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睡觉的时候, 呢喃:“苏摩会这样亲你吗?”

    半夜,苏擒似懂非懂:“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把口水糊我一脸。”

    谢角:“……”

    “明天你烧再不退, 就上医院。”谢角把他的被子掖上了一点。

    “不行,”苏擒快睡着了, “苏忱还答应帮我写作业呢……”

    谢角低头看他,那个人彻底睡着过去。

    脸在热烘烘的被窝里粉粉白白的, 看起来像是冬天里营养很充足的大白人参。

    第二天。

    清醒后的苏擒发现在谢角的家中,他说:“我怀疑你在非法拘禁我。”

    谢角冷笑一句:“你自己赖着不走。”

    有这回事?

    “非要求着我给你做饭, 还要吃什么薯角,你忘了?”谢角说实话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让人不可相信他的离谱错觉。

    苏擒压根就没有记忆。

    甚至提起裤子无情地质问:“为什么我病了不送我去医院?”

    这个人……谢角的阴澹眼神扫了一下苏擒:“你不让啊。现在去也行, ”他过去捡起了苏擒的外套, 想掳起苏擒下楼。

    穿裤无情的人又说道:“我现在好了。”

    谢角嘲讽他说:“去做个全身检查吧, 我怀疑你这里问题。”谢角指了指脑袋。雨吸湪队。

    我谢谢你。苏擒说。

    谢角:“我做了早餐,吃了早餐再走。”

    苏擒说:“我怀疑这几天我吃得很多, 因为老是觉得很困很累。”

    谢角冷笑:“我建议你去做个脑部ct。”

    苏擒看到了早餐, 有西式炒蛋, 培根三文治,可颂,还有苏擒昨晚不清醒时候嚷嚷要吃的烤焦糖布蕾。

    苏擒:“太丰盛了吧。”

    谢角估计这两天习惯了, “都是你点的。”

    苏擒看住其中一个,“我没点过这个吧, ”

    谢角:“你点的蟹黄堡, 一定要跟《海绵宝宝》里吃的顺序一样, ”

    谢角专门找到那一集, 海绵宝宝说的顺序是, “面包,肉饼,番茄酱,蛋黄芥末酱,双份洋葱,生菜,奶酪,西红柿,最后面包。”

    昨天的苏擒还抽泣说:“一定要吃到海绵宝宝那个顺序。”

    谢角昨晚问他:“海绵宝宝是什么顺序?”

    苏擒回忆了半天,最后说:“我记得有面包和生菜。”

    谢角说:“如果就面包和生菜两样,你会吃的吧?”

    苏擒又想干嚎了:“怎么可以没有肉?蟹黄堡不是吃菜叶子的。”

    搞得里面真的有蟹黄一样,谢角把那一集看了几遍,发现根本所谓的蟹黄堡跟蟹黄沾不了一点关系。

    苏擒吃了蟹黄堡。

    谢角:“味道跟你说的海绵宝宝像吗?”

    苏擒沉吟,“像吧。”

    他又吃了两口,“你做太多了。”

    谢角说:“不多,你慢慢吃吧。”

    苏擒喝了他昨晚点的小羊羔子奶,谢角后来发觉,小羊羔没有奶,母羊才有奶,去了大超市才买了鲜羊奶。

    他喝了几口,吃他点的烤布蕾。

    “谢角,是不是阿姨做的?还是买的?”他不相信谢角能做这么多吃的。

    谢角:“你中午饭也点了吧,我等会儿也一块做了。”

    苏擒摇头,继续吃他的培根可颂,奇异果可颂以及炒蛋可颂。他为什么晚上能点出这么多花样的早餐?

    “从那晚上下了山后,我忘记了。”

    “你不记得你吃了铁锅炖鹅?”谢角补充,“是两斤黄酒的醉鹅。”

    “我不记得了。”苏擒觉得口味还可以,他以前最夸张的时候是睡醒不知道是在哪间酒店,或哪间包厢,一般直接睡到了中午或者晚上了。

    早餐还是重生后,在家里吃了几次。

    “你还说祝我生日快乐。”谢角最回忆起的是,是苏擒对他说这句话,还让老板娘做了个油葱饼和借蜡烛。

    苏擒恍然:“嗯记得了。”

    “你说,你很讨厌你的哥哥。”谢角似真似假地告诉他。

    苏擒:“……”

    “想起了?”谢角继续淡淡勾着唇。

    “你诓我吧。”苏擒再吃了炒蛋,他把炒蛋放进了可颂一块夹着吃。

    “爱信不信。你说最讨厌苏摩,其次苏寅。忘了?”谢角的话里总要掺和点真的在里面,才有信服力,“你说你以前生病了不想写的作业,苏忱有时间都会帮你写的。”

    苏擒飞出了两声哈哈。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一样。

    “苏寅不帮你买两张动物园的门票,你把苏寅告状了,你家人反而责怪你和卫危两个人去什么动物园了。”

    “……”苏擒想,是自己喝断片了或者吃醉鹅吃断片一股脑说的。

    “你煎的蛋很好吃。”试图转移话题。

    “炒的蛋,不是煎的。”谢角纠正他。

    苏擒的生日,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可是钟澄却意外地打电话给他:“你的生日要怎么搞,小苏总。”

    他们圈子里打招呼的方式都喜欢喊对方“小x总”,苏擒虽然没个什么一职半位,也荣获了这个称呼。

    钟澄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苏擒从来没有遇到。

    多半是为了他哥哥,苏擒只是简单这样想。他笑笑:“怎么,多少这天跟朋友聚聚,你不说,我都忘了,钟少。”

    钟澄跟他说:“我听说你去年生日不就私人飞机去了个小岛过么,今年应该也得在邮轮是吧?”

    他很少跟钟澄接触,苏擒只是客气地说:“今年就随便吧,你有什么好介绍么?”他生日,苏忱也不会抽空出来的,尤其是他成为市长后,公事繁忙,也不会特意请假陪他过生日的。

    两言三语中,苏擒暗示地打哈哈道:“我二哥那天有可能不一定能出席,”他还用了两个不确定的词,生怕钟澄没见到苏忱,就会生气。

    钟澄倒是不是很介意这个,他这段时间偶尔都会出现在苏擒的朋友中,应该是想在南方圈子里混得更熟点。“你生日,又不是市长生日。当然是搞你的派对。”

    如果不是钟澄打来这个电话,苏擒的生日基本是跟家里人晚上吃顿饭,或者他下班后在哪个网吧听一会儿LOL主播弹钢琴后,这一天当是过了。

    苏擒出生于秋天,他以前总想是不是因为出世在秋天缘故,自己性格就不会太热络于别人?他也想过,出生在夏天,说不定会没心没肺多一些。

    后来他释然了,这些都不重要的。每个人的性格习惯都是独一无二的,来到人世就是修行。修好了,就可以离开。没修好,就一直活下去。

    他上一世一定是没修好,就自己想不开临时走了。

    重回一世,如果这一生能够修好,或许来世就不用这么辛苦,或许不用有来世继续来经历人的烦恼了。

    其实要是有轮回转世的话,一世两世甚至很多世都没什么,一直修就是。可是,偏偏给了他这一次机会。而重生前的那一世,苏擒认为自己太愧对他家人了。他总是发觉自己没有心理真正成熟,没有真正学会做一个“正视遗憾”且“一路完善自我”的“健全”的人。

    活在偏执、自闭、得过且过、只有自我的世界里,实在狭窄了。

    于是,也是苏擒那群狐朋狗友和苏擒安排在了生日那天,办了个饭局。

    苏擒离不开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而他那些狐朋狗友也离不开苏擒。圈子总是有相互交融联系的,没有完全可以隔绝的。

    苏擒可以利用圈子,发展他可用到的人脉和资源。

    他们也可以利用苏家名气,进行便宜的事情。

    钱立也是近几天才知道了苏擒生日,他好像忘记了苏擒出生在哪个季节。毕业后,苏擒就不怎么和家里人一同办生日了。

    他的朋友在哪里,苏擒就在哪里。

    这次,苏擒说的是,白天跟朋友吃饭,晚上回家跟自己家人吃顿饭。这一天的生日安排就这样。

    钱立听了后,诧异:“这么寡淡么?”

    苏擒追忆当初,哭笑不得。只好装作想开了说:“我以前年少不懂风花雪月,大操大办了多了。现在腻了。”

    钱立听了一副我不信的神情。

    “订的是国际酒店,只是吃顿饭,会不会太简单了?”钱立看了节目单都觉得清汤寡水,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都快丧失了对红尘的眷恋。

    苏擒:“我又不是过六十大寿,要这么隆重么?要不要请我哥回来跟我走台唱首歌?”说的是苏寅。

    钱立哈哈笑了。

    他想了一件事,犹豫地说出来:“谢角带你兜风后那几天,你没回家,你三哥苏寅还专门打了电话给我。”

    “我回个电话给苏寅就没事了。”苏擒是这么想的,前世自己觉得,也就苏寅在乎他一点。苏寅也就是他们几个兄弟中最急性子的,虽然显得热络,更让苏擒感觉关心道自己了。

    国际酒店。

    来的都是他们圈子里的宾客,和苏擒熟的,或者不熟的,有的都被邀请来了。

    苏擒以前好热闹,飞无国属的小岛过生日有,去国外过也有。很暴发户的气质,不太符合南方苏家的做派。他们都当苏擒是苏家的弃棋了,尤其是被弃后的苏擒加倍地纵情酒色。

    这点暴发户的气质,还是合理的。事实也是这样,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苏擒是自以为弃棋、缺少关心关爱。

    苏擒已经换上了秋装,他继承了苏家的长相,基因的优越让他的脸在每个宾客脑海里印象有那么一点深。

    圈子都知道翁裴是真国色,苏市长是难得一见的天香。

    苏寅这位荧幕明星大名在外,偶尔出现在摸不着的冰冷荧屏上。而他们能见到的,就是苏擒了。偏偏苏擒结合了前两者,更加得亲近别人一些的气质。

    但也矜贵,稍稍的清冷。

    但是只要他稍稍眼里带笑,就会觉得雪消云霁,三月锦团。

    杜恒来得不早不晚,正巧看了在热身玩了两把梭哈的苏擒。他夸奖苏擒说:“寿星今天丰神俊逸,就缺个佳人。”

    杜恒是老熟人了。苏擒只笑着塑料客气道,“杜总赏脸我这小地方,快入座。玩两把?”

    “说的什么话,南方系的子弟里,你不称第一,谁敢说话。”

    苏擒听了只笑不语。

    杜恒说:“今天谁敢跟寿星叫,我跟着寿星压就好了。”也就是小赌怡情,梭哈、麻将这种流行于年轻人的活动。

    钟澄来得较晚一点,他说:“小苏总,今天趁东风,旺得很。”他很少说场面话,苏擒有时候听习惯了这些顺耳的话,但是从钟澄口中说出来,都觉得有一点隆重了。

    苏擒收的礼物,都不算得什么。纨绔谁出手很大方,除了托苏擒办事的。苏擒一般帮办不了什么大事情,所以礼物都是一些他们这种阶层的普通能随意消费的礼品。

    钟澄送他的是一对彩玉貔貅。

    一般彩玉要比纯色玉要低一点价格,可这是彩玉中最高的规格。

    “钟少见会了投其所好,知道我喜欢什么。”

    “啊,我居然不知道?”钟澄听苏擒这么说,也有些意外。

    苏擒笑:“我喜欢财啊,送我貔貅,不是正好?”

    大家哈哈乐了起来,气氛在钟澄来了后热了不少。北方的贵客,除了翁家的人,很少有这么背景恢弘的子弟。

    “你喜欢就好了。”

    打了一下梭哈。

    钟澄笑说,“有个项目,要不要一起玩玩。”

    不光来南方见识,顺便也做点生意。开拓下人际圈。

    苏擒笑笑,“什么项目?”

    “也就是,把旁边的开区发渔村湾发展成一个商圈城市。”

    “城市建设我可不懂行,”苏擒婉言应付着说。

    钟澄的杯,碰了一下苏擒的酒杯,笑:“你是苏家人,就算没有开发城市的经验,也有是的天赋异禀。”

    这句捧场的场面话,更高的捧面子了。只听见苏擒笑,“我这得好好考虑下,”欢声笑语中,这几个人的交谈更加亲近。

    “听说你还在搞什么俱乐部,是吗,我们能不能加入的?”钟澄很少会殷勤,估计有城市开发这一事。可苏擒怎么想,都觉得是个坑,千万不要踩进去。

    苏擒笑,“你说的是我刚建了电竞俱乐部。”

    “什么是电竞?”那个年代,电竞科普还没有非常清晰。打游戏能去打比赛,也是新鲜事。

    “就是请人回来打游戏,去打比赛,”苏擒描述说。

    “哦,这么厉害,打游戏都能去打比赛?”

    “要是市长去比赛,那肯定是选美冠军。”这时候旁边上有个人插话,谈笑地说了这么一句唐突的话。

    听到这突兀的一句话,苏擒只不说话,淡漠的目光稍稍抬起看看说话的人,说话的人环视没人帮腔后,立即噤声。

    钟澄心念的当然是苏忱。

    有人当场揶揄苏市长,当然在钟澄圈里,气氛还是愉快的,表示这种事情钟澄也是半默许的。

    但是苏擒在场,短短地瞥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不再作声。

    苏忱不是物件,也不是他们茶话间的谈资。嘴巴干净点尊重人为好。

    第92章

    092

    酒过三杯, 气氛活络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熟人的出现,让得钱立有所耳目一侧。

    司绵还是以前那样绵羊的温吞性格,圈内最不缺的是姣好面容的玩物, 司绵之所以还有点出现在这圈子原因,是因为苏擒曾经“喜欢”他。留他在自己身边。

    一张可以说是白玉无瑕的脸, 要是说挑毛病,可以说他的眼型不够烟露于形, 也可以说他的下巴太过幼尖,摸起来会恪守。

    或许还能说他的白梨一样的脸, 看上去有几分装出来的乖巧和内敛。但是偏偏结合在一起,配合着做小伏低的温糯性格,恰恰讨了苏擒的“喜欢”。

    “好久不见, 苏擒少爷。”老熟人打招呼, 应该是自然的见故人。但是钱立的内心态度依旧有一点从表情里暴露出来了。

    苏擒见惯人和鬼了, 自然也说习惯了鬼话:“好几个月没见,司绵, 你去哪里发达了?”

    “怎么是, 我家人生病了, 照顾了两个月。但还是……”司绵脸上出现哀恸。

    “节哀。”淡漠的字词从苏擒嘴里说出来,只是一个社交符号的语句,并不代表话里的关心。

    这时候, 司绵像是看到了苏擒的腿下,袜子没有整齐好, 一边歪了一点下去, 显得两双并不是齐整地高。于是双膝跪在地上, 给他整理着脚上正穿着鞋袜。

    有些宾客看来了, 高傲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震惊, 因为他们打心里觉得自己就是人上人,见了这种行为,也不惊不怪了。

    甚至理所当然,司空见惯。

    因为那个人蹲跪在地上,苏擒顺势地摸了摸司绵的柔软头发,抬了下他苍白而漂亮的下巴:“你怎么就回来了?”

    这句话,比起刚才那句冷冰冰的“节哀”,像是偶尔暴露出了一点关心的语气。

    这下让得司绵满心委屈。

    司绵就在他的腿边,甚至可以蹭到他的腿的温度。

    苏擒的双腿是没有知觉的,即便司绵的脸轻轻地贴在他的小腿附近。

    “我还是好想好想少爷你,我想回来你身边,”司绵的声音半带委屈,半带思念和一丝不甘。

    “可是我身边已经有人了。”苏擒轻描淡写。

    “啊?”司绵很惊讶,抬头惊讶地问,“是,是谁,”

    苏擒的视线眺望了不知道是何方,像是回忆那个人的举止性格:“比你要更加活泼点,眼睛像是晚星,很好看,就是有点太疯了,有时候。得要管教他。”

    苏擒胡编的话。

    像是冷水泼到司绵的头上,他冷得甚至有点轻微语句颤抖,甚至愣了好一会儿,继续这一句话:“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苏擒,我很想你,我会像以前那样听话地待在……”

    “你回不回来,与我也没有关系。”苏擒淡漠地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苏擒。”司绵的脸,甚至脸上有了一点恰好的泪渍,他下颌和脸颊在苏擒的手中显得有点柔软。

    轮椅上的人,脾气还是那样乖戾。轻轻地张手,就是一记不小不大耳光,甚至司绵呆滞了一下。

    打了一记略清脆的耳光后,苏擒替司绵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要么,我今天生日,你表演个节目,你让我高兴下。我高兴了,我想想,让不让你回来。”

    脸颊虽然被打了一下的羞耻甚至还有兴奋,再加上苏擒的手指揉搓下,更加血脉略略喷张的刺激感。司绵眼底亮起了一丝希望,说,“真的吗,苏擒。”

    “嗯,”苏擒又说,“我很讨厌有个一直在说苏市长的人,”

    就是刚刚中,他和钟澄几句磕到中,突然有个唐突地把苏忱类比选美冠军的那个人,叫做黎骄。

    那一边,黎骄正和他的宾客朋友夸夸其谈:

    作为杜恒的小团体里,黎骄是大言不惭,喜好大话的人。以吹牛活泼于社交,此刻,黎骄正和人谈笑间:“苏忱啊,被誉圈内第一美人,也就因为爱理不理,这种清高吧。”

    “如果跟翁裴比,还是艳缺少了点。”黎骄因为和杜恒亲近,所以向来在他背后嘴苏擒的时候,也会大言不惭。

    这时候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是跟苏擒比呢?”

    在苏家这种基因下,苏擒不算什么样。但是放在他们的圈子,苏擒这种颜很能打,所有有些不知道他脾气的人,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当场司绵也是这样的。

    “苏擒,苏擒是最普通的,已经是他们家玩残掉的了。”

    “干什么?”黎骄听到有人用尴尬的笑打断自己,“虽然他横行霸道,但好歹也是别人生日会。”有人好言难劝该死鬼地说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这不小钟总也在吗。”意思是,这里地头蛇苏擒不能称第一,钟澄才是顶级的红贵后代。

    苏擒可以说笑,钟澄和杜恒最近走近了不少,钟澄相当于他们的得力人脉了。

    “你,你是黎骄黎总吗?”

    背后有一只娇柔的手轻轻拍了拍。

    “怎么了,”黎骄转过身来,一杯红酒泼在了自己的脸上,司绵又害怕,又不能退缩,他说,“啊对不起,”

    “你个小蹄子,你在干什么?”

    看到一张姣好的脸,就先入为主地下定义,破口骂了出来。

    “对不起,你骂苏擒太难听了,”司绵装着胆子,他身上没有多少酒气,一张温软糯白的脸,看起来像是别人玩剩下的小宠物狗。“我,我听不下去了。”

    “啊你找死?”

    有人规劝拦住他,“发疯回去发,看看这里谁在。”

    黎骄立即去看苏擒所站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派这个蠢货来羞辱自己,发现苏擒正和其他人在交谈碰杯,视线没有看过这边来。

    黎骄忌讳着苏擒。

    他拧住司绵的手,“你给老子滚远点,要是我看见你了,你好之为之。”只能吐露出这些没有用的警告。

    司绵挣开了他的手,走了。

    黎骄被人泼得内里白色的衬衫都染了不少红酒渍,头发和脸都湿了。这下他显得有些狼狈,刚才还在朋友间里大放厥词,现在成了半个落汤鸡。

    “真晦气。”黎骄一边接过有好心提来的餐巾纸擦拭着,一边频频发出了抱怨的言语。

    递来好心餐纸的谢角观摩了一下午。

    苏擒在他面前不谈爱,不谈情,反过来,倒是愿意摸摸小宠物司绵的脸,给一耳光又温柔地抚摸揉捏。

    原来苏擒是喜欢这样的?

    还让这个宠物狗去泼别人一身酒。

    “你怎么这么狼狈呢,”谢角看住他湿得尤为过分的西装衫,发出了同情的语气。

    黎骄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谢角,以为是个普通圈内宾客。

    他倒霉地擦着湿了的衣服:“别提了,倒霉到家。”

    “你好像很了解苏擒嘛,”谢角递了一根细长的万宝路的烟给黎骄,黎骄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谢角的打火机是个翻盖的小正方形的,上面还有浮雕着一个残了肢体的三肢羊腿和两只人胳膊的羊人。“他什么样的人啊?”

    “你谁啊,”黎骄看不起地他,还是借了谢角殷勤递过来的一个蓝色粼粼的火。“你新来的吗,连苏擒都不知道?”

    谢角微微一笑,“确实,我一朋友说他有个很厉害的朋友生日,我只不过顺便过来,见识下市面而已,这是我的名片,”谢角的那张脸,有几分沉惑的乌叶玫瑰的错感。

    像是那种用身体换取交易的人,但是周身的狂妄和自信,又让人深信他也算是半个圈内人。

    黎骄粗粗地看了一眼谢角的名片,写着“谢角总经理”,这年头,连个阿猫阿狗都能叫个x总,这些经理更是烂大街。

    他没有接过谢角的名片,擦着带有一点酒液的手指,只是轻瞥了一眼谢角:“你知道苏擒长什么样?”

    谢角像是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黎骄发出一声嗤笑:“他残疾的,双腿是走不了路的。你知道他怎么残疾的吗?”

    “怎么残的?”谢角表现得很感兴趣这些犄角旮旯的八卦一样。

    “他几个亲兄弟玩的,”黎骄深吸了一口的万宝路,他们圈子抽的好烟多得去了,万宝路没人能瞧上眼,但是见谢角这么不耻下问,于是,便多说了两句,“天天这样玩,不疯,性格也扭曲,别说残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亲兄弟把他弄成这样的?”谢角作为普通听客的一两声质疑。

    黎骄好笑地哼了一声,“你问问这里谁不知道,你知道现在的一个钟姓领导吗?”

    谢角猜了几个中央的名字,黎骄笑而不语,“现在在位的那一个,他的孙子,恨死苏擒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谢角的装作好奇。

    “想认识下苏市长呗,却被这个苏擒处处阻拦。”

    谢角淡然地低了低头,顺带往自己嘴巴里衔了一根烟,“你别这样说,说得好像你亲眼见到了一样。”淡漠的声色。

    “这圈子谁不知道?”一听到质疑,黎骄就会声调略高了一点起来,跳脚用以反驳回击的话倒是永远都是“圈子内谁不知道”这句话。

    第93章

    “这圈子谁不知道?”一听到质疑, 黎骄就会声调略高了一点起来,跳脚用以反驳回击的话倒是永远都是“圈子内谁不知道”这句话。

    “你除了会这句,还会什么?”谢角的低低的笑声让得黎骄以为他在嘲笑自己, 去看他的脸,谢角把脸色收敛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他跟市长苏忱有一腿?”

    “何止, 他们家应该是变态的基因血缘,不然怎么会有他?”黎骄的胡话越说越离谱了。

    说得苏擒好像是乱伦产物一样。“可是, 我看他好脸好貌,不像是那种的人啊,”一看就像是锦衣玉食供起来的主儿, 没吃过一丁点苦的少爷。

    “是不是你们误会了他啊?”谢角假模假样地作为一个路人, 说道。

    黎骄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吐露出了一口香烟的白雾:“你不会看上他了吧?祝你幸福, 绿帽永恒。”这似笑非笑, 在吞云吐雾, 有点阴恻恻,像是川端康成描绘的《雪国》入夜的野兽模样。

    “是吗,”谢角再取出来了一根普通万宝路的香烟, 用指尖碾了碾香烟的尾端,烟草磨碎地在他指腹上。“你觉得我跟他有没有夫妻缘, 老兄你看看?”

    黎骄这时候才仔细地看谢角, 是一双阴恻恻的凤眼, 但准确来说并不似凤眼睛, 凤眼是中间凸显一小角, 长而有些媚,眼尾处略微上吊,最后再略略地飞出去,显得含情又无情的模样。

    谢角的眼色里是阴阴溻溻的,看起来有几份水色的含情。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睫轮廓,一点不带有情的痕迹。

    眼飞入鬓,很少有的狭长的眼型。

    一张脸上,除了原生拥有的略如夜露的五官基因,还有一点似玩世不恭的反叛感。说不出来是如何形容,一股鄙夷之间的眼色流露出来,可是配合似笑非笑,更加诡异和瑰丽。

    “啊!”

    指腹的烟草干燥的粉末飞进了黎骄的眼睛里,黎骄喊了一声后,随即膝盖弯被传来了一阵致命的钻心疼痛感。

    随后,有个阴侧侧的笑声飞起在脑后:“你怎么不说了?你看看,我跟苏擒有没有一点夫妇缘?”

    把他的膝盖骨踹下去,那个人像是个不经折的木偶,关节随着螺丝机关,而清脆地跪倒在地。

    黎骄哪里吃过这样的暗亏,一下子大脑发懵。

    “苏擒是怪物,那我像不像怪胎?”

    又是一脚,黎骄双膝盖窝都传来了蚀骨一样的疼,甚至听到老关节声音松动的。他瞬间抱着膝盖就倒在地上嚎嚎叫着。

    他穿着得体的礼服,此刻却像是在泥里打滚的野驴一样。

    周围刚才还在他身边听他谈笑风生的人,瞪圆了眼睛。

    只看见一个人,修长的双腿,跨过了地上打滚的黎骄的身上,把他的脖子上打得很好看的花领带整理了出来,攥住手上。

    “你不会姓翁吧?”

    谢角试探地问他。

    那个人依旧在满地嚎着,“疼,好疼,疼死我了!”

    “你姓什么都没关紧要。”谢角安慰自己。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谢角漠然而陌生地笑了一下,他有点像是这个场所格格不入的,像是不知道从哪个地狱冒出来的新人鬼差,随意地在地盘惹事生非。

    谢角一般旁边看得早就瞠目结舌、有话说不出来的宾客充耳不闻,不理会他们的神色和眼神。

    宾客宴会上,只见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四肢爬行在地上,花色的领带被扯到了身后,被一个行走的冷艳男人牵着。

    这个男人实际上也称不上多艳。

    只是双眼略微飞凤的,唇角紧抿。面上的神色,有一点离经叛道的看戏感。仿佛是他冷眼笑观周围闹市,而不是所有人看他的闹剧。

    “好狗狗,爬直点。”

    “都不知道该夸你,爬得比狗还撒欢,还是该夸你,做狗做得很,没有一点人样儿。”

    谢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地出现在每位惊掉下巴的宾客耳中。

    一路牵住地上爬行的人形狗狗的领带,不止爬来爬去,供人参观。更像是要爬去哪里给谁道歉一样。

    目睹这一行径的所有人看呆了。

    “草,sm还能在这里玩?”

    “…………救命。那边在干什么?”

    “为什么有人趴着在地上爬?还有人在身后牵着绳子?”

    “妈呀那,那人好像好像就是黎骄!”

    “那牵着他的人是谁?!”

    “疯了吧,小众的爱好也能在这里展现?苏擒没意见吗?”

    “……草,是谢角。……他怎么也来了?”

    “谁,谢角是谁?为什么让我看这些东西?”

    “我的眼睛坏了。”

    “黎骄他妈知道他有这样的癖好吗?!”

    一路爬来,这些耽于酒色的纨绔虽说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可是这种场面谁见过?

    地上爬的不是什么玩物少男少女,而是他们有点眼熟的和他们一样是有头有脸的纨绔黎骄!

    草!

    黎骄什么时候有这种小众爱好?

    草!

    那个人怎么可以把他牵得这么听话?

    见鬼了。

    这种羞耻的行为爱好会不会人传人的传播?!自己打死也不要喜欢这类小众情趣啊啊啊!!

    这边的钱立目睹了爬过来,那边不是吵嚷,而是意外地有些屏息地诡异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人群爆发了窃窃的僧院:“怎么回事?”“这是临时节目?”“黎骄?是黎骄吗?”

    钱立:“……………………”草!那个人,彻头彻尾地在苏擒生日会上搞什么?!!

    苏擒的眼神略出现了一点意外,他记忆出错了吗,他不是让司绵给他准备惊喜吗,谢角怎么在这里。

    那个人,真的有点可怜,四肢弯曲,像是没有骨头的动物,说狗都称不上,甚至像点学狗的软体动物。

    嘴巴还呜呜地发出了声音:“对不起苏擒!苏擒对不起!……”

    谢角牵着地上爬的黎骄,来到了苏擒面前。

    “生日快乐,我的小王子。”

    谢角像是一个披荆斩棘的屠龙骑士,恶龙现在化身成了他脚下踩着正“汪汪”道歉的咬着尾巴的狗。

    他今天还特意换了一身头衔的衣着,黑色的礼服着装在他身上很服帖,甚至有几分的致命的制服吸引。

    只是脸上的笑容,把他原来的阴戾的气息洗刷了好一些,只留下了淡淡的冷澹的挤眉弄眼的表情,可是丝毫不影响他沉惑的面容的清峻和好看。

    钱立已经没有言语恶意形容他此时的震惊到脑袋宕机的状态。

    他作为保镖类的动作敏捷的人,也无法在这一刻大脑给出得体和应有的表情。

    谢角因为半俯下身体,脸颊上有一点烟草碎在上面。谢角因为苏擒会在自己脸上留下一记痕迹。

    可是苏擒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只是淡然说:“……弄出这么大动静,”草。

    谢角却搂住他,给他一个脸颊上热烈的吻。

    短促疯狂的吻,代表,热烈汹涌的爱。

    窒息现在还谈不上。

    脸红,像是薄雪,外加上投射下来的水晶璀璨的光,在苏擒的脸上跳跃着。很漂亮的一张脸,看上去有几分离经叛道,也有几分故意为之的笑。

    苏擒清贵,矜冷的气质,柔和他的略带一点美艳的长相。把他的艳杀气略略地压了下来一半。

    “原来你名声在外,被这些人泼脏水得,这么狼藉啊。”

    “没关系的,我替你教训了他了。”

    “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啊?”

    谢角居高临下看他,他身高一八六以上,看起来像是一把刀锋,笔直,清瘦,还有带着刀刃上的泣过血一样的气息。

    手上还带有了一点过往的伤疤,看起来又危险又狂野。

    只是隐忍压下来的眼色,告诉别人,这个人好像脑子不太好,想一出做一出。千万不要靠太近,免得自己被误伤血溅到周围都是。

    钟澄意外的神色。没想到苏擒身边是这么乱,玩得这么开,不能说是玩了,已经称得上疯。传闻是这样,但是亲眼见还是震撼到了。

    众人:

    草!

    谁跟我讲讲,他们什么时候有一腿了!?

    草!

    苏擒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疯得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草!

    我见识还是太过浅薄了!这一生理没见过多少回这种场面!!

    把他摁倒了亲吻,轮椅被他的手按住,哪里也去不了。拧头,却被他抓着那张脸。

    短亲长咬,不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手指同时恶狠狠地掐住在他的下巴,声音有点低低的,像是喝了酒的气味:“你嘴巴真好吃,”

    “你原来这么记仇的,你要是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帮你打他们的。”

    “养个废物一样的死妈货,还不如看看我,苏擒,你看看我啊。”死妈货说的就是司绵。

    那个人才手指没那么紧地箍住苏擒的下颌骨,被苏擒挣脱了出来,正急切地呼吸空气,“你规矩点——不要……”“亲我”两个字没发出来。

    “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帮你去做。”

    苏擒被亲到了腔壁甚至有了一点铁锈的味道。

    血沫儿的气味蔓延在了口腔里,甚至能到听到谢角手指攥着的骨头,发出一点清脆的声音外。随后就是苏擒一句:

    “咳……草。我,教不好你。”

    谢角的脸色有些因为匆促地窒息亲吻显得苍白,但是在苏擒的遮挡中谁也看不清楚。

    “为什么,怎么教不好了?”

    “你太疯了。”苏擒的喘息之间地回答,顺带咬下了一点谢角漫卷上来不知羞耻的舌头皮肉。

    “那你还满意吗?”谢角还带着笑意。

    灯亮的毫不吝啬地刺穿所有角落的阴秽和暗澹,之间谢角的嘴唇上依旧是干净的略红的,不过细看,有一点血珠在上面。

    他笑起来的时候,阴澹的眼色里有几分跳动分不出清楚是同归于尽炸药爆炸前的火星,还是说是在阴冷的长夜里迸发出来的唯一一点发光发热的渺小如萤虫般细粒的零星火花。

    作者有话要说:

    苏擒:两个疯子组建成一个家庭,怕是不太好。

    第94章

    司绵瞪圆了眼睛, 这是,这是……

    司绵找了机会找到谢角,“啊, 刚刚谢谢你,”

    谢角阴晴不定的眼色:“没关系啊, ”

    司绵扬起笑容,他是没有看到谢角亲苏擒那一幕吧。

    “你这样, 会不会得罪一些人啊?”装作友好地关心他。

    “没事啊,谁让我是苏擒男朋友呢?”

    “啊?”司绵愣住了。

    “你没打听我是谁?”

    司绵彻底傻住了, 想起了苏擒说他身边有个不易管教的人,一下子白了白脸:“你,你在苏擒少爷身边多久了?”

    “也没多久吧, 你找苏擒是是什么事情?方便告诉我吗?”

    司绵讪然一笑, 吞吞吐吐:“没事, 我只不过好久没见他,打、打招呼而已。”

    “不是啊, 我听他们说, 你想回到苏擒身边来?有这回事?”一个虎狼都表现在一张脸的人, 这么风轻云淡似的话,谁听了都胆子颤。

    司绵慌忙摇摇头,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或许,是误会了。”

    “没关系的啊, ”谢角的神色配合他的美貌, 有点人畜无害的刻意, “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从来, 杀人铺桥、毁尸灭迹就有谢角的份。

    乐善好施, 根本和他一点都不沾边。

    “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全家都心领了。司绵连忙拒绝。“不,不用,不必了,”

    他有点怕了。即使现在保住自己,等谢角不在这儿时,再去找苏擒吧。

    “苏擒很念旧呢,他……虽然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谢角又勾唇淡笑,压低了声线,“可我也知道,你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意义存在。”

    这句话说得司绵毛骨悚然,他连话都不再说完整,“没,没没没这回事……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逃一样似地飞快消失在谢角眼底。

    谢角的脸色从刚才的嬉皮笑脸,一下子退散了笑意,只剩下一张冷薄的阴郁脸皮。

    杜恒这边收到一个人的回复:“司绵那边吓傻了,临阵脱逃了。”

    “怎么回事?”

    “估计是突然搞了一出个行为艺术?”那个人揣测。

    谢角这一行径,还有什么幺蛾子敢飞到苏擒身边。

    这下他周围干干净净的,有想靠近的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远了,更别说去碰杯的宾客,更要小心注视身边有没有被谢角“示以情敌”对待般地盯上了。

    “晚上,我们出去单独庆祝吧?”谢角跟他说。

    因为白天安排给这些圈内的狐朋狗友吃生日,夜里苏擒还有安排。

    谢角像是拿了一个名分,他无形的那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苏擒跟他说:“我回家吃饭了,拜拜。”

    谢角:“?”回到一记不解又诧异的眼神。

    “哪个家?”谢角出言都知道自己的问题多余的,苏擒还要第二个家吗?无非是回到他那几个好哥哥的温柔乡里。

    “我可以去吗?”

    苏擒也报以他一个“?”这样的眼神。“你再说一遍?”苏擒以为听错了,还是太低估对方的脸皮了。

    “你带我回家,不需要理由吧?”谢角的大言不惭。

    苏擒:“?”

    直到苏擒的轿车在谢角面前扬长而去,谢角暗暗地悔恨:

    “草。要什么样的礼金和条件才能娶南方第一豪门的苏擒?”

    或者,要有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入赘首富苏家?

    苏擒回家,还特意早了点回来。

    主要他已经有点不喜欢猪朋狗友的应酬了,到处是酒色烟,空气浑浊,格局迷乱。

    苏擒回来,发现家里还没有什么人。

    怪不会他们不记得自己生日吧?

    不记得也没有问题,苏擒先上楼去洗个澡,即便他们不记得了,还有他大哥苏摩每晚都会回来吃饭,到时候跟苏摩吃一顿饭,也算是过个生日。

    要求不高,细水长流,才是他现在追求的生活。

    苏擒泡在了浴缸里,热气蒸腾,这个时候,手机传来了一阵彩铃声音。

    苏擒闭着眼睛,沉浸了一下泡澡中。

    拿起电话,是几通未接听的电话,上面是翁裴。

    翁裴还发来了一条短信:“生日快乐,我刚出差,没来得及来你饭局,有件礼物给你。我就在你家附近,有时间拿?”

    苏擒记得自己跟翁裴没有过多交际,怎么他还送自己礼物?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场误会,搞得翁家真以为自己跟翁裴定情了一样。

    苏擒回了个“好”以及时间后,从几十分钟的热水泡澡里,按下了铃,便有男佣人进来帮扶着他起来穿衣。

    翁裴坐在轿车里。

    他好像好一两个星期没有见到苏擒了。

    他送的礼物用一个礼盒装起来。

    苏擒出来了,他面容如同窳白的垂兰,看起来有几分神采奕奕,比起之前初见的时候,更为精神多了。

    面色红润,虽然他年纪还很小,二十岁,但是有几分沉着。

    “给你。”

    苏擒接过了翁裴的礼物,道了一声谢,他没有立即拆开翁裴的礼物。

    “下回一起出来喝酒?你送我礼物,我不好意思。”

    因为翁裴今天没来,而且,翁裴也客气居然还送礼给他。

    不过即便喝酒,他们也时常喝不到一块,翁裴很少混他们南方的圈子,而且他们的圈子全是啃老的纨绔,大多不务正业。翁裴还有事业上的追求,当然忙着事业。

    谢角倒好,事业和爱情两手抓,为了见苏擒没少去凑他的那个南方圈子。

    告别了翁裴后。苏擒回来。

    院子以前他大哥苏摩还喜欢种点海棠,后来完全一个人接受苏家的产业后,就不种花剪草了,院子里的海棠也变成了四季花。

    春种兰花,夏是石榴和荷花,秋是重菊,甚至冬天也会装点一番水仙和腊梅。常年开放的还有一点花园里的白色月季。

    苏擒心血来潮,“我好像记得以前,苏摩说我一两句了,我会跑回家把他的海棠给剪了。剪了还不承认,被苏摩发现是整齐地刀裁痕迹了,我还一脸笃定且不知道怎么回事。”

    钱立被他说笑,他印象里,苏擒小时候就很调皮了。“那大少爷还是很心疼你的,没怎么责备你。”

    苏擒点点头,顺着记忆往下说,“后来,他就知道了,他一说我,惹我了的话,他院子里种的海棠就会被剪。”

    “那大少爷应该没地撒气了。”钱立忍俊不禁。

    “有的,他发现另一种攻击可以让我更加恼火,以前中秋的时候,家里面还会布置猜谜,葡萄藤下做游戏,苏寅猜对了有了奖品,苏忱也不屑于这些奖品,他还会让着礼品给我们,可我一次没有猜中,还让苏摩放水给我,苏摩偏偏一个字不透露给我。”

    苏寅放水不可能,他跟苏擒差不多同岁,都是玩心重和胜负欲强的时候。

    “最后苏寅满载而归,我就得了一只还没破壳的小乌龟蛋,后来养到破壳,它自己爬走被小猫叼跑了。”从此下落不明。

    棠棣的岁月,还是很欢乐的。小时候的手足情谊,现在这样隔着时空的滤镜看,倒是足以回味的。

    “怎么觉得苏擒你有点越活越老人?”钱立的一种感觉,像是苏擒看破了一些东西,越发像是老人,越喜欢回忆以前的时光。

    苏擒:“……是吗,那我收着点。”

    苏擒坐在轮椅上,他很少很早下班回家,这时候他在后厨这边逛着,“有买螃蟹吗,”他前天还预订了好几箱螃蟹。在外面吃的螃蟹不如自己家买的,热腾,膏肥,黄足,鲜美。

    “买了买了,听少爷要预订还不赶紧订了,全是阳澄湖的三斤重的大肥蟹。现在秋季临冬了正是吃螃蟹的好季节。”厨房的人这样说道。

    苏擒想着:“今晚应该就我跟大哥一块吃,可以多蒸一些。”他今晚打算吃好十个八个,吃完过后隔一段时间,还能尝一尝他以前很想喝的家里的贡酒。

    说是大补的酒,苏摩也一般不喝这些酒的,苏擒想试试。

    “擒擒,前几天还问你今天回不回家吃饭?”苏摩今天提早了下班,一进门,就看见了苏擒。

    苏擒翘班逐渐变得熟悉,每次缺勤总是有去跑业务等等一切理由,越发有那种公司油条的影子了。当然,他翘班也是心安理得的。因为他也是在工作,偶尔加班了,就下一次翘班弥补了。“那当然得回。”

    “哥,我订了螃蟹,今晚吃螃蟹怎么样?”苏擒说。

    “好啊,我还让人订了酒楼,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到外面吃?”苏摩长大后,除了少年的模样长开了一点,就是兰姿玉骨的,有几分冷冽和成稳的峻峭。

    他的哥哥们有着一副顶好的皮囊,足足欣赏几天都看不腻。

    “当然在家里吃。我都让厨房在做了。”苏擒对于自己布置自己生日这动手,很满意。他想怎么样搞就怎么搞,好过外面的“朋友”替他张罗。

    苏寅居然是第二个回来的,他还特意调了今天来x市附近的城市行程,回来的时候,订了好十几束花。

    苏擒感到诧异:“为什么这么多鲜花?哥你带女朋友回家了吗?”

    有雪山玫瑰,粉橘色的郁金香,淡白色的绣球,浅绿色的满天星,紫蓝色的垂兰等等。

    苏寅捧着一束:“你不喜欢花吗?”

    这一束刚好是粉白粉白的雪山玫瑰,直接交落在了苏擒的腿上,“我还记得你上到高中第一年,说你最喜欢花,以后每次生日都要送花给你。”

    这也……太羞耻了。

    苏擒甚至忘记了自己有说过这种话。

    “中二病的事情,你还真的去记?”苏擒嘴上嫌弃,还是忍不住地去看手里的话,很清香,淡淡的馥雅。

    “我还要厨房王姐做翡翠鸡汤,”苏寅说着,一边喊厨房道,“王姐鸡汤别下太多酒了,今晚吃螃蟹的话——”一回来就听说苏擒订了螃蟹宴。

    想到酒和螃蟹是痛风套餐,不宜多。

    南方人饮食不知道,可他们苏家偏偏爱好饭菜里下点酒,即便一些,也香气扑鼻。

    可苏擒是他们家酒量最差的,也跟他小时候身体差,菜里鲜少放酒的缘故。

    在长沙发上,苏寅给他看着一圈的相片,“你看好不好看?这是蒙德里安的画,那个是荷兰女画家 Gerardina Jacoba van de Sande的展,有西班牙加泰罗尼亚人,专画肖像和斗牛的Ramon Casas。”

    苏擒看着,他对画有鉴赏和一定知识,一方面源自他的艺术老师,还有少部分是来源于苏寅。

    家里从商从政甚至从艺的人都有了,什么都追求过,苏擒也毫无追求,从而纨绔混混过日。曾经的是他这么想的。

    身边人尤其兄长比自己格外优秀,才情惊艳,也不需要自己努力追赶,因为自己根本毫无天赋。

    可是现在想来,天赋毫无,普通人也是一份幸福。

    至少他能做他想做的自己,不守家族、外界和规则等的约束。

    荷兰女画家的油画真是一绝,调色的细腻,光线的柔和,笔触的隽永,色彩的温暖,看起来有一种使人心神安宁的神奇能力。

    “蒙德里安的画更加大胆,活跃。或许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来源于格子画,可是他的花卉画也是一流。”

    深蓝色到渐变白蓝的背景图上,一株并蒂三朵的红色曼陀罗。

    比如透明混杂白的背景,一株有着无数紫红黑的花粉遍布白色透亮的百合花瓣上的单叶瓣的白百合。

    再比如浅黄色底调中,一株伸开得鲜艳甚至也盛得即将凋零的粉白橘红的千重菊瓣。

    淡白色渐变到紫的重菊,纤纤稀疏根根分明的白色长细花瓣的细菊,还有饱满深情、笔触是沾水大化的双头月季蔷薇。

    开的妖冶的红色的没有深刻纹理的鲜红石蒜花。

    “你还记得他的风景画吗?”

    苏擒有那么一点印象,直到他翻了了画册后面,居然,里面有几十张一个男子的画。

    这个男子,有侧面的话,色调是呢喃的,仿蒙德里安的笔触,喜欢同方向地一个垂落的用笔,色调是规律的甚至统一多明快的色调。他微微仰起头看向一侧。

    第二幅画,一个穿着深蓝色暗调的条纹睡衣的男子,侧躺地躺在了绿色略微用色明亮的沙发上,他的皮肤在深色调的蔚蓝衣服重色彩中显得窳白,像是中世纪油画里的青澹色至极的饱满的白葡萄一样。

    他的手稍稍地垂落,头发是稍陷入了薄荷绿色沙发的枕头上,面容是安详的,没有仔细刻画面容,但是五官灵气,且有一丝的熟悉感。

    第三幅画是在院子里,院子的背景是奶白色的洋楼,只是三四米的距离,有圆窗和方们,一个穿着着淡白色衣服但是逆着光影下,显得衣服有些灰调的男子,正在低头在一个圆形白色的桌上写着画着便签。

    他的头发是一团银丝笔触胡乱成团的色块,可是面容也在背光的阴影,但是轮廓的鼻子小巧着,颈下的线条有些瘦弱。季节看上去像是夏天的黄昏,因为左手边的盆栽的墨绿色调的叶子已经被晒得蔫了。

    下面这第四幅,更加明显地,直接是正面画这个男子,他穿着自己从来现实中没有穿过的明黄色的浴巾,但是像是丝绸编织油亮的布料,头发是蓬松的,面容带着健康的红润,可他脖子上,尤其是脱离了脸颊周围的皮肤是丰腴的白色调,看起来,有几分苍白,但仍是美丽的。

    外面披着一件毛毯一样的淡灰黑色的衣物,神色有些不高兴,但是是微微有一丝撒娇的痕迹在。

    “哥,你……怎么?”苏擒看着这一副又一副很大的画纸定装的画册,“怎么前面还是名家名画,后面就是到画我了?”

    “我画你画得好吗?”苏寅也不遮掩,直言地问他。

    他的脸是秾艳的,稍稍是光彩照人,作为明星的他不只是在荧幕前发光,而私下,依旧举手投足是风华。

    苏擒看得画都呆了,苏寅居然画了好多个他。

    有的他可以记起来那一天在外面走廊花园的餐桌上写日记,有的他记不清楚是哪个场景就被苏寅记下来,从而画出来了。

    “这也画了太多了我了吧?”

    “我还特意去请教了你喜欢的画家,怎么画你比较好?这一副,就是了。”苏寅特意给他指了出来。

    苏擒看到那一幅画,是他的一张脸,眼睛稍稍地看上了天际,眼睛是淡绿色的,笔触是破碎的裂纹感。

    眼睛略带一点深邃,比起现实,还有更加得神秘和宁静。鼻子略微有一点红,因为光感的投射和色彩的构造,每一寸的肌肤的颜色块都是不重叠一致的。

    他的眉略高,投下了灰澹色的、加深墨色的阴影。他的发丝是有迎着光的微微金色,也有弄卷起来的涂鸦似灰调暗色。

    嘴唇是略带破碎的玫瑰花瓣仔细拼凑似的裂纹,用色是大胆的,有像是杜鹃肚子里破碎的红色。

    把他睡了的照片发给谢角,谢角疯了。

    然后,做噩梦,苏摩抓住他的手,醒来一身汗,苏摩问他,“你小子怎么想到去查李宗了?你怎么知道他有小动作的?”

    “哥,”苏擒不答反说:“我梦到三哥哥出事了,”他本来不会说的,因为没分清楚梦还是现实,没有下意识地掩藏。

    苏摩说:“没,他在隔壁房间睡了。”

    苏擒说:“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见,苏寅车祸藏海,苏忱被设计入狱了,我也自杀了,还梦见大哥你抱着割腕的我送去医院。”

    苏擒苦涩地笑了一下,眼睫垂下。

    苏摩说:“噩梦,一般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可苏擒说得是现实,他上辈子经历的。他压在心头很少透露给别人知道,也是噩梦,让他借梦的形式说了出来。

    “要是我真的跟梦里面那样,把一家人都连累了,大哥你会不会恨透了我?”

    苏擒眼睫看上去,因为灯光偏暗弱,不知道有没有水光的错觉。

    苏摩却道:“怎么会你连累的?怎么又会怪你。”

    苏擒突然蒙住被子,哭还是什么。

    苏摩去拉开他的手,看到他有些泪渍的脸,拍了拍他肩膀。

    也许是分不清还是在第二重梦境里,或是在现实里,苏擒重生后也做了不少诸如此类的噩梦了,醒来了以为是现实,却难料还在梦境里。一遍遍醒来,却醒来还在噩梦里。

    抱着苏摩。

    苏摩说:“你脸颊婴儿肥没了,小时候还跟家里人到处说我在学校谈恋爱了,你还记得吗?”

    说到这个,苏擒眨了眨眼睛,假装糊涂:“是吗,有这回事。”

    苏摩:“我跟学姐走在一起,别人还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谈恋爱先被小学部传了出去。你觉得还会是谁?”

    苏擒装傻。

    小时候他觉得学姐真好看。可苏摩谈恋爱了,偏偏找这个学姐,他有点不爽。

    私心认为学姐很好,很温柔,美丽大方,却和苏摩在一起了。

    于是,有些报复心地,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宋姐,宋姐再不经意地一“传播”,全家人都知道了。

    然后苏摩挨训,他险些挨揍。

    苏摩和全家人都不会真的揍他的,但是苏摩挂了几天的脸,跟他在同一辆轿车上学的气氛也是压抑和阴沉的。

    因为苏摩时不时会飘出一句:“行啊,苏擒,我还不知道自己谈恋爱,给你先知道了?”

    那时候,作为小学生的苏擒,就很会把装傻这一门学问钻研到炉火纯青。“是吗,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