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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事毕回府憩 冬宫宫主只是爱凶人,不是……

    面对夏银烛的质问, 凌玉尘愣了一瞬。须臾,他挣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抚灵兽崖上总凶巴巴却丝毫没有威胁程度的绒狼崽子一样,莞尔道:“想什么呢,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夏银烛皱着眉,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他怎么约你喝酒……你还笑着答应他……”

    这是吃醋了啊。

    凌玉尘“噗嗤”一笑, 收手改捏他的脸道:“韩云是鬼界四判官中处理人间事最多的一位,不止我,仙界大多数仙都认识他。我只是凑巧和他关系比较好而已。”

    夏银烛眉头更皱,对凌玉尘这番解释并不满意。

    他重新扣住凌玉尘的手腕抵到墙上,整个人又凑近了几分。这一凑, 他直接凑到了凌玉尘面前, 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只要凌玉尘稍微一动,两人便能触在一起。

    寂静的黑夜, 废弃的房屋, 把他囚在一方天地质问他的人, 凌玉尘的思绪又不禁回到了那段命悬在刀尖上的日子——

    死蛊城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的布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变化前后这段时间往往是最危险的, 因为永远无法知道下一秒脚边会有什么东西蹦出来。

    那是一次城中布局变化之后,原本繁华的酒楼轰然倒塌, 取而代之的一堆矮小废弃的房屋。凌玉尘护着十几个凡人,带他们避开了变化时掉落的大量碎石和偷袭的鬼怪。

    等一切安定下来,凌玉尘手中的剑便因脱力掉到地上, 剑柄处已经被血染到看不出原色了。

    还没等他缓口气,少年便从人群中冲出,二话不说握住凌玉尘满是鲜血的右手把他抵到了墙上。

    “你还要如此吗!”

    凌玉尘看着少年, 抬起没有血的左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没事了,这一波过去了。”

    少年冷哼一声,将他和凌玉尘相握的手举到凌玉尘面前,质问道:“你管这叫没事了?你只手都快废了你知不知道!”

    从进城开始,凌玉尘挥剑的动作几乎就没有停过。一路厮杀下来,他的右手早已伤痕累累,仙力和阴气的反复侵蚀已经让他的经脉到了极限。再撑下去,只会落得一个经脉断裂,右手作废的下场。

    可凌玉尘对此毫不在乎:“只要能护你们平安离开,废只手又有何妨?”

    “冥顽不灵…”少年低声骂了他一句,继而道:“凌仙君…凌玉尘…我求你不要硬撑了好不好?让我去和他完成交易换你们出城的机会,这才是最优解。”

    “不行!”凌玉尘否决道,“一条凡人的命换一个出城的机会,代价太大了。况且他的话没有一句可信,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与其去卑微求他,倒不如自己杀一条路出去!我就不信,这座死城覆盖的结界我破不开!”

    “可我们已经损失很多了。”少年倾身靠到凌玉尘怀中,低喃道:“阿凌,我们已经耗不起了。这里没有仙力灵力补充,再强悍的力量也会有消耗殆尽的一日,我们已经斗不起了。”

    从城主府出来到现在已一月有余,他们走遍了每个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出城的路。

    这里没有仙力灵力补充,少年早已与普通人无异。凌玉尘是仙,有仙丹保护,坚持的时间能相对长一点。此刻却也快到极限了。

    他们确实斗不起了。

    凌玉尘深知这一点,却依旧倔强:“……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丧命于此。”

    “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丧命于此。”少年抬头看他,“你是仙界四宫之一,执人间冬三月,仙界人间不能没有你。而我只是一个凡人,死了一捧黄土,没有任何影响。拿我一命换你们出城的机会,我愿意。”

    凌玉尘垂眸看着他,没再说话,但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见状,少年伸手在他眼尾抹了一下,居然感觉到了一点潮意。

    少年垂手捻了捻指腹,沉默半晌,道:“况且……我也舍不得见你再受伤了…阿凌,仙也会痛吧?”

    “傻子…当然会。”可就算是痛,也比亲自送心爱之人去死要轻松的多。

    “嗯,我是傻子。”少年偏头在凌玉尘唇间吻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看心爱之人一次又一次受伤。所以…满足我这个傻子最后一个愿望,好不好?”

    …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凌玉尘发现夏银烛不知何时松开了他,原本带着些阴郁和不高兴的神情变成了他现在所熟悉的天真清澈,当然,还有些委屈。

    “我…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夏银烛小心翼翼开口,“对…对不起……我刚刚抓的太紧了,忘记你背上本来就有伤……我刚才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凌玉尘被他态度的转变逗笑了:“刚才不是挺霸道吗?怎么突然这么怂了?”

    夏银烛伸手在他眼尾扫了一下,说:“你,你刚刚眼眶红了…我以为是我弄疼你了……”

    闻言,凌玉尘连忙抬手胡乱揉了揉眼,嘴硬道:“谁眼眶红了…我才没有。是你脸上那些劣质的染料进眼了吧。”

    听凌玉尘这么说,夏银烛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糊着一堆劣质染料。他使劲揉了揉脸想要抹掉脸上的染料,却发现抹不掉了!

    那些东西居然抹不掉了!

    “我天,这些东西怎么弄不下来了?!我不会毁容吧?!”

    凌玉尘忍着笑意说:“大概是风干了,回去用冷泉水洗一下就好。子时已过,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走吧,回仙界。”

    夏银烛捂着脸道:“好。”

    凌玉尘转头看他,不解道:“你捂脸作甚?”

    “丑,不能让别人看见。”

    凌玉尘安慰道:“天是黑的,没人能看见。”

    夏银烛把脸捂的更紧:“那也不行!你会看到的!”

    “噗——”凌玉尘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

    冬宫里,夏银烛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终于在凌玉尘沐浴完成前写完了除夕日的行程汇报经卷。

    凌玉尘沐浴完回来,一手拿帕子擦着头发,一手审阅着夏银烛写的经卷,脸色却是逐渐冷了下去。

    倒不是夏银烛写的不好,和众仙那些流水账比起来,夏银烛写的实在好太多,就是这个用词……

    “银烛。”凌玉尘语重心长放下经卷说,“经卷是方便日后或是后人查看,写个大概就好,不用如此详细。”

    至少不用详细到把他们是怎么被大娘用扫帚追着打,为了打入群鬼内部扮演殉情夫妻这种事都用大白话写上去。

    冬宫宫主只是爱凶人,不是不要脸。

    “那这事……”

    “写‘除夕日下人间,助鬼界韩大人制服鬼魂两百’即可。”

    “这……”这省略得可真多。

    夏银烛很快取了个空白经卷,按凌玉尘说的把经卷写好。这个功夫凌玉尘已经擦干了头发,从柜中取了个瓷瓶出来。

    “写好了吗?”

    “嗯,写好了。”夏银烛放下笔说。

    凌玉尘放下帕子到床边坐下说:“那便过来帮我上药吧。”

    “嗯,好……嗯??”夏银烛后知后觉,“我…我上…你…给你上药?”

    凌玉尘疑惑道:“那么大反应作甚?我昏迷半月你不一直是这么做的吗?”

    “这……话虽如此,但是…”醒着和睡着毕竟还是有区别的。

    说话间,凌玉尘已经解了衣衫。背上的伤口经过冷泉水浸泡已经止住了血,可伤口依旧狰狞,好像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裂开一样。

    “罢了,你若真不愿,我找雪人过来帮我。”

    “不用!我来就好!”这几道伤由夏银烛亲自处理了半个月,怎么可能交到别人手上?更别说放心交到雪人手上了。

    夏银烛来到床边坐下,从凌玉尘手中接过瓷瓶,熟练将药粉撒到了伤口上。他上药的动作很轻,凌玉尘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为了上药方便,夏银烛将凌玉尘的头发都撩到了一边。偏头给凌玉尘左边后肩处上药时,夏银烛余光瞥到了凌玉尘心口,那个地方有好几道剑留下的伤痕。

    上一次夏银烛没有看清,现在细看,这些伤痕都是深度从中间向四周扩散,就好像他曾经以剑对准这一点,剖开过这里的皮肉一样……

    这怎么可能……夏银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就算凌玉尘是仙,也不可能自己挖自己的心玩吧?

    注意到夏银烛的目光,凌玉尘不禁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夏银烛收回目光,给凌玉尘包扎好伤口后便起身道,“好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凌宫主,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我帮你去处理点经卷。”

    凌玉尘合衣上床说:“不必了,明日是迎春会,还有许多事要忙。你跟我跑了一天也辛苦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过来小憩一会儿吧。”

    “我?过来?”

    凌玉尘拍了拍床边空位,说:“这么晚了,你回夏宫也不方便。再说以前你又不是没在这张床上睡过,过来凑合半晚吧。”

    夏银烛看着那半个空位,又看了看“盛情相邀”的凌玉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好的冬宫宫主不喜与人接触呢?

    …

    第24章 寂夜荒唐梦 “乖一点,为夫会让你舒服……

    夏银烛最后还是上了凌玉尘的床。

    以前同床共枕时, 两人总会有一个无意识,所以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今两人都醒着,气氛反倒凝重了起来。

    真是做了个跟傻子一样的决定……凌玉尘抓着被子心想。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怎么就让夏银烛上来了?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刻意的亲近只会让他心生反感甚至厌恶罢了, 又何必为了那一点私心强迫他与自己亲近?

    真是不可理喻……

    想到这儿, 凌玉尘轻轻阖眼,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感觉被子被扯了一下。

    身后的人见扯了下没扯动,又扯了两下,被子还是纹丝不动。

    “凌宫主。”夏银烛带着点无奈的语气开口说,“你把被子都占了, 我盖什么?”

    凌玉尘猛地睁眼, 他居然没有心生反感或是厌恶……

    夏银烛又象征性扯了两下被子说:“屋里虽然暖和,可外面冰天雪地的,不盖被子还是容易着凉。凌宫主若不愿分我一半, 给个被角也行, 大不了我委屈下我的腿。”

    凌玉尘被他逗笑了。

    他分了一半被子给夏银烛盖上, 带着点威胁的意味道:“晚上不许蹬被子,不然委屈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腿了。”

    夏银烛连忙抓住被子, 保证道:“一定,一定。”

    到底是在人间奔波一天, 盖上被子没多久后,两人便都睡着了。

    凌玉尘罕见地做了个别的梦。

    梦里不是那座恐怖的城,而是他熟悉的冬宫, 却又和现在的冬宫不太一样。

    院中的积雪化了大半,生出些许绿意。寝殿中东西两个窗棂难得同时打开,阵阵清风吹进屋中, 吹的帘帐乱飞,皎洁的月光因此得以窥入其中最私密的一方天地。

    床上之人衣衫散了大半,只堪堪遮住腰腹,风带月光探进来时,衣衫飘起,露出了腰腹上的红痕。

    凌玉尘半眯着眸子,嘴中不知咬着什么东西。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条发带。

    发带的主人在此刻伸手,探入他衣衫之下,轻轻揉着那惨不忍睹的腰腹。

    “舒服吗?”那人轻声问道,嗓音却是沙哑的。

    凌玉尘被绑了发带,开不了口,只能微微点头予以回应。

    那人笑了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但很快这个动作就变了味道,从轻轻的揉捏成了带着占有欲的蹂l躏。

    他一加力,凌玉尘便觉得腰间泛起酸意,他忍不住动了动,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这动作到那人眼中似乎变了味,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继而解开了凌玉尘口中绑着的发带,让他能出声。

    凌玉尘喘了口气,视线慢慢清明起来,他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夏银烛!

    夏银烛侧身躺在他身边,眉眼深邃,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个模样的夏银烛让凌玉尘觉得陌生,可对方俯身时的动作,他又觉得无比熟悉。

    夏银烛在他眼尾处吻了一下,半哄道:“叫我一句。”

    凌玉尘想叫银烛,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夫君。

    夏银烛一愣,随即笑意更甚:“不枉我调教了你两日,你终于肯这么唤我了。”

    “你……”凌玉尘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哭两日了,就不要开口说那些会让自己吃亏的话了。”夏银烛在他唇间吻了吻说,“乖一点,为夫会让你舒服的……”

    凌玉尘就是在这时睁的眼。

    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半靠在夏银烛怀中,出了一身的热汗。

    原来是个梦……

    凌玉尘撑着床坐起抹着脸上的汗,他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夏银烛,顿时觉得荒唐至极。明明是恍若隔世的事,他的内心深处却那么执着,仅仅一个梦而已,就让他乱了心,也乱了身。

    凌玉尘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拿了套新的里衣朝冷泉走去,泡进水里的那一刻,浮躁的身体和心都冷静了下来。

    凌玉尘抬头看着渐沉的弯月,慢慢闭上了眼。

    天光破晓之际,屋内的夏银烛猛然惊醒。他惊慌转头,看见身旁空无一人松了口气。

    “我…我他妈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夏银烛揉着眉心,质问自己道:“夏银烛啊夏银烛,不过是形势所迫跟他亲近了两次而已,你至于对他这么念念不忘吗?连做梦都是在和他……这凌宫主知道不得弄死我?”

    “我知道什么?”凌玉尘推门而入,泡了半天冷泉,他已看不出一点异常,面对夏银烛更是一点心虚都没有。

    反倒夏银烛,这会儿有点不知该如何直视他。

    “没…没什么……”夏银烛躲避着他的目光,“那个…天才刚亮,凌宫主你这…又去泡冷泉了?”

    对于夏银烛强行转移的话题,凌玉尘没有拆穿,接道:“嗯,今日要主持迎春会,稍微收拾一下。你也收拾收拾吧,别到时候在众仙面前丢脸。”

    “好。”

    夏银烛走后,凌玉尘连忙用仙力清理了床上的痕迹。他看似冷静,实则慌张,因此清理得匆忙,完全没注意到上面还有另一人的痕迹……

    仙界的迎春会和人间的春节其实是一个性质,这一天仙界众仙聚集在灵池一起同乐,各处仙僚则凭自愿表演,共众仙享乐。

    这个活动对凌玉尘来说十分无聊,但他又不得不参加。和处理经卷写奏书一样,这帮仙总不想做总结陈述之类的活,因此每年主持的任务都会落到凌玉尘头上,今年也不例外。

    这活说简单很简单,开场说两句,散场说两句,仙僚上台表演的时候说两句即可。唯一烦人的一点就是他必须最后才能走,而迎春会的规矩则是最后留下的一位仙君负责善后。

    换言之每年他都要留下负责清理灵池。

    不过今年有夏银烛打白工,他大概能轻松点。

    虽然是众仙享乐,但一众仙僚看见凌玉尘还是会情不自禁离他远点,这是常年被凌玉尘摁着写奏书而留下的治不好的后遗症。

    “呦,你居然还在玉尘身边活着。”一道轻快的女声响起,“看来夏景之那小子收的徒弟有点本事嘛。”

    凌玉尘颇为无奈看着来人:“朝卿。”

    来人正是春宫宫主万朝卿。除开萧倾辞,在仙界和凌玉尘走得最近的就属万朝卿了。她执人间春三月,每年立春时需要与凌玉尘交接,加之她本人性格外向,一两年下来便与凌玉尘混熟了。

    熟人总是大胆,她“哈哈”一笑,摆手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一点都没折磨他。”

    或许是因为那个荒唐大胆的梦,这会儿夏银烛口无遮拦了很多:“那万宫主可是误会大了,我都快被凌宫主塞的经卷给活埋了。”

    凌玉尘:“?”

    万朝卿拍了拍夏银烛的肩,带着些幸灾乐祸地安慰道:“没事,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嘛,习惯就好。凌宫主这也算提前磨炼磨炼你,让你单独执事的时候有能力处理大部分事,对你是个好事。”

    夏银烛瞥了凌玉尘一眼,笑道:“凌宫主一片良苦用心,我自然是知道的。”

    凌玉尘愣了愣,刚要回话便听见萧倾辞的声音从后响起:“呦,都在这儿呢。”

    看见萧倾辞,凌玉尘现在属实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不在这儿能在哪儿?我们可不像仙尊您一样在外有家——”

    “咳…”萧倾辞略有些心虚,“那个…玉尘啊,今日毕竟是迎春会,这么大喜的日子就先不要说那些事了吧?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凌玉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万朝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问:“仙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又吵架了?”

    “怎么可能!”萧倾辞立马否认并揭过话题道,“那个话说回来,残风还没回来吗?”

    闻言,万朝卿的脸色差了几分:“还没有…自从立冬那天与凌宫主交接完仪式,我便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现在连迎春会都不回来参加,残风那家伙真是的……”

    “罢了,秋风萧瑟,难留亦难寻嘛。只要他在立秋那日赶回来交接就好,其它时候就随他去吧。”萧倾辞说。

    夏银烛听着两人的对话,好奇道:“凌宫主,仙尊和万宫主说的是?”

    “他们在说萧残风,也就是秋宫的宫主。”凌玉尘答道,“说起来,他跟你师父还有点像呢。”

    萧残风和夏景之一样,一年到头除了他们执掌人间的那三个月外几乎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不过萧残风的去向要比夏景之还要隐蔽,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剩下那九个月会去哪里。

    凌玉尘也曾试着问过,对方却只是垂着眸,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从那以后,他的行踪更加飘忽不定,甚至在他执掌人间的那三个月也鲜少露面。但人间一直安然无恙,凌玉尘便没有追究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萧倾辞在灵池边入座说,“时候差不多了,玉尘,开始吧。”

    “好。”

    说着,凌玉尘飞升跃上灵池亭中。按规矩,在迎春会正式开始之前,主持仙君需要以自身仙力为引引动灵池仙力在空中来回流淌,模仿创造出人间的烟花盛景。

    这是凌玉尘觉得唯一有意义的环节。

    这一个步骤他做了数百年,从未出过差错,可偏偏这一次,意外出现了。

    …

    第25章 梦境成现实 什么表演能比冬宫宫主吻了……

    凌玉尘运转仙力的那一刻, 池水突然翻涌,池中仙力不受控地往凌玉尘体内涌去。和寻常仙力不同,这股仙力炽热无比,涌入凌玉尘体内后很快影响到了他用来压制死蛊花毒的仙力。

    萧倾辞见状, 连忙飞身上前隔断灵池仙力, 接住了凌玉尘。

    受那股炽热仙力影响, 凌玉尘的蛊毒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多时,他的手腕便爬上了许多暗红色花纹。

    那些花纹很快布满凌玉尘全身,最终停在了他颈间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住了一样。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蛊毒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牵制, 不能彻底吞噬凌玉尘, 这也给了他救人的时间。

    萧倾辞先给凌玉尘封了穴,又去感应了灵池中的仙力,诧异道:“这股仙力是……夏银烛的?”

    夏银烛一脸惊讶:“我的?”

    万朝卿似乎想起了什么, 说:“你飞升来报道的那日不是强闯了灵池结界吗?仙力一定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夏银烛回想着飞升那日的情形, 顿时无比自责:“都是我的错……那个时候凌宫主明明跟我说过要绕过灵池的, 我却直接用仙力从灵池上方闯了过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得先…玉尘?”

    萧倾辞话说到一半, 就见凌玉尘睁了眼,花纹也从颈间退到了手腕上。

    “你的毒…还能自愈?”萧倾辞惊道, “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样的情况?”

    凌玉尘垂着眸,未言。

    “玉尘?”萧倾辞伸手在凌玉尘面前晃了晃,“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凌玉尘眉眼微动,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在场几人觉得有些不妙,尤其是夏银烛……看到凌玉尘这个眼神, 夏银烛便不禁想起了今早做的那个荒唐梦……对方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腕,倾身落吻……

    现实与梦境在这一刻相重合。

    凌玉尘瞳孔骤缩,其他人更是直接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还展示表演什么,什么表演能比冬宫宫主吻了夏宫宫主更让震撼人心?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是我能看的??”

    “不枉我被凌宫主骂了一年,能看见今日这一幕,就是再被骂他十年我也愿意。”

    “一码归一码,你能忍受他十年不重样地骂你?而且我没记错,你奏书又没写,等下一次晨会凌宫主非得先宰你不可。”

    “……你这仙怎么老拿奏书说事!找打啊!”

    众仙议论纷纷,可灵池边上的夏银烛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有眼前人的喘息和心跳声。

    或许是这一幕和梦中太像,夏银烛没有推开凌玉尘,而是轻轻抬手回抱住了凌玉尘。碰到他背的那一刻,凌玉尘猛然一颤,原本有所缓解的神色又难看了起来。

    夏银烛觉得不对劲,然而等他反应过来,凌玉尘已经用仙力囚住他,开始夺取他的仙力。

    这一场景太过熟悉,也太过危险。

    受到死蛊花毒影响,凌玉尘这一次吸收他仙力的动作更凶,眨眼间便将他的仙力吸走了大半。

    按理说凌玉尘和夏银烛仙力属性相斥,吸收夏银烛的仙力对凌玉尘本身没有多大好处,可当凌玉尘吸了足够多的仙力后,他手腕上的暗红花纹居然慢慢退了下去。

    等花纹退回心间,凌玉尘也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被吸了大半仙力,夏银烛却没有立即恢复,而是抱着凌玉尘朝冬宫赶去。

    “我去看看吧。”万朝卿说,“这里没有个管事的不行,安顿众仙的任务可就交给仙尊你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看样子凌玉尘的毒性已经被压制了,萧倾辞便也放心让万朝卿替他去查探情况,自己则留下压制众仙舆论。

    凌玉尘在众仙面前毒发,虽然大部分仙都被凌玉尘吻上夏银烛吸引去了目光,可保不齐有部分还算聪明的仙事后反应过来走漏消息。为此他留下安抚众仙,说那是昨日凌玉尘下界捉鬼中了对方暗算,体质暂时发生变化能吸引相斥的仙力,反噬自身。

    一和鬼界扯上关系,众仙就捉摸不透了。毕竟鬼界从古神时代那会儿就存在了,什么奇怪的事放到鬼界都会变得正常起来。

    彼时,冬宫。

    在万朝卿的再三逼问下,夏银烛把凌玉尘中毒的事告诉了她。万朝卿听完也是一脸惊讶,要知道当初凌玉尘从死蛊城出来可是实力大涨,一点都看不出来中毒的样子。

    而今知道真相,万朝卿对死蛊城和城主的厌恶顿时到了极点:“那人竟把玉尘害得如此!”

    夏银烛握着凌玉尘一只手,垂眸道:“我听凌宫主身边的雪人说过,凌宫主其实很怕冷的,可为了压制蛊毒,他不得不每天都去泡冷泉。那冷泉我进过一次,简直不是人能呆的。”

    万朝卿叹了口气说:“那冷泉里有玄冰,当然不是人能呆的。以往玉尘只在修炼的时候进去几个时辰,现在却要成日泡。就算他执掌人间冬三月,这个温度也不好受。”

    “都怪我……若我当日不闯灵池,不留下仙力痕迹,凌宫主也就不会……”

    夏银烛正自责着,窗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还真是个小傻子。”

    夏银烛闻声回头,就见一个白影垂着一条腿靠坐在窗棂上。冷风吹过掀起他的白衣,看起来与院中雪景仿佛融为一体。

    若是昨天,夏银烛必会夸赞一句他生得真好看。

    但现在他是打死都不会了。

    “你怎么在这里!”夏银烛起身质问道,“仙界有结界,你怎么上来的?”

    韩云轻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说:“当然是凌宫主允我上来的。”

    和凌玉尘能随时找韩云一样,韩云也能随时来仙界找凌玉尘。因为两边规矩不一样,韩云在仙界更要自由一点,只要凭借玉佩便能随意在仙界各处行走,不受约束。

    看到玉佩,夏银烛再次出现了那种莫名不高兴的情绪。见气氛不对,万朝卿连忙插到两人中间开口:“韩大人是为玉尘的事来的?”

    “嗯,但不全是。”

    夏银烛哼道:“你是来陪凌宫主喝酒的吧。”

    夏银烛的本事韩云已经领教过了,这小子虽然傻,可咄咄逼人的功夫却很厉害。他不想和一个小辈拌嘴,直接掏出一个瓷瓶说:“喝酒是明日的事,今日我找凌宫主是为了公事,没想到他居然昏迷了。我来得可真是不够巧——”

    “知道就好,你……”夏银烛后知后觉,韩云知道凌玉尘中蛊毒的事了!

    果不其然,就见韩云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床上昏迷的人:“怪不得每次都要约我到人间见,原来是怕鬼界阴气引得自己蛊毒发作。”

    “你想做什么!”夏银烛警惕道。

    韩云把手里的瓷瓶扔给夏银烛,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道:“玉尘乃我挚友,我断不会害他。你若信得过我,便把这药涂在他背后弑阴刀造成的伤口上。一个仙身上带着这么多阴气,长久总是不好的。”

    夏银烛茫然地接过药,万朝卿拱了拱他,提醒道:“愣着干嘛,快道谢啊。”

    “多,多谢……”

    韩云摆了摆手说:“既然他有伤在身,那我就不打扰他修养了。替我转告玉尘,等他伤好我们再约。还有,让他留意着和鬼界有关的一切经卷,你也是。”

    “为何?”夏银烛不解。

    “别问,照做就是。”

    说完,韩云跳下窗棂离去,在踏出冬宫宫门时,正好撞上了安顿完众仙赶来的萧倾辞。

    对视的那一刻两人皆不约而同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似乎很是厌恶对方……

    即便如此,韩云还是停下脚步,提醒道:“最近鬼界有异动,管好你的人,让他们不要随便下来倒乱。还有,玉尘他身上有弑阴刀造成的伤,你最好看着他点,让他安心休养。”

    听到后半句话时,萧倾辞脚步一顿,随即微微点头:“嗯,知道了。”

    凌玉尘身受重伤的事还是没瞒过去。

    按凌玉尘醒后所说,他当时飞到灵池上方最先感应到的并不是夏银烛的仙力,而是一股阴气。阴气率先牵动他体内的蛊毒,他才会失控去吸夏银烛的仙力。

    凌玉尘的毒性由自身仙力压制,在灵池边他却失控吸了夏银烛的毒来压制。这本是对他有害的,可他吸得实在太多,那些炽热仙力不仅反吞了凌玉尘的仙力,还代替了它们。

    换言之,凌玉尘现在的蛊毒完全是由夏银烛帮忙压制。若是哪日压不住了,必须让夏银烛来帮忙。

    虽然夏银烛本人没什么意见,可这样吸收相斥的仙力长时间对身体总是不好的。于是萧倾辞勒令凌玉尘留在冬宫修养,以便慢慢化散掉夏银烛的仙力,靠自己重新压制。

    “不行,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再出去冒险了。”萧倾辞义正言辞拒绝道,“你数数你这一段时间折腾了自己多少回?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反正你的主场期也快过去了,索性今日就与朝卿完成交接,你好安心修养。”

    虽然是提前交接,可离立春只剩两三日,交接过去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凌玉尘自知理亏拗不过萧倾辞,便答应了他,提前三日把山河笔交接给了万朝卿,自己则留在冬宫闭关修养。

    众仙一听凌玉尘要闭关,纷纷敲锣打鼓叫好,这样一来立春时的晨会就不用挨骂了!奏书也不用交了!

    然而世事无常,走了一个凌玉尘,又来一个夏银烛。

    …

    第26章 一言骗千人 仙界没钱根本就是个天大的……

    相比于凌玉尘, 夏银烛训起人来威力更甚。出于对外界交涉的素质需要,凌玉尘训人相对来说也会委婉一点,最狠也就是对众仙训一句灵兽崖的灵兽踩两脚踩出来的东西都比你们的奏书写得要好。

    夏银烛则不然,他没有任何素质需要, 也不会委婉, 直接开门见山骂道:猪写得都比你们要好。

    夏银烛不枉是夏景之的徒弟, 骂起人来丝毫不比师父逊色,好几个仙都被他骂到举起了武器,可又自知理亏不能动手,只能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萧倾辞一杯茶喝得被夏银烛惊人的言辞惊叹到喷了两次,一旁的万朝卿实在看不下去, 把茶杯夺了回来, 训斥他不喝就不要浪费好茶。

    萧倾辞扯着万朝卿的衣袖,哀求道:“我错了好姐姐,我一定好好喝茶, 绝不再浪费一滴。”

    万朝卿半是嫌弃半是无奈地把茶杯递还给萧倾辞, 说:“你好歹是仙尊, 晨会期间能不能有点仙尊的样子?”

    萧倾辞指了指下方舌战群儒的夏银烛说:“我也想啊,可你瞧现在的情况, 我根本插不上嘴,更别说打圆场了。”

    万朝卿扶额抱怨道:“玉尘这家伙真是的, 明明都好了还赖在冬宫不肯出来,还把晨会交给这么一个小傻子。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

    凌玉尘训他们, 众仙是不能忍也得忍,毕竟对方资历实力在那里摆着。可夏银烛作为新晋仙君,一没资历二没实力, 在议事殿上如此出言挑衅,难免有仙不满会还嘴。

    一来二去,整个议事殿便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萧倾辞对此毫不在乎,一点劝架的心都没有,而是对万朝卿道:“哎呀,话不能这么说。玉尘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休息,这回他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想偷个懒,就随他去吧。”

    过去几百年,凌玉尘几乎全年无休,有时候连萧倾辞都看不下去想劝他休息休息,可凌玉尘总是拒绝。如今他难得想偷个懒,萧倾辞自然不会拦着。

    万朝卿叹了口气,默默用仙力堵住耳朵,心里无比羡慕在冬宫能躲清静的凌玉尘。

    用了韩云送的药后,凌玉尘后背的伤口终于彻底愈合,自身仙力也逐渐恢复到全盛,现下已经不需要用夏银烛的仙力来压制蛊毒了。

    “总算是结束了。”凌玉尘在冷泉中运转完最后一周天的仙力,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炽热仙力替代成自己的,披上罩衣从泉中起身。

    起身的那一刻,泉水翻涌,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破水而出,绕泉飞了两圈后回到凌玉尘手上。

    正是他先前断掉的流觞曲水。

    凌玉尘给自己养伤的同时也没忘记他的剑,在玄冰和冷泉水的帮助下,剑上的阴气和邪气已经彻底被清除,断掉的部分也重新补好,甚至比原来还要锋利。

    “品质又上了一层……你倒是因祸得福。”说着,凌玉尘对准院中角落的枯树挥出一剑,利剑划过空气斩出一阵破风声,那枯树也应声倒地。

    开完晨会回来的夏银烛听到院中动静,连经卷都来不及放下便冲到后院,询问道:“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凌玉尘收剑从泉水中走出说,“试一试修好后流觞曲水的威力而已,没出事。你先把经卷放下,这堆经卷砸下来是能砸死人的。”

    夏银烛把手里抱着的经卷放下,活动着胳膊抱怨道:“那帮仙真是的,说他们写的奏书猪都不如让他们回去改还不乐意,吵了半天还是仙尊把凌宫主搬出来他们才愿意回去改。”

    凌玉尘无奈叹气:“没办法,仙界的风气就是这样。”

    除开四宫管百姓吃饭大事,剩下的仙大部分都司掌一些可有可无的职位,对自己的工作根本不上心。

    毕竟百姓不能没有饭吃,但可以没有琴棋书画诗酒这种娱乐性活动。

    “那对凌宫主你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夏银烛给凌玉尘抱不平道,“你平常帮他们处理那些可有可无的经卷,他们就坐享其成成日享乐?”

    “当然不可能。”凌玉尘收好剑说,“既然把活推给别人干,那属于他们的那份月俸当然也由别人拿。众仙的月俸直接充公,可是能给仙界省下很大一大笔开支呢。”

    论实力,存在时间最长的神界和鬼界无疑实力最强。可如果论财力,仙界其实还要在鬼界之上,稳居六界第二。

    这都是凌玉尘克扣出来的成果。

    众仙不好好写奏书给他塞经卷增加他的工作量,他便欣然接下,久而久之众仙就会对他形成依赖。就在众仙以为可以坐享其成成日享乐时,凌玉尘再扣掉他们大部分月俸,因为克扣得有理有据,众仙只能含泪吃下这个哑巴亏。

    等众仙决定重新努力时,他们早已依赖上经凌玉尘之手处理的完美经卷,离不开了。

    如此一来便形成循环,只要凌玉尘一直帮众仙处理着经卷,众仙便一直理亏,只能含泪接受凌玉尘克扣月俸的事实。

    夏银烛顿悟:所以仙界没钱根本就是个天大的谎言!

    为此他很不理解:“既然仙界有财力底蕴,那凌宫主为何还总是哭穷,连仙尊的陪嫁礼也不肯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凌玉尘无奈道,“仙界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再没有足够的底蕴,到时候真的就只有老老实实等着被神界吞并的命了。”

    “我们……真的不能和神界合并吗?那人间为何要把两界放到一起供奉?”

    夏银烛记得他师父曾说六界的起始是人间,六界变化皆系于人间。人们把神和仙放在一起供奉,也许就是对神界和仙界未来走向的预示。

    或许他们不该抵抗,而是该顺其自然。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两界合并。肯定会因理念不同而出现矛盾。也许矛盾过后对两界真的有好处,可这个矛盾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合并后矛盾激化,那可能会导致一场众仙神的集体陨落,人间也定会因此大乱,生灵涂炭。

    所以凌玉尘不敢赌。

    气氛一时陷入凝重,夏银烛自知又说错了话,他刚想换个话题,就被一声响彻冬宫的“主人”给打断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夏银烛打量着这个和凡人无异的孩子,问:“他……也是凌宫主你的雪人?”

    “是……也不是吧。”凌玉尘想了想说,“他确实是我用仙力和雪做的,不过和普通雪人不一样。他不受季节限制可以全年存在,也有凡间孩童的样子,已经可以算人了。”

    夏银烛大为震撼:“竟能把一堆雪做得和人一模一样?好厉害!”

    “只要对仙力掌控得当,你也可以的。”凌玉尘笑了笑说,“小全,你急着上来找我有事吗?”

    被唤作小全的孩子点了点头,说:“主人,我在南边星河海和临仙海交汇处玩的时候看到了一股好可怕的邪气,那邪气卷走了好多人,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上来禀告主人了。”

    “又是邪气?”

    凌玉尘微微一惊,怎么感觉这阵子出现在不属于人间的力量这么多,不是阴气就是邪气,还让不让凡人活了?

    现在人间由万朝卿执事,这种事由她负责,于是凌玉尘带着夏银烛和小全一起去了万朝卿的春宫。

    相比于冬宫的素雅寂静,春宫就要艳丽热闹很多,繁花遍地,落英不断,就连宫殿的墙上都布满了花藤。

    总是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花。

    万朝卿此刻正在后院荡秋千玩,现在刚刚立春,天气还没回暖,百姓大多都还没开始耕种作物,万朝卿相对来说还有些空闲时间。

    “有邪气?”听见有邪气,万朝卿也不敢马虎,当即拉着小全问道:“小家伙,你还记不记得那股邪气具体是什么方向?一共看见多少人被邪气卷走?”

    小全尽全力回忆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奈何雪做的脑子存储量实在有限,他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黑色身影,手持一根白玉笛控制邪气开了一个漆黑的通道,那些被卷进去的人便顺着通道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黑色身影……难不成又有魔头离开魔界了?”

    “可能性不大。”凌玉尘否决了万朝卿的猜测说,“现在魔界已基本改邪归正,在池渊神君的压迫下,魔界大多不敢再出来闹事。而且如果真的是魔头做的,六界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很多年前魔界有魔头出界,还没准备干坏事消息便传遍六界,神界更是立马派了神君来缉拿魔头,把损失控制在了西南方的星河海一带。

    可按小全所说,那股邪气已经卷进去了很多无辜的凡人。闹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被发现,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

    “我下去看看吧。”万朝卿起身道,“毕竟事关魔界,如果真的是哪个魔头跑出来作恶了,越早把他逮住越好。”

    “不如我们一起吧。”夏银烛提议道,“邪气危险,万宫主你一个人也不安全,三个人还能相互照应一下,是吧凌宫主?”

    凌玉尘点头同意:“不错,三个人总要安全一点。小全,你能具体说一下发现邪气的地方吗?”

    小全想了想,说:“就是两片海域交汇的地方,海边还有座山,山上有个门派,叫什么来着……哦对!素月居!邪气就出现在那座山的山顶!”

    听到这三个字,夏银烛和凌玉尘皆是脸色一变,异口同声诧异道:“居然是那老妖婆住的地方?”

    …

    第27章 女装访仙山 三宫姐妹。

    两海交汇处有一座灵力格外强盛的山, 三千年前一位女散修在此定居,建立了名为素月居的门派。靠着优越的环境位置,许多修士慕名前来,想要拜入素月居门下, 可最后能入门的寥寥无几。

    而入门的那些, 最后无一不成为名震四方的大人物, 飞升成神成仙之人也不在少数。

    “凌宫主居然是素月居的弟子?”赶去素月山的路上,夏银烛惊叹道,“我一直以为凌宫主飞升前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没想到你是那老妖婆的徒弟。”

    “听你这个语气,你认识老…认识我师父?”

    “这也没什么吧, 素月居不就一位门主吗, 稍微打听一下应当都能认得。”万朝卿说。

    素月居门主三千年来只有一位,那位女散修没有飞升,凡人之躯最多不过百年寿命, 可她却活了三千年。

    “寻常人打听到的那些只是表面, 可‘老妖婆’这个称呼, 只有素月居弟子知道。银烛,你也拜了南留君为师?”

    夏银烛挠了挠头说:“也不算拜师吧……我确实去过素月居, 在那里修行了几个月,可那老妖婆实在太凶了, 一天骂我三回揍我五回,我实在受不了,就…跑了。”

    凌玉尘深有感触:“你这还算好的了, 她当初一天骂我五回揍我十回。”

    万朝卿大为震惊:“素月居都这么教育弟子吗?”

    凌玉尘和夏银烛纷纷点头。

    但凡拜入素月居的,对门主南留君就只有一个形容词:老妖婆。

    一方面是因为她身为凡人之躯却能在人间活上千年,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真的很凶!只要拜入她门下, 一天两顿打都是少的,她打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越优秀的弟子挨打的次数越多。

    凌玉尘在素月居那会儿,南留君几乎见一次打一次,好像他无时无刻不在犯错。

    虽然他也确实犯了大错……

    这个话题凌玉尘似乎不愿提及,他“咳”了一声说:“严师出高徒嘛,真要论起来,人间门派中就属素月居飞升的最多。”

    夏银烛点头表示同意:“这倒是。”

    “我们到了。”万朝卿指着下方某一点说,“走吧,我们下去。”

    “等等!”夏银烛和凌玉尘同时开口。

    万朝卿:“?”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夏银烛开口:“那个…我们这样直接下去和凡人碰面是不是不太好?不伪装一下吗?”

    凌玉尘连忙附和:“不错,虽然只是暗中调查,可还是伪装一番比较保险。毕竟……”如果这个模样下去撞上南留君,别管是仙是鬼,她一定会先动手问候一顿。

    “没错没错,最好伪装的与原来相差十万八千里!”

    万朝卿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不怀好意笑道:“有道理,那我们好好伪装一下。”

    半柱香后,素月山脚下。

    万朝卿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不错,伪装的很完美。”

    凌玉尘:“……………………”

    夏银烛:“……………………”

    这算哪门子伪装?!

    夏银烛晃了晃头上的步摇,欲哭无泪:“万宫主…哦不,朝卿姐姐,我们一定要这么打扮吗?”

    万朝卿给凌玉尘描着眉,闻言笑道:“与原来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可是你说的,银烛妹妹——”

    “……”我这嘴快的。

    “哎呀,别一脸不情愿嘛,三宫宫主都是姐妹的时候可不多。”万朝卿安慰道,“而且你穿这身很好看的,看看玉尘,他接受的多么良好。”

    凌玉尘一边叹气一边抿着口红纸说:“一回生二回熟,而且这样…挨打的时候能轻点。”

    “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万朝卿好奇道。

    “……没什么,走了,这身打扮我可不想超过两个时辰。”

    话音落,云端上的三人便站到了素月山山脚。南留君的实力极强,甚至可与神和仙相提并论,如果直接落到山顶,不出片刻定会被察觉。

    用山河笔给身后两人改了身高后,万朝卿便领着她的两个“妹妹”上了山。

    为了和这里出现邪气的情况相符合,万朝卿特意在夏银烛和凌玉尘脸上抹了点灰,配上锦绸而制的衣服和华贵的首饰,看起来就像逃难两个的千金小姐,被懂点武艺的姐姐一路护送着来到素月山。

    若放到人间别的门派,定会被弟子护送着安顿好。而在这里,迎接三人的只有从天而降的剑刃。

    来了!

    万朝卿一推夏银烛和凌玉尘,拔出用枯枝化的剑迎击,那道剑意带着极强的杀意,万朝卿假装不敌,手中的剑也应声而断。

    夏银烛配合着开口:“住手!别伤害万……别伤害姐姐!”

    闻言,那剑意在万朝卿喉间停了下来,却转过来攻击夏银烛!

    万朝卿看准时机喊道:“住手!别伤害我妹妹!”

    凌玉尘:“……”

    演得好假,能骗住她才怪。

    一道女声从三人上方响起:“呵,演得可真假,你们以为用这种拙劣的演技就能骗过我?”

    音落,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从三人身后现身。她收了手中的剑,质问道:“你们三个是何人?为何隐藏实力来我素月居?”

    万朝卿心下一惊,她居然这么快就看透了我们的真实实力!

    不过万朝卿转念一想,她只是看透了我们的实力,没有看出我们的伪装,不算失败。

    “我们没有恶意。”万朝卿拍了拍身上的灰,拿出第二套说辞说,“听闻近日素月居出现邪气,不少百姓遇害,师父特意派我和我的两个师妹过来查看情况。事先没有禀告南门主,还请门主见谅。”

    这番说辞堪称天衣无缝,可一旦和他们的打扮对上,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同出师门?那怎么穿得跟出来逃命的小姐似的?贵派穿着都这么随意吗?”

    万朝卿:“……”

    完蛋,忘记打扮和身份对不上了,都怪夏银烛那小子乱说!

    夏银烛:“……”

    都说了不要打扮的特征那么明显,这下出事了吧!

    凌玉尘:“……”

    这破主意果然没用,只有丢脸!

    心里一阵怒吼过后,还是凌玉尘开口道:“是这样的老…不对,师…门主,我和我妹妹的家人都被邪气卷走了,只余我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无家可归…多亏这位师姐路过救了我们,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们姐妹二人便决定拜入师姐所在的门派。但师姐带着任务,我们姐妹二人又不认识去门派的路,便跟着师姐一起来了。”

    完美的解释!

    夏银烛和万朝卿在心里为凌玉尘鼓掌,不愧是能从一屋子经卷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仙界顶梁柱!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为了情绪渲染到位,说完这番话后凌玉尘还行了一个踉跄的赔罪礼,看起来就像受伤但不得不强撑一样。

    见状,南留君也稍微松了口。

    “不必了,我这里不需要帮忙。”南留君拒绝道,“不过一股邪气,又不是魔头,我自己可以解决,还用不着那些老家伙派人过来。”

    果然还是这幅性子……

    凌玉尘在心里无奈叹气,到底是自己师父,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邪气暴戾且擅控人心,师…门主一个人万一出现什么差池怎么办?”

    南留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凌玉尘,惊叹道:“你一个逃命的闺阁小姐懂得可不少啊。”

    凌玉尘下意识后退一步,以往每当南留君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代表她要打人了。

    夏银烛相对来说好一点,他到底只在素月居呆了几个月,后面在夏景之的锤炼折磨下就把南留君的恐怖忘得差不多了。

    因此他挡到凌玉尘面前,解释道:“是我爱看这些,时常讲给凌…讲给姐姐听。”

    凌玉尘黑着脸点头:“没错。”

    一番询问下来,南留君终于放下戒心,带三人往山顶走去。

    素月山靠海,上山的路格外难走,因此南留君走在最后,由万朝卿负责打头路。

    路上,南留君问:“不知这位姑娘师出何门?”

    万朝卿答道:“门主可能没听说过,那不是大门派,只是在皇城之外的一座废弃府邸里苟存的小小门派,没有人认识的。”

    南留君“哦”了一声,说:“是萧风辞,对吧?”

    万朝卿脚步一顿,她居然知道!

    跟在她身后的凌玉尘则一脸淡定,偷偷用仙力传音道:“淡定,萧家鼎盛时她才二十岁,还没成素月居门主,知道萧风辞很正常。”

    夏银烛好奇传音问:“萧风辞是什么?”

    “专门为萧家人而建的门派,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了。”

    三千年前,萧家在皇城的地位仅次于皇族韩家,萧家门下族人众多,家主便在皇城之外建立了名为萧风辞的修炼之地供族人修炼,并培养出了两位仙。

    一个是如今的仙尊萧倾辞,而另一个,则是鲜少露面的秋宫宫主萧残风。

    “一个家族两个仙?这么厉害!”夏银烛夸赞道,“那后来这门派怎么没落了?”

    凌玉尘传音回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萧风辞灭门时我都还没出生,你可以问朝卿。”

    于是夏银烛传音给万朝卿:“万宫…哦不,朝卿姐姐,好姐姐,你能跟我说说吗?”

    万朝卿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找不着北,应道:“好好好——怪不得玉尘不揍你呢,我跟你说一点,你可别告诉别人,尤其别让萧倾辞知道,知道没?”

    “嗯!我保证!”

    …

    第28章 山道揭假身 好特么一个孝顺徒弟。……

    三千年前, 皇城的萧家盛极一时,就连皇家都要被萧家压一头。而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萧倾辞。

    他及冠不过数月便飞升成仙,接替了仙界仙尊一职。因为人生二十年在家族的庇护下活得太过潇洒,以至于萧倾辞飞升后依旧潇洒, 根本不把仙界的规矩放在眼里, 动不动就下人间回家玩, 一度把他爹娘和教导他的先生气得半死。

    不过几次下来,萧倾辞偷下人间找爹娘和先生的日子也少了,更多时候是去万家找万朝卿。

    两家世代交好,万朝卿大萧倾辞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关系很好。本来两家父母都有意等孩子及冠后定亲, 聘礼都备好了,可萧倾辞那混小子居然飞升了!

    万朝卿的父母含泪心想没关系富家公子多的是,大不了给女儿重新挑一个。但令所有人没想到, 萧倾辞飞升后不到两年, 万朝卿也飞升了!

    关系好加上又一同飞升位列仙界高位, 人间关于两人的佳话传闻自然不会少,连带着萧家的地位都更上一层, 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盛极必衰,三百年后的一场变故让萧家走上了下坡路。

    皇族政变, 皇室之人皆被屠杀,连带着萧家也遭受打压。可萧家毕竟底子厚,就算受到打压, 处境也还说得过去。

    而就是这个时候,如今的秋宫宫主萧残风飞升了。

    可很奇怪,萧残风飞的升非但没有挽救萧家的处境, 反而加速了它的没落。

    到最后,整个萧家和皇室一样无一人生还,而那个专为萧家人建立的门派萧风辞也遭受重创,只有几个改姓萧的外人勉强逃过一劫,将萧风辞传承下来。

    传到如今,萧风辞里早已没有纯正的萧家人了。

    “怎会如此?”夏银烛不敢置信道,“加上朝卿姐姐,萧家几百年来有三位仙庇护,怎么还会没落甚至灭亡?”

    万朝卿摇了摇头,传音回道:“不知。当年得知萧家出事,倾辞第一时间就下去查看,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这么多年,倾辞一直都在调查当年到底萧家经历了什么,但都一无所获。”

    “那有没有问过秋宫那位宫主?”夏银烛问,“他不也是从萧家飞升上来的吗,按道理和仙尊是一家人,两人关系不应该很好吗?”

    “不,他们关系不…呃…没有那么好。至少萧残风那家伙从来没给过倾辞好脸色看。”

    “稍等一下,我纠正一点。”凌玉尘道,“他不是不给仙尊好脸色看,他是谁都不给好脸色看。就比如我与他交接时,他是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我。”

    凌玉尘很少在背后议论别人,但对上萧残风,他是真的忍不住要议论两句。

    每次秋冬两宫交接,萧残风看凌玉尘的那个眼神都很阴郁,凌玉尘甚至感觉到一丝杀意,好像他不是仙,而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魔头……

    等等!

    杀意,魔头,素月山上的邪气……

    此时,南留君冰冷的语气从身后响起:“前面就是最陡的一段路了,姑娘们可要注意装一下,别再走得如此平稳还说悄悄话了,那样太假。”

    话音落,凌玉尘立马召剑转身对准身后之人,冷言道:“你不是她。”

    闻言,夏银烛和万朝卿皆是一惊。

    南留君也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他反应的如此快。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从你带我们走上这条山路时,你就已经很可疑了。”

    因为南留君上山根本不会走山路!

    素月山上设有结界,凡人不能上山,而南留君本人下山或是带别人上山都是直接御剑而行,根本不会走这条专门为徒弟们准备的山路!

    “南留君”嗤笑道:“好一个出来逃难的闺阁小姐,对素月居的情况还真是了解。愿意打扮成这副模样,我倒是越来越好奇阁下的真实身份了。”

    “那你怕是没有机会知道了。”凌玉尘把剑架到“南留君”脖子上说,“说,你把她关到哪里去了?”

    “南留君”一惊:“呦,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在意她死活的人?可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收徒弟了,莫非……你是她那些徒弟中曾经飞升过的神或者仙?”

    凌玉尘握着剑,未答。

    见状,“南留君”又自顾自道:“既然是天上来的某位神君或者仙君,我想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吧?毕竟神和仙就那么多,她的那些徒弟飞升成了什么,一查便知。”

    凌玉尘又把剑锋逼近几分,对方颈间很快被划出一道血痕。

    “她在哪里?”凌玉尘冷着脸问。

    “唉…她都那么凶了,居然还有如此担心她的徒弟,失策失策。”“南留君”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说:“她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开,至于能不能找到她,那就要看阁下的本事了。”

    说完,“南留君”从陡峭的山路上一跃而下,化成一股邪气散在空中,没了踪影。

    “是魔头!”万朝卿注视着“南留君”消失的地方说,“有魔头出界了,玉尘,我们得把消息告诉……”

    凌玉尘却道:“那不是魔头。”

    “不是魔头?”一旁的夏银烛有些不解,“可是他身上明明都有邪气啊,为什么说他不是?”

    凌玉尘伸手感知着空中散开的邪气,说:“因为这股邪气太温柔了。”

    邪气作为六界中最暴戾的能量,散在空气中绝对不可能如这般安逸,一点攻击的意图都没有。

    与其说是魔头,不如说那是一个沾染了邪气的人……当然是不是人得另说。

    “小全说的邪气卷人是他弄出来的吗?”夏银烛猜测道。

    凌玉尘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根据小全的描述,那股邪气出现在素月山山顶,而山顶上常年都布着压制邪气阴气的结界。想要抵消压制布出那样的结界,这一点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别在这里瞎猜了,”凌玉尘挥手示意夏银烛往后退,把流觞曲水放下说,“还不如直接去山顶亲眼看看。”

    没有外人,凌玉尘自然也用不着伪装,当即御剑而上去了山顶。

    夏银烛:“……”

    这对没有剑的我来说很不公平。

    此时,万朝卿拍了拍夏银烛的肩,她晃着山河笔笑道:“叫姐姐一声好听的,姐姐带你上去,怎么样?”

    夏银烛立马道:“姐姐,你人最好了——”

    万朝卿十分满意地摸了摸夏银烛的头,她挥动山河笔,一阵强劲的海风绕过素月山吹到两人脚下,把两人送了上去。

    山河笔在四位宫主手中分别有不同的限制,比如凌玉尘,他可以控制山河笔画冰画雪,但是画不出火来。

    万朝卿也是同样的道理,她执掌期间,能画出来雨和风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也刚好符合凡人对春季的印象——万物复苏。

    就是这个“万物”有点意见。

    借着山河笔召来的海风到达山顶时,夏银烛便摇晃着身体扶住一棵树干呕起来,缓了许久才道:“好姐姐…下回能不能慢一点…稳一点……我晕……”

    万朝卿一脸惊讶地看着夏银烛:“我见过晕剑晕马车的,还没见过晕风的。”

    “那你现在就…就见过了…呕——”

    万朝卿默默捂脸,不知是心疼还是头疼。

    但看在夏银烛叫了自己那么多声姐姐还叫得那么好听的份上,万朝卿还是决定善待他一回。她给夏银烛喂了药,过了好半天,夏银烛终于缓过来了。

    “可算是活过来了……”夏银烛抹了把冷汗说,“对了,凌宫主呢?”

    “他一上来就没影了,你在我旁边又晕成这样,我哪有时间去找他?”

    “那凌宫主一个人岂不是太危险了!不行!我得去找他!”说着夏银烛便要强行起身,结果一阵眩晕感差点让他踉跄倒地,还是万朝卿扶了他一把。

    “你还是在这儿先歇着吧,别到时候玉尘还没找到,你又晕死了。”万朝卿又给夏银烛塞了一颗丹药说,“这是清心丹,静心定魂,你含着它会好受点。我去找玉尘,你可别乱跑。”

    夏银烛老实点头。

    素月山山顶并不大,除了几间草屋和一个简易的练武场以外就没有别的建筑了。

    凌玉尘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别说有多少建筑,就是哪个地方有多少棵草他都一清二楚,南留君会被藏到哪里?

    还是说这个“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藏?

    “玉尘!”万朝卿的声音从后响起,“谢天谢地,还好找到你了。”

    凌玉尘头也不回道:“素月山山顶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我又不是凿山挖了个洞躲进来,怎么可能找不到?”

    “还不是银烛那小家伙,她自己都快晕死了还想着你。你要是凿山挖洞把自己藏起来,那可太不厚道了。”

    等等……凿山?

    凌玉尘顿悟,他知道他师父在哪儿了!

    “朝卿,我需要你帮个忙。”

    万朝卿还想再说两句,闻言只好放下夏银烛晕风的话题,问道:“帮什么?”

    凌玉尘一本正经地说了两个字:“炸山。”

    万朝卿:“??”

    炸什么?

    凌玉尘重复道:“炸山。”

    万朝卿:“???”

    所以飞升多年的优秀徒弟回到师门,列祖列宗不去拜,师父丢了不去找,先炸师门?

    好特么一个孝顺徒弟。

    …

    第29章 寻师被师训 讲个笑话,凌宫主飞升后很……

    对于凌玉尘提出的这个能孝死师父的方法, 万朝卿思索再三还是劝道:“那个玉尘啊…虽然曾经南门主对你是苛刻了点,但俗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你能飞升成仙, 师父她老人家定然没少费心思, 你回来一趟就炸她的山报复她…不好吧?”

    凌玉尘听得一头雾水:“我?炸山报复师父?你是跟夏银烛那小傻子呆一块呆久, 被他传染了?”

    “……我多嘴我的错。”

    凌玉尘扶额,解释道:“山里有结界,师父她应当是被结界困住了。”

    素月山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方才凌玉尘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放出仙力探寻南留君的气息, 可都没有收获。

    山上没有, 那就只能在山里了。

    “师父以前说过,素月山并不是一座实心的山,有一条路可以进入素月山内部。我曾试着找过这条入山的路, 可惜一直到我飞升, 都没有找到。”

    虽然曾经找不到的路凌玉尘现在也没有把握找到, 但他现在有了强行劈路的底气。只要有山河笔,别说凿山, 平山都不是问题。

    万朝卿转着山河笔道:“你曾经找不到路,如今让我凿山开路, 拿我当免费劳力啊。”

    凌玉尘摊手一笑:“谁让现在你执事,我用不了山河笔呢。”

    万朝卿无奈挥了挥手示意凌玉尘后退,而后挥动山河笔洒出浓墨, 墨水落到地上,地面顿时裂开几道口子,深不见底。

    万朝卿感叹道:“还真是座空心山啊。”

    看见这种深不见底的裂缝, 一些不好的回忆顿时涌上凌玉尘心头。他摇了摇头,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

    直觉告诉他不能下去。

    但眼前的情形似乎又很明确告诉他必须下去。

    “要下去找南门主吗?”万朝卿问。

    “不…不能下去……”凌玉尘最终还是选择了后退,“朝卿,麻烦你用山河笔将裂缝扩大,扩到一人横着的宽度。”

    万朝卿听完后一惊:“这…你确定?这山顶可就这么点大,又是空心的,接着把裂缝扩下去搞不好会弄垮整座山。”

    “那也比丢了性命强,拜托了。”

    “好吧,那你站远点。”

    万朝卿走到裂缝旁,在此基础上又挥了好几下山河笔,浓墨洒入裂缝中,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藏在山中的东西也渐渐浮现出来……

    裂缝之下,赫然是一个以邪气凝聚而成的漩涡!

    万朝卿收笔后退两步,道:“这应该就是你那个小雪人看到的邪气了吧。”

    凌玉尘点头:“应该是,可小全说他是在天空中看到的,为何我们看到的却是在山里?”

    邪气外有明显的结界屏障阻隔着邪气外散,如果不用山河笔凿山,他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个邪气漩涡。

    “虽然不知原因,可这股邪气看起来被管束得很好,怎么会卷走凡人呢?”万朝卿探头向下望去,忽然道:“等等,下面好像有人!”

    “什么?”

    凌玉尘站到裂缝边同样向下看去,只见邪气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凌玉尘打量着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终于在某一刻看到一道寒光闪过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南留君的剑!

    “是师父……”凌玉尘皱起眉头,“她怎么会在里面…朝卿,你在上面接应,我下去带师父上来。”

    “等一下。”万朝卿拉住凌玉尘说,“还是我下去吧,我能用山河笔,保障更多一点。”

    “可是……”

    “别可是,于理现在人间是我执事,理应我来处理这些。于情,你伤没好,给我后面呆着去。”

    自我感觉伤已经好了八百年的凌玉尘:“……”

    行,你有理。

    最后凌玉尘没拗过万朝卿,还是让她下去了。

    这个结界只隔绝里面的邪气,并不会隔绝外人进入。南留君以剑立于邪气漩涡中心,独自一人清理着浩如烟海的邪气。

    她已经数不清呆在这里多少个日夜了,因此当结界有所异动,春风吹来的那一刻,她是茫然的。

    万朝卿以山河笔劈路,很快抓住了南留君。

    南留君紧皱着眉头,隔着浓厚邪气问:“你是何人?”

    “来救你的人。”万朝卿以仙力化绳绑住南留君的手腕说,“我知道门主有很多疑问,但这里不安全,等出去后门主自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南留君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万朝卿带上了地面。

    邪气漩涡失去南留君压制后逐渐暴动,开始疯狂撞击结界。刚落到地面,南留君便听到了结界破裂的声音。

    她当即就要往回跳。

    结果一道蓝色的身影抢到她面前,以强悍的剑意将邪气连同结界裂缝一起冰封。不知是不是用力过度,冰封裂缝后,连带着整个素月山都开始降雪。

    南留君:“……”

    万朝卿:“……”

    凌玉尘收剑后才意识到自己使用仙力用过了头,他刚抬手准备善后,就被南留君一声“凌玉尘”给叫停了。

    凌玉尘:“……”

    要完。

    凌玉尘深吸一口气,从容赴死般地转身作揖道:“徒儿凌玉尘,见过师父。”

    南留君冷哼一声。

    “……”要来了。

    但这次,想象中的拳头没有落到头上,南留君伸手掐了凌玉尘的脸,训斥道:“亏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飞升成仙后就跟死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鬼界当差了呢!”

    凌玉尘试图狡辩:“飞升后事务繁多,实在是抽不出身……”

    南留君呵呵一笑:“好一个抽不出身,那当初修道修一半改道重修的是谁?一个连道行说不要就不要的人还能抽不出身,糊弄鬼鬼都不信!”

    不,那帮傻鬼会信的。凌玉尘在心里回道。

    “咳…那个老…那个师父……”凌玉尘企图扯回正题,“素月山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出现邪气?您又怎么在邪气漩涡里?”

    “那你下来是干什么的!”南留君恨铁不成刚道,“好歹是个飞升的仙,连下界做什么任务都不知道,看起你飞升后过得很悠闲啊。”

    万朝卿:“……”

    讲个笑话,凌宫主飞升后很悠闲。

    不等凌玉尘开口解释,南留君又掐了下他的脸道:“你下来一趟打扮成这样作甚?怎么?仙做不下去了要重回人间卖身青楼?传出去丢不丢脸!”

    “师父……”

    “闭嘴!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种有奇怪癖好的徒弟!”南留君用手指敲着凌玉尘的额头说,“还有,你见哪家徒弟回来见师父要把把师父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

    凌玉尘默默瞥了眼周围被冰封的裂缝,按理来说他只需要把裂缝用冰堵上防止邪气逸散,再让万朝卿用山河笔修复裂缝,一切就能恢复原状。

    怎料他手滑用过力了。

    然后整个素月山就体验了一场倒春寒。

    “咳…这是个意外,我马上复原,还请师父息怒。”

    万朝卿也开口救场道:“是啊南门主,玉尘他也是为了救您才把素月山弄成这样。您别生气,我们马上就把一切还原!”

    对上外人,还是仙界来的仙,南留君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虽然她的徒弟也是仙界来的仙,但在师父心里地位依旧如当年,比锅碗瓢盆还低。

    好在最后南留君看在万朝卿的份上,还是点头同意了。

    得到同意,两人连忙将一切复原,完全看不出这里曾遭受过地裂又冰封的惨况。

    处理完这些,就要例行公事了。

    万朝卿拿出空白经卷,说:“南门主,我接到玉尘的雪人……呃…玉尘给的消息,说素月山上空出现了邪气漩涡,但方才我们看到邪气漩涡在山中,您还在里面镇压邪气,还请您给个解释。”

    南留君没有着急解释。而是瞥向凌玉尘:“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一样喜欢堆雪人?没点出息!出去别说你是我南留君的徒弟,丢脸。”

    凌玉尘:“……”

    我留在敛书阁批经卷不好吗?

    万朝卿适当地咳了一声:“还请南门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例行公事,凌玉尘似乎没那么怵他师父了:“师父,这个邪气漩涡已经卷走了不少凡人,不是小事。况且邪气作为六界最暴戾的力量,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失控,万一到时候师父反过来被……”

    南留君伸手在凌玉尘头上拍了一下,道:“嘿,臭小子诅咒我是吧?放心,你师父我比你有点用,也比你有点分寸。”

    说完,她又对万朝卿道:“我一直在山中负责镇压化散这股邪气,从未让一丝邪气出逃过,何来卷走凡人一说?”

    万朝卿一惊:“什么?”

    凌玉尘推测道:“这么说,这里其实有两股邪气,一股在空中卷走无辜凡人,一股在山中被师父压制?”

    “素月山出现第一股邪气后,我就把它们镇压到山中负责压制化散,这段时间外界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南留君道,“怎么,我压制掉一股后,又有一股邪气出现在了素月山?”

    凌玉尘点头:“是,而且……”

    话音未落,不远处火光骤现,直冲云霄。而随火光一同冲到空中的,还有……邪气。

    …

    第30章 烈火中对峙 他跨越生死,以最接近当年……

    顺着火光冲天的方向望去, 万朝卿脸色瞬变:“那混小子不是晕着的吗?怎么能释放这么强的仙力出来?!”

    凌玉尘察觉到不对劲:“朝卿,发生何事了?银烛呢?”

    “那小子晕风,我带他上来后他就晕得快要不行了,我看他那样就让他在原地歇息, 自己先过来找你了。”

    万朝卿发誓走之前夏银烛还靠坐在树下含着清心丹像一朵一碰就折的小红花, 怎么她才走开一会儿, 小红花就长成了食人花?

    “银烛的仙力不对劲,玉尘,你先……玉尘?”万朝卿一边叮嘱一边转头,才发现凌玉尘早已没了身影。

    “……又这样,真是的!”

    南留君望着不远处的火光, 拉住了要去找凌玉尘的万朝卿, 道:“让他去吧,如果我没猜错,那仙力的主人就是夏宫的宫主, 和我那傻徒弟是死对头。”

    “原来的夏宫宫主确实是……不过银烛和玉尘关系还是不错的。”

    南留君若有所思点头:“那就更不用去了。”

    万朝卿:“?”

    “万宫主是三千年前万家的小姐吧?”南留君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万家家规森严, 若万宫主后来没有飞升,只怕要一生都困在樊笼中没有自由。”

    万朝卿微微垂眸, 挣开南留君的手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南门主再提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在这里讨论这些, 倒不如去玉尘那边帮忙。”

    “欸,别急啊。”南留君叫住万朝卿,意味深长说:“仙力相斥, 不是死对头,那就更不能去打扰了啊。人间话本子都这么写,可惜曾经万宫主家的家规森严看不到这些。相信我, 他们自己能解决。”

    万朝卿虽然不理解南留君这话的意思,可她毕竟是凌玉尘的师父,对凌玉尘足够了解,因此也没有再执意追上去。

    凌玉尘找到夏银烛时,他正靠坐在一棵树下,周围已经被他的仙力烧成了一片焦土,可他就像察觉不到一般,只是低头在树下坐着。

    凌玉尘走到夏银烛旁边蹲下,伸手晃着他的肩道:“银烛,银烛?”

    “……”

    见夏银烛没有反应,凌玉尘加大音量,喊道:“夏银烛!”

    夏银烛指尖微动,却是召来火焰攻击凌玉尘,冷言道:“滚。”

    “银烛,是我!凌玉尘!”凌玉尘偏头躲开后抓住夏银烛的手喊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疯?给我把仙力收回去!你这样已经违反了仙界的规定,再不收手回去会很麻烦的。”

    “呵…麻烦…”夏银烛终于抬头,他看着凌玉尘的眼睛,质问道:“有多麻烦?是要剥夺了我仙君的身份?还是要了我的命?凌宫主想怎样?”

    这样的夏银烛让凌玉尘觉得无比陌生,他默默松开夏银烛的手,劝道:“你听话,先把仙力收回去,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听我的话,好吗?”

    夏银烛沉默许久,道:“可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了……当年我听了你的话,却差点看你死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实话,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你的话……凌竹。”

    听到最后两个字,凌玉尘彻底失了分寸。他慌乱起身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踏入火中。

    炽热的仙力对他而言滋味并不好受,可这股仙力的主人是夏银烛,他身体在排斥,心却排斥不了。

    夏银烛扶着树站起朝凌玉尘走来,他每走一步,身后的火焰便烧得越旺。这一刻他仿佛不是仙,而是从地狱厮杀出来,脚踏业火而归的不甘魂。

    这一幕冲击性实在太强,凌玉尘一时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就这么任由夏银烛走过来抓上他的手……

    靠坐到树上的那个忽然就成了凌玉尘。

    夏银烛扣着凌玉尘的指缝,落下的吻又凶又狠,凌玉尘很快就尝到了血味。

    “熟悉吗?”

    一个声音在凌玉尘耳边响起,他此刻被吻得难受,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是哪里,就把它默认成了夏银烛的质问。

    他在心里回应道:“你…都想起来了?”

    “你倒是忘得快。”那声音轻笑一声,“当年你含恨离开,说过的话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你说‘这一切都没有结束,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做个了断’。现在该做了断的时候到了,你怎么反倒不敢做了?”

    凌玉尘猛然一惊,终于意识到这话不是夏银烛说的。

    他伸手推着夏银烛的肩,偏头得了片刻喘息,喊道:“你是谁?滚出来!”

    那声音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振作的倒是挺快,可是定力太差,太容易动摇了。你心心念念的人跨越生死,以最接近当年的模样回到你身边,不是让你逃避的。振作起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话音落,一阵海风吹来,吹灭了仙力所燃起的熊熊烈火,也吹灭了夏银烛心中的怒火。

    没了这股火支撑,夏银烛很快倒下,昏在了凌玉尘怀中。

    凌玉尘扶住夏银烛,抬手擦着他唇间的鲜血,心里却想着那个声音所说的话。

    跨越生死以最接近当年的模样回来……是指夏银烛吗?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莫非他是鬼界的人?

    但如果是单纯的鬼界之人,又为什么要对他说出“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这种话?

    种种疑惑萦绕在凌玉尘心间,以至于他连夏银烛是什么时候醒的都没注意到。

    “凌宫主……”夏银烛逐渐睁开眼,“我…这是在哪儿啊?刚刚发生什么了?你的嘴……”

    凌玉尘抹掉自己唇间的血说:“没什么,你刚刚放了一把火要烧山,我过来阻止,打了一架而已。”

    凌玉尘说得轻言轻语,可落到夏银烛耳中却是句句如雷。

    他要烧山?

    凌玉尘过来阻止他不让?

    他还动手和凌玉尘打了一架?!

    夏银烛一脸茫然又惊慌地看着凌玉尘,话都说不完整了:“那…那个…凌宫主……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这可是那老妖婆的山!我烧它我不要命了?”

    “可能吧。”凌玉尘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反正我过来的时候你就在放火烧山,我想阻止你就跟我动手……还挺凶。”

    夏银烛要哭了。

    看着夏银烛慌张无措的模样,凌玉尘方才那些不好的记忆顿时烟消云散,他敲了下夏银烛的头,笑道:“好啦,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烧的这一片而已,回头让那老妖婆打你一顿就是,不至于被打死,放心吧。”

    “……”夏银烛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

    “好了,言归正传。”凌玉尘正了正神色说,“发生了什么,你好端端的放什么火?还有邪气呢?方才我明明看见这边随火光一同升起的还有一股邪气,怎么我一过来邪气就没了?”

    夏银烛想了想,摇头道:“我…我不记得了……”

    “刚发生过就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会儿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夏银烛仅剩的记忆中,他因为万朝卿带他御风而上觉得头晕,便含了万朝卿给的清心丹在树下坐着休息。

    稍微缓过来点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邪气却伪装得极好,夏银烛睁眼时,对方的剑已经抵在了他心间。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夏银烛不记得了。因为就在那剑要刺下来时,一股灵力在他心间爆发,挡下了那一剑。

    随着那股灵力在心间炸开,一些尘封的往事也随之而来。夏银烛被那股灵力包裹,体内的仙力开始不受控地往外逸散,化成熊熊烈火,一如涌入他脑海中的业火一样。

    而先前企图取他性命的人还不死心,他给剑灌满邪气刺向夏银烛,恰好夏银烛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极其强悍的仙力,那一剑还没来得及近夏银烛的身,就被仙力爆发产生的火焰带到了空中。

    这就是凌玉尘三人看到的火光和邪气。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没什么印象了……”夏银烛疯狂揉着脑袋,试图多想起一些刚才的事。可他用尽全力去想,也只能模糊想起一个声音。

    那声音对他说:“我已满足你生前愿望,现在轮到你履行交易了,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就……没了?”凌玉尘试探性地问,“你就想起这些?”

    “真的就这些了。”夏银烛泄了气,“是我没用,脑子跟雪人似的…刚发生过的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凌玉尘抿了抿唇,道:“不,你忘得好。那些事…确实没必要记得。”

    听凌玉尘这么说,夏银烛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忙道:“凌宫主,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或者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我…我跟你道歉!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你…你伤刚好,可别生气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凌玉尘伸手胡乱摸了下夏银烛的头,安慰道:“我知道,那并非你本意,我也没有生气。只是……刚刚打的那一架不太光彩,有损你我颜面,忘了也好。”

    夏银烛半信半疑问:“就这个事?当真?”

    凌玉尘没好气道:“我骗过你吗?”

    夏银烛老实摇头:“没…没有,你没生气就好。”

    “他不生气,我气!”

    南留君人未到声先到,听到这个声音,那深埋于心的恐惧再次破土而出。夏银烛此刻才意识到,当初对南留君的恐惧没有消失,只是被夏景之给强行埋起来了。如今挖出来,比当年只会多不会少。

    因此南留君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躲在凌玉尘身后……跪着的夏银烛。

    南留君:“……”

    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