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但是，该说不说，都得死。
只是时间问题。
不如来个痛快的。
*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交叉路口的松树底下身影高挑，路人纷纷围观，闻之鸷手腕朝内，漫不经心的蹭了下耳侧，漆黑阴暗的刺青线条于烟雾中若隐若现。
见面，闻之鸷没废话：“走吧。”
时恬下意识乖乖跟着走，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挺没出息。
停下。
时恬杏眼挺鼻薄唇，精秀浓倦看起来挺乖的：“为什么每天找我吃饭啊？”
闻之鸷：“看你，穷？”
“…………”
时恬勇气上来了：“我没有那么穷。”
闻之鸷淡淡的嗯了声：“是吗？”
言辞轻佻。
那意思几乎怼着脸说你别给我装逼。
“……”
时恬踢了踢马路牙子：“我不想和你吃饭。”
闻之鸷转向他，没说话。
气氛明显阴沉了下来。
时恬趴了耳尖：“我……”
“什么？”
时恬清了清嗓子：“我说，我不想……”
战战兢兢，时恬索性闭眼，一股脑说：“我不想和你吃饭……甚至说话，接触，走在一起。”
越说越小声。
“我害怕你……”
时恬说完，安静了许久。
没听见答复，也没有预料中的暴怒。
闻之鸷点了根烟，烟雾缭绕而上，眸底的情绪说不上是阴沉还是压抑，瞳色收敛逐渐回神。
越安静，越可怕。
“……”
时恬眼巴巴的，指骨在校服里攥紧。
不清楚沉默的寓意，时恬只想赶紧走，从兜里摸出一把东西。
“这个，还给你。”
塞时，无意弄掉了闻之鸷握着的卡片，时恬没时间在意，叮嘱道：“这是写黄文的钱。”
“……”
时恬表情既害怕又诚恳。
“你别不要，这是你应得的出场费，收下，我们就两清了。”
“……”
操。
闻之鸷快气笑了。
长这么大没跟人主动示好过，刚探出触角想仔细捧个人儿，结果被当着面摔破了，还一脸无辜地打脸，
真他妈……
“那个，没事我就先走了。”
时恬后退，完了怕溜走迹象太明显，还冲闻之鸷笑了几次。
笑的特别好看，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
“…………”
太操了。
闻之鸷舌尖抵着牙齿锐口，逐渐抿到血腥味，捡起落地的卡片阴郁打量。
昨晚给他签的承诺书，现在看来全是讽刺。
眼前似乎快漫上黑潮，闻之鸷拿手机找出时恬。
准备把这皱巴巴的百来块钱转给他。
对面跳出新消息。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请先添加为好友。】
“……”
闻之鸷眼底阴郁到几乎将人灼痛。
*
食堂。
时恬坐过去，不住呼气。
云苏咬着排骨：“解决了？”
“解决了。”
云苏咂了声：“其实有点可惜啊，闻之鸷这么显赫的身世。虽然伴君如伴虎，但真跟了他真不亏，南域第一人上人。”
时恬烦得很：“要去你去。”
“……那他这不是没看上我嘛？”
听声音还挺遗憾。
时恬做了个割喉的动作：“他那么凶，到时候跟他在一起，天天挨打。”
说到这，时恬开始后怕：“你说我拒绝了他，会不会引来打击报复？”
宗主那脾气就妥妥一被惹了随时能杀你全家的暴躁哥，权势还只手遮天，助纣为虐。
云苏也吓到了：“卧草？不会吧！”
时恬紧张半晌，莫名想起什么，又觉得有了底。
“他应该不会搞我。”
“嗯？”
“冤有头债有主，我把写黄文的钱都给还他了，我跟他两清了。”
“……”云苏，“不是，听我的，你再担心担心。”
为这事，时恬撑着下颌往嘴里塞西红柿，胃口也不好了，想起前两天老罗的吩咐。
“你们吃着，我去东区礼堂拿奖状。”
“有奖学金吗？”
“有。”
“那你又要发财了！”
“……”
*
礼堂不远，因为没到时间人特别少。
老师看见他，眼皮也没抬。
“先等着，午休时东校区先发，再给你们西校区。”
——非常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时恬悄悄翻了个白眼，找位置等下。
无聊，就听旁边俩老师边分奖状边聊天。
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爱好，专讲家长里短的下三滥：“这年头什么人都有，隔壁教篮球的张老师，老婆出轨离婚腺体被摘除了——”
“腺体被摘除？那人不人，鬼不鬼……”
“omega不像个omega。”
——日光正好。
时恬脊梁贴着椅背，抬手轻轻抓了抓头发，转向窗户被阳光散落的脸。
片刻失神，随即调整为若无其事。
东校区学生开始落座。估计还得耗一段时间，时恬困恹恹给下颌搭在桌上趴着，被戳着脑门点醒时刚睡醒没多久。
湛明坐他前桌，又直又长的双腿劈得像个圆规，笑挺好看。
“小甜o？”
“……”
时恬吓了一跳。
随即，下意识四处张望。
这公子哥可以算闻之鸷的排头兵了，有他出没的地方，闻之鸷肯定在附近。
时恬视线定格。
闻之鸷从讲台边落了座，高挑的身影岔过人堆，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微扬的下颌锋利，神色漠然，全程没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但自己坐在门口，按理说，他肯定看见自己了。
“……”
时恬莫名感觉他这态度……像少女赌气似的。
小脾气还不少。
湛明敲敲桌子：“你跟闻哥怎么了？中午气得他饭都没吃，逮谁骂谁，我都不敢跟他待一块儿。”
“……没怎么。”
时恬话可说。
“真没怎么啊？”湛明偷偷摸摸猫桌前，明显是忤逆闻之鸷来的，不时回头看他的脸色。
时恬确实没话说。
“我们家闻哥啊，第一次谈恋爱，不懂事儿，你别看他这么野其实心里还挺纯的，住着一个爱撒娇的小男孩，你多担待啊。”
“……”
时恬忍着吐槽，解释：“没谈恋爱。”
“没谈恋爱？”
“没谈，不会谈的。”
时恬语气生硬。
湛明有点儿讪脸，疯狂打手势：“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走了——但如果你们真吵架了不如先……冷静冷静？”
说完溜达溜达回到闻之鸷座位旁，坐下立刻嗷了声惨叫，也不知道哪儿疼，总之悲伤地抱住了自己。
明显因为多管闲事被教训了。
礼堂开始颁奖。
最后单独邀请西校区代表学生上台。
时恬在注目中走上舞台，接过奖状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悄悄地打量了闻之鸷的方向。
他正趴桌睡觉，被天蓝色窗帘遮在阴影后面，就头发渡了层蓬松的光圈，整个人似乎困得不得了。
全程没抬头。
“……”
真赌气啊？
才见面几天，要不要这么爱？
时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情况。
自己在这个舞台领奖都三年了。第一次跟他照面是前几天，但往前细数，同校一年多时间从没被他记住。
——直到这次无意被闻见信息素。
除了信息素，时恬反省真没能吸引闻之鸷注意的地方。
但信息素关系不就是肉.体关系？
非常流于表面的感情。
“同学，可以下讲台了。”
老师提醒走神的时恬。
时恬应声：“好的好的。”
心理疏通，仅有的愧疚烟消云散。
*
放假，时恬做完家务，接到夏侯侯的电话。
“出来开黑。”
时恬丢了帕子两三步跑到书房边，听钢琴声停下才推门：“小爸。”
顾澈落在太阳里，指骨细长，合上钢琴：“怎么了？”
“我出去跟小夏玩会儿。”
顾澈同意：“行，早点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出门买。”
“随便。”时恬到玄关穿鞋，嘴里念，“煮鱼吧，有段时间没吃了，学校食堂吃的不干净。”
“水果呢？”
“随便——葡萄！”
他跟小爸聊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想到什么说什么，小时候特别爱撒娇，现在还有点儿习惯。
“我走了！”
夏侯侯电话催的烦得很，时恬跑到别墅出口，一辆漆黑的宾利从门口驶入。
时恬愣了一楞，随即低头装作没看见要绕过去，车窗落下，响起略为低沉的声音：“跑什么？”
时恬站了会儿，转过去：“爸。”
时燧阴沉着目光打量他，刚喝完酒整个人非常烦躁，佩戴名表的手腕懒散搭在车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喊人，养你这么大，一点不亲昵。”
时恬没说话，唇抿成一条线。
“你跟谁摆着个脸？”时燧瞬间被拱火。
时恬勉强笑了笑。
时燧烦得很：“让你给我笑一个比哭还难看，赶紧走！就知道玩。”
车辆发动沿路驶入车库，西装革履的身影进了别墅。
时恬目光阴郁站着，索然无味抿了抿唇，朝网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