她现在也不好直接问顾程,“我弟弟为啥管你叫姐夫啊?”
这话她问不出口啊。
叶欢是越想脸越红,都不好意思抬头看顾程了。
顾程见叶欢看着信,越看是头越往下低,一张小脸都快埋到信纸里了。
他还以为是叶欢看到她弟写的信,想家了,说不定是想的掉泪了,不想叫别人看见,所以才把脸埋到了信纸里。
这个时候,跟她说说她家里一切都好,兴许能安慰到她吧?
顾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对叶欢说道,“你爸妈都挺好的,你弟弟挺活泼的,一直喊我……”
他本来想说“一直喊我解放军叔叔”,可又一想,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不就乱辈儿了,就赶紧打住了,要说的话转了个弯,拐到别处去了,“你如果想他们了,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我那里打电话很方便的,你随时都能去打。”
叶欢,“……”真喊了!还是当面喊的!没看人家顾程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叶明强你这个憨憨!
此时此刻,叶欢只有一个诉求:顾营长,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要把头扎到地里了。
顾程见叶欢还是不抬头,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嘴拙舌,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
叶永珍倒是看出来叶欢不是想家了,她是脸红了。
也不知道她弟弟在信里写了啥,她脸能红成那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叶欢不想叫顾程知道她为啥脸红,就对顾程说,“顾营长,要不然你先去忙,我跟欢欢说说话。”
顾程想想也对,叶永珍是叶欢堂姑姑,肯定比他会安慰人。
就对叶欢说,“行,那我走了,有什么事随时去找我。”
叶欢摆手,心说你赶紧走吧,再不走,信纸都要被我给点着了。
叶欢见顾程走了,赶紧把信纸塞到信封里,然后装到了衣兜里。
叶永珍见她一张脸都要红成关公了,关心地问她,“你脸咋那么红,不会是发热了吧?”
叶明强喊顾程姐夫这事儿,连叶永珍都没法说。
不然叶永珍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等下了工就给家里写封信,她得问问清楚,叶明强到底为啥喊顾程“姐夫”。
叶欢,“没发热,是热的。”
装模做样的用手扇了几下。
叶永珍抬头看了看天,今儿个是比较热,可也没热到这个地步吧。
正想再问问,一群妇女围过来了,围着叶永珍叽叽呱呱。
顾程来农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不得好好唠唠?
“顾营长不是去接新兵了,他是啥时候回来的?”
“我看他在这儿待了好长时间,他都说啥了?”
……
孙国庆两眼呆滞:麻了。
把锄头往肩上一扛,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锄头往农具房里一放,又拐回家摸出盒大前门,去农业部了。
每年春天,农场都要派人修整农场的沟渠,清清淤,河堤也要加固下,夏季雨水多,不把沟渠整好,容易淹。
修整沟渠是大事,每个组都得出人。
修河挖沟是苦差使,农业部那边壮劳力多,倒是不愁,因为工分高,农场中午还管顿饭,好些人还抢着干。
可园艺部就不一样了,园艺部是女同志多,男同志少,尤其是孙国庆这组,更是一大半都是女同志,修个小沟小渠还行,可挖农场最北边那条大的鹞子渠,就有点难了。
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挖上几天的淤泥,没几个女同志能干下来。
去年他们组就没完成任务,被农场大喇叭点名批评,臊得他半个月没敢进场部的门。
今年马上又要开始了,孙国庆跟副组长商量了下,一致决定去跟农业部借人。
怕农业部那边不乐意借,他一咬牙,去买了盒大前门,准备拿去“贿赂”下农业部那几个老伙计。
刚到农业部,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罗玉贵扯着嗓子骂娘,“个兔崽子,要不是怕犯纪律,我把他腿打断。”
这一听就是在骂李明杰。
罗宝莲跟方玉梅因为李明杰打架的事,孙国庆也听说了。
那娃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竟然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孙国庆掀开门帘进了屋,方树林他们几个都是老烟枪,这会儿几个人正人手一杆旱烟杆子抽的起劲,屋子里跟起火了似的烟雾腾腾。
孙国庆被呛得一阵咳嗽,过去把窗户打开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屋里沤湿柴火呢。”
方树林把烟锅在鞋帮上磕了磕,斜了他一眼,“你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吧,干啥来了?”
孙国庆,“……是你叫我直说的,那我就直说了,我想问你们借几个人……”
孙国庆都还没说借人干啥呢,三组长齐洪海就连声道,“借借借,就那个李明杰,你借多久都成,借走了不还回来也成。”
齐洪海是真被李明杰给烦透了。
这几天围绕着李明杰发生了多少事!
先不说这娃平时就不是个正经干活的,干个活偷奸耍滑,尽耍些小聪明,还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除了不正经干活,还招三惹四,这不招惹了俩姑娘因为他打架,昨儿个他自己又挨了罗贵生奶一顿好打,听说还被方玉梅给浇了一头热粥。
今儿个一上工,一组的人都在说这事儿,都没心干活了。
他这组里,从没这么热闹过,天天跟看大戏似的!
他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会儿一听孙国庆来借人,他当即就决定把这“福气”送给孙国庆。
只要孙国庆能把李明杰从他组里弄走,他给孙国庆磕头都行。
孙国庆,“那不行,我借人是想安排到鹞子沟那边儿,他那小身板,怕是不行……”
齐洪海想也不想,“再加个栓成。”
孙国庆皱眉,“李明杰身子骨看着确实不行啊,叫他去挖鹞子沟,我怕他撑不住,到时候别说干活了,说不定我还得再派个人照应他。”
齐洪海,“再加个天亮。”
孙国庆为难地搔了搔头,“那个李明杰,花花肠子忒多,这万一……”
方树林和罗贵生都在,孙国庆没好直说,不过齐洪海听出来了,孙国庆是怕李明杰再招惹个把姑娘因为他打架!
孙国庆怕,他也怕呀,如果再来上那么几出,他非原地去世不可!
就这,他们组已经被整个农场看笑话了。
齐洪海,“把山刚也给你,不能再多了。”
孙国庆一拍桌子,“一口唾沫一个钉,就这么说定了,不能改了,栓成,天亮,山刚,再搭个李明杰,等开始挖鹞子沟了我就过来领人。”
孙国庆说完就立马走人。
这不走慢了怕齐洪海反应过来后悔嘛。
出来摸了摸口袋里没送出去的大前门,心里美滋滋:说起来这个李明杰也不是全无用处,这不还帮他省了一盒大前门嘛。
李明杰不能干,可栓成他们三个能干啊,李明杰,就算是个搭头吧。
孙国庆哼着小曲走了。
方树林和罗贵生一言难尽地看着齐洪海,“你怕不是被烟熏迷糊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都干了啥?”
齐洪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啥。
为了送出去一个李明杰,搭上了仨壮劳力!
不过他不后悔。
罗贵生抽了口烟,“别说搭仨壮劳力了,就是搭上四个也值,回头跟国庆说说,把那个李明杰派到鹞子沟,给他多派点活,别叫他闲着,我看他还是累的轻,要是累得话都不愿意说,我看他还有没有力气招惹事。”
李秀芬随信捎过来20块钱,叫叶欢给叶永珍买礼物。
叶欢想买肉。
都是因为赵平涛成天念叨着吃肉吃肉,念叨得她也有点馋了,买块肉拿过去自己也跟着解解馋。
买肉得有肉票,叶欢没有。
肉票金贵的很,每人每月才供应5两肉,平时谁舍得吃,都是攒一年,等到过年的时候割上一块解解馋。
叶欢去问赵平涛这个百事通,“你能不能弄到肉票?”
赵平涛也没问她要肉票干啥,只咂咂嘴,回味了肉的滋味,然后问她,“你要多少?”
虽说肉票金贵,但也有家里过的困难的,不舍得吃,拿肉票换钱,换来的钱买粮食。
不吃肉死不了,没粮食吃却能饿死。
叶欢,“三斤够了。”
她算过了,叶永珍一家三口,加上她,还有顾程。
顾程帮她捎挎包,捎信,还帮她家修屋顶,卤兔肉给她吃,她是得好好谢谢他。
虽说上次因为叶明强的信,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见顾程。
不过一码归一码,再不好意思,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
等有机会了再跟顾程道个歉,就说是叶明强瞎喊的,她已经给家里写信,叫她妈揍他了。
顾程看着是个大度的,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到时候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至于现在,该请他吃肉,还是要请他吃肉。
五个人,三斤肉,不算多,但也能小小过下瘾。
赵平涛吃惊道,“要这么多,你是打算去黑市上卖吗?”
这话倒提醒了他自个儿,把叶欢拉到一边,小声道,“三斤肉票我弄不来,不过我能给你弄三斤肉,你要不要?”
能直接弄肉肯定更好。
弄来肉票还得去肉店买肉,一大早就得去排队不说,没熟人,还净给瘦肉。
这年头,都是无肥不欢,谁乐意要瘦肉。
叶欢,“要,去哪儿弄?”
赵平涛神神秘秘道,“黑市。”
叶欢听赵平涛提过一嘴,黑市是个偷偷摸摸做买卖的地方,她也想去见识见识,就对赵平涛说,“行,你啥时候带我去?”
赵平涛,“这个休息天,我带你过去,不过得早点去,去晚了说不定就没了,要是早的话又没车坐,走路你行不行?先说好,要是半道上你走不动了,我可不负责背你,我也背不动你。”
就叶欢那小身板,赵平涛怀疑她走半路肯定就走不动了。
要是有自行车就好了,可惜买自行车得有自行车票,没有自行车票,就是黑市上也买不到。
叶欢,“你放心吧,我不用你背。”
赵平涛觉得她在吹牛,是骡子是马,明儿个见分晓!
结果第二天他成了那个骡子。
他一直担心叶欢走不了路,结果却是他走到半道腿就软了,往路边一瘫,有气无力地问叶欢,“老实交待,你背着我,偷偷吃啥了?”
他一个男人都走不动了,叶欢却脚步轻盈,而且是越走脚步越轻快,赵平涛怀疑她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尘。
当然这话他可没敢说出来,破四旧呢,哪来的仙女。
叶欢没接他的话,只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他的小肚腩。
这年头,油水不足,而且普遍都吃不饱,能吃出肚腩的还真没几个。
赵平涛就是其中一个。
这主要利益于他的家里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零嘴,花生瓜子肉干巧克力就没断过,过上个把月就寄过来一包,他吃出肚腩也不稀奇。
赵平涛顺着叶欢的眼光朝下看,也看到了自己的肚腩,十分羞愧,咬咬牙站了起来,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大手一挥,“出发!”
赵平涛在黑市买过果子和鸡蛋,而且还买过不止一次,熟门熟路的领着叶欢穿街走巷。
“那人姓李,熟识的人都喊他李哥,他在边上赁了间房,都是在那房里卖,得熟人领着过去,没熟人领着,他门儿都不给开。”
猪肉比粮食瓜果管控的还要严。
农村都有自留地,自留地种了粮食瓜果,偷偷拿出来卖,咋说也是自家地里出产的。
可私人不允许养猪,公家养的猪,又不允许私自宰杀,只能统一由屠宰场杀,然后拿着肉票去肉店买。
叶欢问赵平涛,“那他家的肉是咋来的?”
赵平涛神秘道,“他屠宰场有人,肉是直接从屠宰场拉过来的。”
叶欢:还真是百事通啊,不光通晓农场的事,连镇子上这么隐秘的事都摸清了。
不管肉是咋来的,能买到就行。
黑市在镇子东南角一个小胡同里,胡同七拐八绕的,不熟识路的人过来,铁定会迷路。
赵平涛,“胡同你看着绕,其实四通八达,巡查队的人来了,往胡同里一钻,抓都抓不到。”
虽说巡查队的人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万一哪天上头来查了,巡查队的人也得按章办事,那时候这些胡同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叶欢正打量着周围,赵平涛突然拉住了她,“白茵咋在这儿?”
叶欢看过去,还真是,而且今儿个她还特别接地气儿,靠墙根蹲着,跟前铺了个手帕,手帕上有个小瓶,看着象是雪花膏,还有几个发卡,一条红纱巾。
来的路上都没看见她,也不知道她是啥时候来的,八成比他俩出来的还要早。
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看中了那瓶雪花膏,过去拿起雪花膏,想拧开盖闻闻味儿,白茵给拦住了,“婶子,你要不买就别拧盖,要不别人该说是用过的了。”
大婶不高兴道,“供销社的还让拧开盖闻闻味儿呢,你这比供销社卖的还金贵?”
白茵,“供销社卖的都是便宜的雪花膏,拧开盖也不打紧,我这可是高级的,你想闻闻味儿,不拧盖也能闻到”,说着,拿着雪花膏凑到大婶鼻子跟前让她闻。
确实能闻到,也确实比供销社卖的好闻。
过几天她闺女出嫁,她过来是想寻摸点好东西给闺女添箱,就看上了这瓶雪花膏。
买回去闺女肯定喜欢。
大婶,“你这雪花膏是哪儿来的?来路不正的我可不要。”
白茵,“来路肯定正,婶子你看我象是走歪道的人吗?这是我妈给我寄过来的。”
大婶打量了下白茵,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城里长大的。
估计是下乡的女学生。
那家里给寄这东西也说的过去。
“你妈给你的,你咋不自个儿擦?”
“我成天下地干活,好东西没的糟蹋了,还不如换成钱,买点吃的吃到自个儿嘴里实在。”
雪花膏哪里是她妈寄给她的,她妈可舍不得给她寄这么金贵的东西。
是冯胜利送给她的,连同手帕上放的发卡,纱巾,都是冯胜利送的。
冯胜利还是跟以前一样送她东西,她不要,冯胜利就硬往她手里塞,后来她就想开了,他给,她就收,这都是冯胜利欠她的,就当他是为上辈子还债了。
不过收了她也不用,都卖了换钱,卖的钱她都攒起来。
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要参加高考,要去大城市里读大学,没钱可不行。
现在她没别的门路,只能从冯胜利这儿弄钱。
上辈子她好歹跟冯胜利过了大半辈子,冯胜利从里到外,她都了解的透透的,暂时拿捏他还不容易?
只要哄着他,熬过这两年就行。
更何况还有叶欢呢。
这段时间,她明显发现,冯胜利对叶欢是越来越感兴趣,只有他俩在一块儿的时候,冯胜利十句里至少有八句提叶欢。
跟上辈子一个样,好色是刻在骨子里的。
赵平涛问叶欢,“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
叶欢,“她应该是不想叫人知道她在这儿卖东西。”
赵平涛想想也是,白茵现在上工下工都是跟他们一道儿,如果想让他们知道,早就说了。
不说就是不愿意叫人知道。
赵平涛就歇了去打招呼的心思,嘴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哪儿弄来的东西”,说着领着叶欢往旁边一个胡同里拐。
李哥赁的房子就在那个胡同里。
正要过去,有俩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朝着这边过来了,看到了白茵,就朝着白茵这儿晃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叶欢:顾营长说话是懂留白的
叶明强: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感谢在2024-04-10 20:29:00~2024-04-11 20: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心壳 20瓶;清风沐雨 10瓶;等待成长 5瓶;xyxi 3瓶;23461934 2瓶;迷你猪、萧凝忆、暮溪、今天仍是等待更文中、梁沉、一个靓崽、林花花、甜蜜丝瓜、拿铁加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 ? 第 28 章
◎这就尴尬了◎
正打算掏钱买雪花膏的大婶, 一看那俩小混混冲着白茵来了,雪花膏也不要了,挎着篮子走了。
俩人在白茵跟前蹲下, 小混混甲, “妹儿卖雪花膏啊, 你自个儿是不是也用的这种雪花膏,我闻闻香不香。”
说着嘻皮笑脸就朝白茵跟前凑。
白茵头一偏,闪开了。
这两人白茵认识,冯胜利上辈子的狐朋狗友,青石镇上出了名的小混混,吃喝嫖赌样样不落, 待拘留所比待自己家多,后来都因为流氓罪被判了十来年。
不过这时候他俩跟冯胜利还不认识。
也幸好这时候还不认识, 不然他俩肯定会把她在这儿卖雪花膏的事告诉冯胜利。
这两人现在她是惹不起的, 就想走人, 刚站起来,就被两人给拦住了, “别呀, 咋哥哥一来就走啊。”
“人家怕你呗。”
“怕我干啥, 我又不缺胳膊少腿。”
“妹儿说了, 你缺了。”
“瞎说,妹儿别听她的,我啥也不缺,不信你摸。”
……
白茵冷着脸,“臭流氓, 让开!”
俩小混混嘻皮笑脸的拦着就是不让白茵走。
没人敢帮白茵说话, 他们还怕把巡查队的人给闹腾过来, 都悄摸摸收拾了东西走了。
俩小混混啥也不怕,他们怕。
赵平涛都要气炸了。
别说是一个院子里住的白茵,就是个陌生姑娘,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被人耍流氓。
叶欢一个没拦住,他撸胳膊卷袖子的就冲过去了,“流氓,光天化日,调戏妇女!”
两人一扭头,直乐,“哪儿来的傻小子!”
再一看傻小子后边,还有个漂亮姑娘!
比跟前儿这个还要漂亮!
本来是一个漂亮姑娘,现在变成了两个,还是主动送上门的,赚了。
他俩完全没把赵平涛放在眼里,虽说赵平涛人高马大,要这两人的个头也不小,而且是二对一,他俩对赵平涛一个。
至于叶欢,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他们更没看在眼里。
俩小混混就兵分两路,小混混甲迎战赵平涛,小混混乙借机去调戏叶欢。
“别怕啊妹儿,哥不是坏人……”
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摸叶欢的脸,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叶欢扣住了手腕,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叶欢反背着手按到了地上。
他顿觉一阵钻心的疼,嗷的就是一嗓子,叫的跟杀猪似的。
赵平涛那边,两人还没开战呢,都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打了,都扭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叶欢死死钳着小混混乙的手腕,小混混乙疼的脸都变白了,可无论他怎么挣,都挣脱不开,叫的跟嚎丧似的。
外人看着,他就是装的,故意耍着叶欢玩。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叶欢能把一个大男人钳制得动弹不得。
小混混甲,“得了啊,还装上瘾了。”
小混混疼的直抽抽,“你娘的才装,诶同志你松手松手,我手要折了,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赔不是,我不是东西,冒犯了你,你是我姑奶奶,姑奶奶你大人有大量,快松手啊。”
叶欢不但没松手,手上反而又使了劲,那人登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救命啊,杀人了!”
叶欢也不跟他废话,拖着他就往胡同外走。
赵平涛和小混混甲都看傻了,眼看着叶欢拖着小混混乙拐了个弯不见了,才回过神,赶紧跟了上去。
叶欢记性好,走过一遍,她就能记住路,所以虽然胡同七拐八绕,也难不住她,直接把小混混拖到了外面的马路上。
刚好有两个巡查队员路过,听到小混混乙的惨叫,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小混混甲一看有巡查队员过来了,扭头就想跑,一下被赵平涛给揪住了,“还想跑!”
赵平涛一个人打俩肯定打不过,不过打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摁住了。
叶欢怕巡查队员再去胡同里,就想借着这俩小混混把巡查队员的注意力吸引开。
哪知她还没喊巡查队员过来,她抓着的小混混倒先喊了起来。
小混混乙平时第一次,看到巡查队员比看见亲爹娘都亲,百疼之中扯着嗓门朝着巡查队员喊,“同志,我不是人,我是臭流氓,我调戏妇女,快过来把我抓走啊!”
巡查队员,“……”还有人上赶着让巡查抓他,这人怕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俩巡查队员就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叶欢把小混混乙甩到了地上,“他俩耍流氓,调戏妇女。”
小混混乙还捂着手腕子喊疼,叫的那叫一个惨,俩巡查队员看的是一言难尽,心说你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拽下手腕就成这样了,这身子怕不是都被掏空了。
真是没眼看。
巡查队员问他,“这位女同志说的是不是真的?”
混混乙拼命点头,简直要泪流满面,“真的,千真万确,我是流氓,快把我抓起来带走吧。”
他现在是宁愿去公安局的拘留室里住几天,也不愿意再被叶欢钳着手腕拖着走。
忒他娘疼了,疼的要人命。
反正他是公安局的常客,就是今儿个不进去,过几天也会进去。
既然他自己都承认了,还有啥好说的,审都不用审。
巡查队员揪起地上那个,赵平涛,“同志,他俩是一伙儿的。”
把小混混甲推到了巡查队员跟前。
两人就被巡查队员带走了。
叶欢拍了拍手,“走,买肉去。”
赵平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才那人真不是装的?”
说完都不用叶欢回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否了,“肯定不是装的,他再傻,也不会主动叫巡查队员抓他,你是咋弄住他的,他疼成那样?”
叶欢,“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招式,用的是巧劲儿,刚才我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能把他手腕捏碎。”
用的是巧劲儿不假,但用的人也得力气大。
这些不好跟赵平涛说,不然他能一直问。
赵平涛信了叶欢的话,颠颠地跟在叶欢后面,跟个小弟似的。
他可太崇拜叶欢了,都想对着叶欢表下忠心,以后就跟着叶欢混。
两人又回到胡同里,赵平涛才想起来白茵,四下找了找,没看见,“白茵呢?”
叶欢,“走了。”
那俩混混朝着她跟赵平涛这边来的时候,白茵就跑了,跑的还挺急,雪花膏掉地上了都没察觉。
赵平涛愤愤道,“咱俩是帮她解围,她可倒好,把咱俩往这儿一扔,自个儿跑了,一个院子里住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以为我就找不到她了?!”
如果只是他自己,赵平涛还没有这么生气。
他一个大男人,白茵丢下他跑了,他顶多是挨顿打。
可叶欢跟他在一块儿呢,白茵就不担心叶欢被小混混欺负?
赵平涛都要气死了,“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管都不管她。”
叶欢,“先不说她,先去买肉。”
白茵那边,帐肯定是要算的,但现在嘛,还是买肉最重要。
刚才叶欢制服小混混的时候,李哥都看见了,回来跟自家媳妇说,“那姑娘看着文气,劲儿可真大,二狗在她手里,半点好都没讨到。”
二狗就是调戏叶欢的那个小混混,因为经常在这一片儿晃悠,这一片儿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他大名苟胜,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做人又比较狗,所以私下里都叫他二狗。
他媳妇被他说的好奇心起来了,“刚才你不喊我,叫我看看那姑娘长啥样。”
两口子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李哥过去,隔着门缝朝外看,先看到了赵平涛,认识。
赵平涛旁边那个,不正是刚才制住二狗那个姑娘。
李哥哗啦一下把门打开了,等到两人进屋,又把门给关上了。
赵平涛,“李哥,买肉。”
李哥,“要多少?”
赵平涛,“三斤,割肥点儿啊。”
“好嘞。”
一刀下去,肉就割好了,肥多瘦少,拿秤一称,不多不少,正好三斤。
要换了旁人,李哥不会这么割,都想要肥,那瘦的谁吃啊?
所以能给一半肥的就不错了。
可叶欢不一样,女侠。
不光给的肥肉多,零头都给抹掉了。
肉店里的肉是6毛6一斤,他不要肉票,是8毛5一斤,三斤是两块5毛5,5分没要,只收了两块五。
见俩人啥也没带,还贴心的给找了个小篮子,“下回来镇子上了,你再给捎回来。”
赵平涛和叶欢走后,李哥对媳妇说,“你不是想看看那姑娘,就是她。”
媳妇不相信,“听你瞎说,这姑娘咋看也不象是能制住二狗的。”
李哥,“你要不信,下回她再来了,你跟她别别手腕。”
“那还是别了。”
买过肉出来,俩人又拐到供销社,又买了些孩子喜欢吃的零嘴。
来的时候赵平涛累成狗,走到半道就想罢工,回去的时候,他说啥也不走路了。
准备等赵五的牛车,结果就看到了柳全贵,开着拖拉机。
赵平涛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柳全贵,搭个车。”
柳全贵也看到他俩了,把拖拉机停下了。
赵平涛先爬上了拖拉机,又把叶欢给拉上去了,然后舒服地瘫在了拖拉机上,“幸好是碰见你了,要真走回去,我非散架不可。”
柳全贵,“你还不如姚玉娟,人家姚玉娟都快绕青石镇走一圈了,也没象你这样。”
赵平涛不服气道,“你以前还骂过姚玉娟。”
柳全贵,“一码归一码。”
他骂姚玉娟是因为觉得姚玉娟有勇无谋,脑子一根筋,不过现在又觉得这姑娘还不错,不惹事,干活还卖力。
赵平涛,“反正都是你有理儿。”
拖拉机突突然的往前开,赵平涛嘴闲不住,又问柳全贵,“今儿个你车咋是空着?”
柳全贵是农场的拖拉机手,抠门的很,每出趟车都得精打细算一番,绝不空车。
空车费油。
柳全贵,“农场的发电机坏了,我拉到农机站修,我当是今儿个就能修好,结果要换零件,农机站没有,要去县农机厂拿,明儿个才修好。”
俩人东拉西扯了一路,很快就到了农场,叶欢要去叶永珍家,在农场门口下了车。
她已经来过不少次,所以熟门熟路的往叶永珍家走。
刚走到叶永珍家楼下,看到了高玉凤,旁边跟着个装军装的年轻人,个子差不多跟高玉凤一般空,面相跟高玉凤有几分相似。
高玉凤老远就热情的跟叶欢打招呼,“叶知青又来看你姑姑啊,我看看都给你姑姑买了些啥?”
就要去掀叶欢盖在篮子上手绢,叶欢给闪开了。
旁边的年轻人不赞成地喊了她声“大姐”。
高玉凤讪讪道,“我就看看,我又不要她的。”
见叶欢要走,又拦住她,“叶知青,这是我弟,高前进,是个班长……”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顾程的声音,“叶知青,嫂子叫我问问你,咋还不上去?”
叶欢,“来了。”
绕过高玉凤走了,高玉凤不死心,对着叶欢的背影喊道,“叶知青,有空了去我家玩,我家在1楼,就是正对着楼梯口那一间……”
顾程回头看了她一眼,愣是把她后面的话给看回去了,等到叶欢和顾程上楼了,才喃喃道,“顾营长不会真看上叶知青了吧?”
叶欢和顾程刚上二楼,贺庆梅就从屋里蹦出来了,亲亲热热的拉着叶欢,“欢欢姐,你咋才来了,我都想你了。”
叶欢见到顾程,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被贺庆梅这么一歪缠,就没刚才那么尴尬了。
叶永珍从厨房出来,“高玉凤是不是又缠着你了,这娘们儿咋还不死心?”
叶欢,“她咋了?”
还能咋,想叫你做她兄弟媳妇呗。
不过这话不好当着顾程面儿说,见叶欢从篮子里拿出一堆零嘴给贺庆梅,嗔怪道,“你自个吃吧,还给她拿过来,又不缺她吃的。”
最后见叶欢拿出来一块肉,吓了一跳,问叶欢,“你哪儿来这么多肉票?”
叶欢,“我叫赵平涛帮我换的,他认识人多,多找了些人。”
是有人拿肉票换钱,换了钱买粮食,叶永珍也就没有怀疑,笑道,“你跟顾营长商量好的是吧?顾营长也拿过来一块肉,你又拿,今儿个咱可不缺肉吃了。”
过去掂了掂,“得有三斤吧?”
叶欢,“三斤整。”
叶永珍,“下回可别买了,省着点,给自己买点东西。”
贺世强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老顾,你是不是事先问过欢欢,她拿肉,你也拿肉,她割三斤,你也是三斤。”
叶永珍从他手里接过盘子,“就你话多,赶紧烧菜去吧。”
肉多,一下子肯定是吃不完,可天热,肉又不经放,叶永珍就琢磨着包肉包吃,对贺世强说,“老贺吃过饭你去摘点槐花,正好有肉,我发点面咱蒸肉包吃。”
顾程,“我去摘吧。”
贺庆梅,“我也去。”
叶永珍对贺庆梅说,“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去爬树”,倒也没拦贺庆梅,而是对叶欢说,“欢欢,你下午要没事,叫庆梅领着你去转转,不远,就在部队大院,过去也就10来分钟。”
叶欢,“……行。”
吃过饭,叶永珍找出两个布兜一个给贺庆梅,一个给了顾程,又再三叮嘱贺庆梅别乱跑。
然后看着仨人下楼了。
贺世强,“老顾……”他想说顾程啥时候有这闲情逸志了,竟然还主动去摘槐花?
刚说出“老顾”俩字就被叶永珍给打断了,“往后你可别再喊他老顾了。”
贺世强有点莫名其妙,“喊他老顾咋了,我不一直这样喊他?”
叶永珍喜滋滋,“说不定以后他得喊你姑父。”
贺世强,“?”
贺世强震惊道,“他俩在处对象?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叶永珍,“没处对象,我就是觉着顾程对欢欢跟对别的姑娘不大一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贺世强神经粗,生活中的小细节,他一般不大留意,叶永珍一提醒,他回想了下,还真是这样。
比如叶欢头一回来家里吃饭那次,顾程把自个儿倒饬的清清爽爽的才过来,他当时还笑话顾程象是来相亲的。
远的不说,就说这次,要搁平时,吃过饭他早一头扎到阅览室看书去了,哪会跟着俩小姑娘去摘槐花。
事出反常,而且还不止一件,那说明他已经有别的心思了。
贺世强,“你别说,还真是。”
叶永珍,“我看顾营长是有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叶欢那边是咋想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别说漏嘴,他俩要都没这个想法,可就闹笑话了。”
贺世强连连保证不乱说,叶永珍才去收拾肉去了。
叶欢他们过去的时候,槐树低处的槐花差不多已经被摘光了。
来摘槐花的基本上都是妇女,个子没那么高,又不敢爬树,只捡能够着的地方摘。
贺庆梅把叶永珍给的布兜往腰里一掖,朝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噌噌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坐到一个树杈上,冲着叶欢摆手,“欢欢姐。”
兴奋的很。
叶欢怀疑她就是叶永珍说的那样,其实是想过来爬树的。
顾程,“你不用上去了,在下面看着贺庆梅。”
叶欢想上去也上不了,她不会爬树,再矮的树都爬不上去。
便“哦”了一声。
顾程比贺庆梅爬的还利索,他身高腿长,一个助跑,往上一跳,手抓住一根树枝,再借势往上一个飞跃,人就已经在树上了。
这时候叶欢完全相信叶明强信里写的就是顾程了,瞧那动作,确实比猴子都利索。
顾程爬上去是摘槐花,贺庆梅纯粹是爬上去玩,在树杈间钻来钻去,想起来了才捋一把槐花塞到袋子里。
叶欢看着树上的俩人,有点羡慕。
今儿个天气非常好,阳光在枝叶间闪闪烁烁,碎金一样。
如果到高处看,跟在地上看,肯定又是不一样的景致。
可惜她不会爬树。
顾程低头朝着她这边看了看,然后问她,“想不想上来看看?”
叶欢,“我不会爬树。”
半人来高的树她还能试试,这么高的,她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爬上去。
顾程爬到最下面一个树杈上,找了个落脚点,试了试那根树杈,觉得挺结实,就朝着叶欢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叶欢,“……好嘞!”
把手伸过去,被顾程握住了。
顾程的手比她的手大的多,完完全全包裹住了她的手,让人很有安全感。
顾程手上一用力,叶欢借着这股力,另一只手够着了旁边一根树枝,身子一荡,人就已经到了树上。
顾程,“我试过了,这根树枝很结实,你坐这上面,别怕,我看着你。”
叶欢想说我只是不会爬树,不是恐高。
在高处看风景跟在地上看绝然不一样,前面是一片花圃,五颜六色的春花开的正盛,再往前,是掩映在青枝绿叶前的营房。
春风暖暖地吹着,送来军人训练的隐隐的口号声。
叶欢,“舒坦。”
要不古人说登高望远呢,在高处跟在平地看风景,确实是大不一样。
在树上坐了一会儿,叶欢觉得这会儿气氛不错,就想给顾程解释一下,叶明强喊他姐夫,那是叶明强弄错了。
叶欢,“上次我弟在信里,说他喊你……”
“姐夫”俩字,叶欢是咋也说不口。
不过,都不等她往下说,顾程就把话接上了,“本来就是,他也没喊错。”
他今年25了,象他这个年龄,那些结婚早的,娃也差不有十来岁了。
所以叶明强喊他一声“解放军叔叔”,确实也不算是喊错。
而且小孩子嘛,只要是解放军,不管年龄大小,也基本上都是喊“解放军叔叔。”
叶欢脸又红了,“咋没喊错,你又不是我对象,他咋能喊你姐夫?”
顾程有些愣怔,“你弟在信里喊我姐夫?”
叶欢觉得自己的脸又热成火炉了,不过话已经挑开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只有把话说开了,以后再见面才不会尴尬。
“你自己不是也说,我弟很活泼,一直喊你……不是喊你姐夫?”
顾程,“……我想说的是,他一直喊我解放军叔叔。”
叶欢,“……”
顾程,“……”
这就尴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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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 第 29 章(捉虫)
◎胡媒婆◎
叶欢已经尴尬的脸都要冒烟了, 偏偏顾程还问她,“你弟信里是怎么写的?”
叶欢哪好意思跟他说,叶明强信里一句一个姐夫, 比喊陈永庆都亲热。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我弟就瞎写的, 他可能误会了,所以在信里……我还以为他当面也这样喊你……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顾程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脸上有隐隐的笑意,“没事。”
反正早晚都是姐夫,提前喊也一样。
叶欢觉得实在是没脸再跟顾程排排坐了,便对顾程说, “赶紧摘槐花吧,我姑还等着用呢, 我下去了。”
下树比上树容易, 而且她坐的这个树杈不算高, 所以她跟顾程说完,自己就直接跳下去了。
顾程, “……”他原本还想趁热打铁呢。
错失良机。
顾程把布袋摘满才下来, 贺庆梅却不舍得下来, 叶欢催了几声, 才匆匆的捋了几把,然后从树上爬下来了。
两人往叶欢跟前一站,叶欢就觉得槐香扑鼻。
她没吃过槐花做的吃食,不过光闻着这花味,就觉得应该会很好吃。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 叶永珍已经把肉剁好了。
叶永珍招呼贺世强, 叫他把顾程他们摘来的槐花洗干净, 然后焯水。
贺庆梅把叶永珍拉到一边,跟叶永珍咬耳朵,“妈我跟你说,刚才去摘槐花的时候,顾叔叔把欢欢拉到树上了,他俩坐在一块儿说话,也不知道顾叔叔说了啥,欢欢姐的脸可红了,顾叔叔还一直看着欢欢姐笑。”
叶永珍,“你这孩子,叫你去摘槐花,你眼是往哪儿看呢?”
顿了顿,又小声对贺庆梅说,“下回你再跟他俩一块儿出去,你偷偷的听听他俩都说了啥,回来你跟我说一声。”
贺庆梅,“……”
叶永珍拍了她一巴掌,“听见没有?”
贺庆梅,“听见了。”
叶永珍不是诚心想听叶欢和顾程的悄悄话,她只是想知道叶欢对顾程是个啥意思。
当面问,她怕叶欢害羞不跟她说。
只能自己想办法侧面了解了解。
面也已经发起来了,把槐花洗干洗后,跟剁好的肉一块儿搅拌好,再放些调料,就可以包了。
叶欢不会包,让她意外的是,顾程竟然会包,而且包的比叶永珍包的还好看。
不光叶欢意外,贺世强跟叶永珍也觉得意外。
叶永珍,“顾营长,你还会这个?”
顾程,“嗯,跟我爸学的。”
叶永珍:明白了,顾营长他爸肯定是个疼媳妇的,他媳妇八成喜欢吃包子,他自个儿就学会了,然后又教给了儿子。
当爹的疼媳妇,做儿子的,肯定也差不哪儿去。
晚饭也是在叶永珍家吃的。
吃过饭,天已经麻麻黑了。
这次不等顾程说,叶永珍就对顾程说,“顾营长,中午的时候姚教导员他媳妇跟我提过一嘴,叫我晚些时候去找她,我就不能去送欢欢了,你要不忙的话,你帮我送送她。”
顾程,“我不忙。”
贺庆梅嚷嚷,“我也要去送欢欢姐姐。”
叶永珍,“你不去,一会儿你跟妈去姚叔叔家……”
贺庆梅,“你刚才不是说叫我跟着……”
话没说完,叶永珍就把她嘴巴给捂上了,“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我下午看到你姚叔叔家永盛,拿了本儿小人书,说是三打白骨精,你不过去看看?”
小人书可是太好看了,贺庆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走了,不再提起送叶欢,反而催着叶永珍赶紧去姚指导员家。
叶永珍,“一会儿咱跟你欢欢姐一块儿下去。”
给叶欢提来的篮子里放进去两个油纸包,“这里面是几个肉包子,另一个肥肉炼了点油渣,吃饭的时候,你跟饭拌到一块儿吃,香的很。”
顾程把篮子接了过去。
叶永珍跟顾程和叶欢一块儿下了楼,顾程和叶欢往外走,她带着贺庆梅往里走。
姚教导员的媳妇没找她,她就是给这俩人制造机会,叫他俩多处处,处着处着,感情不就深了?
所以她没走几步就又拐回来了,探头看两人已经走远了,才上楼回家。
贺庆梅,“妈你不去姚叔叔家了?”
叶永珍,“……是妈记错了,你韩姨叫我明儿个上午去找她,你要想看小人书,你自个儿去吧。”
话刚说完,贺庆梅就跑的没影儿了。
叶永珍,“这孩子。”
自己上楼了。
方辉打算跟几个战友去操场上跑几圈,还没到操场,看到前面有俩人,“那不是顾营长,他旁边那个是谁?”
方辉一看,“是叶知青。”
看到叶欢,他很高兴,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营长,叶知青,你俩咋在这儿?”
叶欢,“我去我姑家吃饭,这不天黑了,我姑没空,叫顾营长送送我。”
方辉:哦对,顾营长住贺教导员隔壁,嫂子开口,顾营长不好推脱,只能送叶知青回去,不过心里肯定是不情愿,没看他这会儿脸上凶巴巴的。
本着急营长之所急,想营长之所想的原则,方辉决定热心地替他们营长完成这个任务,就对顾程说,“营长,我们几个正好也没事,我们几个去送叶知青,你回吧,这是叶知青的篮子是吧?给我拿吧。”
就把篮子从顾程手上拿走了,然后对叶欢说,“叶知青,走吧。”
又招呼他几个战友跟上,“这是叶知青,今年刚来的,咱们一块儿去送送她吧。”
几个人哪会不愿意,便簇拥着叶欢,说说笑笑着走了。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喊,“立正,向后转,起步走!”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的意识是刻在骨子里的,方辉他们几个听到口令,第一反应是执行命令,立正,向后转,起步走。
一队人整整齐齐的走到顾程了跟前,顾程顺手把篮子又从方辉手上拿了回去。
看着方辉他们走远了,才十分嫌弃地对叶欢说道,“方辉话太多,叫他送你,你这一路都别想清静。”
这话是对叶欢说的。
叶欢忍着没笑,“他话确实话不少。”
不过她并不讨厌,当然,顾程可能不喜欢。
那你还找这么个人当通讯员。
知青点门口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听到说话声就站了起来,听出是叶欢的声音,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
顾程认出是经常跟叶欢一起上下工的一个男知青,好象叫赵平涛,眉头就拧了起来。
叶欢猜到赵平涛在这儿等她,还是因为白天在黑市,白茵偷偷跑掉的事。
以赵平涛的性子,他回来肯定会质问白茵,那白茵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去黑市卖东西已经属于是投机倒把,更何况她卖的还是冯胜利送她的雪花膏,传出去了先不说她没法跟冯胜利解释,就是其他人,怕是也要戳她脊梁骨。
去黑市的事,叶欢不想叫顾程知道,但又怕顾程误会她跟赵平涛的关系,就对顾程说,“今儿个去镇子上遇到点事,赵知青想叫我做个见证。”
顾程点了点头,“那你进去吧,有解决不了的,你跟我说。”
“好。”
顾程走了,赵平涛连白茵的事都给忘了,只有八卦之火又开始燃烧,“咋回回都是顾营长送你回来?”
叶欢十分无语,“他就送了两回。”
“你去你姑家吃饭,也才吃了两回,两回都是他送你回来的。”
叶欢,“你专门蹲门口等我,就是看谁送我回来的?”
赵平涛,“那不是,先声明啊,我对你可只有战友情,是白茵,她死活不承认她去过黑市,非说是我认错人了,说的倒象是我冤枉她了一样,这不等你回来,跟她对个质,坐实这事儿,看她还有脸说是我认错人了。”
白茵死活不承认,赵平涛也没辙。
其实就算是叶欢回来给他做见证,也不一定就能坐实白茵确实是去了黑市,而且还倒卖冯胜利送她的雪花膏。
毕竟他俩没证据,如果白茵说是他俩合伙诬陷她,他们也没办法。
叶欢,“你说咱俩是过去买猪肉的?”
“我没那么傻,我说的是我带你去镇子上逛,是无意中逛到那儿的。”
“行,进去吧。”
进院子了赵平涛就去白茵屋前喊人,“白茵你出来,叶欢回来了,你当着叶欢的面,你再说一遍,到底是不是我认错人了。”
白茵不出来,“我已经睡了,有啥事明儿个再说。”
她越这样做,越显的心虚。
她如果正大光明的出来,诚恳的向叶欢和赵平涛道个歉,说她当时被吓着了,脑子一懵,跑了。
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
可她死不承认,还躲着不出来,想蒙混过关。
可她总不能在屋里躲一辈子。
而且就算躲到屋里,以为就揪不到她吗?
赵平涛一个男知青,是不好进女知青的房间。
赵平涛不能进,可叶欢能进啊,叶欢就推门进去了。
白茵从床上坐起来了,气恼道,“我再说一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今儿个根本就没有去过镇上。”
叶欢,“你急什么,我又不是来质问你的,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叶欢把那瓶雪花膏从兜里拿出来,放到了她床头,“你跑的太急了,雪花膏掉了都不知道,给我捡着了,还给你,这么贵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当时白茵跑的急,雪花膏掉了都不知道,还刚好滚到她脚边,她收拾小混混的时候,随手就捡起来揣到了兜里。
雪花膏是白茵的,肯定得拿回来还给她。
白茵,“这不是我的。”
叶欢,“要么我去问问冯胜利?”
白茵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她当时跑到马路上才发现雪花膏丢了,她不敢回去找,想着肯定被别人捡去了。
心疼肯定是心疼的,但又想着只要不被叶欢捡到就好。
结果怕啥来啥,怕被叶欢捡到,偏偏还就让叶欢捡到了。
雪花膏就是冯胜利送给她的,叶欢如果怂恿冯胜利,叫冯胜利过来问她要他送的那瓶雪花膏,她上哪儿拿去?
雪花膏是冯胜利托他表哥从县城捎回来的,眼下她买都没地儿买去。
高清桂和许爱香看她的眼光都有点意味深长,还不承认,赵平涛说的都是事实:她去黑市上想把冯胜利送的雪花膏给卖了,被俩小混混调戏了,赵平涛和叶欢去帮她赶小混混,她自己倒趁机跑了。
这做的就有点不地道了。
如果只有赵平涛一个人,她跑掉多少也能理解。
可人家叶欢也在呢,叶欢见她被小混混调戏,跑过去帮她赶小混混。
她见小混混调戏叶欢,偷偷跑了。
叶欢,“还有件事儿,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以后你别再跟我和赵平涛一道儿上工了,冯胜利老找你,还老是送你东西,我跟赵平涛又不能装看不见,万一以后谁问起来,我俩咋说?说你没收冯胜利的东西?那是欺瞒同志,说你收了吧,这事儿你肯定也不乐意叫别人知道对吧?所以以后还是分开走吧。”
就是没有黑市上这一出,叶欢也不想再跟白茵一道儿上工。
白茵如果真是在跟冯胜利处对象,肯定更想二人世界。
哪有谈对象,是拉着旁人一起的?
她虽然不知道白茵是咋想的,但直觉这不正常,就不想再跟白茵一道儿。
哪知还没跟白茵说,就出了黑市这一出。
正好把这话,一块儿说了。
白茵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胜利当着叶欢和赵平涛的面送她东西,是她默许的。
她是故意给叶欢看的。
哪个姑娘不喜欢收到礼物,更何况冯胜利送她的,都是姑娘家喜欢的,雪花膏,发卡,纱巾,各种小零嘴……
她就不信叶欢看了会不动心。
至于赵平涛,虽然爱八卦的些,可哪些事能八卦,哪些事不能八卦,他分的很清。
所以她不用担心赵平涛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哪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目的已经达到,叶欢也不多话,放下东西后就出去了。
反正有许爱香在,明儿个这事儿一准传遍整个农场。
赵平涛见她出来,问她,“她承认了没有?”
叶欢,“她承认不承认都没啥区别,我把雪花膏还给她了。”
赵平涛一琢磨,就明白叶欢是啥意思了,“看她这回还咋赖帐!幸好你捡到了那瓶雪花膏,要不然,大伙儿肯定都信她不信我,说是我冤枉她。”
叶欢拿出一个肉包塞到了赵平涛手里,“吃个肉包压压惊,我姑包的,里面掺了槐花。”
还热乎的肉包,立马就让赵平涛的心情阴转睛,咬了一口,香的他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眼泪汪汪道,“好吃,你啥时候带我去咱姑家认认门?”
叶欢又给他塞了个肉包,然后毫不留情的回自己屋了。
叶欢刚进三组的门,就看到胡春生正蹲在那盆杜鹃前,见叶欢来了,招手叫叶欢过去,“叶欢,过来看看。”
这盆杜鹃,胡春生一天能看八百遍,掐着天数算它啥时候开花。
叶欢过去,看到新芽已经有尺把高了,绿油油的,很旺盛。
胡春生,“也不知道农展会的时候能不会开花。”
叶欢,“农展是啥时间?”
“初步定在是5月中旬。”
叶欢算了算时间,肯定道,“如果是5月中旬的话,时间就刚好。”
高山杜鹃的花期集中在4月份到5月份,不过那是对正常生长的杜鹃,这盆高山刚缓过来,花期肯定要晚一些,5月中旬,应该正好赶上。
胡春生现在特别信任叶欢,只要是叶欢说出来的,他就觉得准没错。
当即就高兴道,“那感情好,到时候你一块儿过去,农展会上,那可是天南海北的花都有,听说今年还有国外的来参展,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见识见识。”
突然就转了话题,问叶欢,“叶欢啊,你认识顾程是吧?”
叶欢,“认识,他住我姑隔壁。”
胡春生,“顾程可不得了,他爷奶爸妈都是部队上的,他愣是没靠他们,一个人一步步升上来了,那可都是靠真本事拼出来的,你看他性子有点闷是吧,那都是表象,要跟谁熟了,他比谁都能说,你别以为他是夸夸其谈啊,他可是言之有物,行之有度。”
说完了看着叶欢,叶欢“哦”了一声。
胡春生:他都快成媒婆了,咋就只有个哦,就不能发表下自己对顾程的看法?
暖房里有人喊胡春生,胡春生应了声,走了。
叶欢去后院继续昨天的工作,给桃树授粉,疏花。
这棵桃树是二代杂交,估计今年能挂果。
后院种的基本上都是果树,还有一个池塘,里面种的是莲藕。
果树现在都进入了花期,后院一片云蒸霞蔚,暗香浮动。
经过池塘,叶欢觉得里面象是有个东西在浮动,她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刚走到池塘边,哗啦一声,一个男娃竟然从里面冒了出来,看到叶欢,也不害怕,又一个猛子扎到了池塘里。
叶欢被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诶你咋下到塘子里去了?”
吴婶挑着一挑粪过来,正好看到了,把挑子往地上一放,过来就骂男娃,“铁牛你给我上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下面都是淤泥,陷进去你就爬不上来了。”
铁牛似乎是有点怕吴婶,吴婶一喊,他就从池塘里爬了上来。
岸上放着个破草帽,他也不知道放草帽里放了点啥,然后抱着草帽跑了。
叶欢问吴婶,“他下去是干啥?”
吴婶,“摸田螺吃。”
叶欢,“那东西能吃?”
“能吃是能吃,就是得会做,做好了好吃,做不好了一股子泥腥味,柳水芹,就是铁牛妈以前在砖窑厂食堂干过活,有一手好厨艺,她做的就没泥腥味。”
叶欢,“她现在不在砖窑厂干了?”
吴婶叹了口气,“早不干了,自打铁牛爸走了,她就不干了,铁牛爸以前也在砖窑厂干活,他家的日子原本过的不错,后来铁牛爸离家走了……”
叶欢还以为铁牛爸是死了,不过听吴婶这口气,没死。
叶欢,“离家走了?他去哪儿了?”
吴婶含糊道,“就是离家走了,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其实铁牛爸是跟一个寡妇私奔了。
一家人原本过的好好的,可铁牛爸跟镇子上一个寡妇偷偷好上了,后来被寡妇夫家给发现了,那俩人许是怕游街挨批斗,就跑了,这都两年了,也没个信儿,谁也不知道那俩人跑哪儿去了,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要不说这男人贱呢,柳水芹长的又好,又会挣钱,性子也好,认识的谁不夸她,也就铁牛爸,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上个还不如柳水芹的寡妇,最后连老婆儿子都不要了。
这些吴婶不好跟一个姑娘家讲,所以只含糊地说铁牛爸是离家走了,然后立马就跳过去了,接着往下说,“铁牛爸走了以后,水芹连气带累,身子就跨了,饭也做不成了,就回家了,她身体不好,啥重活都干不了,铁牛小也挣不来几个工分,铁牛见天儿寻摸吃的,要不是怕这塘子里都是淤泥,他下去再上不来,我也不管他。”
叶欢却是想到别处去了,问吴婶,“铁牛妈做饭好不好吃?”
“能在砖窑厂食堂掌勺,做饭肯定不差,她不光做饭好吃,做糕点也拿手,以前她身体好的时候,谁家娶媳妇嫁闺女,还请她去掌勺呢,为人也好,就是命苦。”
“她家住哪儿?”
吴婶只当叶欢是好奇心重,也没多想,跟叶欢说,“就在咱农场后面,后胡村,他家是砖瓦房,还是铁牛爸在世的时候盖的,一进村就看见了。”
吴婶挑着粪担子走了。
叶欢想着等下了工去后胡村看看。
下了工,叶欢跟赵平涛说了声,就去了后胡村。
后胡村离农场很近,以她的脚程,走过去不到20分钟。
跟知青点到三组差不了多少。
确实象吴婶说的那样,一进村就看到了铁牛家,主要是全村就他家一家是全砖瓦房,在村南头的一个小斜坡上,房子后面是一小林子。
光看环境,叶欢就很满意。
铁牛往外跑,在家门口正好撞到叶欢,不跑了,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叶欢。
“铁牛,你妈在家不在?”
铁牛更警惕了,以为叶欢是来找他告状,说他往塘子里钻。
他妈不让他下水,要是叫他妈知道,肯定又要抱着他哭。
当即就回了叶欢一句,“不在。”
也不往外跑了,一转身就要去关栅栏门。
叶欢挡住不让他关,“那你妈去哪儿了?”
柳水芹从屋子里出来,“铁牛,你跟谁说话?”
叶欢,“小鬼头,还说你妈不在家。”
又对着柳水芹喊了声,“水芹嫂子,我叫叶欢,是今年新来的知青,想跟你商量件事。”
绕过铁牛就要进院子,铁牛却往她跟前一站,双手一伸,拦着不让她进,“你找我妈干啥?”
柳水芹过来,把铁牛拉到了一边,看了看叶欢,不认识。
“同志,你找我啥事?”
说话温温柔柔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
叶欢,“嫂子,能不能进去说话?”
柳水芹不好意思地让开了,“同志,你请进。”
叶欢进了院子。
三间正屋,两间西屋,各种物具摆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柳水芹虽然脸有病容,衣裳也是补丁撂补丁,可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就是铁牛……
一想到铁牛从塘子里出来的时候,那一身的泥巴,叶欢也能理解他的衣裳为啥不干净了。
柳水芹叫铁牛去给叶欢搬个凳子,铁牛搬来了两个,一个给叶欢,一个给了他妈,他妈坐下了,他就在他妈旁边站着,盯着叶欢。
小鬼警惕性还真高。
叶欢,“水芹嫂子,我就直说了吧,我想从知青点搬出来,听说你家比较宽敞,就过来问问,我能不能搬到你家住,饭也在你家吃,每月我交住宿费和伙食费。”
叶欢早就想从知青点搬出来了。
在知青点住的倒还好,跟连艳梅和姚玉娟一个屋,这俩人她都不讨厌。
但一个屋原定的是住四个人,以后再来了知青,肯定还要往里安排人。
万一来个合不来的,比如许爱香那样的,不是要住的很憋屈。
再一个是吃饭问题,知青点都是轮流做饭,轮到厨艺好的做,比如连艳梅,高清桂,做的还能下得去口,可如果轮到赵平涛,姚玉娟他们做,那不是吃饭,那是保命,不吃就得饿死。
而且知青点是大锅饭,就是想吃点好的,开个小灶都不方便。
所以她一直琢磨着搬出来。
她现在身上有将近200块钱,还算宽裕。
而且三组活轻工分还高,等到评上技师,还有补贴,初级技师每个月都有5块钱的补贴。
所以就算是搬出来住,她也能负担得起食宿费。
只是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正好今儿个吴婶跟她说起铁牛家的事,铁牛家人口简单,家里就母子两个,最让她满意的是柳水芹做饭好吃。
她自己不会做饭,肯定得找个做饭好吃的人家,要不然,她从知青点搬出来还有啥意义。
柳水芹没想到叶欢是想搬她家住,愣了愣,然后有点不好意思道,“叶知青,我家空屋子是有,你想过来住也成,我不要钱,就是我家没啥好吃的,我怕你吃不惯。”
何止是没啥好吃的,而是根本就没多少吃的,要不铁牛能四处寻摸吃的?
叶欢也没挑明,对她说,“吃的我自己带,嫂子你只管做,该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柳水芹想了想,小心地问叶欢,“我不要钱,叫铁牛跟着你一块儿吃行不行?”
她吃不吃,吃啥都行,可她不舍得孩子缺衣短食。
怕叶欢不愿意,又赶紧加了一句,“铁牛他吃的不多,叫他跟着你吃两年,等他再大点,他能挣工分了,就不叫他跟你一块儿吃了,你穿的衣裳,以后你也不用洗,我给你洗。”
铁牛扯了扯他妈的袖子,“娘。”
柳水芹没应他,只期盼地看着叶欢。
叶欢一口答应了,“既这么着,以后咱就在一口锅里吃吧,衣裳你也不用给我洗,我又不是地主老财,你就只管做饭就行了。”
他们娘儿俩还没到完全吃不上饭的地步,只是紧巴了点,她稍微贴补一点,以后就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发愁,叶欢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柳水芹没想到叶欢答应的这么爽快,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叶知青,你想啥时候搬过来,我给你先把屋子收拾收拾,正屋跟西屋都能住人,你看你想住哪间。”
一边说一边领着叶欢去看屋子。
正屋是柳水芹娘儿俩在里面住着,西屋一共两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空着,倒是有床,看着也干净,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叶欢,“我就西屋吧。”
柳水芹,“我这就给你收拾出来。”
她身体不好,叶欢哪会叫她收拾。
而且看样子平时也经常打扫,干干净净的,只把屋子放的杂物什归整一下就好了。
很快就收拾清爽了,柳水芹还让铁牛端了盆水,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叶欢回知青点搬行李,柳水芹让铁牛跟她一块儿回去帮着搬东西。
柳水芹,“叶知青,晚饭你在这边吃,铁牛摸了些田螺,一会儿我炒出来你尝尝,叶知青你能吃辣的吧?”
叶欢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在柳水芹家吃饭,毕竟她口粮还没拿过来呢。
可一听到柳水芹说炒田螺,她还没吃过呢,就爽快道,“我能吃辣。”
柳水芹,“能吃辣我就多放点辣椒,铁牛前几天摘了把野辣椒,比地里种的味儿要好,炒田螺正好。”
柳水芹去收拾田螺,叶欢带着铁牛去知青点搬行李。
刚才有柳水芹在旁边,铁牛对叶欢还爱搭不理,这会儿柳水芹不在,他离叶欢能有八丈远。
叶欢从兜里摸出一块水果糖,还是上工的时候赵平涛给她的。
叶欢把糖递到铁牛跟前,这孩子竟然把头一扭,看都不看。
叶欢把糖塞到了他手里,“我住到你家,你跟你娘起码能吃上顿饱饭,你还有啥别扭的?”
铁牛闷闷道,“我能养活我跟我娘。”
原来是因为这个。
年纪不大,自尊心还挺强。
叶欢,“你拿塘子里摸的田螺养活你娘啊?”
铁牛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不光会摸田螺,我还会摸鱼,爬到树上摘果子,去地里挖野菜,野菜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我都知道……”
叶欢就看着他说。
铁牛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越说声音越小。
叶欢,“看吧,你自己也知道你是真养活不了你跟你娘,起码现在是养活不了,谁让你小呢。”
铁牛满脸憋屈,可他没底气反驳叶欢。
叶欢,“这样吧,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先记着帐,等到你大了,有能力挣钱挣工分了,你再还我,我说你以后不会赖帐的吧?”
铁牛气愤道,“我才不会赖帐!”
叶欢,“行,相信你,赶紧走吧,小鬼头。”
“我不叫小鬼头,我叫胡向阳。”
“知道了,胡向阳同志,赶紧走吧,我还急着吃你娘炒的田螺呢。”
叶欢和铁牛到知青点的时候,知青点正在吃饭。
连艳梅问她,“你吃饭了吗?”
叶欢,“没有。”
高清桂,“赵平涛说你晚上不回来吃饭,还以为你去你姑家吃了。”
“没去我姑家,我去铁牛家了,一会儿在铁牛家吃,我是回来搬家的,我已经跟铁牛他妈说好了,以后就住他家,吃也在他家吃。”
一院子的人都愣住了。
叶欢也没管,自己去屋里收拾行李了。
连艳梅跟着叶欢进屋帮着一块儿收拾,很快就收拾好把行李拎了出来,对叶欢说,“行李还怪沉的,我给你送过去。”
赵平涛,“我去我去!”
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嘴一抹就把行李从连艳梅手上抢过去了,往肩上一扛,“走吧。”
生怕连艳梅跟他抢,扛着行李就走。
叶欢和铁牛拿了些零碎跟上去了。
许爱香嘀咕了句,“八成是看柳水芹老实,住到人家里占人家便宜。”
后胡村离农场近,再加上他们认识铁牛,都知道柳水芹家的情况,所以高清桂都要被许爱香这话气笑了,“柳水芹家穷的叮当响,叶欢能占她啥便宜。”
许爱香不吭声了,她就是嫉妒。
要是有那个条件,她也想搬出去住,省得一天到晚的看白茵的棺材脸。
当自己多清高一样,真清高,也做不出来把人家赵平涛和叶欢扔下,自个儿跑路的事。
收人家冯胜利的东西,还装清高不承认。
什么人!
赵平涛吭哧吭哧的背着行李,“铁牛他娘做饭好吃,我以前还想过给他家交个伙食费,以后就在他家吃饭,艳梅姐不让,说影响不好。”
寡妇门前事非多,赵平涛要真去跟柳水芹搭伙吃饭,柳水芹怕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赵平涛也落不到好,没准给扣上一顶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大帽子。
刚到柳水芹家院门口,就闻到一股辣椒的香气。
赵平涛耸了耸鼻子,“水芹嫂子给你做啥吃的,这么香?”
叶欢,“炒田螺。”
铁牛已经叮零咣当的跑了进去,柳水芹拿着个勺子从厨房出来,“来了,饭都做好了,行李放回屋里,先吃饭,吃好饭再收拾。”
喊铁牛去端水给叶欢洗手。
赵平涛馋的流口水,“水芹嫂子,我也想尝尝。”
柳水芹,“今儿个铁牛摸的田螺多,我都给炒了,你只管吃。”
赵平涛呵呵笑着洗手吃饭。
柳水芹已经把饭盛好了。
她家没电,点的是煤油灯。
今儿因为叶欢和赵平涛在这儿吃饭,特意把灯挑亮了点。
可还是不能跟电灯比。
但灯光再暗也不影响他们吃田螺。
田螺事先养了半天,吐干净了泥沙,配着辣椒和紫苏炒的,田螺没了那股泥腥味,只剩下辣,鲜,香。
赵平涛直接下手,吸完一个又嗦手指头,“太好吃了。”
柳水芹有点不好意思,家里没多少油了,要是多放点油,会更好吃。
赵平涛觉得自己不能白吃,走的时候硬塞给铁牛两块钱才美滋滋的走了。
打好关系,下回还能来吃。
反正有叶欢在这儿,他不怕再被人说三道四。
把床铺好,柳水芹娘儿俩去正屋了,叶欢往床上一倒。
有自己单独的房间,顿顿还能吃上可口的饭菜,这日子,舒坦。
连上工都觉得神情气爽。
如果没有冯胜利在跟前晃就更好了。
冯胜利凑到叶欢跟前,“叶知青。”
叶欢瞥了他一眼,“啥事?”
冯胜利,“我过来跟胡老师商量件事,这不知道你在这儿,特意过来看看你,有啥困难没有,要是遇到了啥困难你跟我说,我都能帮你解决。”
他哪有事儿找胡春生商量,他是特意来找叶欢的。
他送给白茵的雪花膏,白茵竟然拿到黑市卖,这事儿已经在农场传遍了。
去黑市买卖东西,说起来也不算稀罕事,毕竟谁家都有个不凑手的时候,就连徐国超,也去黑市上买过肉,蛋给老人孩子补身体。
只要不是被抓现行,就是巡查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白茵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去卖冯胜利送给她的雪花膏。
人冯胜利送她的东西,她转脸卖掉赚钱。
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又扯到上次冯胜利他妈问她要苹果的事,当时她说是扔了,现在想想,哪里是扔了,八成也是拿到黑市上换钱了。
这是把冯胜利当摇钱树了。
冯胜利现在也有点看不上她了。
她能卖他送的雪花膏,就能卖别的。
他以前送她的东西,估计她都拿到黑市上卖掉了。
一股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害他在朋友面前没面子,还挨了他妈一顿骂。
现在看,她跟叶欢差远了,这段时间,他因为白茵,跟叶欢相处的比较多,越来越发现,白茵是真不能跟叶欢比。
叶欢又漂亮,说话做事大大方方,还有个在部队当领导的姑父。
还是他妈说的对,找媳妇就得找叶欢这样的,体面。
他妈叫他多往叶欢跟前跑动点,这不他就来了。
“我跟胡师傅熟的很,回头我跟他打个招呼,叫他多照顾你点,这都我一句话的事。”
从兜里拿出几块巧克力,“上次我见你喜欢吃,特意托人从县城带的,酒心的。”
这人是啥意思?特意托人从县城给她带巧克力,还专门跑过来给她。
这是想替白茵给她道歉吧?
白茵拉不下脸给她道歉,冯胜利就替对象来了。
叶欢不接受白茵道歉,当然也不会收冯胜利的巧克力。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一口回绝了冯胜利。
冯胜利只好把巧克力又装了回去,人却不走,叶欢给花打顶,他就在一旁蹲着。
“叶知青,你家是南州的是吧,南州可是个好地方,听说景致特别美,有机会了我一定得去看看,到时候说不得要麻烦你带我四处看看。”
叶欢,“我一个女同志,很少出门,我也不知道哪个地儿景致好,你要真想看,你去找李明杰,他也是南州的,他比我熟,叫他带你。”
冯胜利一想到李明杰鼻青脸肿的猪头样,身上就一阵恶寒。
谁要跟一个猪头逛南州。
这话冯胜利就有点不好接,就转了个话题,“叶知青,你来咱农场也有段时间了吧,怕是还没在四周转过,要不这个休息天,我带你出去转转,我对这边熟的很。”
也不见他往白茵身上说,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想干啥,叶欢就有点耐烦,“冯同志,我可不象你那样清闲,我上工都要累死了,休息天就想躺床上歇会儿,所以我哪儿也不去。”
冯胜利就接了一句,“我坐办公室的,是没多少活。”
他是向叶欢显摆,要是叶欢羡慕他,他就借机说,要是叶欢愿意,他就托他爸也给叶欢安排去坐办公室。
叶欢肯定愿意啊,能去坐办公室,哪个愿意下地干活?
这一来二去的,他俩不就开始处对象了?
冯胜利心里打着算盘,却听到叶欢冷笑道,“开会的时候徐主任说不能人浮于事,要大干特干,人人力争上游,结果你说你没事干,那不是要拖咱农场的后腿?还是说徐主任是虚喊口号,我觉得有必要去问问徐主任。”
说着拽着冯胜利,“咱们一块儿去找徐主任,你当着徐主任的面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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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第 30 章
◎一团臭泥巴从天而降◎
叶欢非要拉着冯胜利去找徐国超, 冯胜利哪敢去,私底下他吹吹牛可以,在徐国超跟前, 他可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果听到他说那种话, 能当场把他骂的狗血喷头,说不定还会把他调出办公室,下放到地里干活。
吓得他直往后扯,“我是瞎说的,我其实忙的很,这不过来跟胡老师商量事儿。”
胡春生正好过来, 听到了,过来问他, “你跟我商量事儿?”
是惊讶的语气, 因为他想不起来, 冯胜利会有啥事要跟他商量。
冯胜利,“……”
今儿个点儿是真背, 提胡春生, 胡春生就出现。
叶欢见胡春生来了, 手一松, 冯胜利正吃着劲往后扯,没防备,摔了个四仰八叉。
好些人朝这边儿看,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拍身上的土。
来之前他特意换了套新衣裳, 刚上身, 就摔了一身的土。
而且他还从来没在人跟前这么丢份过, 有点恼,对叶欢说,“我就随口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胡春生问叶欢,“他说什么了?”
冯胜利赶紧说,“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叶知青当真了,跟我恼了。”
他怕胡春生揪着不放,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赶紧转移话题,“胡老师,我真有事过来问你,就是今年参加篮球比赛的人员,你们三组定下来了没有?”
本着军民联欢的指导思想,一般在农闲时节,地方跟部队上年年都组织篮球比赛。
参加比赛的除了部队,农场,还有各生产大队。
今年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问题是,这都不是该冯胜利管的事,这归场部宣传干事管。
而且这个任务是早就已经下达了,场部下达到农业部和园艺部,然后农业部和园艺部定好人员名单再报上去。
根本就轮不到冯胜利过问,要问,也是宣传干事过来了解下情况,看人员定的咋样了,如果还没定,可能会催一催让赶紧把人给定下来。
胡春生就问冯胜利,“你啥时候调到宣传上了?”
冯胜利,“……我没调到宣传上,是韩干事有事,他见我这会儿不是特别忙,就叫我过来帮他问问。”
胡春生,“我刚才还看见韩干事了,还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咋一句都没提?”
要不说一句谎话得用一百句来圆呢。
关键还不一定能圆回来,更可能是越圆越假。
冯胜利不敢再接胡春生的话,含糊了一句,“可能他忘了,你们人员定好了就行,我再去给韩干事回个话,胡老师,叶知青,你们忙,我走了。”
说完就赶紧溜了。
冯胜利以前很少来三组,今天却借着韩干事的名义过来问篮球队员的事。
胡春生觉得不对劲,问叶欢,“他刚才说什么了?”
叶欢,“跟我在这儿闲扯,说他是坐办公室的,很清闲,我拉他去问徐主任,他不去。”
胡春生明白了,冯胜利哪是来问篮球队员的事,这分明是来挖顾程的墙角来了!
冯胜利有哪一点能跟顾程比?
更何况,他跟顾程的父亲还是故交,顾程算是他子侄,他当然胳膊肘得朝内拐。
登时笑眯眯地跟叶欢说,“你刚来还不知道,地方上年年都跟部队打篮球比赛,今年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年轻人爱看热闹,到时候你也去,给咱们农场的队员加个油,你是不知道,咱们农场年年打不过他们部队,都是因为他们有个顾程,顾程你知道的吧,那小子,我就没见过比他打的更猛的,他可不是有勇无猛啊,那小子脑子也灵活,他们部队的篮球队就是他组织的,他又是队员又是指导员,他不光打篮球厉害,人家还是最年轻的营长,那可都是真本事拼出来的。”
叶欢一言难尽地听着胡春生滔滔不绝。
她相信,要是胡春生不愿意干园艺这一块了,他完全可以去当媒婆。
他比张爱英都能说。
当初,张爱英就是在她跟前夸要介绍给她那几个人的。
就是照片上那几个歪瓜裂枣,张爱英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错过了那几个人,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不过跟张爱英不一样的是,张爱英的夸是睁眼说瞎话,胡春生却是事实求是。
顾程确实值得他那些溢美之词。
胡春生在叶欢跟前猛夸了顾程一顿,直到叶欢再三跟他保证,到时候一定去看篮球比赛,胡春生才满意地走了。
因为现在叶欢是住在柳水芹家,就不跟赵平涛同路了,路搭子没了,赵平涛为此脸差点拧成了个苦瓜。
叶欢收拾好从院里出来,就看到铁牛在院门外蹲着,拿着个树枝在地上划拉。
看到她出来,把树枝往地上一丢,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走两步,生怕叶欢没跟上他,还偷偷扭头朝后面看。
叶欢直乐,几步赶上他,“铁牛,你来接我下工啊?”
从农场到后胡村,得有20来分钟的路程。
柳水芹担心叶欢一个人走路害怕,说下工的时候来接她。
柳水芹身体本来就不好,叶欢哪会让她来接,好说歹说把她给拦住了。
哪知道铁牛听到了心里,下工的时候就在院门口等她。
就是这小鬼头,向她示好,也还是别别扭扭的。
估计是生气叶欢一直拿他当小娃娃,都是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不理叶欢,叶欢也不生气,从兜里拿出块巧克力给铁牛,“这是上次去你家里吃饭那个平涛哥哥,特意叫我捎给你的。”
铁牛接过去,没吃,放到了兜里。
“咋不吃?”
铁牛小声道,“给我娘吃。”
叶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吃吧,你平涛哥哥给了我两块,一块给你,一块给你娘。”
怕铁牛不信,还特意把另一块拿出来给他看了看,铁牛才小心地剥开巧克力纸,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他以前没吃过巧克力,连听也没听说过,不过肯定是好东西。
就是吃着有点苦,不如水果糖好吃。
咬了几小口,还是没舍得一下吃完,把巧克力又裹好放到了兜里。
叶欢也没再说他,听说他还是这一片的孩子王,说不定他是打算跟自己的小弟分享。
铁牛突然拉住了她,叶欢才留意到白茵在路边站着,她刚才有点走神,没留意到她。
铁牛警惕地站在她跟前。
叶欢算是看出来了,铁牛就跟圈地盘的小兽一样,划个地盘,地盘里的都是他的,都归他负责。
当初她去他家,他不让,她进去了也是这么警惕地盯着她。
现在她住进了他家,算是进了他的地盘,就成了他要保护的人,所以下工的时候来接他,而且有个风吹草动,就把她护到了身后。
胡向阳同志,你也不看看你的小身板,能护住我不能。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对铁牛说的。
叶欢问白茵,“有啥事?”
白茵咬着嘴唇,“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这是先派出冯胜利,结果没起到作用,所以又亲自来了?
叶欢,“哦。”
白茵,“当时我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看清是你跟赵平涛,我只知道有人来帮我解围,还是个男的,我就赶紧跑了,如果不是赵平涛回来问我,我都不知道那俩人就是你跟赵平涛,是我自私,只顾着自己,不管是不是你跟赵平涛,我都不应该把帮我的人丢下,自己跑掉,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但我一直没脸来见你。”
叶欢,“哦。”
白茵小心地问叶欢,“叶欢,咱还能跟以前一样吧?”
叶欢,“你是道歉了,可我没说原谅你,你如果还跟以前一样在我跟前晃,我心里会很不舒坦,所以你以后别在我跟前晃了。”
叶欢拉着铁牛走了。
白茵死死地咬着嘴唇。
要不是觉得跟叶欢闹僵没啥好处,她才不会跟叶欢道歉。
只是没想到叶欢看着是个软性子,却是这么难说话。
她跑了是她不对,可她当时确实是慌了,人慌了哪还会想那么多,跑是本能。
如果当时叶欢跟她互换一下,她不信叶欢会不跑。
铁牛问叶欢,“她干啥了?”
叶欢,“没啥,大人之间的事。”
铁牛哼了一声。
叶欢,“是女同志之间的事,行了吧。”
铁牛没再问,可只要他想知道的,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于是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
“收工了!”
江超强一嗓子,地里登时就热闹了起来,你呼我喊,结伴下工。
白茵是一个人。
叶欢搬出去了,不过就算她不搬出去,怕是也不会再跟她一道儿。
赵平涛是不理她,冯胜利……说起来,冯胜利已经好长时间没来找过她了。
她还以为冯胜利会来质问她雪花膏的事,她都已经想好咋向他解释了,可冯胜利竟然没来。
她还以为冯胜利不在农场,不过有一次她看见冯胜利去了三组。
他能三组能有啥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肯定是去找叶欢了。
虽说这是她早就想看到的一幕,可她心里却又觉得有点堵的慌。
一个纠缠了自己两辈子的男人,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不再缠着自己了,让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
因为这说明,叶欢比自己强,起码在现在的冯胜利眼里,她不如叶欢。
她哪里不如叶欢了?
“啪”的一声,一大团泥巴从天而降,一下砸到她头上,又腥又臭的泥巴一下糊了她满脸。
她吓得尖叫了起来,结果一团泥巴,不偏不倚的就砸到了她张着的嘴里,把她的尖叫声一下给堵了回去。
接着就是一阵噼哩啪啦,一团又一团的臭泥巴,就跟炮弹似的,劈头盖脸的朝她身上砸,不大功夫,她就被腥臭的泥巴糊了满身满脸。
大家都惊呆了。
头顶树上窸窸窣窣一阵响,有人喊了一声,“树上有人!”
大伙儿仰头看过去,就看到有一小团黑影迅速的从树上滑下去了。
树是种在墙的另一边的,再加上枝繁叶茂,那个人又跟个猴子一样灵活,愣是没人看出来到底是谁朝着白茵扔泥巴。
两辈子加起来,白茵都没遇到过这事儿,她都傻了。
头上的泥巴顺着她脸直往下淌,她眼睛都睁不开,嘴里也全是泥巴,呸了半天还是一嘴泥。
一个大嫂看不下去,人兜里掏出个手帕塞到她手里,“赶紧擦擦吧。”
“白知青这是得罪谁了?”
“不会是冯胜利吧?”
不怪他们这么想,冯胜利送给白茵的东西,一转脸,白茵就拿到黑市卖了,这事儿在农场都传遍了,冯胜利极要面子,肯定给气着了,朝着白茵扔几坨臭泥巴泄愤,让白茵当众出出丑,也不是不可能。
但又觉得不象是冯胜利干的,他们刚才也都看见了,从树上爬下去那个人影,看着就不是冯胜利,冯胜利身架子可没那么小,看身影象是个娃儿。
如果是个娃娃,那就更怪了,好好的,娃儿朝白茵身上扔臭泥巴干啥。
要说是娃儿调皮捣蛋,那也不象,要是调皮捣蛋,那扔的时候肯定是不挑人,乱扔,可看刚才的情况,路上这么多人,他却只朝白茵一个人扔,这说明,他就是专门扔白茵的。
估计是老早就爬树上等着了,就等着白茵打树下过。
也不用担心殃及到旁人,因为白茵没伴儿,都是一个人。
十几双眼睛愣是没看清是谁扔的,这会儿就算是绕到墙那边,肯定也是找不到人,肯定早跑了,哪会站那儿不动等着人去抓他。
白茵只能自认倒霉了。
白茵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回的知青点,路上被风一吹,泥巴都板结到身上了,味儿却一点没减,许爱香从她跟前过,都是捏着鼻子,“这是掉茅坑里了?”
连艳梅叫住准备去做饭的赵平涛,“先晚一会儿做饭,先烧锅热水。”
连艳梅没明说,可都能看出来她是烧给白茵用,如果不叫白茵洗洗,那味儿别说白茵了,就是他们也吃不消。
赵平涛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把灶让出来了。
灶让出来可以,不过叫他给白茵烧水,他肯定是不干的。
连艳梅去烧水,白茵从屋里端了个盆,去压井那儿压水。
连艳梅,“冷水洗头发头疼,一会儿用热水洗吧。”
白茵就象没听到连艳梅的话一样,压了水,然后直接就用冷水洗了起来。
好心给烧热水,结果人家却不领情。
热脸贴了冷屁股,连艳梅也不高兴了,热水也不帮着烧了,从灶前站起来,对赵平涛说,“做饭吧。”
白茵把头发浸到凉水使劲搓洗,洗着洗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上辈子是被冯胜利坑了一辈子,这辈子好不容易有希望摆脱冯胜利了,却又被人欺辱。
她的命太苦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跟她作对,就连丢个雪花膏,也要恰巧被叶欢捡到。
她崩溃了,猛的一下抬起头,哭着喊道,“肯定是叶欢,我都已经向她道过歉了,说我当时慌了,没看清是她跟赵平涛,所以我跑了,如果知道是她跟赵平涛,我不可能跑的,可她还是针对我,往我身上扔臭泥侮辱我,一点点错揪着我不放,她就没个犯错的时候吗?”
赵平涛听不下去了,“你哪知眼睛看见是叶欢了?”
高清桂,“我听说朝着你扔泥巴的是个小孩子,总不会是叶欢把身子缩那么小吧?”
白茵,“不是叶欢,那也是她指示的,肯定是她指示铁牛干的,她现在铁牛家住着,她给铁牛许点好处,铁牛肯定听她的。”
赵平涛,“你有证据吗?”
白茵哪有证据,当时泥巴团劈头盖脸的朝她脸上咂,她被砸的眼都睁不开。
旁人还能看到有人从树上下去了,她是啥都没看到。
但她直觉肯定是铁牛,别的她想不起来哪个孩子会针对她。
她又没有得罪过铁牛,所以铁牛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向她扔泥巴,那就肯定是叶欢指示他干的。
赵平涛,“你看没证据吧,你就是趁叶欢不在这儿,诬陷她。”
白茵有点歇斯底里,“我没诬陷她,就是她!”
连艳梅,“行了,都别说了,赵平涛你做你的饭,白茵,你如果有真凭实据证明是叶欢指示的铁牛,明天去场部揭发叶欢,叫场部按规定处治叶欢,如果你没有真凭实据,是自己猜的,那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你们不就是因为她有个有权有势的姑姑,都帮着她说话,欺负我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她头发也不洗了,跑回屋里,趴床上又呜呜哭了起来。
她一句话打倒一大片,知青点的人都不乐意了,谁欺负她了,倒是她,天天板着个脸,跟谁都欠她二百块钱似的,谁都不理。
如今又倒打一耙说他们合伙欺负她,那就自个儿哭去吧,如果谁去安慰她,指不定又被她说是不安好心,兴灾乐祸。
再说叶欢,下工后出了三组的院门,却没看到铁牛。
往常这个时候,铁牛都会蹲门口等她,今天铁牛竟然没来。
依叶欢这段时间对铁牛的了解,他要是不过来,肯定会事先对她说一声的。
既然事先没对她说,那就是他临时有急事耽搁了。
他一个小孩子,会有啥急事?
叶欢想还是等等他,说不定那孩子还会过来找她。
等了也就10来分钟,铁牛跑过来了,叶欢闻到他身上有股泥臭味,象是塘泥的那种腥臭味,就问铁牛,“你又下塘子摸田螺了?”
铁牛,“没下去,是不当心掉下去了。”
叶欢不信他的话,这娃儿机灵的很,咋会掉到塘子里?
不过他不愿意说,叶欢也不会硬逼着他说,决定把这茬给揭过去,“走吧,回家了。”
铁牛见叶欢手上拎着俩袋子,一个看着还沉甸甸的,就去拿袋子,“给我。”
叶欢把轻的那一个袋子给了他,“咱俩一人拿一个。”
回到家,铁牛才知道叶欢袋子里装的是啥。
沉的那个袋子里是精白面粉,轻的那个袋子里是半袋桃花。
“给桃花疏花的时候,我觉得都扔了怪可惜的,正好我姑给了我两斤面粉,我就把桃花拿回来了,嫂子你看能不能做成桃花糕吃。”
她跟叶永珍说了她搬到柳水芹家住,叶永珍今儿个就给她拿过来两斤面粉,给桃花疏花的时候,她记得吴婶说柳水芹做的糕点好吃,所以就把桃花收集了起来,拿给柳水芹试试。
柳水芹,“我做过绿豆糕,红豆糕,倒是没做过这个,不过我觉得做的方法应该是大差不差,你叫我琢磨琢磨。”
柳水芹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叶欢下工的时候,就吃上了暄软香甜,还透着一丝丝桃花香的桃花糕。
关键糕点做的还特别精致,核桃大小,上面还点缀着一片粉嫩嫩的桃花瓣。
怪不得吴婶夸她手艺好。
叶欢一连吃了两个,“好吃,嫂子,下午上工了,我给我姑带几个过去。”
柳水芹不能下地干生活,都是在家里编篮子,编好了交到大队,大队给她算工分。
只是她编的慢,一天也编不了几个,所以也挣不来几个工分。
不过家里现成的篮子倒是不少,她就找了个干净的,又在下面垫了块干净的布巾,把桃花糕在篮子里摆好,然后又在上面盖了个布巾。
下午叶欢上工,就把桃花糕拎过去了。
“你是没看到,一身的泥,头上都是,象是塘子里的泥,我就在她旁边,那味儿是又腥又臭。”
“那么多人,就没看到是谁扔的?”
“昨儿个天不好,树枝又挡着,看不清人,看身形,都说是个娃儿。”
“那不能啊,一个娃咋会跟白知青过不去?”
“谁知道呢。”
……
一路上都听到在说这个,她这是又错过了啥?
叶欢问旁边一个正说得起劲的大婶,“婶子,你们在说啥?”
大婶,“在说白知青,你跟白知青不是一个大院里住着,你都不知道?”
叶欢,“我早搬出去住了。”
“那怪不得不知道,昨儿个晚上,白知青下工的时候,被人扔了一身泥,那人爬到树上,就等着白知青从树下过呢,扔完那人就跑了,都说是个娃儿扔的,人也没抓住,谁知道到底是谁扔的。”
叶欢,“……”
这行为,咋这么象铁牛的风格?
而且铁牛接她下工,一向准时,都是提早在三组门口等她,就昨天下工的时候,她出来的时候没看到铁牛,等了一会儿铁牛才跑过来了。
当时她也没多想,还以为是铁牛贪玩,忘了接她下工的事了。
现在想想,他哪是贪玩,他是爬到树上等白茵呢。
看来下工的时候,得问问他……问他干啥,这明显是听说了黑市上的事,替她报仇呢。
叶欢当啥也没听到,提着篮子走了。
叶永珍拿着桃花糕,一连声的夸赞,“早就听说柳水芹一手好厨艺,还真是,你们瞅瞅这桃花糕做的多好看,都不舍得下嘴。”
陈凤娥过来看见了,也是连声的夸。
叶永珍叫她拿个尝尝。
不光叫陈凤娥尝,平时要好的几个,也都过来尝了尝。
才知道这桃花糕不光做的好看,更好吃。
好几个人围着叶欢问,“这真是用桃花做的?”
“水芹是咋做的,里面都放了啥?”
……
叶永珍,“人柳水芹的手艺在那儿搁着呢,就是跟你们说了咋做,里面放了啥,你们也做不成这样。”
陈凤娥,“那倒也是,柳水芹的手艺,反正我是赶不上,就是饭店王师傅,我看也不一定有这水平。”
有认识柳水芹的,就接话说,“当初饭店叫柳水芹过去,柳水芹想跟她男人在一块干活,说啥也不去,结果可好,后脚男人就跟个……”
陈凤娥扯了扯她,然后朝着叶欢呶了呶嘴:这还有个没出阁的姑娘呢。
那人赶紧住了嘴,没再往下说,转了个话题,对叶欢说,“叶知青,你跟柳水芹说说,能不能给我做一斤桃花糕,我想给我娘家妈尝尝。”
陈凤娥,“要行的话,我也要两斤,给我娘家妈和我婆子娘各送一斤。”
她俩开了头,几个妇女就跟风说也想要桃花糕。
叶欢,“那我得回去问问水芹嫂子,看她原不愿意接这个活。”
“不行我们拿东西跟她换,咋个换法叫她定。”
几个妇女走了,叶永珍才小声问叶欢,“你是想给柳水芹揽个挣钱的营生吧?”
叶欢也没否认,“她有这个好手艺,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不过愿不愿意接,还是看她。”
依叶欢看,柳水芹主要还是心病。
虽然她不知道铁牛爸到底是为啥跑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做的事,肯定是对不起柳水芹。
柳水芹以前应该很爱她男人,结果男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被伤着了,再加上在食堂掌大勺太过劳累,身体心理就一块儿垮了。
如果给她找个力所能及的活做,一忙起来,说不定就把她男人对不起她的事儿给忘了。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叶欢自己也能经常蹭到好吃的。
她就是在柳水芹家住,又不付给柳水芹工钱,哪里好意思让柳水芹给她做这个吃做哪个吃。
叶永珍,“你把今儿个的话都转给柳水芹,叫她自己拿主意。”
叶欢下工后就把几个妇女的话都学给柳水芹听,柳水芹还有些不相信,“她们真想要?”
叶欢,“我拿给我姑姑的桃花糕,她们都尝了,觉得好吃才想要,所以托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做,要是愿意的话,是拿东西跟你换,还是给你钱,都叫你定。”
柳水芹当然愿意。
这两年她因为身体原因,啥重活都干不了,靠着给大队编篮子挣几个工分,日子过的苦巴巴,铁牛也跟着她一块儿遭罪。
她即使不为自己,也得为铁牛着想。
柳水芹,“我愿意干,她们要愿意拿东西换,就拿东西换,具体咋个换法,叶欢,你念过书,脑子活,你帮着我一块儿合计合计。”
这几年她不光身体不好,觉得脑子也不如以前好使了。
认识的人里,除了她儿子铁牛,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叶欢。
叶欢爽快答应,“行。”
叶欢拿出纸和笔,跟柳水芹一块儿算了算,都觉得目前是拿东西换最省事。
主要是柳水芹不图赚钱,就想给铁牛挣个口粮,叫铁牛吃的好点。
如果是给钱,她还得想办法把钱换成粮食。
俩人合计了一下,做桃花糕要用到面粉,糖,油,桃花这些。
农场里多的是桃树,桃花不用花钱买。
油用的也不多,占大头的是面粉和糖。
一斤面粉,大概能做将近两斤桃花糕,再算上油,糖和烧的柴火,俩人最后定下来,一斤面粉,二两糖换半斤桃花糕。
柳水芹还有些担心,“咱定的是不是高了?万一人家嫌高不要咋办?”
叶欢倒不担心,只要好吃,多的是不计较价格高低的人。
“嫂子,他们不光不嫌价高,肯定还抢着要。”
还真跟叶欢想的那样,没一个嫌价高的,都抢着要。
主要柳水芹做的这桃花糕,确实是好看又好吃,就是拿来送人也体面。
柳水芹受到了鼓舞,一鼓作气,又根据时令推出了杏花糕,梨花糕,还有绿豆糕,红豆糕……
刚开始只用粮油换,后来也收钱,毕竟过日子没钱也不行。
再者说,铁牛往前就该上学了,不光要交学费,孩子上学了,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穿的破破烂烂,得给孩子置办几身新衣裳。
这都要钱。
以前她见天儿愁,从哪儿弄钱,现在她自个儿又能挣钱了,而且比以前在砖窑厂干的时候挣的还要多,现在她是一点儿不愁了。
不过以前是拿东西换,那叫以物易物,不算做生意,可如果收钱,那就是买卖了,就算是大队睁只眼闭只眼,有那眼红的,也会检举她投机倒把。
所以还是得经过大队同意。
柳水芹拿了几块糕点,去了麻五家。
麻五会做豆腐,这几年一直在卖豆腐,也没人说他是投机倒把,这里头肯定有啥关窍。
麻五媳妇正在扫院子。
柳水芹,“五婶子扫院子呢。”
麻五一看是柳水芹,把手里的扫帚靠着墙好,对柳水芹说,“你可是稀客,快进来。”
柳水芹,“我新做了一锅桃花糕,还热乎着,拿过来给五叔和五婶子尝尝鲜。”
麻五媳妇一听,就知道柳水芹肯定是有事求他们。
不过铁牛他爸不是个东西,柳水芹一个人拉扯个孩子,也不容易。
他们如果能帮上忙的话,就帮一点。
更何况,人家可是拿着礼物来的。
麻五媳妇就把糕点接过去了,“早就听说你做的桃花糕好吃,我还想着闲了去买几块尝尝,这还没顾上去呢,你就拿过来了。”
给柳水芹搬了凳子过来,“水芹你坐。”
柳水芹没坐,问麻五媳妇,“五叔没在家?”
“在屋里歇着呢,镇上有户人家办白事,说要两板豆腐,忙了大半宿做出来了,今儿个一早就给人送过去了,累着了,回来就躺床上了。”
柳水芹虽没做过,可也知道做豆腐是个苦活。
老话不说嘛,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柳水芹就对麻五媳妇说,“叫五叔歇着吧,回头我再过来。”
麻五媳妇,“他也歇了好大会儿,你坐着,我去叫他。”
还没等她进去叫人,麻五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叫我干啥?”
麻五媳妇,“水芹来了,有事问你。”
麻五媳妇又去给麻五搬了个凳子。
麻五问柳水芹,“啥事啊?”
柳水芹,“我是来问问五叔,你卖豆腐这事儿,大队是咋说的?”
麻五一听就知道她想问啥,他也没瞒着,对柳水芹说,“两个法子,一是跟大队走公,你卖多卖少都算大队的,大队给记工分,还有个法子,就是你跟大队商量好,每年给大队交多少钱,只要你按定好的数给大队交钱,别的,大队都不管……”
柳水芹,“这不还是做买卖,万一有人检举咋办?”
麻五媳妇小声道,“你傻啊,对外头,大队肯定还说是记工分,到底记没记,记了多少,谁会去查这个。”
还有一点麻五媳妇没跟柳水芹明说,他们交上去的钱,到底是充公了,还是大队几个人分了?
都是笔糊涂帐,反正只要他们自己能正正当当的赚到钱就行了。
别的,他们也管不着。
麻五,“这几年没前几年管的那么严了,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拉扯个娃儿,大队那边肯定也会给你行个方便。”
柳水芹也是一点就通,“我回头去问问大队长。”
柳水芹从麻五家出来,回到家翻箱倒柜的翻出来一盒黄金叶。
还是铁牛他爸在的时候买的,当时一共是买了两盒。
铁牛爸在砖窑厂一直干的是出砖的活,他嫌夏天干这个太热,就买了两盒黄金叶,想送给厂长,叫厂长给他调到脱坯那儿。
厂长没要他的烟,也没给他调岗,后来铁牛爸自己吸了一盒,另一盒一直没动,今儿个又派上了用场。
柳水芹拿上烟,又拿了几块糕点,就去找大队长了。
大队长也姓胡,说起来,跟铁牛爸还没出五服。
铁牛爸干的事忒缺德,大队长觉得他们胡家也怪对不起柳水芹的,而且柳水芹孤儿寡母的也确实不容易,当场就表了态,小买卖柳水芹只管做,大队也不要她的钱,对外就说是给柳水芹记工分,真有啥事,大队都给兜着。
有大队长这句话,柳水芹还有啥可担心的,也就放开了胆子。
一忙起来,也顾不上再想铁牛爸的事了,人倒是越忙越精神了。
这一切都是叶欢带给她的,她心里是感激叶欢的,嘴上说不出来,只用行动表示,不管做了啥新鲜的吃食,都是先拿给叶欢尝尝。
三姓人倒是过成了一家人。
柳水芹把刚出锅的红豆糕,捡了几块最好的放到碗里,把铁牛喊过来,“去给你欢欢姐端过去叫她尝尝。”
铁牛端上碗,去了叶欢住的那间屋,在门外喊,“欢欢姐。”
叶欢正在看家里的回信。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还是叶明强执的笔,不过口气却是李秀芬的:
“强强就是个愣瓜蛋,咱家厨房的屋顶漏了,人家顾营长正好过来送挎包,看你爸岁数大,就好心帮咱修了修屋顶,池子妈他们几个说玩笑话,说人顾营长是你对象,我当时就跟他们说了,不是那回事,人家顾营长就是好心帮个忙,谁知道强强光听到池子妈他们的玩笑话了,后头我说的,他一句没听,他那个性子,听是风就是雨,也不问我一声,就喊人顾营长姐夫,他写好信你爸也没看,我又不识字,要不是你信里问起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气得我摁着他就揍了一顿屁股,看他下回说话还过不过脑子,欢欢你跟顾营长好好解释解释,可别叫人家多想了。”
叶欢心说他倒是没多想,因为叶明强就不是当着人家面儿喊的。
倒是我多想了,结果闹了个笑话。
叶欢一想起摘槐花那天发生的事,脸就有点发烫,就想揍叶明强一顿。
不过不用她揍,她妈就替她揍了。
叶明强也是惨,挨了揍,还得忍着屁股疼,抽噎着给她写信,信里还得骂自己是个愣瓜蛋。
叶欢还真怕他一边儿写信,一边抹鼻涕,赶紧拿着信纸检查了下,还好,信纸看着是干净的。
说起来,她也有几天没见过顾程了,听叶永珍说,是去镇子上帮着训练民兵了,大早上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要是这样的话,明儿个的篮球赛,也不知道他上不上场。
胡春生说是他会上场,可现在他这么忙,也有可能上不了场。
正想着,铁牛敲门进来,“欢欢姐,红豆糕,刚出锅的。”
刚出锅的糕最好吃,叶欢把信随手往桌上一放,拿了一块红豆糕,绵软香甜。
见铁牛看叶明强写给她的信,就对他说,“这是我弟弟给我写的信,他叫叶明强,上小学三年级。”
把信递到铁牛跟前,“你看看上面都写了啥?”
叶欢就是喜欢逗铁牛。
明明还不到8岁,可总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而且你还不能把他当孩子看,不然他就跟你生闷气。
这都是他爸造成的,家庭变故迫使他早熟,小小年纪就强装大人想撑起这个家,装着装着,就真当自己是个大人了,处处以大人的行为准则要求自己。
只有在叶欢跟前,他才会露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因为在叶欢跟前,他根本绷不住。
比如明明知道他不识字,还要问他信上写了什么,他很是恼火,脖子一梗,“我不认字!”
很是理直气壮。
叶欢噗嗤一声笑了,“那你想不想认字,想的话我教你认,等到上学了,你肯定能超出同学一大截。”
铁牛动心了,“想。”
叶欢把碗往边上推了推,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个“人”字。
“这个字念‘人’,写着也简单,一撇一捺。”
写着简单,但做个人却难。
象铁牛爸,你说他不是人吧,他两条胳膊两知腿,一个鼻子两只眼,横看竖看都是个人。
你说他是个人吧,干的却又不是人事,好好的家不要,抛下媳妇孩子,跟个寡妇跑了。
等以后老了,浪不动了,他不会再回来叫铁牛给他养老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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