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 221 章
蒋父也是搞不懂, 为什么?陆家?母猪生小猪仔,他这哥婿就这么?急。
上次唐贵家?的儿媳妇生娃儿,白小子晓得了, 是丢了碗就急吼吼的跑过去?。
他还以为出了事儿,急忙跟在后头,结果到的时候, 就见他这个哥婿正在产房外?头走来走去?, 然后又似乎太过紧张,还贴到门上去?听。
而?唐家?的汉子, 正坐院子里,唐家?的不是第一次生娃, 因此唐家?汉子有经验了,就坐得稳, 可白子慕急得一头汗, 一见人端水出来, 他就上去?问:“孩子生出来了吗?”
“还没呢!”
“这么?久的吗?怎么?这么?多血啊?啥回事儿啊?”
白子慕急,唐家?汉子稳。
两相对比, 活像白子慕才?是人丈夫。
蒋父那?会儿都看懵了, 要不是见着这人一回来就同他家?哥儿黏黏糊糊,唐家?的媳妇又比他哥婿年?长许多,不然他八成都怀疑他这哥婿和唐家?的是不是有一腿了。
后头他拉白子慕回家?,白子慕也是死活不愿走,非要等人生完娃儿了他才?走。
这还不算完,上个月他这哥婿正蹲茅房里头呢, 隔壁钱家?的母鸡咯咯叫, 赵小叔提了一嘴,说钱家?的母鸡叫得这么?厉害, 估摸着是要下蛋咯。
他这哥婿听见了,也是直接提着裤子从茅房里头冲出来,然后就往钱家?后院冲,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等着钱家?的母鸡下蛋了,他才?晃悠悠的从钱家?回来。
他这哥婿,是不是特别爱看动物生娃啊?
这啥嗜好啊?咋的之?前没发现?呢?
蒋父是摇头叹息,又想不通,怎么?有人会有这种喜好?
哎……
白子慕跑到陆家?的猪圈外?头的时候,那?母猪已经躺在猪圈旁边了。
陆家?汉子陆军正蹲在母猪旁边。
白子慕问他,说叔,你蹲在里面干嘛啊?
陆军喜笑道:“这母猪不像人,它一窝能生十来只,有时第一只出来了,第二只可能要一盏茶或是半炷香的功夫才?能生出来,它痛了就爱挣扎和翻身,要是没人在旁边看,母猪就很容易压着小猪仔。”
所以得人守一旁,若是母猪动了,要压到小猪仔,就得赶紧的把猪仔子拿走开。
白子慕点点头,懂了:“原来是这样。”
这和人也不太像啊!
蒋小一再糊涂,生孩子的时候即使再痛,也断然不会压着孩子的。
那?这个看了也没什么?用,学不到什么?。
陆军就见着白子慕摇摇头,叹了一声,然后背着手就走了,似乎很失望。
失望啥啊?陆军是摸不着头脑。
蒋小一倒是晓得白子慕想干什么?,夫君在学习呢。
也不知道学到什么?了没有。
在村长家?坐了一会,他想着赵主君和赵富民第一次做凉粉,怕是忙不过来,就和蒋父走了,到了唐家?外?头,正好碰上白子慕。
三人便一道回去?。
路上蒋小一提了一嘴,说过几天也就中旬唐山家?的要办席,到时他得过去?帮忙,问白子慕那?天歇息吗?歇的话?就去?吃席。
唐山家?的儿子娶媳妇,办的是喜事儿,去?了能沾沾喜气。
白子慕:“中旬那?天我不歇,但我可以早退,唐叔家?几时吃席啊!”
蒋小一道:“下午酉时。”
酉时是六点。
这盛夏时节,六点正好的不是那?么?晒,村里人家?办席大多都不会搁早上开。
因为太早了饭菜忙不赢,可这会儿晌午又太热,家?家?户户堂屋就那?么?大,放不了几张桌子,大多都是摆院子里,大晌午的,总不能让客人顶着日头吃饭。
晚上六点正正好,不算得晒,又不算得晚,夏天日头长,快八点天才?黑透,吃完了,隔壁村的还能回去?。
中旬那?天一早蒋小一去?就唐家?帮忙了。
临近下午唐山过来,一脸愁容的问蒋小一,白子慕是不是去?上工了。
看见蒋小一点头,他说那?能不能拜托他去?把白子慕喊回来?
蒋小一看着他:“叫我夫君回来干啥?是有事儿吗?”
唐山说村长今儿早上去?地里干活,好像是中暑了,人不太舒坦。
唐山原本是请了村长过来帮忙登记礼品礼钱的,但现?在人站都站不稳,咋的还能过来。
可村里就村长和白子慕认得字,这节骨眼村长不行了,他去?哪里找人?只能叫白子慕。
要是之?前,他当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毕竟人一天工钱就不少,白子慕当初请工去?给?叔公家?帮忙,那?是因为两家?是亲戚,可唐家?和蒋家?却是没啥亲戚关?系的。
他咋的可能宁愿请工来给?他帮忙啊!
这是之?前的想法,可自蒋小一和白子慕来家里做了那么一会儿后,大家?就不这么?觉得了。
蒋家和白小子晓礼,且热心肠。
这不,刚一开口,蒋小一便道:“行啊!不过酉时开席,我夫君今儿要来吃席,他说了,他会提前回来,到是我跟他说一嘴就是了。”
唐阿叔喜笑颜开。
开席时,村里人见着白子慕坐唐家?院门帮忙登记,对他的印象是越发的好了。
这小子,村里办事知道搭把手,是个行的。
赵云澜和唐家?不熟,没来,蒋父却是来了。
在唐家?吃完席,回去?路上蒋父犹豫许久,眼见着就要到家?了,还是开口问白子慕:“白小子,你赵叔这事儿,你有法子帮忙不?”
“啊?”白子慕正忧心蒋小一的事儿——因为最近村里不说猪,就是连个生娃的人都没有了,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赞经验,正想咋办呢,一时也没听出来:“什么?事啊?”
蒋父愁道:“就是寻药商这事儿,先头他出去?找商,倒是还好,可如今一天热过一天,再在外?头跑,到底是辛苦。”
有时去?的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里只能宿路上,这时候得啃馒头,或是熬点稀饭吃,也没地儿洗漱,这些暂且就不说了,其实也没啥,也算不得什么?。
但夏季白天赶路就最是熬人了,车厢里头又闷又热的。
每年?夏季中午,只坐屋里头啥都不干,都感觉热得不行。
车厢就木板做的,也不隔热,坐里头活像熬酷刑一样,要是汉子也就罢,但赵云澜却是个哥儿,如何顶得了。
没有什么?银子是好赚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伴着血汗。
这次赵云澜出去?不过几天,瞧着就瘦了一圈,人也被晒红了许多,眼底还泛着青,满脸憔悴。
蒋父看着他这个样,心疼。
他先头就想问问白子慕,可想来想去?,赵家?这样的人家?,都没法子解决这事儿,白子慕只是他们?底下的一个管事,能有啥子办法?可如今……
蒋父朝四周看了看,这会儿村里没什么?人,不是在唐家?吃席,就是回家?该喂猪喂鸡,该给?孩子洗澡的洗澡,周边都没个人影。
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你赵叔再过不久,就要成你爹爹了,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你能不能帮帮你爹想想法子?我看得出来你赵叔是没有办法了,他估摸着也是想问问你,但又不好意思。”
赵云澜觉得麻烦白子慕的事儿已经够多了,白子慕先是帮他把云来客栈整倒闭了,后是香料,再有就是户籍,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了他,他咋的好意思再开口?
而?且,面对沈家?的打压,想破解只有一法子,那?就是寻个不惧傅家?和知洲的商户便可。
说着好像很简单。
可他们?赵家?并非什么?大商户,接触到的小商户没啥背景,他们?上头也没有人,咋的能不惧怕知洲?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是有道理?的。
在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上位者只一句话?,就能让平头百姓走投无路,陷入不复之?地。
他们?这些没啥子背景的,其实和蝼蚁无异。
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将?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白子慕认得楼宇杰,赵云澜也知道楼县令来头不小,若是寻他帮忙,没准的人家?一句话?,就可解了他们?的难。
可白子慕先头已经让楼宇杰帮过忙了,他咋的还好意思再开第二次口?一而?再再而?三,脸皮再厚都不敢这么?做。
叫楼宇杰帮多了,楼县令怕是要觉白子慕为人不可行,而?且,人也可能不愿帮他们?,毕竟无亲无故的,人又不是闲得慌——县令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管这种事儿,而?且若是再相帮,那?便等同于和知洲对上,人肯吗?
他若是同白子慕开口,便是叫白子慕为难。
蒋父也是晓得他顾虑,可如今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有啥为难不为难的。
能帮就帮,不能那?也是无可奈何,问一嘴的事儿,要是白小子有主意,他们?却又顾忌这顾忌那?的,然后再跑外?头寻商,那?岂不是白白受罪?
蒋小一也是这么?想,朝着白子慕看去?:“夫君,你有办法吗?我前儿路过济世堂外?头,见着济世堂都没开了,想来是里头都没啥子药了。”
赵家?医馆如今可谓是弹尽粮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赵富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就把医馆关?了,他们?还有几家?粮铺和几家?客栈,赚的那?些,也够过活了。
但到底是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赞下来的家?业,当初为了开家?医馆子,他是不知跑烂了多少双鞋,而?且赵家?是以客栈发家?,开医馆子咋的开,大夫哪里找,都需要买啥子药材?药材又咋的看咋的选,他一概不知,自个买了书,又带着礼到处的问人,准备了好些年?,才?开了这么?几家?医馆子。
开医馆子倒不是他想赚银子,而?是想着尽点力,希望通过自己这么?点‘绵薄之?力’,能让这世间少些像他父亲那?般的人,如今说关?门,他是不舍又不甘。
可没有办法。
先不说没人敢给?他们?供药材,就是赵云澜一个哥儿老是在外?头跑也是辛苦。
倒不是说嫌累,而?是人家?瞧不起他一个哥儿抛头露脸的东奔西走故意为难他,这年?头,哪个哥儿、姑娘嫁了人不是安安分分的呆后院里?跑外?头的,大多都要被人笑话?和嫌弃。
之?前赵云澜去?外?头寻商,那?边一商户原不晓得他是哥儿,便答应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桌上发现?赵云澜是个哥儿后,那?商户也没说啥,应承得好好的,说明儿就让赵云澜去?他家?仓库看药材,结果隔天赵云澜去?了,下人却说那?商户不在,库房里头不方便外?头人进去?,就让赵云澜在门外?头等。
后头顶着寒雪等了半个下午,实在遭不住,赵云澜就带着王二路走了,同那?下人说等那?商户有空了他再过来。
可回去?半道,他发现?腰间挂的玉坠不见了,就沿路回去?找,正巧的看见那?商户从仓库里头出来,还问那?守门的下人,他等了多久?
那?下人说等了一下午,那?商户便哈哈笑,说他蠢,就这也想学汉子做生意,简直不知所谓,就该好好呆后院里头才?是。
赵云澜那?一刻才?知道,那?商户是故意戏弄于他。
回来这事儿他闭口不言,可王二路却是气不过,同赵富民说了。
赵云澜心性坚韧,又晓得这世道就如此,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可赵富民却是心疼的。
如今家?里这些生意,是他大拼了大半辈子才?赞下来的,要关?门了他心疼,可不然咋的办呢?该寻的好友都寻了,人帮不上忙,跑外?头寻商也跑了,可跑了大半年?了,也没寻到个愿意合作的,他们?再跑外?头去?,其实也没什么?用了,不过是捶死挣扎而?已。
昨儿晚饭,赵家?三人在屋里商讨过这事儿,赵云澜犹豫再三,还是道要不要问问白小子,那?小子主意多。赵富民和赵主君说会不会不太好,白子慕不小心听见了几句,自是晓得赵家?那?医馆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这会见着蒋小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想了想:“我试试吧!也不一定能成。”
这么?说就是有法子了。
蒋小一和蒋父顿时笑了起来。
“夫君,我就知道你厉害。”
白子慕捏了捏他的脸:“明儿客栈忙,我得一早就走,家?里母牛刚生不久,怕是还不能拉货,你刚才?同周阿奶说借了牛没有?”
周阿奶是村长婆娘。
“说了。”蒋小一道:“周阿奶说没问题,反正最近也没啥子活,那?牛搁家?里也是搁着。”
白子慕闻言安了心。
不然他就怕蒋小一和蒋父挑着凉粉去?。
到家?里的时候,隔干活的工匠还没有回去?,他们?大多时候都是等太阳完全落山了才?会收拾东西走。
他们?都是住镇上的,白天来干活,晚上就赶回去?,吃食也是自带,不用家?里人做,能少操不少心。
不过蒋小一有时出摊回来快了,也会煮点绿豆粥送过去?给?干活的吃。
这帮工匠经常的给?人做屋子,运气好的时候,遇上那?有良心的主家?,冬天冷了,也会烧锅热水给?他们?泡着馒头吃,热了也会送点水。
但要是遇上那?抠搜的,讨碗热水喝人都甩脸色不愿给?,毕竟住镇上的,柴火不要钱啊?
这会儿热,蒋小一也没让他们?赶工,中午该歇也给?他们?歇,不然正中午那?么?晒,顶着日头干力气活儿,人怕是要中暑的,工匠门中午都会在旁边的树荫底下眯一会。
干活的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往木板上一趟就睡了,也不嫌树上吱吱叫的知了吵,村里夏天到处都是知了叫,热闹得厉害。
他们?也不多歇,眯个半时辰的大家?就开始起来忙活。
毕竟蒋家?是厚道人家?,天天的给?他们?送绿豆汤喝,偶尔还有煎饼子吃,拿了人的,可就不能躲懒了。
因此屋子才?起不多久,但已经能看见雏形了。
隔天白子慕吃了包子,就去?上工了,赵云澜从后院出来见着他已经走了,默默叹了口气。
他昨儿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就想着今早厚脸皮问一问白子慕,可谁知白子慕今儿竟一反常态去?上工这么?快……
看来是天意了。
临近中午,楼宇杰便来了,见着三个小家?伙不在,还问了一嘴。
白子慕道:“两个外?公去?了家?里,我就留他们?在家?里陪。”
“哦森*晚*整*理。”楼宇杰摸着肚子:“凉粉和蕨菜给?我留了没?”
他寻常不是在县学里头吃,就是在家?里,县学里条件比较刻苦,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菜,他早吃腻了,家?里就更不用说了。
娘怕他读书累,整天叫后厨给?做他大鱼大肉,再好吃,大热天的,吃多了也是腻,上次见着蒋小一卖凉粉,他吃了一碗,就惦念上了。
白子慕道:“留了。”
楼宇杰高兴起来,揽着白子慕的肩膀就往楼上走:“我就知道你够兄弟,走,咱两畅聊人生去?。”
蒋大石方才?在和白子慕学识字,就站在一旁,听了这话?,直想翻白眼。
大概是一下学就过来了,楼宇杰饿得厉害,连着干了两碗凉粉,外?加一盆蕨菜,这才?摸着肚子仰靠在椅背上,一副美得不得了的样子。
白子慕看了他一眼:“兄弟,最近你爹对你怎么?样?”
楼宇杰美滋滋的说那?叫一个好,以前他爹同他一起吃饭,高兴的时候会给?他夹鸡头,说吃啥补啥,让他补补脑,不高兴的时候就给?他夹鸡屁股,说他吃多了浪费,就适合吃鸡屁股。
如今都给?他夹鸡腿了,弄得他都有点受宠若惊,喜得一晚上都没睡得着。
看他地位已经有所上升,白子慕才?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楼宇杰还没点头,他又道: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你不是帮我,而?是帮咱们?平阳镇的所有穷苦百姓。”
楼宇杰神色慎重?了几分,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什么?事啊兄弟,你竟然说得这么?的……严重?,大事我可帮不了啊!你也知道的,我除了帅一点,也没旁的本事了。”
白子慕:“……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是吹点风,这事儿你总办得来吧!”
第222章 第 222 章
“啊!就这, 那算什么难事儿呢!论吹,我可是这个。”楼宇杰竖起个大?拇指,不过……
“吹啥啊?而且这和平阳镇的穷苦百姓又有啥关系啊?”
“关系大?了去了。”白子慕坐到他旁边, 跟他头凑头问道:“你知道我们镇上有多少家医馆吗?”
楼宇杰说不知道,他就知道吃。
白子慕哽了一下,无奈道:“我们平阳镇上只有两家医馆, 一个是济世堂, 一个是安仁堂,济世堂是我赵叔开的, 问诊、收费啥的都便宜,而安仁堂收费就贵多了, 可以这么说吧!一个是为着平头百姓开的,一个则是专为富贵人?家。”
楼宇杰觉得这两医馆名儿熟悉, 想了想, 突然一拍脑袋:
“哦,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上次我有个同?窗从府城回来受了寒, 听?说去安仁堂看了大?夫, 花了三十多两银子才治好呢!他还嘀咕,说济世堂没?有开,不然他就不用花这么多冤枉银子了。”
白子慕:“是了,你看,受个寒,得花三十多两银子才能看好, 可你说, 要是平头百姓也如此?,大?家还看得起病吗?”
见着楼宇杰似乎不解, 知道这人?勉强算个富家子弟,哪里能晓得老?百姓的事。
白子慕又道:“你知道穷苦人?家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吗?”
楼宇杰摇摇头。
他爹出生?并不富裕,但他娘家境却是极好的,他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顿顿的大?鱼大?肉,家里奴仆快成群,哪里晓得这个,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楼县令也很少同?他说这些。
因为他这儿子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却是个感性的,他便觉得同?他说百姓疾苦,是弊大?于利——只点八股文,他儿子就学成了这个鬼样子,要是再同?他说旁的事儿,他心里不好受,怕是后头更是啥都学不到了。
“要是一家八口人?,家中有二十亩地,三个壮汉劳力,那么除了秋收卖粮,卖蛋卖猪,还有平日打零工赚的,一年到头能赚六七两银子左右。”白子慕说。
“啊?”楼宇杰面色诧异,一年就赚六七两?他以前在京里,一顿饭钱都不止六两了。
咋的赚这么少啊!
刚觉得太少了,就又听?白子慕道:“虽说是六七两,但油盐酱醋总得花银子买,因此?一年下来能存的,其实不足五两,因为赚银子不容易,所以穷苦人?家节省,吃好的舍不得,穿好的又没?有银子。”
因此?穷苦人?家总是一身补丁,总是一身粗布麻衣。
“村里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多都会选择熬过去,实在是顶不住了,才会选择来镇上找大?夫,人?吃五谷杂粮,又肉体?凡胎,总有生?病的时候,可你说,要是一年就赚这么些,一次风寒就得去几?十两银子,穷苦人?家能看得起病吗?”
楼宇杰摇摇头。
怎么可能看得起。
风寒年年冬天都会有人?生?这病儿,所以这病算得很平常,可也最容易要人?命,一个弄不好发了热,那就要出大?事儿了,可小小风寒就去这般多,旁的呢?
“济世堂是我赵叔开的,可我上回也同?你说了,我赵叔受了沈家的打压,没?有人?敢卖药材给我赵叔,如今他名下几?家医馆已经快面临关门了,我让你帮忙,有私心,但也不全是私心。”
白子慕道:“如今济世堂关门了,以后穷人?家该怎么办呢?是不是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得搁家里等?死?”
“就算这一点暂且不提,要是我们镇上若只有一家医馆,可你说,我们镇以及下头各个村子,共计多少人??老?百姓多了,就只一家医馆,要是人?有个急病,没?能及时看大?夫,从而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要换了你,你会气吗?”
楼宇杰仔细想了想:“气。”
本来可以不死,但却因为没?能及时就医,白白去了性命,当?家属的,定是又觉不甘,又觉气愤。
“对,正常人?都会气,一次两次的,尚且还能忍,可多了,你说老?百姓会不会闹?”
白子慕道:“要是那脾气暴的极端的,定是会闹,会怨,那穷苦人?家没?银子看病,又会不会铤而走险去犯事?山里的土匪,一半是想不劳而获的,还有另一半,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岔开话题,楼宇杰显然是没跟上节奏,但这话他爹常说,因此?即使没?反应过来,他还是条件反射般道:“读书为官。”
白子慕继续追问:“做官为何?”
“为民。”楼宇杰说。
“既是为民?,那如何为民?”白子慕问道。
楼宇杰没?再嘻嘻哈哈,而是严肃道:“让百姓朝有食,暮有所。”
“就这些吗?”白子慕见着楼宇杰点头,他叹了声:
“让百姓有吃的,有住的,这是最基本,可为官者,应当?是,让百姓饿时碗中有食,冷时身上有衣,病时兜里有银,有冤得昭,有银可赚,能让着他们吃饱穿暖,看得起病,上得起学,安居乐业,这才是为官者应当?做的,只有住有吃,可人?有住有吃,就行了吗?”
那定是不行的。
在哪个年代都不行。
因为人?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上需求。
若是吃饱了就行,那大?家为何不老?老?实实守着家里的地?为何还要背井离乡,远赴外头去工作?
有吃有住,可没?有钱,生?病了咋整呢?等?死吗?
楼宇杰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然后咽了下口水:“兄弟,你好像我的父亲啊!”
白子慕:“……”
这人?真?是不得行,他说得这么发人?深省,引人?深思,这家伙没?半点思想觉悟就算了,结果竟是来这么一句,再说下去,他怕楼宇杰说他像他爷爷。
可不说不行啊!
“你爹是我们平阳镇的县令,即是父母官,就该为百姓着想,可大?人?是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这种小事儿,如今我知道了,就不能装不知道,不然等?着老?百姓看不起病,死了人?,那我这良心可就要过意不去了,毕竟你知道的,我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人?,我让你给你爹吹点风,要是吹成功了,你说,你是不是为了我们平阳镇的穷苦百姓做了好事儿?”
白子慕道:“说实话,不是说赵叔跟我有关系又是相熟的,我才昧着良心帮他说话,你自己出去查查就知道了,我赵叔开这医馆子,其实就没?赚什么银子,有时候还得倒贴钱。”
“可至今为止仍开着,说白了,就是为着老?百姓所想,这样的良心商家,咱官府该咋的做呢!那定然是要大?力扶持啊是不是,不然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儿啊!”
楼宇杰点点头:“是,兄弟,你这话在理。”他站了起来:“兄弟,我这就回家同?我爹说,这事儿关乎私情大?义,我说啥子都会给你办好的,你赵叔,就是我赵叔。”
白子慕道:“他现在是赵叔,过不多久,就要成我爹爹了。”
楼宇杰:“啊?”
白子慕:“他和我父亲看对眼了。”
“这样啊。”楼宇杰又拍着胸脯:“那没?事儿,你爹也是我爹,沈家的想欺负咱爹,那是门都没?有。”
“对头。”白子慕气道:“等?我哪天去了府城,不怕那沈王八揍成猪头,我都不姓白。”
“到时叫上我,他娘的,敢惹我们,是不知道我们两拳头硬邦邦吗?”
外头楼县令听?了半响,旁边管家见他面色隐隐有些复杂,怕惊动屋里正在吹牛的两位,小声道:“老?爷,您要进去吗?”
楼县令摇了摇头。
昨儿歇下时,他同?孩子娘说了两嘴,晓得孩子考了好成绩,孩子他娘便说今儿要亲自下厨还孩子炒些菜补补身子。
今儿晌午他还特意推了事物?
务回家,想着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孩子他娘已经许久没?下厨了,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楼宇杰回来。
负责去喊楼宇杰回来吃饭的小厮过了半响回来,说没?见着少爷。
楼县令一听?,立马晓得楼宇杰恐怕是一下学就往福来客栈跑了。
孩子娘好不容易做了一桌菜,他哪里忍心让她的辛苦付之东流,一气之下,带着人?就过来了,想亲自把孩子押回家,谁诚想竟是听?见了这么一番话。
不得不承认,白小子这话说的是有道理的,也有点远见,要是真?的只一家医馆,百姓病无所医,久而久之,确实是会乱。
要是换了旁的镇,这医馆关门了,自是会有旁的医馆取而代之,压根不用官府操心。
可为什么平阳镇这么多人?,这么多年,就独独两家医馆?
因为这边村子多,穷人?多,富贵人?家是有人?,但穷人?家更多。
就像白小子说的,村里人?赚银子不容易,因此?寻常有个啥子不舒坦,都不会来找大?夫,实在顶不住了才回来看个大?夫,抓点药,可若是觉得药贵了,有些老?人?家也会选择直接回去等?死,不拖累家里人?。
镇上百姓就那么些,可这病又不是像饭一样,天天都会生?,有些人?是一年到头稀都不见窜一下,一家医馆已经够了,再开一家同?着安仁堂抢客人?,不说安仁堂是本地员外开的,同?人?打不打得过,就说那么点客人?,若是再看开了同?安仁堂分杯羹,其实也赚不了什么。
没?有什么赚头,谁会来开啊!
白子慕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自古以来,大?医院,为啥的都建在城里?乡镇为啥都只小诊所?
因为大?地方,医疗资源集中,再一点大?城市人?口密集,相对富裕,人?们对高质量的医疗服务需求更大?,而且,大?医院还承担着医学研究和教学任务,而大?城市的高等?教育机构科研机构众多,再有就是交通便利,最后一点,便是经济条件。
大?医院开小地方,多少人?能看得起?大?医院里头,一台机械,光是一天运作,就得白白耗费几?千块钱,要是没?有病人?,医院铁定得倒闭。
医馆也是如此?。
里头药物?搁得久了,也会失了药效,买的药卖不出去,赚不了钱,或是赚得少,谁会开啊?
如今就两家医馆,济世堂若是真?的关门了,那这事儿,对于穷苦老?百姓来说,确实是一灾难。
但济世堂……
楼县令立马叫来人?,去查查这赵家。
上次楼宇杰说让他帮忙寻香料。他出手?相帮,但那是看在白子慕的面上,这赵家值不值得衙门插手?和扶持,值不值得他得罪知州,那就要看赵家什么人?家了。
等?着人?走了,他想了想,又招招手?。
一小个汉子上前来:“老?爷。”
楼县令开口道:“十二,你去村里好好查查这白子慕还有那蒋家。”
小汉子跟随他多年,楼县令说的不甚清楚,但他知道老?爷想查的是哪一方面,毕竟若是要查白子慕这个人?,先头已经除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别的都已经查过了。
没?犯事,不偷奸耍滑,逃难来的,人?品尚可,极其懒惰,这些楼县令都已经懂了。
现在要查什么不言而喻。
楼十二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赵家不难查,底下开了多少家铺子,每年交税如何,衙门都有记录。
下面人?很快带了消息回来,还有赵家往年税交情况。
赵家乃本土人?士,底下客栈有六家,粮食铺有四家,医馆有五家。
大?周税收和现代是八九不离十。
商人?赚得越多,交的越多。楼县令上任多年,客栈、食铺、医馆、布庄、面馆一年该交多少税,他心里都门清。
像着客栈,就算生?意不景气,但一年少说都能交个几?百两税。
他在铺子上翻了翻,发现赵家底下几?家客栈每年税收都有按时交,客栈交的税额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可粮食铺和医馆交的,那简直是低得离谱。
济世堂更夸张,一年就交了七十三两税。
这意味着,济世堂盈利极少。
不然若是赚得多,那肯定是交得更多。
是不是作假了?
前几?年没?准的会存在这情况,可他上任后,这方面看管得严,绝不可能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出现。
师爷见他蹙着眉,视线紧盯着纸上一处儿不动,他瞄了一眼,立马道:“大?人?,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楼县令:“济世堂这几?年交的税额,委实是少了些。”
师爷解释说确实是少,济世堂刚开门那几?年交的税才有三十两。
那时候他还不懂,还气得厉害,堂堂一医馆子,那么大?规模,一年就交这么点税,啥个意思?想骗人?都不带这么骗的,难怕交个一两百两,他都觉得合离些,三十两,简直离谱,安仁堂几?天就能赚这么些。
他还带了人?,前去济世堂亲自查账,结果一看账本,好家伙,有些月就赚了十来二十两,有些月甚至还亏了本。
师爷道:“大?人?您日理万机,可能不晓得,济世堂大?多都是给的穷苦老?百姓看病,偶尔还给赊账,有时一副药才赚十来文钱,这济世堂其实真?赚不了啥个钱。赵家那粮铺,也是年年一个价,有时还会在城门口给穷苦百姓门施粥,这赚的少,那交的税自是就少些了。”
楼县令闻言略感诧异:“哦,赵家还经常施粥?”
“是。”师爷说:“大?人?您还没?上任那会儿,孙县令不作为。”
孙县令乃是上任县令,这人?贪些,不止放任人?贩子肆意妄为,还仗着天高皇帝远,私下苛税。
这苛税猛于虎。
那时候老?百姓们苦啊!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会儿赵家就经常施粥,可这几?年楼县令上任后,收的税都是按着朝廷来的,没?再乱来了,老?百姓日子便好了些,赵家施粥就没?再那么勤快了。
因此?楼县令不晓得也正常。
“赵家先头也就一家客栈,可以说是靠着食铺发家。”师爷道:
“赵家现任家主赵富民?是个敢闯的,自接手?家里生?意后,才慢慢将生?意扩大?,后头举家搬去了府城,不过赵富民?他爹赵家老?太爷,先头乃是村里出身。”
“当?年青河村遭了水患,赵家老?太爷一家,除了赵家老?太爷和他娘,其余人?等?全被洪水冲走了,后头赵家老?太爷和他娘相依为命……”
赵家屋子被冲走了,田地也全被淹没?了,后头母子两无处可去,就住山洞里,潮湿难言,赵老?太爷他娘虽是活了下来,但后头操劳太过,又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身子却是不太好了,加上没?银子看病抓药,之后不到一年,也走了。”
“赵家老?太爷身边没?了人?,没?了留恋,住村里又没?有吃的,干脆就去了外头闯荡。”
大?抵是见他可怜,小小年纪的,又经常搁自己门外要饭,赵家偶尔的会给他点吃的,赵老?太爷不白拿人?的。
赵家做的是吃食生?意,平日柴火、大?米用的多,人?一来给赵家送货,牛车一到铺子外头,赵老?太爷就帮着卸货,连着赵家搁后头巷子的,装着潲水的桶,自从给了赵老?太爷两个馒头后,那潲水赵家就没?再需要自个倒过。
后头赵家便让他在小吃铺里做零工。过了几?年,见着他老?实,又勤快,便招他做了上门婿,慢慢的,吃食铺做大?后,成了客栈。
赵富民?从小就见着他父亲爱喝酒,一喝醉就哭。
哭这世道没?情义,又哭他娘为什么不等?他,他如今赚着银子了,哭他当?初背着他老?娘去寻医,可结果却因为没?有银子,所以哪怕他软了膝盖,磕破了头,还是被无情的从医馆里赶了出来。
后头他将他娘从医馆里背回来,刚到半道,他娘都没?能坚持到家,就在他背上咽了气。
不论哪个朝代,医馆从不治穷人?。
他说得多了,赵富民?又见他每次提起这事儿就哭,又已过去几?十年了,还不忘怀,显然这事儿,已经成了他父亲的遗憾和心里的一根刺,临到死时,还在惦记着,叨叨念念说娘为啥的不等?等?他,他有银子了,可以带她去看病了……
赵富民?心里不是滋味。他也没?啥的大?富大?贵的心思,就想着能让家人?吃好穿好就够了,他没?想在穷人?身上赚银子,因此?医馆这些年真?没?给他赚多少,不然,凭着这么多家铺子,他咋的可能还只是区区小商?
这些事儿,师爷也是从外头听?来的。
楼县令听?罢,叹了一声。
既然真?如白子慕所言,那他便扶持扶持,既是利民?的生?意,岂有被随意打压的道理。
刚要交代事儿,外头衙役进来了,说少爷来了。
楼县令一听?,就晓得他干啥子来了,不过这两人?真?是太会吹了,竟是吹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吹得完,他都回家吃了饭又到衙门坐了这般久,这小子才寻过来。
这要是有啥急事儿让这两人?去办,那真?是等?他们吹完想起正事,黄花菜都凉透透的了。
楼县令又是叹了一口气。
楼宇杰一见他就笑呵呵,说爹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儿子今天分外想你,来,儿子给你捶捶肩。
楼县令就见不得他这虚伪样,说别装了,正常点。
楼宇杰呵呵笑:“爹,被你看出来了。”
楼县令直接道:“赵家的事交由?我,你回去写?课业去,要是写?完了,多陪陪你娘。”
“啊!爹,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为了我赵叔的事?”楼宇杰都大?惊失色:“你听?见我们说话了?你啥时候去富来客栈了?爹,那你这话是愿意帮了吗?”
楼县令点点头,对旁的话避而不答,只道:“白小子所言有理,这济世堂,确实不能关门。”
楼宇杰拼命点头:“是的是的,关了门,穷苦百姓可咋的办呢!”
楼县令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成想,你那兄弟,不仅算术一道有点本事,于利民?一道,却也是颇有远见啊!是个当?官的料子。”
“啊?”楼宇杰挠挠头:“就几?句话,爹你就觉得他有当?官的料子了?可是上回你刚说,若是他这种人?去哪当?了父母官,那里的百姓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楼县令:“我啥时候这么说过?”
“就上回啊!上回你不是让我写?什么民?生?吗?你说他写?的狗屎不通,然后就说能写?出这种东西?的,脑子应该是进了水了,还说就这,不当?官,那都算是为百姓谋福,不然当?了官,老?百姓可就惨了。”楼宇杰说。
“我当?初明明说的是你……”楼县令立马拍起桌子:“好啊!当?初那篇课业,是白小子帮你写?的是不是?”
楼宇杰发现说漏嘴了,又见着他爹要找棍子,赶忙跑了。
楼县令是气得不行。
又实在想不通。
当?初那文章,确实是写?得没?眼看,若是白小子写?的,不太像啊!
这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又有远见,而且……
听?下面人?回报,这人?四月份那会儿,在村里大?肆收购野菜,只一个月就让着村里人?赚了好些银子。
当?官的,确实不是说让百姓有的吃有得住就行。
得让老?百姓吃得饱,住得好,赚得多,安居乐业,那才是为官者该追寻的大?道。
但他们平阳镇,说实话,人?均地少,山又多,除了大?豆、玉米、谷子、红薯,旁的像着小麦这些也种不了,能种的少,发展便受到了局限,他上任几?年,想得头发是掉了一撮一撮又一撮,都要掉完了,也没?想到法子让这里的老?百姓富起来。
可白子慕虽说只让着周边几?个村子的人?赚着了钱,但也是有本事的。
这样的人?,得好好培养培养,天天趴柜台上睡觉有个啥子用。
他想出手?亲自培养,倒不是只看在这上面,这只是其一。
因为真?让百姓赚着钱,是有点能耐不假,但追根究底,这是互利共赢的事儿。
商人?最会专营,白子慕这般做,其初心可能单单的只是为了自个能赚钱。
先头查过,他晓得这蒋家厚道,知道念恩,跟村里人?买山货,给的都是厚道价,但这是蒋家。
那白子慕这个人?呢?他动了心,因此?又派人?去彻查了。
手?下人?楼十二在村里走了几?十来家,一开始进了郑家院子,郑家人?见他生?面孔,又一开口就是问蒋家和白小子,郑家立马就防备起来,楼十二是京城人?,说话带了点口音,郑家人?便以此?为由?,说他说的啥啊?听?不懂听?不懂。
直到楼十二解开衣裳,亮出里头的衙役服,郑家一家才老?实了。
楼十二一一问下来,这蒋家人?咋样?那哥婿为人?如何?
这村里人?谁不竖大?拇指,不说一声好。
为啥好?
楼十二问得含蓄,但大?意是‘人?家让你们能赚着银子了你们就觉得人?家好吗?’
那哪能啊!村里人?虽是苦,虽是穷,也没?啥世面,但眼皮子也没?那么薄。
白小子和小一能让他们赚着银子了他们高兴,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人?蒋家是好的,这人?是衙门的,对着衙门的人?,他们哪里敢说假话啊!都实诚。
但他们见了衙役都害怕,脑子都差点一片空白,说话是前言不搭后语,可小汉子听?着听?着也明白了。
‘官爷你问俺那蒋家和白小子哪里好,这我说不上来,但上次村长家的牛出了事,白小子和蒋哥儿在山上给我们赔不是了,但隔天却又带了吃食上俺家里来,工都没?去上,官爷也瞧见了,俺家穷,蒋家现在是村里这个。’
村民?竖起大?拇指。‘可人?有银子了,家里起来了,却没?看不起俺家。’
‘村长牛出事那天热啊!不瞒官爷说,俺那天顶着日头,自家活儿都没?做,一口气跑山上去,俺都累得要喘不过气,白小子和蒋哥儿几?个同?我们大?家赔不是了,明面上俺没?说啥,但俺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气的。’
当?跑那么一趟不累?结果以为人?说一句轻飘飘的对不住就完事了儿了,这搁谁谁心里能舒坦?
村长家是不气,因为村长和蒋家交好。
可他和蒋家的又不交好,被人?这么‘戏弄’一番,心里难免窝火。
‘上次白小子把牛车赶到路边下去,俺也去帮忙了,蒋家哥儿和白小子隔天又上了我家门。’
第一次,白子慕和蒋小一没?给人?送银子赔罪。
第二次也没?有。
村里不带这么赔罪的,若是送了,咋的,有银子了了不起?给他们送银子,又不是雇着做工,送什么银子?
想买断恩怨恩情是不是?
明明是一个村,用得着这般?村里讲究人?情往来,蒋家这般做,是不是有钱了,想和他们‘离’了,不把他们当?一个村的了。
可若是只单单让人?送吃的上门,怎么的?看不起谁呢?都不露个面,打发要饭的还是怎么的?村里人?是穷,但缺你这一口吃的了?
可白小子和蒋哥儿没?那么做,人?是亲自带着吃食上的门,这礼不重,重了就有买断的意思——上次我家孩子闯祸了,那,这礼拿去,以后就不欠你们什么了,两家也没?关系了,你们别巴结上来。
一点人?家自己做的吃食,不是买的,礼不轻不重,拿也就拿了,这等?同?于是人?心里过意不去,拿点上门来意思意思,不是买断之意,这便是以后两家要继续来往的意思了。
而且,人?还同?他们唠了大?半响才回去,不是放了礼就走,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是只一次,那没?准的是蒋家想做做样子,可做样子需要做两次?
再说了,人?家这么做图啥?
怕以后家里白事、喜事的时候没?有人?帮忙抬棺煮饭招呼客人??
那也不能啊!蒋家都赚那么多银子了,外头人?都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了还用怕这个?真?和村里人?远了,大?不了到时候花点银子去外头请人?来帮忙就行了,何至于此?。
说来说去,还是蒋哥儿和白小子心中有村里人?。
村里人?见着他们能这般,心里都舒坦。
‘人?帮忙了他们记着恩,不觉理所当?然,不白占村里人?便宜,白小子都是掌柜了,那活儿那么体?面,可每次下工回来路上要是见了俺,他都会同?俺打招呼,蒋家哥儿也是,以前村里有个啥事,他即使再忙,都会赶着来帮忙,现在即使做生?意有些忙,可要是村里人?办事儿,他还是会来的。’
‘官爷您可能不知道,隔壁柳江村的刘虎子以前是在镇上做活儿的,可我听?他们村里人?说了,那刘虎子平日下工见了村里人?,是半句招呼都不打,村里人?办喜事,他若是歇息在家,喊他去吃饭他都不去。’
小二就这般,白小子还是掌柜,掌柜不比小二厉害?可人?白小子就不这般。
郑家汉子那会儿还问了一嘴,是不是刘虎子以前就这样?如果是,那没?啥奇怪的,人?可能是不合群。
那柳江村的人?说哪里啊!刘虎子是去镇上上工后才这样的。
郑家汉子就不说话了,他私心里觉得刘虎子这种人?,不是个好,一起来了、发达了,就看不上人?,这是已经忘了本了,也忘了根。
这种人?,只当?个小二就这般,那以后若是在往上走,怕是连着爹娘都得瞧不上。
‘俺觉得一个人?要是知道记得恩,不自个有钱了就瞧不起人?的人?就是个好的。’
村里人?都这么说。
不是因为一口吃食,一点银子就觉得人?好,单单是蒋家和白子慕没?瞧不起他们,不觉得他们贫苦寒碜,就轻视于他们,还能对着他们客客气气。
不然要是那不好的,兜里鼓了,路上见着村里人?,谁还知道你是谁?
正眼都不带瞧的,蒋家和白子慕现在有银子了,可却没?瞧不起村里人?,有啥事儿喊帮忙,他们都是帮的。
穷苦人?家也想受人?尊敬,谁都不想被人?看不起,被人?轻瞧,白子慕没?见着他们寒碜穷苦就不把他们放眼里,给予他们尊敬,跟他们说话也不拿乔,完全是把他们放在同?一位置。
说实话,就这一点,大?家就觉得比什么都好了。
先前村里人?,大?半都怕白子慕,明面上对他客气,那也单单是因为人?是掌柜,他们不敢招惹,蒋小一对大?房念恩,那是因为两家是亲戚。
现在,真?真?是是觉人?好。
楼十二暗中在村里走了一圈,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说蒋家和白子慕好,孙家和陆家就没?说,吞吞吐吐的,孙老?婆子还想说一下蒋家坏话,可当?着官爷的面,她又不敢说假话。
楼十二不是傻的,一个村快上百户人?,不可能家家户户都是好的,蒋家也不可能没?得罪过人?,这几?家同?蒋家起过龌龊,既是如此?,那说的话就不能当?真?。
他从孙家出来,村长和几?个汉子小心翼翼走上去,他们不晓得官爷调查蒋家和白小子干什么,还不允许他们说出去,他们就担心孙家的乱讲话,给蒋家和白小子招来祸端。
因此?还侯在孙家外头,楼十二一出来,村长就说了两家之间的事,孙老?婆子要是说了啥,那官爷可千森*晚*整*理万别当?真?。
是啊是啊!黄阿叔和其他汉子也跟着附和。
楼县令听?完楼十二的汇报,对白子慕是越发的满意。
成熟且有充实内在的人?,是不需要通过贬低别人?和卖弄自己来彰显自己的高贵。
一个人?修养的高低,也往往不是表现在他对待朋友、同?僚和家人?的态度上,而是看他是否尊重比他地位低的人?。
见位尊者而不谄媚,见位低者而不自傲,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孟子云: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村里人?无一不说白子慕和蒋哥儿好,而荀子又言:仁者必敬人?。
一个真?正懂得尊敬他的人?,大?多都是心胸开阔,品行正派之人?。
他原也是穷苦出身,后头有幸得师傅相中,入了京,又中了榜眼,后头入了翰林,他是想干些实事的,可翰林活儿轻松悠闲,每日就整整书籍,抄抄写?写?,实在同?他初衷相背,因此?当?初晓得这边无人?任职时,他二话不说就来了。
不然他一榜眼,再有老?师操作操作,他何须来这种地方?在翰林里头,不用过几?年就能往上走,位极人?臣了。
楼县令为官这么些年,是晓得这年头,没?几?个好的,当?官的,无非不是这三种。
一种是为了名为了利,在位时旁的都不想,就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为了能动屁股,无所不用其极,谎报税额……要是哪地儿税高,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姓过得好,赚得多,好啊!这人?管理有方,升。
可为官者想税多,咋的办?仗着天高皇帝远,又有人?帮兜着,便私下苛税,从而让着百姓民?不聊生?。
另一种,就是得过且过的,不想着往上爬,就想着不出错,本本分分的的,把管辖地管好就行。
最后一种,便是他这般的。
穷苦出身,晓得苦日子不好过,当?了官了,就想着为百姓做点事,盼着天下再无穷苦人?,再没?有像自个这般的。
可穷苦出身的官,不是谁都能初心不改,有些还把穷出身视为耻辱,有些更是官都还不是,只个秀才,瞧人?便觉得人?都低他一等?了。
瞧不起人?,轻贱与人?,视人?低下如蝼蚁,如此?,以后当?了官,咋的还可能想着为人?干事?
就没?见过人?为蚂蚁考虑和谋福的。
只有把人?放在同?等?位置上,心里有人?,才能设身处地的为人?谋划。
当?官的不为民?,那当?啥子官?国家用人?,当?以德为本,以才为末,正因如此?,名声有碍者,是不得参与科考的。
白子慕起来了,富贵了,待村里人?始终如一,可见其品性。
要是心思不正,并非良善之辈,人?帮了忙,那定是觉理所应当?,日后还何至于上门答谢?
蒋家也正,楼十二说他回来路上正巧的碰上了蒋小一带三个弟弟去河边洗衣裳,他上去佯装迷路问话,聊了几?句。
楼十二回来就说了,这蒋家哥儿见了陌生?人?有防备,但晓得他迷了路,却十分热情,怕说多了他记不住,蒋家哥儿还不辞辛跑回家亲自画了路线给他,虽然画的那路线跟蚯蚓爬一样,他横看竖看都看不懂,但人?哥儿是好心,而且一看就是个脑子简单的。
这种人?,一般都没?啥子坏心眼。
蒋小一是白子慕的枕边人?,那就不用担心以后他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他先头教导楼宇杰,只一个,就让他觉筋疲力尽,加上事务繁忙,他真?无暇他顾,也从没?动什么‘收徒’的心思——若是有那精力,何不全放自己儿子身上?或是拿去多陪陪媳妇?何需浪费时间在外人?身上?
如今碰上了一个动了心思的。
白子慕脑子活络,有远见,且心善正直。
脑子活络、聪明的各大?书院都,没?啥好稀奇的。
有远见的,也多了去。
但聪明,良善有远见三点集一的,那便少了。
楼县令不是那种,对方说句深奥话,或是写?了啥出众的文章就立马觉对方是可造之材,前途无量,便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培养的人?,相反,因着身份,他考虑的更为多。
白子慕虽是有远见,有为官的料子,但只这一点,不足以让他动心,况且,白子慕还赖,还是县试倒数第一,这两点,就更不会让他心动了,但其品性,却恰恰是他最为看重的一点。
倒数第一不要紧,懒不要紧,眼里有百姓,品德端正就行。
他儿子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压根不是为官的料,官场尔虞我诈,没?点脑子,绝对混不过三天。
之所以还让人?考,他就是想挣一口气,当?初在京城那会人?人?笑他儿子无才,头脑愚钝,若是他儿子考上举人?了,看人?还咋的笑。
儿子既然没?有为官的料,那他的‘衣钵’自是得寻人?继承。
白子慕这和人?和他儿子好,看着又有点为官的料,那就他了。
第223章 第 223 章
楼县令不是鲁莽之人?, 平阳镇属南,再过去不多远,便是大周边境。
先头见白子慕和他儿子交好, 他让楼十二?去调查过白子慕这个人?。
这人?来历不详,要不是忽悠主簿,这人?怕是至今还是个黑户。
白子慕说是逃难的, 逃难的识得字不是没有, 可长成那个样子,算术又这么厉害, 怕是特意请了能?人?教导过。
可既是有银子请人?,还用逃难?
此人?是不是外头人??
又或者是京城来的?
想把他老师拉下马的官吏多了, 他老师为官对年,也得罪过不少人?, 他和老师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因此,这人?是不是故意接近他?
可如今想来, 断然不能?。
想接近他, 在村里?做那么多功夫干什么?
而且先头已经接近他儿子了,要是居心叵测,那应该会拐着弯问他的事儿了,可这人?问了吗?没有,一句都没有,同他儿子相交的这一年多, 这人?一碰上他儿子, 两人?全程都在吹,提都没提他。
要是啥暗探, 那么能?培养出这种暗探的人?,怕是也没啥头脑,如此,他也无需多惧。
而且,如今再这么一调查,楼县令是彻底安了心。
这人?,他培养了。
科举、为官并非儿戏,科举乃十年磨一剑,寒窗苦读数几?年,就为了一场考,不勤奋不刻苦,绝对不行。
不过根据手下人?禀报,这人?时常的,是人?到客栈了,那脑子还在家里?睡觉。
这种人?,想让他勤快,怕是得出狠招了。
白子慕压根就不知道自?个被人?惦记上了,晚上回到家,蒋父和蒋小一就迫不及待问他,赵云澜的事儿解决了吗?
白子慕道:“不知道,等我兄弟消息,不过要是楼县令有点脑子,心系百姓,那这事儿定是能?成。”
“哦。”蒋小一安心了,跟着他往厨房走:“那夫君,今晚我们杀鸡吃吧,庆祝一下。”
后?院的鸡都四斤多快五斤了,不杀了全留着,鸡大了,胃口大吃得多,几?个小家伙割草喂都割得够呛。
赵主君抓了六只母鸡出来,想着养养,让它们下蛋,其?余的,便是留自?家人?吃,五十几?只,随便吃,不吃留着干啥呢!
白子慕:“行,你想吃炖的还是炒的?”
“炒的,大热天的,炖的热,我煮了粥,炒了送粥喝。”蒋小一说。
白子慕当晚就炒了一只。
自?家养的土鸡,肉质紧实,鸡皮黄橙橙,但?是一点都不肥,炒干了,再放点紫苏叶,一出锅是香得不得了。
大家坐院子里?,美?美?的吃了一顿。
因为不确定这事儿办得成不成,白子慕和蒋小一没和赵云澜说,就怕后?头事儿办不成,人?空欢喜一场。
因此赵云澜和赵富民第二?天晌午见着家里?来了衙役时,还怔了半响,以为犯了啥事儿了。
这衙役一进村,村里?人?便都晓得了,还远远的跟在后?头,想看看咋的了?又不是交税的时候,这衙役咋的来村里?了?
连着村长都跑了出来,对着衙役恭敬谨慎一问,哦,原来是来找赵家人?的。
村长见着人?态度好,赵家那个样,也不像会犯事的,于是便积极的在前?头带路。
村民们到了蒋家外头,见着衙役在,也没敢进去,就站院子外头看。
赵主君和柳哥儿给衙役倒了一碗水,那衙役也是渴得厉害,喝完水了,没敢托大拿乔,看着赵富民双手抱拳恭敬道:
“赵老爷,我家大人?要见您和赵公子。”
赵富民心立马蹿到了喉咙口:“啊?”
这年头见官准是没好事儿。
见着赵富民和赵云澜脸色不好看,那衙役正要开口,蒋小二?几?人?抹着汗,咔嚓咔嚓啃着黄瓜从外头进来了。
他们刚去山里?割猪草了,回来路过自?家菜地,见着几?个黄瓜垂在藤子上,新鲜得紧,又圆圆胖胖煞是喜人?,他们就去摘了。
嫩黄瓜皮都不用削,这年头也没啥子农药,三个小家伙直接在衣裳上一擦,然后?一路吃回来。
看见自?家院子外头站了许多人?,他们还挺好奇,进到院子里?一见着衙役,立马咦了一声,朝衙役冲过去:“是打人?厉害的伯伯啊!你怎么来我家了?楼哥哥不在这里?哦。”
那衙役之前?去福来客栈抓过楼宇杰,有几?次楼宇杰想跑,被这衙役打过几?次,蒋小二?三个小家伙每次都在场,对这衙役可谓是印象深刻。
外头村民不约而同嘶了一声。
蒋家这三个娃子竟然认得衙役?不得了哦。
那衙役见了他们,笑了笑:“三位小公子,许久不见啊!”
蒋小二?点点头:“是咧是咧,都有……”他摸着脑瓜子,想了想:“都有两个月没见着了。”
“就是。”赵鸟鸟说:“伯伯,你这两个月怎么不去抓楼哥哥了?”
蒋小三眉开眼笑:“楼哥哥被你打得嗷嗷叫的时候可好玩了。”
那衙役无奈的说,他家公子最近学好了,所以他没机会打了。
赵富民见着三个小家伙同衙役聊得嗨,顿时安心了。
若是他们犯了啥,人?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这人?既然敢打大人?家的公子,那想来是深得县令大人?重用,套话啥的,怕是就没必要了。
他和赵云澜随着衙役去了。
到衙门的时候楼县令没在,衙役说稍等,他进了书?房,楼县令正在查看卷宗,见他进来,立马把竹筒卷了起来。
“人?到了?”
衙役弓着身?:“是,赵老爷和赵公子如今正在外头等大人?。”
楼县令道:“你去时村里?人?可有什么反应?”
衙役细细回想,说怕,然后?:“小山村村长问我去村里?,可是有事交代,知道我找赵家人?后?,村里?人?就嘀咕了,说想去给赵老爷报个信。”
楼县令听罢,笑了一声,起身?去了外头。
……
赵富民和赵云澜从衙门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直到上了马车,赵富民才道:“你同白小子说了?”
不然大人?咋的突然传他们过去?
不给他们下跪不说,还和蔼得要命,还说是自?己人?,还给他们文?书?,让他们再去寻商,若是有文?书?在手,旁人?还不敢与?之合作,那再来寻他,一副你们别怕,有我在的样子。
商人?为末,赵富民虽说在镇上有点地位,但?面子也没大到让县令这般礼仪相待的地步。
思来想去,他觉得人?估计是看在白小子的面上才这般。
不过白小子面子这么大的吗?
赵云澜垂眸片刻,摇头道:“应当是蒋哥同白小子说的。”
赵富民定定的看着赵云澜,然后?意有所指说:“这蒋安倒是个热心肠的,模样又好,难怪最近周边的姑娘、哥儿都盯着他,澜哥儿,你看他咋的样?要是喜欢,我同安小子说一声,看他有没有那个意思,没有我就劝劝。”
他话落,却见着赵云澜微微摇头。
赵富民顿时纳闷了?
这是咋的?不喜欢人?安小子吗?这也不可能?啊!
上次在河边时他家哥儿还笑得那么开心,他帮出手还不愿?
他刚想劝劝孩子,说要是喜欢人?,你自?个不好意思,那爹和父亲就帮你,你是没见着吴媒婆最近是天天的上门,你爹爹是提心吊胆,都要遭不住了,可谁知赵云澜却是道:
“我和蒋哥在一起了。”
赵富民:“啊?”
他家哥儿竟然出手了?
速度竟然这么迅速的?难怪白小子这么积极的帮忙,感情是晓得以后?就要成一家人?了。
“难怪以前?是蒋大哥,现在是蒋哥。”
听见赵富民嘀嘀咕咕,赵云澜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说:“父亲,您不用撮合我和蒋哥了。”
赵富民怔了半响才勉强回过神:“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咋的没跟我和你爹说一声?”
“上次从府城回来不久,我就同蒋哥说了,本?来想告诉你们一声,但?蒋哥还没准备好,怕你们不同意,这事儿就没同你们说。”
赵云澜先头就察觉到赵富民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制造机会让他和蒋父独处。
他不知道赵富民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来了,但?很显然,若是看出来了还这般,又还有方才父亲说的话,父亲和爹爹想来是不反对他和蒋哥在一起的。
赵富民这会儿笑了起来,只觉今儿真真是个好日子。
医馆的事儿解决了,自?家哥儿的终身?大事儿也有了着落,真是喜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那你们准备啥时候办事儿?”赵富民说完,又突然一拍脑袋,道:
“瞧我高兴得都忘了,咱们这边二?嫁不能?办事儿,可咋的都得请亲朋好友吃一顿,这事儿你同安小子说了没有?”
赵云澜觉得热,撩开车帘,清凉的夏风吹来,车厢里?有了丝丝凉意。
“说了。”他道:“蒋哥说等着新房做好了,请大家吃一顿,到时再顺道同大家说。”
赵富民点点头:“这么安排倒也妥当,就是可惜了。”
赵云澜知道他可惜啥。
可惜他不能?风风光光、凤冠霞帔的出嫁,但?于他而言,这并非要紧事,他也不觉得有任何遗憾。
若是要说有,那便是这辈子,他没能?在如花的年纪先遇着蒋哥,但?如今……似乎也不迟。
蒋小一和蒋父出摊回来,就发现赵富民和赵主君格外的热情,赵主君更是拉着蒋父的手,像是第一次见他似的,从头到尾细细看他。
蒋父是一头雾水,朝赵云澜看过去,发现对方眉开眼笑,他就晓得了。
赵家两老这是不嫌他,同意这事儿了。
白子慕晚上回来,就见着家里?又杀鸡了,还是两只。
真是造孽哦。
蒋小一和赵云澜正蹲院子里?拔鸡毛,见了他,蒋小一笑嘻嘻,说赵家的事儿解决了,今天县令大人?喊外公和赵叔过去了。
白子慕:“是嘛!”
他还以为这事儿办不了那么快,没想到他兄弟这么给力。
赵云澜同他说谢,白子慕摆摆手,说客气啥呢!一家人?。
赵云澜听了这话,心里?暖呼呼的。
白子慕问县令大人?召你们过去,说了什么?
赵云澜一边拔着鸡毛,一边笑,说大人?夸赞他们了,让他们好好干,还写了文?书?,让他们拿了再去寻商。
这相当是信物。
白子慕说看看,赵云澜说还没收起来,就放屋里?桌子上,让他进去自?个拿。
文?书?就一张破纸条,卷着,外头红绳绑着。
白子慕来大周并未多久,县令啥来头他听楼宇杰说过两嘴,这人?乃是太傅的弟子,太傅啥子人?啊?
历朝历代,太傅最低的都是官居二?品之辈,楼县令是背后?有人?,因此白子慕才想着让他帮忙。
不然这人?若上头没人?,就个光杆司令,他也不好开这个口,毕竟七品芝麻官,咋的同知洲杠?
白子慕以为对方会同找香料一样,帮他们寻了药商,然后?牵桥搭线,结果倒好,只给一文?书?,就将他外公和赵叔给打发回来了。
红绳一解,白纸一开,白子慕顿时目瞪口呆。
这字遒美?健秀,笔划顺畅且刚劲有力,虽比他的差了一点,可看起来也算是赏心悦目。
但?都说读书?人?,应以谦卑为美?,可看看,这上头都写了啥。
虽说写的字儿颇是好看有劲,可却文?文?邹邹,但?大意就是
——平阳县令楼倡廉,乃太傅之徒,平洲知府师弟,如今看好赵家,特意扶持,文?书?官印为证。
这摆明?了就是跟沈正阳比后?台。
楼倡廉晓得沈家以的什么名义打压赵家,人?家商户惧怕知州,这才对着赵家避而三尺。
可现在赵家背靠他,他背靠太傅,寻常百姓可能?不晓得啥是太傅,但?但?凡了解官场皮毛的,都能?晓得太傅位居一品,乃天子近臣,知洲是外官,是给人?提鞋都不配。
而且,知洲啥人?啊?
一洲老大是知府,老二?是知洲,即使不提远在京城的老师,这会儿知府是他师兄,知洲敢跟他杠?
他搬出两座靠山了,聪明?人?都晓得该怎么选了。
白子慕看完,是心里?酸溜溜。
上头有人?就是好,说话口气都这么狂。
蒋小一和赵云澜拔完鸡毛,又给鸡开了肚,鸡肠虽是脏,但?也是能?吃的。
蒋小一削了根小棍子,插到了鸡肠里?头去,再轻轻一扯鸡肠,那鸡肠就被划拉开了。
赵云澜也不嫌,而且鸡肠少,味儿并不重,他便跟着蒋小一一起弄,两人?做完了,又把院子处理干净,这才进到厨房去择菜。
蒋父和赵富民、赵主君带着三个娃儿去了玉米地里?。
如今快六月底,玉米须已经快黑了,这意味着玉米已经快要成熟了,先头蒋父寻空去给家里?的几?块玉米地除过草,但?夏季雨水多,如今野草又长了起来,都快有人?小腿高。
草多老鼠多,好些玉米没熟呢,就被啃了,怕着老鼠再嚯嚯玉米,蒋父就想着再除次草,把地里?弄干净些。
三个小家伙掰着玉米叶,想着拿回去喂牛吃,赵主君一边割着草,一边跟着几?个小家伙说说笑笑。
蒋小三和赵鸟鸟是干活干习惯了,在玉米地里?蹿来蹿去,如鱼得水,又干得热火朝天,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好苗子。
蒋小二?干活仔细,却也慢吞吞,见着赵主君满头汗,他还在怀里?掏啊掏,摸出一张小帕子,然后?垫着脚给赵主君抹汗。
赵主君直夸他乖了,蒋小二?笑呵呵。
赵富民看了几?眼,大家都在忙忙碌碌,虽说累,但?大家都高兴。
又想到刚出门时蒋小一和赵云澜去后?院抓了鸡,他突然觉得这种干完活儿回去,家里?有人?做着热饭等的日子,那才是有盼头。
炒鸡天天吃,定是会腻,白子慕干脆把鸡全煮了,然后?又去黄家挑了一桶井水来,将煮过的鸡放里?头泡,然后?再让蒋小一和赵云澜撕。
手撕鸡他是第一次做,因为这菜做得麻烦,光撕个肉都得废不少时间,后?头还得放料拌,虽难做,但?却是好吃的。
鸡肉外头人?吃的多,但?鸡个头大,肉质厚,是很难煮入味的,因此鸡胸很少有爱吃,大家都觉得又柴又没味,可撕开了,再用各种香料拌,有味道了,也香了。
两只鸡,后?头是除了骨头,啥都没剩。
刚吃完,三个小家伙就往后?院蹿,亲自?抓了三只鸡搁鸡笼里?,说明?儿还要吃手撕鸡。
蒋小一也是一脸赞同。
白子慕都觉得无奈。
大家吃完了,又在院子里?纳凉。
赵云澜打算明?儿就去巡洲,上次去,那边有一小商,虽是惧着沈家没敢同他合作,但?却是待赵云澜挺好的,赵云澜打听过,那小商户为人?也不错,出了名的正直和胆小。
胆小不要紧,也不算得什么大事,这合作,不止看人?手底下的货好不好,也要看人?品性如何,这会儿有了文?书?,那想来人?家应该是能?同他合作了。
第二?天天不亮,赵云澜便走了。
赵富民要盯着作坊,也不能?在家久留,要是新房建好了,他可以早上去,晚上回来,可这会儿屋子还没起好,他跟着蒋父睡一床,到底是有些挤了。
赵主君没跟赵富民回去,说家里?忙呢!他在,还能?帮照看照看鸡牛和田地,不然他也走了,蒋小一和蒋父又要做生意,又要顾着地,咋的忙活得过来。
三个小家伙如今还不能?指望,只要他们不生事,他都阿弥陀佛了。
赵富民便随他。
家里?人?多不止热闹,活儿都有人?能?帮着做一做。
白子慕早上起来,帮着蒋小一煮了两锅凉粉,这才啃着包子慢悠悠的去上工,半道碰上了隔壁柳江村的人?。
今儿赶集日,小山村赶集的这会儿早到镇上了,柳江村的晚一些,那是因为早上她们到半道,发现前?儿夜里?大雨,村道一侧塌了,大家回家拿了锄头来,挖了许久,牛车才过得去,如此就晚了一些。
车上有几?妇人?先头挑笋子去蒋家卖过,认得白子慕,因此还特意喊了一声,客气的问他坐不坐。
白子慕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干啥不坐?不坐白不坐。
柳江村的村长都懵了,这小子这么不客气的吗?
又见他屁股刚一挨到车板,立马就左右逢源的同人?聊起来,半点不生份,又觉有点好笑,这人?倒是个自?来熟。
几?个老妇人?同白子慕聊着聊,发现这后?生不止模样顶顶好,还特别会说话,嘴巴也甜得紧,说她们是婚前?一枝花,婚后?变大妈,大妈也美?如花,养的鸡蛋白花花,一看就是养鸡的好能?手,不得了呢!
几?个老妇捂着嘴巴嘎嘎笑,一路都没停过,旁边几?个夫郎妇人?,是看得稀奇。
外头人?总说小山村蒋家招的那哥婿出息,人?这个样,不出息怕是都难哦。
白子慕搭了个顺风车,到了客栈,又像往常一样,再客栈里?头逛了一圈,然后?就想去后?院睡回笼觉。
可刚朝后?院去。
后?头就有人?喊他。
“白掌柜。”
声音浑厚又陌生。
第224章 第 224 章
白子慕回头一看, 是个穿着华服的?男子,三十多岁左右的?样,五官端正?大气, 长?得又相?当壮硕,像个将军,但他手里没握剑, 却是拿着一把扇子。
就像大明星带着锅铲走红毯, 白子慕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白子慕没见过他,问?他要吃饭啊?
那人笑了笑, 说不吃饭。
白子慕:“那干啥呢?”
“来看看你。”那人说。
白子慕:“……”
看他做什么?他知道他长?得帅。
楼县令笑了笑:“白掌柜,我们楼上聊聊?”
白子慕仔仔细细看他, 发现真的?不认识,他摇摇头:“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还有事儿要忙呢!你要是想找人聊天?说话, 呐, 可以找他,那老爷子是个话痨子。”
季老先生?:“……”
白子慕刚来, 不认得县令, 但季老先生?却是认识的?。
怕白子慕没大没小?得罪人,他拼命的?使眼色,结果白子慕却来了一句:“季老,你眼睛怎么了?生?病了?”
楼县令看了过来。
季老先生?立马安分了。
楼县令笑了起来,也没移步,而是看着白子慕, 问?他忙什么?忙着睡觉?
白子慕一噎, 这人说话真是不客气的?。
楼县令率先往楼上走,白子慕才不惯着他, 直接就想往后院去,谁知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突然蹿到了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子慕瞅了一眼,这两看着应该是会那么几?下,但也不够他打,可在?客栈里头闹事总归是不好。
于是白子慕跟了上去,虽不晓得对方什么人,但不可能吃了他,要是想做点什么,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对方揍趴下,因此白子慕是无所畏惧。
到了雅间,楼县令坐了下来,又盯着白子慕看。
这人一看,眸似星辰,脸似皓月,模样确实是好,但气度也着实是不凡,而且,神态间还有几?分傲气。
对方这模样,想来以前有过张狂的?资本。
白子慕眉头拧了起来,不太高兴:“老大哥,你看什么啊!这么明目张胆的?,你不知道我脸皮薄吗?你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楼县令抽搐了一下嘴角,没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你小?子,还会晓得不好意思?昨儿你怂恿我儿回来给我吹耳边风的?时候,怎么就好意思了?”
白子慕智商直逼二百五,一听这话,立马笑了起来,眸子灿若星辰,亲自?给人倒了一杯茶,态度十分热络。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楼阿叔啊!”
楼县令接过茶喝了一口,笑骂道:“你倒是不客气。”
白子慕态度十分诚恳:“都是自?己人,客气多那就是见外,不过楼阿叔,你和我兄弟真是一点都不像呢!”
“他像他娘多一些,不怎么像我”
“哦。”白子慕嘻嘻笑:“不知楼阿叔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楼县令:“知道我是谁了,不怕我吗?”寻常百姓晓得他是谁,那可是战战兢兢。
白子慕摇摇头。
怕是不可能怕的?。
他什么人物没见过,至今让他觉得怕的?人,怕是都还没出生?。
楼县令倒是欣赏他这魄力,语气都和蔼了,问?他,去年他参加了县试,是不是想走仕途啊?
白子慕点点头。
之?前他就想考个秀才,再往上走他就不想了,因为举人难考,他若是要考,怕是真的?没什么时间睡觉了,人何苦为难人呢!考个秀才就行了。
但现在?他觉得只秀才还是没什么用。
村里人怕,可外头人不怕。
要是不幸倒点霉,像着赵家那样,他没点身份,怕是就得拖家带口进山当野人了。
这怎么能行!
好歹的?也得弄个举人当当。
楼县令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向?。”他说:
“有志向?是好事,不过先头你那县试成绩有些惨,要是想考秀才,怕是得多下一番苦功夫才行啊!”
白子慕艺高人胆大,谁都敢驴,他说他最近已经在?下苦功夫了。
楼县令闻言,立马瞪了他一眼。
他晓得这人是个能的?,可没想到竟然能到敢搁他跟前胡咧咧。
下苦功夫?
下什么苦功夫?这人是天?天?睡大觉,一本书翻了两个月还没翻到半,当他不知道?
他都气笑了。
“我看你是个好苗子。”
白子慕不晓得他此行目的?,还顶着胸膛,笑得眉飞色舞说:“是了是了,楼阿叔,你很有眼光啊!”
楼县令:“……我这人比较爱才。”
“啊?”白子慕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那你这话的?意思是,要给我银子吗?”
“不。”楼县令朝后一抬手,那两汉子立马抬了个小?箱子上来。
白子慕本来心情十分不错,但对上楼县令那笑眯眯的眼睛,他直觉的?警铃刹时一顿狂响。
楼县令打开道:“里头都是我之?前用过的?书,各项注解标记,我也写?在?了上头,你仔细些看,若是有不解之?处,可到衙门来寻我。”
白子慕一看那一摞书,眼都要瞪出来了,他自个买的那三本大半年了都没看完,这一箱,怕是轮回三世他才能看得完。
“……楼阿叔,你没跟我开玩笑吗?”
楼县令严肃着脸:“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不像。
所以白子慕破天?荒的?头皮发麻了。
这人,其心可诛啊。
“楼阿叔,你看错了,我其实不是什么人才,我也没什么志向?。”
“年轻人,何须妄自?菲薄,你上回同杰儿说的?那一番话,我就看得出来了,你是个能的?,后年府试,我期待你的?表现。”
白子慕:“我……我那会儿就是在?吹牛,这么多书,我真的?看不完。”
“怎么会看不完?”楼县令看他一副衰样,顿时恨铁不成钢:“半个月,你是看完也得看,看不完也得看。”
白子慕也气了:“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不看,谁爱看谁看。”
“不看也行,反正?最近牢房空了好几?间,没什么人住,里头的?耗子怕是都寂寞了。”白子慕什么德性,楼县令是懂的?。
下面?的?人都说了,这人是懒得令人发指,平日上工,小?半时间是在?做工,大半时间是在?睡觉。,不说狠一点,让他主动勤快的?看书,怕是难如登天?。
楼县令说完,目光幽深,表情庄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子慕一眼。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白子慕直想一拳打爆他的?头,可如今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单身贵族了,他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再说了,打了人,他以后咋的?面?对楼宇杰?
硬的?不行,那来软的?。
白子慕为难道:“楼阿叔,其实不是我不想看,而是你也知道,我还要上工,回了家还要干活,实在?是没时间。”
“对,没时间看书,有时间睡大觉。”楼县令拍着桌子没好气道:“年轻人,睡那么多觉干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天?天?搁后院屋里睡觉,还没时间?你咋的?就那么爱睡。”
白子慕知道这人调查过他了,呐呐的?没敢说话。
他是熊猫,他要是不爱睡,那他就有毛病了。
可这话不能说。
从森*晚*整*理人类视觉看,他睡得确实是有点多了。
白子慕沉吟片刻,还是想再捶死挣扎一下,他对楼县令道:“楼阿叔,这一箱一个月我真的?看不完,我最多……”
楼县令仰天?叹了一声:“牢房里头的?耗子真是太寂寞了,我都替它们心疼。”
白子慕:“……区区一箱,我觉得我还是行的?……”
楼县令满意了,拍了拍白子慕的?肩膀,留下一箱书,说半个月后来检查,他要是不想睡牢房,就多摸摸书。
白子慕:“……”
这有权的?真是太牛哄哄,竟然能枉顾人愿到这种?地步。
他什么时候也能混到这种?地步就好了。
楼县令走一走,季老先生?就见白子慕扛着一个小?箱子,哭丧着一张脸从楼上下来。
下午更是一反常态,破天?荒的?规规矩矩的?坐在?屋里看书,嘴上还念念叨叨,一下说什么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一下又胡乱说什么马勒戈壁的?,怎么这么难记,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季老先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都吓坏了,赶忙跑到外头看了眼,没看错啊!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啊!可白小?子咋的?那么反常?
看了一天?书,白子慕只觉命都去了大半条。
晚上回到家,蒋小?一就发现白子慕似乎很累,总打哈欠,连忙催他进屋睡,白子慕摇摇头,睡?他现在?哪里还睡得着啊!
蒋小?一看他面?色不好,拉着他进了屋,问?他到底怎么了?
白子慕说了一通,蒋小?一脑子都是懵的?,满脑子都是那句‘县令大人叫我看书考秀才,要是看不完,就要抓我去坐牢。’
这话什么意思啊?
要是搁以前,他铁定不懂,毕竟整天?满脑子都是砍柴、卖菜、赚银子,科举这种?事儿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他哪里会懂这方面?的?事,最多就晓得读书厉害了可以当官,秀才可以免税,旁的?就再不晓得了。
如今天?天?出摊,久了也懂了些。
府试过了就是秀才,上次四月份那会儿,刚刚府试过,后头听说他们镇没一个考上,说是全军覆没。
当时他父亲还笑,说这次唐文杰肯定下场了,他们镇没一个上榜,那唐文杰也没考上,他就说了,唐文杰那样,也就能考个屁。
蒋小?一见大家聊得起劲,就多问?了几?嘴,也晓得了,这府试,是县试过了,考上了童生?的?学子才能去考。
那……
“夫君,你是童生?了?”蒋小?一双眼亮晶晶,双颊泛着红晕,这个认知让他抑制不住的?开心,声音都不由上扬了几?分。
白子慕一抬头,就直直撞入他那双璀璨的?眼眸里,蒋小?一静静的?看着他,眼底仿佛淌着流光溢彩,他这个样让白子慕脸有点红:“嗯。”
蒋小?一激动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又蹿到白子慕旁边,捶了他一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白子慕只觉冤得紧:“我去镇上办户籍回来那天?晚上不是同你说了吗?我去考了几?天?试。”
蒋小?一仔细想了想。
好像那时他夫君确实是说过这么一嘴,可那会儿白子慕答应留下来,他太高兴了,哪里还记得这事儿。
蒋小?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挨着白子慕坐了下来,抱着他的?胳膊,眉眼弯弯,说:
“那夫君,县试你考了第几?名??当初唐文杰考了第四名?,大家都说,按照惯例,每年榜上前六,都很有希望考上秀才呢!夫君,所以你不用怕。”
白子慕:“……我不是前六。”
蒋小?一嘴边噙着笑,神情温柔的?牵着白子慕的?手:“那也没事,前十也行了,我们多努努力,也肯定能考上。”
白子慕:“……我也不是前十。”
“啊?”蒋小?一挠挠头,看着白子慕:“也不是前十,那夫君,你到底是第几?啊?”
白子慕都没好意思看他,脸很红,难得的?带了点少?年人的?青涩,他生?如蚊呐道:“我是倒数第一名?。”
蒋小?一:“……”
蒋小?一觉得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夫君,你说啥呢?”
白子慕哽着脖子又说了一遍。
蒋小?一似乎震惊得无以复加,又像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双眼都差点失神,以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似乎这会儿让他说一句都是在?为难他。
他脸上并未带着任何戏谑,也并未发出任何轻笑,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白子慕就是觉得耳根烧得慌,他带着几?分羞怒,也没怎么用力的?捶了蒋小?一一拳:
“你那什么表情啊?你脸红个串串啊!很惊讶吗?”
蒋小?一脑子一抽,直言道:“是有点惊讶了,倒数第一确实是有点尴尬。”他越说声音越小?:“我还以为你前十呢!结果竟是倒数!这个……这个……”
他的?欲言又止让白子慕怒火攻心,鼻孔冒烟,只觉得这人可恶极了。
“我打死你啊!”白子慕喊了一声,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两人滚在?床上闹成了一团,没一会儿就嘻嘻笑笑起来。
蒋小?一靠着白子慕,像是有些羞赧,脸上染着红霞,他在?白子慕鼻尖上讨好似的?亲了一下,轻声道:
“夫君,那你以后好好努力,不然就得坐牢了,听说这牢非常的?不好坐呢!三天?才能吃个嗖馒头。”
这话不是夸张。
白子慕调查过,进了牢里头的?,确实是三天?一馒头,这馒头还是野菜做的?,就拳头大。
哪里能跟着现代比。
大周这儿坐牢苛刻得很,要是像现代那么好,坐个牢,虽说得工作,但却能吃饱,吃熟,吃卫生?。那村里百姓还种?啥田,全搁牢里,天?天?躺着就能有吃有喝,岂不是美过?
大周这儿,是坐个牢出来,就能立马去演白骨精。
白子慕就是晓得这一点才有点怕。
不然区区几?只耗子他会怕吗?见了他都能立马逮了当下酒菜,他怕的?是三天?一馒头。
白子慕叹道:“是啊!可天?天?看书,真是够要命的?了。”
“没事,我陪着夫君。”蒋小?一握着拳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读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陪你一起,所以夫君不用怕。”
这人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白子慕捏了捏他的?脸,眼眸中闪着温柔的?光,嘴角荡着的?浅笑显得有些高兴,又有些纵容和无奈。
见着时辰到了,白子慕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蒋小?一说让他好好看书,他来做就行,不然十来本书,半个月咋的?看得完,他自?个想想都觉得头疼,更不用提他夫君了。
可做顿饭能花多少?时间?蒋小?一是从早忙到晚,白子慕哪里忍心再让他忙活,而且这人厨艺实在?不得行,做个菜就像煮猪饭似的?。
蒋小?一实在?激动,见着白子慕不用他帮忙,他立刻蹿去找蒋父,想同他一起分享这喜事儿。
蒋父闻言是懵了半响。
咋的?就是童生?了?他这哥婿啥时候去考的?童生?啊?
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儿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也不吱一声,要是他知道了,酒席肯定得搞起来,村里家家户户都得通知一声,要是谁家的?母鸡不知道,那都是他通知得不到位。
可这孩子竟然瞒着,这么大的?事儿啊!!
蒋父是坐都坐不住,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激动劲儿简直难以言喻,穆然想起当初那道士说的?话。
他家孩子有官命……
唐文杰不得行,丘翠翠也并非他闺女。
所以,那老道士说的?定是他家哥儿,白小?子肯定能考上秀才。
蒋父心脏砰砰直跳,一声叠着一声,手都麻了。
但这话万万不能说,不然白小?子晓得了怕是会飘,不好好努力。
蒋父想了想,还叮嘱蒋小?一不让说。
蒋小?一保证道:“父亲,我晓得了。”
蒋父道:“白小?子现在?在?干啥呢?”
“他在?厨房做晚饭。”蒋小?一说。
蒋父立马往厨房跑,拉着白子慕仔仔细细看他,越看越满意——这哥婿,模样好,个头高,会捣鼓吃的?不说,又会赚银子,先头他就极为满意这哥婿了,没成想,人现在?还是个童生?。
哎呦,蒋父那满意劲都不知道咋的?说,最后温和的?开口叮嘱白子慕,让他好好看书,但也别累着了,饿了,渴了,就喊他,别跟父亲客气,叮嘱完,还想亲自?下厨给白子慕做吃的?。
白子慕怕他又做笋子三代同堂,没敢让他来。
蒋小?一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进厨房凑热闹,默默的?去院子里收凉草。
邵东和黄大力是隔三差五的?就送些凉草过来,虽说这会儿生?意好,但也用不了那么多,所以蒋小?一就把多余的?凉草摊在?院子里晒,不然捂着容易坏。
收完凉草,蒋小?一心里那股高兴劲还是没降下去,他坐都坐不住,想了想,又往大房那边去。
第225章 第 225 章
堂奶奶吃了饭坐堂屋门口乘凉, 远远的就见蒋小一咧着嘴过来,笑眯了眼。
“小一,咋的过来了?怎么还笑得?那么高兴, 先别笑了,先看路,不然等会儿跌着了。”
蒋小一一进堂屋, 拿了凳子就往堂阿奶跟旁坐, 然后道:“阿奶,大伯, 我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儿。”
大伯边捣辣椒面边道:“啥大喜事啊!”不知想到什么,他停下来, 喜道:“你是不是有了?”
二伯娘几个看了过来,同时?脑子里?不由想, 后院的母鸡终于能送出?去了, 不行?, 一只怕是不够,不行?不行?, 明儿得?去镇上买几只老母鸡回来。
“不是, 是我夫君考上童生了。”蒋小一攥紧拳头说。
不是怀了啊!
大家?有点失望:“童生啊!我还以?为是你怀了……不是,你方?才说啥??”
大伯、堂奶奶、大伯娘几人反应过来后,皆是站了起来,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堂奶奶更是捶着胸口:“小一,你可别跟奶奶开这种玩笑啊!”
蒋小一认认真真:“没开玩笑,我夫君真是童生了。”
大伯喘气如牛, 辣椒面也顾不得?捣了:“你没开玩笑, 那咋的说这种话?今年县试早过了。”要是白子慕去考,他们没道理不懂, 二房那边也没理由不提一嘴。
县试二月,现在都快七月了。
蒋小一挠挠头:“我夫君是去年考的。”
“啥,去年就考了?”
“嗯!”
大伯娘那个气啊:“那怎么现在才说?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咋的不吱一声啊!”
二伯也蹙着眉头:“是啊!”
“夫君考了倒数,他嫌丢人,就没有说,我也是刚知道的。”蒋小一小声说。
都是一家?人,这么大的事儿,瞒着确实是太不应该了。
可丢啥人?倒数第一咋的了?倒数第一那也是童生啊!
二伯娘几人是喜得?不行?,堂奶奶更是要晕过去了。
可这都没完。
只听蒋小一又继续道:“我夫君得?县令大人看重了,县令大人想培养他,让他考秀才呢!”
啥??
他们家?小一刚又说了啥?
白小子现在不仅是童生,还得?县令老爷看重了?还……还要考秀才?
堂奶奶差点缓不过气来了,蒋小一见她哼哧哼哧的喘着气,赶忙帮她拍了拍背,可怕自?己没个轻重拍得?堂奶奶不舒服,想叫二伯娘来。
结果扭头一看,好家?伙,二伯娘比堂奶奶还要厉害,已经?站不稳扶着墙了。
大房几人咋的能不震惊。
秀才啊!
他们蒋家?,要出?秀才了?
这搁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甚至还觉秀才离他们遥远得?厉害。
可现在白小子要成秀才了。
没谁会怀疑白子慕会考不上,在他们眼里?,县令是当官的,比夫子厉害,夫子教的,人都能考上,没道理县令亲自?教了,白小子还考不上,何况白小子脑子还那么灵。
好啊!真真是好啊!他们蒋家?有秀才了。
堂奶奶喜得?双眼湿润,立马让二伯娘去厨房拿点火来,她得?给蒋家?各位列祖列宗烧个香,把这大喜事儿同着先祖们说一声,也让先祖们保佑保佑白小子。
交代完,她又同大伯娘说,让她去厨房拿点鸡蛋,等会让蒋小一带回去,煮了给白子慕吃,读书累人的咧,这身子可得?护好了。
等着蒋小一拎着鸡蛋走?了,大伯想了想,同大伯娘几人严肃道:“这事儿先不要说出?去。”
“为啥啊?这么大的喜事?我还想着明儿回我娘家?说一声。呢。”大伯娘道。
大伯:“……你们也听见方?才小一说的了,白小子干啥瞒着这事儿?”
是因为他考了倒数第一名,他嫌丢人,他平日那么宠蒋小一,却还能瞒得?这么久,可见这人是个要面子的。
要是出?去说了,村里?人路上碰上白子慕,难免的会说两句,说多?了,白子慕不得?有压力?不得?总想着‘不能考差了,不然村里?人都知道他要考秀才了,要是考差了,他怎么有脸回村?’
这般想多?了,哪里?还能看得?下书。
大伯娘几人懂了,点头说绝不说出?去,不然就是误了白小子了。
二伯娘仔细算了下时?间,白小子来上门的时?候,他应该是已经?参加过县考了,出?成绩那会儿,他还没和蒋小一成婚。
考上童生了,他还愿意入赘……二伯娘由衷的感慨道:“咱家小一,有福了。”
“可不是。”张大丫十分赞同。
后头赵云澜回来,蒋父同他说了这事儿,赵云澜还特意寻白子慕聊了会儿。
他说这机会难得?,让白子慕好好把握。
楼县令乃周历十八年的榜眼,学识不说渊博,但一定比县学里?头的夫子要好。
而且想科举,没个人领路,是很困难的,大多?人都晓得?要科举,四书五经?、论?语必不可少,但不是说只要把这些书看完就行?了。
就像现代,公式来自?书上,但数学谁只考公式的?数学出?题通常基于多?个因素,包括数学知识、教学大纲、学生能力以?及实际问题等。
数学考题通常是对?数学概念、定理、公式等的运用和考察。
出?题人会根据教学大纲的要求,选择合适的数学知识点进行?命题,确保题目覆盖广泛的知识面,因此大多?题目是以?公式为基础,然后深入、发?散,拓展。
科举题也是一样的,不是说看了书,全背下来了,就能万无?一失了。
京城翰林院里?,可是有一帮子人天天研究着怎么出?题,人家?不是吃白饭的,要是无?人引路教导,那是进了考场,见了题目,都不晓得?人家?想问的到底是个啥,这都不懂,那就更不用说咋的答题了。
没人教导,实在困难。
白子慕也是晓得?的,他以?前虽是学过一些,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如今有人愿意指导一下,那定然是好的。
赵富民不在家?,在镇上守着作坊,蒋小一是隔天出?摊见不忙了就拎了一盘凉粉过去寻赵富民,昨儿他已经?跟小外公说了,小外公高兴得?一宿没睡。
大外公还没说的,也得?告诉一声。
然后赵富民大手一挥,直接给白子慕买了十只笔,直接去了福来客栈,同白子慕说让他好好读书,不要怕没笔没纸,旁的不说,纸墨没了就同他说,这个他能管够。
白子慕:“……”
他目光幽幽的暼了蒋小一一眼,觉得?他这个夫郎,真真是个大嘴巴子。
话说现在。
蒋大牛几人已经?下工回去了,赵主君又带着几个小家?伙去了外头割牛草,蒋小一回到家?放完鸡蛋,便去后院喂鸡,院子里?有些静,直到几个小家?伙回来,院子里?又立时?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
“大哥,大哥,你看小三割的草嫩不嫩?哥夫回来了没有,小三想拿给他看。”
“有香香,哥夫一定是回来了,鸟鸟要去看哥夫。”
蒋小二也屁颠屁颠的往厨房去,没一会儿里?头便传来几个小家?伙的笑声,不知道白子慕逗他们啥的了,几个小家?伙一直呵呵呵的笑。
赵主君无?奈的摇摇头,把他们搁院子里?的几捆牛草拿去后院喂牛。
赵云澜出?去三天,便回来了。
他回来第二天,巡洲商户便运了几车药材过来。
第三天,济世堂重新开了门。
开门第一天,外头排满了人,都是穿着破旧的穷苦百姓。
“姜大夫,你给我看看,我这啥的毛病啊?”
姜大夫把了脉,问那病人,是不是腹痛好些天了?
那病人苍白着脸,说是。
后头有人见他即使坐着,都一个劲儿的弓着腰,又满脸冷汗,就晓得?是疼得?太过厉害,便道:“那咋的不先去安仁堂看一看。”
周遭人听了这话,见那小汉子十来岁的样,穿得?也好些,应该是镇上人家?头次来看病的,便说:“安仁堂?我们这些人家?,哪里?去得?哦。”
“就是咧,俺原先手疼了好些天,干活都干不动,往镇上跑了好几趟,见着济世堂都不开,俺还想着要是再不开,俺就不再来了,没想今儿一来,济世堂竟开了,真是俺爹保佑。”
“是啊是啊!济世堂先前咋的关门那么久啊?弄得?我这老婆子心里?慌慌的,就怕它不再开门了,以?后有个不舒坦的,那可咋的整。”
“可不是,我是天天出?来买菜都要跑这边看一眼,如今开门了就好。”
“你来看啥病啊?”
“前几天胸口突然发?闷,呼不上气,实在难受得?紧,我想给姜大夫给我看看,咋的回事儿。”
“你呢?”
“给我爹抓点药。”
“那进去直接找药童就行?了,咋的还排队。”
“上次我爹在济世堂这边看过病,一直都是跟姜大夫拿的药,吃了两个多?来月,不过前儿几天姜大夫说医馆里?头没有药了,让我去安仁堂抓,我去安仁堂问过了,那药儿太贵,我抓不起,我爹那药断了好几天了,也不晓得?要不要紧,有没有事儿,我想着排个队,问问姜大夫。”
“哦,那确实该问问。”
“不过济世堂先头咋的突然关门了呢?”有人又问了起来,说:“见着它不开门,我这心里?头总慌得?厉害。”
“谁不慌?是个人就得?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先头接连几天见着济世堂不开门,我家?婆娘身子又时?常的有毛病,我这夜里?都睡不踏实。”
大家?七嘴八舌,都是‘赞’了病等着济世堂开门的。
楼县令朝那长队伍看了一眼,才转身回了衙门。
赵家?名下几家?医馆子陆陆续续得?到补给,都接二连三开了门。
府城。
沈正阳听见下头人回报,是气得?把书桌上的账簿全扫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
小厮抹着汗,没敢抬头,忐忑说:“赵……赵家?的医馆都……都重新开门了。”
这怎么可能呢!
眼看着赵家?医馆已经?弹尽粮绝,即将?关门了,可临到头,竟是又开门了,那他先头做的,岂不是空亏一溃?
沈正阳脸色阴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厮一五一十的禀报:“赵家?得?了县令的文书,巡洲贾家?便……便同赵家?合作了。”
沈正阳眉头拧着:“什么文书?”
小厮说不清楚,文书上写了什么,他哪里?打探得?出?来,只是晓得?贾家?原本就有意同赵家?合作,不过因着自?家?少爷发?了话,贾家?才拒了赵家?。
后头赵少爷又去了贾家?,两人不知在书房里?头说了什么,当时?书房里?头就贾老板和贾夫人、赵少爷三人在,期间丫鬟进去添了次茶。
小厮从丫鬟口中晓得?,贾老板原本为难,可赵少爷拿一绑着红绳的纸儿给他看过后,贾老板当场就同意了。
小厮又打探了一番,才晓得?那是平阳镇县令开的文书。
沈正阳闻言,怎么都想不通平阳镇县令咋的会插手赵家?的事儿。
即使白子慕和楼宇杰相识,但楼县令这一出?手,便是在同他们作对?。
白子慕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楼县令出?手吗?
赵家?这是找着靠山了啊!。
那还能继续打压吗?
沈正阳怕惹事儿,立马去找傅家?表弟。
傅家?表弟是有点脑子的。
沈正阳打着他和岳父的名号去打压赵家?,寻常小商定是不敢得?罪他和他岳父。
可这会儿还有人敢同赵家?合作,那么只一可能。
赵家?有比他岳父厉害的靠山,所以?那小商才敢这般。
楼县令官居七品,比不上他岳父,可楼县令的老师,却是当朝大傅。
楼县令一定是把太傅搬出?来了。
太傅乃天子近臣,确实是不好得?罪。
傅家?表弟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再继续打压赵家?,要是弄不好,真惹了人,不说他岳父,就是他都得?完。
此事不得?不谨慎,只得?去寻知洲。
知洲见他来了,是笑意盈盈,也没骂他‘不务正业’。
傅家?表弟先头就学识出?众,在书院里?,乃是翘楚,时?政、策论?、诗词,他拿手,也比旁的学子优异,但最是拿手的,当属算术。
先头算术在科考中占比不重,就一题。
但如今不一样了,比重上去了,傅君然乡试便是胜券在握。
而且,这还不是最让知洲最高兴。
他激动的是,科改这一事儿是皇上率先提出?来的。
皇上看重算术,傅君然又在这方?面较为突出?,那么一旦考到殿前,他定是能得?到皇上青睐,那以?后便是前途似锦。
这人是他的女婿,如此出?息,知洲自?是高兴的,因此这会见他为了这么件事儿寻上门,也没开口训斥,相反还觉得?他谨慎。
谨慎些好啊!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傅君然开了口,说了事,知洲思虑片刻,说无?事。
当年他之所以?惧着楼倡政,不过见着他刚来,又想太傅乃他亲师,虽是不晓得?怎么回事儿,楼倡政会去那穷山僻壤当县令,但他到底是有所顾忌,这两人若是感情好,那么楼县令被调回京是迟早的事儿,所以?他不敢得?罪。
可如今这么些年来,楼倡政依旧蜗居在平阳镇屁股都没动一下,那么想来,太傅已经?放弃了他。
不然咋的还把他留这儿,不寻门路把他调回京?
知府?
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人听说和楼倡政不太对?付。
去年楼倡政去了趟知府家?,听说两人是大吵了一架,知府最后还将?人从府里?打了出?来。
楼倡政如今恐怕是在扯虎皮。
因此,倒也不用过多?畏惧。
就算是他想的有误,太傅还念着楼倡政,可人太傅至于为了一赵家?来对?他问责吗?
赵家?能让楼倡政出?面,但恐怕那面子也没大到让太傅亲自?出?马的地步。
再且,现在外头人谁不晓得?沈家?跟着他有点皮毛关系,若是让沈家?就此停手,那岂不是说明,他区区一知洲,竟奈何不了一商家?,那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医馆有楼倡政护着,那么他就卖楼倡政这个面子,不动赵家?医馆,可赵家?,该打压的,还是得?打压。
傅君然得?了准话,回头便同沈正阳说了。
又是白子慕……
沈正阳闻言,对?白子慕简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想立马除之而后快。
……
七月,房子还没能建好,但玉米叶已经?黄了好些,这意味着已经?可以?收了。
白子慕‘熬’得?眼圈通红,被楼倡政考了两天一夜,终于被楼宇杰从衙门里?头扶了出?来。
楼县令双眼带笑,目送着他们离去——这小子虽是不太勤快,但旁的,不得?不说,还是可以?的,而且,他送过去的那些书,这小子竟然真的看完了,看完了不说,而且还记了个全,这脑袋,不拿来读书都是浪费。
楼宇杰看着白子慕,觉得?他这兄弟也可怜了,被他爹盯上,不死也得?掉层皮。
但他这兄弟脑子到底是好使,半个月,就把半箱书都给看完了,还记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这人到底是嫩了些。
楼宇杰语气可怜:“兄弟,我瞧着我爹似乎对?你很满意啊,这次是半箱书,下次就是一箱了,也怪我,没提前同你说,你若是表现差一点,我爹要是失望了,你就不用遭这个殃了。”
白子慕写卷子写到手麻,这会儿一个劲儿的按着,闻言心中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楼宇杰说这话倒是轻松。
他要是表现差一点,他这会儿还能在这里?吗?他早在牢里?陪耗子玩了。
楼倡政开了卷子让他写之前,就语气幽幽的告诉他,说最近衙门行?情不好,牢房又空了几间,他要是进去了,那看在两人的交情上,他今儿可以?住这间,住腻了,可以?换隔壁那间,反正好几间空着,他可以?一天一间随便住。
白子慕知道他这是在敲打自?己,哪里?还敢乱来。
写差了,得?坐牢。
写好了又会被盯上。
简直里?外不讨好。
他奶奶个腿的。
不过这人倒是还有点良心,知道让他劳逸结合,给他歇几天。
客栈里?头有他没他都一个样,反正小二有组长盯着,白子慕干脆回家?歇着了。
蒋小一晓得?他累也没打扰他,让他在屋里?睡,自?己出?摊回来,就和赵云澜坐堂屋里?头剥玉米。
蒋父没能帮忙,他在厨房里?头做豆腐皮。
几个小家?伙在后院看母牛。
赵主君也在屋里?歇息。
夏天巳时?就热得?厉害,玉米熟后,被老鼠啃得?越发?的多?。
赵主君是天不亮就起来去收玉米,晌午难免的有些困,他是中午歇会儿,等傍晚没那么热了,才又去地里?忙活。
今年玉米、庄稼都能种第二季,也就蒋家?地少,不用急,可以?慢慢来,旁人家?却是急的。
玉米种的比庄稼快,因此熟的比庄稼早些,汉子和妇人去地里?收玉米,然后拿着扁担挑回家?。
第226章 第 226 章
每年秋收, 特别?是收玉米的时候,老人、孩子这就不能歇了——得赶紧的剥玉米粒,剥完了要晒, 不抓紧时间,院子就那么大,后头谷子收回来了, 就没地方晒了。
大家是剥玉米剥到手起泡都?不敢停。
玉米不晒, 带着水分容易发芽,也容易长虫子, 晒得干透透的,才能收得久, 因此手痛了,那也得剥, 不然好不容易收回来的玉米要是发了芽就得废了, 大半年辛辛苦苦流的汗也就白流了。
先?头赵富民得了闲回来住了一晚, 发现隔壁钱家大晚上了还坐院子里剥玉米,他出去看了一圈, 不止钱家, 村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熬着夜。
赵富民还纳闷,说既然怕赶不急,那玉米咋的不早早收,早收了,还能避免老鼠咬。
其实?到六月中?旬左右,玉米就没再怎么长了, 那会儿收也是行的, 可那会儿玉米杆、玉米叶和?玉米包都?还是绿的,这意味着玉米还嫩。
嫩了水分多, 玉米粒更是难剥。
赵富民到底不是庄稼人,赵云澜虽也不是,但也懂,之?前白子慕去掰了几把玉米回来,想着一部分砍了和?排骨炖,一部分剥了粒和?瘦肉炒。
赵云澜那会儿便帮忙剥,可嫩玉米几乎得一粒一粒的剥,有时用?劲过头了,那玉米粒还会被?弄烂。
村里人不是傻的,虽说旁的他们不懂,但在农事这一块儿,他们却是比任何人都?熟。
玉米叶黄一半,这时候收回来,好剥不说,玉米粒也最是饱和?。
这会儿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晒着黄灿灿的玉米。
先?头孩子在外头玩,大人们都?不管,但这个时候,就是孩子,也得老老实?实?的搁家里剥玉米。
小?姑娘、小?哥儿比小?汉子懂事些,知道家里忙,是割了猪草回来就寻了凳子乖乖的坐阿奶阿爷旁边剥玉米,小?小?的个头,做起活来也不含糊。
小?汉子不知事,还想跟认的兄弟蹿外头抓知了烤了吃,不肯好好干活。
隔壁钱家的孙子就是这样,刚剥了两下,结果钱阿叔上了趟茅房回来,人已经不见影子了,蒋小?一和?赵云澜坐堂屋里,没一会儿就见钱家那娃儿捂着屁股哇哇大哭着从院门前跑过去。
钱阿叔拿着一根小?棍子在后头追,追上去了又一棍子朝他屁股抽过去,那娃儿捂着屁股跳起来,又是嗷嗷大哭。
蒋小?一和?赵云澜都?看笑了。
村里人又是忙忙碌碌,村里到处可见挑着玉米往家赶的汉子,地里就更不得了,妇人、夫郎们是一边收玉米,一边同着旁边地里的妇人唠嗑,热闹得很。
赵主君可喜欢去收玉米了。
干活都?笑是呵呵的。
傍晚没那么热了,赵主君换了衣裳,拿了麻袋和?背篓,又装了一瓶果汁,这才慢悠悠的和?蒋父带着三个小?家伙往地里去。
到的时候隔壁地里的玉米已经收了大半。
这是唐山家的地。
唐山带着两个弟弟在前儿收玉米,他媳妇和?娘则是在后头砍,玉米杆堆成一堆堆的,等着种玉米的时候干一些了,再放火烧。
见着赵主君来了,唐老婆子还笑,夸说蒋家今年种的玉米真是好,一把一把的,都?森*晚*整*理胳膊那么大。
赵主君谦虚说哪里,也有长得不好的,上头就稀稀拉拉几粒米,而且今年老鼠也忒多了些,草都?除干净了,那玉米好些还是被?啃了。
唐家老婆子道:“可不是,我家靠近田埂那两排,全被?啃完了,玉米杆上头就留了个玉米棒,哎呦,看得我那个心疼,但却又没得法子。”
赵主君也叹气,这老鼠也是精明,都?是晚上才出来。
快秋收这半个月来,不少汉子夜里都?会来地里头守着,但守得了这头守不了那头,守得了这块又守不了那块,庄稼人,真真是不容易。
两人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蒋父腿脚不好,白子慕睡到傍晚就起来了,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同蒋小?一说了一声,就往地里去。
挑玉米这活儿,还是得他来。
虽说家里有牛了,又已经生了牛犊子,如今也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也能下地干活了,可家里的地都?在山腰,山路窄,牛车过不去,还是得人挑。
到的时候,两麻袋刚装满,三个小?家伙矮,掰玉米掰不着,只能干旁的活。
蒋小?三负责把玉米砍地上,蒋小二和赵鸟鸟则是负责剥上头还绿的叶子。
这是弄回去给牛吃的。
三个小?家伙见了白子慕,立马朝他跑过去。
白子慕不用?去上工,三个小?家伙原本挺高兴,还想同他玩,不过蒋小一和他们说了哥夫累,要休息,让他们不要去打扰,三个小?家伙倒也听话,回了家都是安安静静的。
这会儿见白子慕起来了,都?高兴。
蒋小?二亲昵的牵着他:“哥夫,你起来了?”
白子慕摸了把他汗湿的小脸蛋:“嗯!”
蒋小?三举着手打报告:“哥夫哥夫,小?三有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白子慕问。
“我们家的牛牛,不吃草了。”蒋小?三很忧愁的说。
赵鸟鸟跟着:“对?头,中?午鸟鸟和?二哥哥三哥哥给它喂草草,它都?不吃。”
白子慕蹙蹙眉头:“不吃草了?那等会儿回去了我看看。”
“好,哥夫出马,小?三就放心了,不过哥夫你要小?心哦,我们家的牛牛会拱人!今天中?午小?三想去掰它嘴巴喂他吃东西,它却想拱小?三,还好小?三跑得快,不然这会儿铁定硬了。”
蒋小?二:“就是呢!”
白子慕:“……”
这傻舅子又搞这一套。
当?初喂他吃蚯蚓,他不吃,这破娃子也强行来掰他的嘴,如今又想给牛掰,那牛那么大,他小?小?的个,跟个西瓜一样,竟还敢对?着牛动手,简直是不知所?谓,不顶他顶谁。
白子慕‘训’了他们三一顿,让他们下次不准再搞这种了,不然容易出事。
见着三个小?家伙点头,他才挑了一担玉米回家。
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赵云澜在,他说蒋小?一去给裴家帮忙了。
“裴家?”白子慕想了半响,才记起来。
是上次抱他的,脑子不清醒的裴婶子家。
裴家地多田少,虽说闺女?嫁的本村,但这会儿是家家户户都?在忙,谁还顾得了娘家。
裴家有两块地就在蒋家不远处,裴老汉和?裴老太收了一天,装了七/八袋。
方才裴老汉佝偻着身子背着一麻袋,他走前头,裴老太在后头扶着,从院门口过去,两老人是走得异常艰辛,蒋家门不大,他们却是硬生生的走了大半天。
裴家虽说有儿有女?,但儿子傻,女?儿嫁的又不富裕,如今年近六旬,虽说不算得老,但村里人活儿干多了,六十的年纪七十的样,两老人家这般岁数了还得养着傻儿子和?傻儿媳,天天的劳作,这样的晚年生活难免的让人心酸。
蒋小?一看不下去,就去帮忙了。
那麻袋大,一袋能有九十来斤,赵云澜就没干过重活,背不动,就没跟着去,待家里剥玉米。
白子慕把玉米放屋檐下,拿着竹担子往外头走:“那我去给他帮个忙。”
到的时候蒋小?一正把裴老婆子和?裴老汉收好的七袋玉米全从地里背到田埂边上来,累得满头大汗。
裴老婆子白子慕见过,但裴老汉,他却是第一次瞧见,这人大抵是干活多了,年纪上来后腰就坏了,上半身直不起来,总是像人弯腰在地上捡东西一样,弓着个身子。
本就年纪大,还这般模样,干活更是难了。
裴老汉说让蒋小?一歇一下,蒋小?一也没歇,说不赶快些,天就要晚了。
白子慕站在远处,看着蒋小?一背着玉米,大概是重,他腰身也没能直得起来。
当?初还卖铁板豆腐那会儿,他跟着蒋小?一守摊子,后头惹了蒋小?一生气,他便哄着。
楼宇杰见着了,还偷偷问他,他到底喜欢蒋小?一什么?
他问这话,倒不是瞧不上蒋小?一。
而是说实?在,蒋小?一家里穷,大字不识,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万千,也不会啥琴棋书画,这年头大家都?讲究门当?户对?。
在外头人看来,蒋小?一虽模样也不差,但还是配不上白子慕。
可是再好的皮囊都?会有衰老的时候。
琴棋书画,是加分项,不是必须项,不会,也可以学,这无甚紧要。
因为?相貌、才学而产生的感情大多浅薄易变,要是两个人想过一辈子,单靠这两样是绝无可能的。
蒋小?一不是白子慕见过模样最好的哥儿,客栈人来人往,偶尔码头停船,外头人也会趁着歇脚的功夫来客栈里头吃饭,白子慕见过的人多了,美女?,那更不用?说。
可喜欢,不应该掺杂着权衡利弊,也不应该在乎什么身份、地位、相貌,家世上的匹不匹配。
喜欢,它应该是单纯且热烈的,它们甚至能跨越山河,也能光阴荏苒。
白子慕觉得喜欢应该是乍见之?欢,而爱是久处不厌。
他不需要蒋小?一多么优秀,不需要他像名门之?后,也不需要他会琴棋书画,他喜欢蒋小?一,就是喜欢他这个人,喜欢他的单纯,热忱,善良且又直率。
他也喜欢只要自己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眸便会一眨不眨的落在他的身上,眸中?清晰的倒映着他的模样,目光专注又热烈。
而且对?方高兴的时候,眼里像是有星星,明亮的,爱意直白得让他忍不住去触碰,去沉沦。
蒋小?一对?他总有耐心,也很宽容,白子慕对?他做什么,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真的生气。
白子慕爱逗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出于这一点。
他想看看蒋小?一羞耻的,失控的,崩溃的一面到底是怎么样,也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
可他总对?蒋小?一心软,只要人一不高兴,他就不舍得再逗他了。
蒋小?一看着是个瘦弱的,但实?则坚韧,灵魂里似乎都?刻着忠诚,他含蓄,对?他句句不提爱,却无一不是爱。
这样的一个人,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没有会不喜欢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也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份真挚的喜欢。
蒋小?一模样不是最出众,似乎除了干活便什么都?不会了。
但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却是谁也代替不了。
在感情上,白子慕清醒又理?智。
他看了片刻后过去帮忙,蒋小?一看见他,立马乖乖叫了一声:“夫君,你来了。”
白子慕摸摸他的头,蒋小?一就像被?摸舒坦了的猫儿一样,眯着眼睛笑起来。
白子慕:“……”
妈的,真勾人。
他和?蒋小?一跑了三趟,才把裴老婆子和?裴老汉掰了一天的玉米给搬完。
要从裴家回来的时候,裴老婆子硬是要给蒋小?一塞鸡蛋。
蒋小?一没要,可也晓得裴家若是不给点啥怕是心里过意不去,看见旁边放着的李子,说那他能不能拿点李子吃。
裴老婆子笑了,眼角堆满深深的皱纹,说:“咋的不行,这是我在山里摘的,不咋的甜,你要是喜欢,那半篮子就都?拿去,不过上次我给小?二他们几个吃,他们好像不怎么爱吃。”
小?山村周边山多,山里啥野果子都?有,如今正是野芒果和?野李子熟的时候。
不过野李子酸得掉牙,大家不怎么吃。
上次裴老汉和?裴老婆子去地里锄草,见着旁边山头有棵李子树,就想着摘些回来,半道上碰上蒋小?二几个小?家伙,还给了好些,不过太酸了,蒋小?二几个是一吃,那小?脸立马就皱巴巴,五官几乎挤在了一起,裴老婆子那会儿还笑了。
白子慕没听他们说什么,视线落在裴家汉子身上。
这人脑子小?时候就被?烧坏了,虽已中?年,但却还像个孩子一般,顶着一头大概是大半年都?没梳过的乱发一边傻笑着,一边坐院子里玩泥巴。
他盯着裴家汉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视线又在这个穷苦的家里转了一圈。
裴家真是和?当?初的蒋家有的一拼,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是抬举了,白子慕瞧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老人家其实?吃不了多少,裴家若只两老,其实?压根不用?种那么多地儿,可现在是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他们吃饭,因此两老是拼了命的干。
说裴老两老是自作自受,那这话他万万说不出口。
这年代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的思想便是如此了。
封建年代,封建思想。
裴家汉子和?蒋小?一熟,以前蒋小?一和?蒋大树常来裴家后山这边割猪草,一来二去的,他们也会和?裴家汉子说话。
那会儿蒋小?一和?蒋大树年纪也小?,和?裴家汉子很有共同语言,三人还会一起讨论怎么搓泥巴,不过后头年岁渐长后,各有各的忙,蒋小?一和?蒋大树就不怎么往裴家这边来了。
方才见着蒋小?一进门,裴家汉子还挺高兴,拍着手叫他,显然是还记得他,还开口问蒋小?一要不要跟他一起玩泥巴。
蒋小?一说不玩,他还有点不高兴。
裴家婶子被?关屋里,这会儿正两手抓着窗户上的小?柱子,眼巴巴的朝着他们看。
蒋小?一拿了李子就要回去了,裴家汉子拦住他,往装李子的篮子里放了好几个泥巴团说:“这个不好吃,酸掉牙,叔给你汤圆,你拿回家煮了吃,叔搓的汤圆最好吃了。”
白子慕:“……”
蒋小?一:“……”
蒋小?一心说可拉倒吧!这玩意儿咋的能吃嘛!
裴老太不好意思,骂了儿子一顿,想要把泥团子捡出来,裴家汉子不愿意,说他要送给蒋小?一。
见着裴老太执意要把泥团子捡出来,他立马屁股往地上一坐,滚来滚去撒泼说不许。
大概是水做的汉子,没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一脸,裴婶子似乎见裴家汉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很好笑,扒着窗户乐呵呵的。
蒋小?一去拉他,喊叔,你快起来啊!裴家汉子死?活就是不愿起来。
白子慕抹了把脸,无奈的拿了块饴糖出来哄裴家汉子。
裴家汉子傻,怕被?人欺负,裴老婆子平日都?不许他出门,因此白子慕是第一次见到。
这会儿一靠近,裴家汉子方才打滚时额前的长发被?撇到了一边,露出了额头和?半边侧脸。
白子慕一瞧,就隐隐的有点困惑了。
裴家汉子印堂方正隆起,大耳垂、且眼眸明亮眉目好。
老话常说,耳垂大福气大,道学里头也是这般讲究,而且眉骨高者为?大贵之?相,这般人家,大多长寿,且能安享晚年,可裴家三间小?破茅屋,哪里来的大贵之?相?
他虽于此道不甚精通,只懂个皮毛,但当?初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难道他师兄买的盗版?可那书是他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留下来的,不可能有误,他师傅的师傅,可是飞升的道人呢!
他扭头再看裴婶子,面相也隐隐变了,先?前是晚年无依无靠之?相,如今竟也是富贵荣华之?相。
是不是裴家穷过头了,所?以老天就想让他们发笔横财?
那怎么不给他发一下呢?是不是歧视他是个妖啊!
白子慕心里有点酸溜溜,都?羡慕了。
得了糖,又察觉到对?方的善意,裴家汉子才肯从地上起来,大概是看见白子慕长得好看,他哇一声后说:“你真好。”
大概是没咋的吃过,他不认得饴糖,试探的舔了一下手里的糖,而后惊奇的对?白子慕道:“哎呀,这个是甜的啊!真好吃,我喜欢。”
“喜欢你就别?哭了,乖了我再给你一颗。”白子慕拿了两颗出来,让蒋小?一拿一颗去给裴家婶子。
裴老婆子摆着手说哪里使得,糖贵着咧,留着回家给小?二他们吃,蒋小?一摇头说没啥,到了窗边掰开油纸,喂给裴家婶子吃了。
从裴家出来,见着天色还不算晚,白子慕又去地里挑了两袋玉米回来。
蒋小?二几个哼哧哼哧的抱着玉米叶同他一道。
第227章 第 227 章
虽说牛不吃草了, 但三个?小家伙还是怕牛饿,又扯了好?些玉米叶带回来?。
一到?家他们就催白子慕去看牛。
不说蒋父和蒋小一,就是大房一家都疼牛疼得紧, 他们在外头干活,见着田埂边的草嫩,都会割回来?往二房送。
如今牛圈里头都是草, 好?些都没吃得完, 还是绿油油的。
三个?小家伙围着牛犊子摸,还拿了梳子给小牛梳毛, 跟玩过?家家似的,牛犊子倒也乖, 静静站着给他们弄。
白子慕没理他们,绕着母牛看了一圈, 立马晓得问?题出在哪儿了。
这是涨奶了。
毕竟‘月子’里, 母牛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一小牛犊子,能喝得了多少。
身子不舒坦, 自是不咋的吃草了。
白子慕想?了想?, 打算明儿再挤。
他洗了手进厨房打算做菜,又见着搁案板上那半篮子李子,便把蒋小一喊了进来?。
李子酸,直接吃定是吃不了。
蒋小一按照白子慕说的,将李子一一拍酸,又拿盐巴腌, 半个?时辰后, 见着白子慕还没做好?晚饭,他又搁了糖和辣椒面, 拌均匀后,摔先捡了一颗吃。
又酸又辣又甜,爽口,好?吃。
没想?到?往日酸溜溜的李子这么?一弄,竟会这么?好?吃,蒋小一眼睛都亮了
“夫君,你也吃。”
白子慕吃了几颗,听见外头有动?静,伸头一看,是赵富民回来?了。
白子慕摸了摸蒋小一头:“你拿出去跟大家一起吃吧!别吃太多,等会儿就要吃要饭了。”
蒋小一乖巧点头:“嗯!我知道了。”
三个?小家伙见他拿了吃的出来?,呼啦啦凑过?去,以?为啥好?吃,一见是李子,立马捂着嘴巴跑开了。
蒋小一笑起来?:“怎么?了?不吃啊?”
“不吃不吃,大哥,这个?李子酸酸了。”
蒋小二几个?说,可看见赵云澜和赵富民几人咔嚓咔嚓的吃李子十,又十分纳闷,这李子这么?酸,就算搁了辣椒面,那肯定还是酸的,既然酸,那赵叔和外公们怎么?吃得那么?香呢?
不对,一定有猫腻。
蒋小二拿了一颗,试探的咬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后头一盆李子都不够吃。
隔天白子慕去了镇上,在客栈坐了片刻,又去外头买了点东西,原本见日头还不算晒,想?赶紧的回去,但见着老百姓们往衙门涌,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白子慕立马转了个?身也跟了上去。
衙门外头围了一圈人,正盯着告示看,大半都是不识字的,就是瞎凑热闹。
白子慕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最里头,结果发现是减税的告示。
当今圣上已?二十有六,先头历代皇上这般年纪时,底下皇子已?经能有十来?个?了。
但如今皇上这个?年纪了,却是刚得一子。
皇长子上月出生,普天同庆,皇上便下了令,今年各税税率通通减免一成。
百姓们看完告示是高高兴兴。
今儿不是赶集日,又农忙,村里没人会来?镇上。
白子慕想?着回去同村长说一声,这村里人乐一乐。
到?了村口,见着村长正巧的在地里收玉米,白子慕直接就说了,旁边地里的一听,哪里敢信啊?还问?白子慕真的假的。
见着白子慕说真,大家也晓得他不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反应过?来?后,是立马的乐呵呵,原先是干了一早上了,累得够呛,但这会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瞬间有力?气了,精神也好?了。
好?啊!
生了皇子就减税,那希望以?后多来?几个?,一年能生个?五六个?的,那税都不用交了。
白子慕:“……”
真是比他还会想?。
物?以?稀为贵,若是年年几个?,还减税?为了养儿子,人皇上不曾税都是命好?的了。
回到?家,蒋小一和蒋父正在厨房里头煮凉粉。
三个?小家伙在写课业。
赵云澜在剥玉米,赵主君又去收玉米了不在家。
白子慕直接打了盆水,往里头放了点东西,就把盆搁在案板上,然后又提着水桶往后院去。
母牛既然涨奶了,那就得挤出来?。
这个?是能喝的,自是不可能白白倒掉。
母牛先头被挤了,哞哞叫得厉害,活像被白子慕咋的了一样。
蒋小一听见动?静一个?箭步跑出来?,见着白子慕蹲地上,两手还抓着母牛的奶奶,猥琐十足,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呐呐半响,然后走过去撞了白子慕一下:“夫君,你别这样,有什么?你冲我来?,你这样糟蹋母牛干什么?很……很那个啊!”
白子慕:“……”
这话是当他禽兽吗?
他没好?气的瞪了蒋小一一眼,又狠狠的往他小肉屁股了拍了一下。
“它涨奶难受,我这是在给它挤。”
蒋小一半信半疑:“啊!真是这样吗?”
白子慕额角青筋都突突跳动:“那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蒋小一笑嘻嘻,企图绕开这话:“那夫君,它怎么?叫那么?厉害?”
“可能是不舒服吧!”白子慕见母牛叫得厉害,也有点不忍心,但他从没挤过?奶,哪里有手法可言。
想?叫蒋小一来?,可蒋小一刚伸出手,牛奶都还没摸到?,就猝不及防被母牛一鼻子给拱到?了牛圈外。
“哎呦喂啊……”
蒋小一落在牛草上,又从上头四脚朝天的滚了下来?。
白子慕都笑喷了。
蒋小一是气得不行,觉得这半个?月割的草都喂了狗了,夫君捏了这么?久,它不拱夫君,他碰都还没碰着,就拱他。
这简直是不给他面子。
夫君还笑得那么?大声。
于是他狠狠的哼了一声,也不理会白子慕,直接进了厨房。
白子慕晓得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便也没放心上,继续挤牛奶。
他一下揉面粉一样,一下又像捏蒋小一屁股那般,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后头大概是舒服了,那母牛竟还一边吃着草,一边任由白子慕挤着,再没叫一声。
小牛犊趴在一旁睡大觉,见着白子慕动?了它的口粮,它也没管。
牛奶挤得多,满满半大桶。
蒋小一最爱黏着白子慕,这两天白子慕歇家里,他就没跟着蒋父去出摊,让着柳哥儿去。
反正豆腐皮也不急着做,少做个?一两天的也不要紧。
母牛挤完奶,蒋小一便给它套上了牛车,帮着蒋父把凉粉和红糖水搬了上去。
柳哥儿带了个?草帽,爬上牛车,不知想?起什么?,喊住即将要往院子里走的蒋小一。
蒋小一转过?身:“小二哥,怎么?了?”
柳哥儿道:“方才弟夫叫我煮红豆,我放的水少,你注意看着些,不然怕是要粘锅糊了。”
蒋小一点点头:“我晓得了。”
红豆昨儿白子慕睡前就泡了两碗,红豆泡发过?,煮起来?容易。
蒋小一进了厨房掀开木盖一看,红豆都快软烂了,见白子慕在一旁矮灶上煮牛奶,蒋小一喊了声。
“夫君,红豆煮成这个?样子行了吗?”
白子慕搅着锅里白花花的牛奶,抬头道:“你舀点我看看。”
蒋小一铲了一点递到?他跟前。
白子慕点点头:“行了,你加点糖,然后就可以?把柴火撤了。”
蒋小一嗯嗯两声,干得相当积极。
他晓得夫君这种又要给他们整好?吃的了。
牛奶煮开了,倒盆里放凉。
白子慕打了八个?蛋清,又放了许多白糖,挤了点柠檬汁搁蛋清里头后,他便拿筷子在蛋清里头搅了搅,又倒进了牛奶里。
家里碗小,牛奶多,拿碗装肯定是装不完,白子慕干脆把牛奶倒到?了专门洗菜的木盆里,然后放锅上蒸。
正忙着呢!蒋小一突然在他身后尖叫了一声。
白子慕一个?激灵,差点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怎么?了?”
蒋小一指着案板上的盆,一脸震惊又不敢置信,声音都哆嗦了:“夫……夫君,你看。”
他方才站一旁看白子慕忙活,就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他以?为是风吹,可那凉带着寒意,还久久不散,他就回头看了眼,谁成想?,就见着案板上先头那一盆水竟结成了冰。
他还以?为是厨房热,他眼睛给热花了,还揉了揉,再靠近一看,冷气扑面而来?。
没看错。
真的是冰,他是瞬间心跳如鼓。
白子慕摆摆手:“瞧你,大惊小怪。”
蒋小一懂了:“夫君,你会做冰?”
“那肯定了。”白子慕插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这冰竟然还能做出来??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蒋小一没怎么?见过?冰,就见过?雪,听说富贵人家冰窖里存的冰都是冬日那会儿人家拿了水放外头冻出来?的,或是去湖泊里头凿。
极冷的地方才会有冰块。
可冰块竟然还能做出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有人同他这么?说,他非得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不可。
这会儿蒋小一嘴巴都张大了,盯着白子慕看了半响,然后低下头,过?了一会又抬起头看着白子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
蒋小二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所?以?蒋小二欲言又止的时候,大多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蒋小一同样如此。
因为大概是晓得那话不好?听,说出来?不好?,可不说,他们又憋得难受,所?以?每次碰上这种情?况时,兄弟两一脉相承,都是这么?一副欠收拾的表情?。
白子慕想?让他别说,但又好?奇得厉害:“你想?说什么??”
蒋小一立马道:“夫君,你真厉害,连冰都能做。”
白子慕看着他,没有飘。
要是想?说这个?,何至于欲言又止,铁定还有下句。
果不其然。
白子慕就听蒋小一挠着头疑惑道。
“夫君,你这么?厉害,怎么?县试还考倒数第一啊?我都想?不明白。”
白子慕:“……”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赵云澜正坐堂屋里头剥玉米,就见蒋小一被白子慕追着打。
啪啪啪,屁股挨了几下,他还笑呵呵的。
三个?小家伙听见动?静,还蹿了出来?,小短手指着白子慕,一副肝胆相照,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样说:
“哥夫,你干什么?打大哥?这样不对哦。”
“大哥,鸟鸟来?救你。”
“小三也来?。”
啪啪啪又是几声。
三个?小家伙捂着屁股,吃了几巴掌,立马不讲义气了。
“大哥,对不起,我们还有很多课业没有写,我们得去写课业了,救不了你了。”
“大哥,我们先走一步。”
“二哥,弟弟,等等小三。”
三个?小家伙又蹿进了屋里,还把门死死的关?了起来?。
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云澜看了眼,是觉好?笑又有点无奈。
白子慕和蒋小一闹了一下,便进厨房忙去了。
奶蒸熟了,白子慕舀了放碗里,又再上头搁了几勺红豆,然后便放到?冰盘里头冻起来?。
下午蒋父带着柳哥儿回来?了,赵主君和赵富民也收了玉米回来?。
白子慕才拿了双皮奶出来?,又叫了蒋大牛几个?,一行人坐堂屋里头吃。
夏日炎炎,大家都是刚干完活的,皆是出了一身汗,捧着碗的时候,发现碗外头凉丝丝,大家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又拿去黄家井里冰过?,都没急着吃,想?捧着解解暑。
蒋小二摸不得冰,蒋小一就想?着拿块布包碗外头,再给他拿,蒋小二闻到?碗里的东西还有一股子奶香,这味儿他莫名喜欢得很,便着急的说让蒋小一先喂他一口,让他看看什么?味道的。
见着碗里的东西白乎乎,赵富民和二伯还问?了一嘴这是啥啊?
一听白子慕说是牛奶做的,赵富民就没啥胃口了。
牛奶他喝过?,说实话,不甜,没味道,还有股腥味,他不咋的喜……
砰的一声,蒋小二突然毫无预兆的,直挺挺的从小凳子上倒了下去。
在场所?以?人都急了,这娃儿身子本来?就弱,这几天他又见天的跟着在外头忙活,别是中暑了。
蒋小一收回瓢羹急吼吼的搁了碗,想?去扶他,可还没碰到?蒋小二,蒋小二却动?了,颤巍巍的朝一旁的水盆伸出手:“好?吃……好?吃死个?人了,小二,还想?吃。”
“……”
这明显是太过?激动?,没顶住短暂的昏厥了过?去。
蒋小一是恨不得抽他屁股。
吓死他了。
白子慕不是第一次做吃食,往日做的,确实样样都好?,可蒋小二从没这般过?……
大家不捧着碗了,拿了瓷勺就开吃。
纯手工的双皮奶,口感顺滑细腻,奶香浓郁又软弹爽口。
加上冰镇过?,一入口那股冰爽瞬间就压下了烈日带来?的酷暑难耐,这种瞬间流转全身的冰爽感,让众人是忍不住全身战栗,一口气就干掉了大半碗。
蒋小三和赵鸟鸟眼睛亮晶晶,紧紧的捏着瓷勺,激动?得小脸通红,呼吸更?是呼哧呼哧的:“哎哟喂啊!这个?是啥呀哥夫?这么?好?吃。”
白子慕道:“是双皮奶。”
“太好?吃,哥夫,小三还要吃。”
赵鸟鸟急得蹦起来?:“鸟鸟先,鸟鸟先。”
三个?小家伙抱着碗,欢快的转圈圈。
蒋小一已?经打了第二碗了。
哥儿对甜食,几乎没什么?抵抗力?,蒋小一只觉得这双皮奶对他胃口极了,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赵云澜和赵主君更?是猛如虎。
蒋父都怕他们噎了,不停劝:“慢些,慢些。”
一大盆,没一会儿就完了。
蒋大树见着柳哥儿还在砸吧着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笑了笑,把自己还剩半碗的双皮奶递了过?去。
柳哥儿推辞不吃,想?让蒋大树吃。
蒋大树想?起白子慕前儿逗蒋小一的话,是活学活用,当即低声道:“吃吧,看你吃得高兴,我这心里也就高兴了,谁叫你是我亲爱的小夫郎呢。”
柳哥儿哪里受得住他这翻话,只觉得心里甜得厉害,他耳根子都红透了,默默接过?碗。
蒋小一吃了四碗,肚子都有些鼓了,他还舔着嘴,遗憾道:“完了?我还想?着给阿奶和伯娘送些过?去呢,你们三个?别刮了,盆子都要被你们刮坏了。”
白子慕看着三个?小家伙拿着瓷勺仔仔细细的刮着水盆,蒋小三和赵鸟鸟这两不知羞的,还伸着舌头舔盆上的双皮奶渣,只觉没眼看。
晚上睡觉,蒋小一还嘟囔,说要不要做点双皮奶卖?
白子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算了。
今儿他把牛奶都给挤瘪了,结果差点没够家里人吃,咋的还做去卖,虽说镇上也有人卖牛乳,但如今家里人手刚够,再做旁的,怕是就要捉襟见肘了。
蒋小一想?想?,也确实是。
银子够用了就行,忙忙碌碌的,累坏了身子还得不偿失。
……
大房地也不算得多,大伯娘几个?都是干活利索的,没让二伯他们回来?帮忙,就把家里的玉米全收完了。
田里的稻穗微微黄了,但是还没到?割的时候,趁着这空挡,大家又马不停蹄的去地里锄草,这时候地就来?不及翻了。
不过?不要紧,开了年刚翻过?,只种了一茬玉米,这会儿地头也算松软,挖了坑放了种子就行,大家是干得热火朝天,每天天不亮,大家就已?经到?地里忙活了,农忙就是这样,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但看着家里晒着的玉米,还有田里的谷子,大家都觉得欣慰,也半点不觉得苦,只要收成好?,累点算得了啥。
蒋小一出摊回来?后去新房那边看了眼,和工匠头说了会儿话后就去地里忙,可今儿除草除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
往年若是天气不适合种两季玉米和谷子,那么?秋收后,大家就会种点黄豆。
今年能种第二季玉米,那么?大家定是不会黄豆了,那家里生意咋的整?
大周南部气候特殊,并不是说年年都可种两季玉米和稻谷。
有些年是十一月份才会冷,有些年则是十月中旬左右气温就开始降下来?了。
要是一年一季,玉米七月份收,大家就会在地里种点黄豆或是红薯。
黄豆不值钱,外头人吃得少,吃多了肚子涨不舒坦,也就做豆腐的收些,或是养牛的,会大量买些黄豆回去炒干了磨成粉和着草料喂牛吃。
如此,黄豆价格便低得厉害,有时行情?好?,能一文钱一斤,要是哪年行情?不好?,两斤一文钱都是有的,反正一背篓的黄豆,也就能卖个?二三十文。
但地空着也是空着,种点黄豆怎么?森*晚*整*理的都能补贴点家用,十月收了豆子,来?年二月底才又种玉米,地头‘歇息’这么?几个?月也行了。
要是没人种黄豆,那家里要做豆腐,怕是就得去外头买,如此难免的麻烦。
蒋小一有点愁,晚上都少吃了半碗饭,白子慕问?他咋了?
蒋小一一说,白子慕想?了想?,说其实可以?大豆和玉米一起种。
他这话一落,蒋小一就去摸他额头,说怎么?可能能一起种,夫君,你是不是看书看糊涂了啊!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
种过?地的都知道,这地里的草多了,那玉米和庄稼就长得不好?,种密了,也是如此。
这要是种了玉米还在玉米下头种大豆,那大豆对玉米而言就像是杂草一样,那玉米还能长得好?吗?
而且村里人谁家的地靠近林子,周边的玉米被旁边的林子遮了,多半都长得不咋的好?,为啥?那是因为阳光不充足。
同样的道理,玉米高,黄豆矮,那到?时候玉米把黄豆遮了,黄豆估摸着也长不咋的了。
蒋小一觉得这么?种,好?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玉米长不好?,大豆也长不好?,还不如单单只种玉米,贪多嚼不烂。
白子慕哽了一下,拍开他的手,说怎么?不能一起种?他以?前刷视频的时候就是见大家这么?种的。
玉米坑和玉米坑之?间要间隔一手臂左右的距离,那距离不仅可以?拿来?种红薯,还可以?拿来?种黄豆,专家说了,这玉米植株之?间种植大豆,大豆根瘤囷有固氮的作用,能为玉米提供氮肥,玉米还能长得更?好?。
蒋小一都听晕乎了,什么?是视频啊?固氮又是个?啥子东西啊!云里雾里的他都听不懂。
可是,夫君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蒋小一问?:“这么?种真的能行吗?”
这个?行不行,白子慕哪里知道:“我不敢保证,但我们那边有些地区就是这样种的,可能我们这边的气候和环境不合适也说不定。不过?可以?试一试,要是真的能行,那大家也能多一份收入。”
确实是,黄豆产量好?,即使一斤不值什么?钱,可量多了也能值点钱——地多的人家十来?亩,地少了的有□□亩,要是全种了,最少也能收个?一千多来?斤。
那便是一两多银子。
看着少,但糙米一斤两文钱,一两多银子就能买五百斤,也够全家吃个?温饱了。
蒋小一想?了想?,他私心里虽是觉得这么?种好?像不太行,可夫君都是童生了,又活了几百年,连冰都能做出来?,厉害得不得了。他说有人那么?种过?,那没准真的能行。
他说:“夫君,那我们今年试一试?要是行了,明年就跟大家说一说,让大家也这么?种。”话音一落,他拧了拧眉头,又道:
“不行,我得去跟大伯娘他们说一说,他们要是今年愿意试一试,若是真种得了,那就能多赚好?些银子了呢!”
白子慕嘴巴动?了动?,刚要说什么?,蒋小一便摆摆手,大言不惭道:“夫君,我知道你担忧什么?,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白子慕:“……”
这话真的说对了,他这夫郎办事他还真不怎么?放心。
不过?他自个?也要忙,还有半箱书没看完呢!没心思管旁的。
蒋小一有时候虽是傻了一点,但有时候却是粗中有细,真办正经事儿的时候,这人还是能办得来?的。
而且他知道蒋小一在想?什么?。
就是先说一嘴。
不说要是他们家自个?这么?种了,后头没种出啥来?还好?,要是真能行了,却是提都不提一嘴,多少是不好?——知道能这么?种,你却半个?屁都不放,这人已?经没良心了。
小山村的晓得他们一家什么?人,不会咋样,但外头人肯定会这么?想?。
他现在要科举,这名声,可不能坏了。
这么?想?,白子慕干脆随他去了。
第228章 第 228 章
蒋小一直接去了大房, 大房正在堂屋里头剥,玉米。
看见他来,张大丫挺着个大肚子想起身给他拿凳子。
“大嫂你不用起, 我自个拿。”蒋小一拿了凳子屁股一坐,说?了来意?。
大伯和大伯娘,二伯娘和堂奶奶都诧异完了, 第一反应就是蒋小一在胡咧咧, 但这想法刚冒出来,大家便又甩甩头觉得不可?能?。
蒋小一不是那种会胡咧咧的人。
堂奶奶谨慎道?:“这大豆和玉米还能?种一起啊?这能?行吗?”反正她是活了几十个年头了, 也没见人这么种的。
可?是想想,她这一辈子, 就是从隔壁村嫁到了小山村,然后?在小山村这一亩三?分地呆了大半辈子, 外头咋的样, 她还真不晓得。
“不知道?, 夫君说?这个得看环境、气候、土壤各种因素,也许咱们这儿不适合这么种也说?不定, 但我夫君家乡那边, 确实是有人这么种的。”蒋小一说?:
“我今年打算试一试,要是行了,明年要是不能?种两季玉米,那第一季玉米种下去的,咱们就在底下种红薯。”
如此待七月收了玉米,红薯藤也能?割了, 挖了红薯, 就能?直接种黄豆,不用再种红薯了, 这么算便是一年能?种三?样东西,那收入就能?多一份。
不然往年是第一季玉米种了,秋收了,谁家要是养母猪,那就得种红薯藤,没母猪的就种黄豆,来回折腾也就能?种两样。
能?多种一样多赚点确实是好。
至于累不累,累怕啥,能?赚银子就成。
蒋小一是说?了一通,种不种的,得看大伯他们自己:“大伯,这事儿我和夫君也不敢保证行不行,得你们自己拿主意?。”
从大房出来,碰上叔公,蒋小一又叫住他:“叔公,等等,我跟你说?个事……”
然后?隔天村长来了。
白子慕已?经?去上工了,赵云澜去了作坊,赵主君和三?个小家伙去外头割猪草并不在家。
蒋小一正在厨房里头煮凉粉,一看见村长和几个老族长,蒋小一顿时觉得他那叔公比他还大嘴巴。
不过他就没想着这事儿能?瞒着,他最初的想法和白子慕想的一样,谁都不说?,后?头真种出来了,外头人肯定要嘀咕他们没良心。
同大房说?了不同叔公家说?,那不行,玄爷爷那代都是亲亲的兄弟,叫二伯几人来家里干活,那是念着大房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之恩,加上活儿就那么多,轮不上叔公一家,那叔公家不会说?啥。
是个人,都会有亲疏远近,可?套种这事儿就费一嘴的功夫,怎么只?跟大房说?不同叔公家的说??
蒋小一这么一想,干脆也同叔公说?一声,可?谁知叔公嘴巴那么大的。
蒋父丢下活,招呼大家去堂屋坐,蒋小一给大家端了水,村长朝他招手:“小一,别忙活了,过来,爷爷想问你一些话。”
蒋父不懂这茬,还以为出了啥事儿,一听村长问,什么种玉米了下头还种大豆时他是恨不得跳起来敲他家哥儿一顿。
这不是胡闹吗?
他家老大咋的去外头乱说?话呢!
叔公和村长还有蒋爷爷三?人那是从小混到大,叔公一听了这事儿,回家和叔奶奶琢磨琢磨后?,觉得还是试试。
大房也是这么想,虽是没见人这么种过,小一也说?了,不一定能?成,但要是怕了,不试试,那万一真能?这么种呢?
即使?不能?,那也不过是废点黄豆种和一把子力气,一个坑三?四粒种,一亩地都种不了四斤,一斤一文钱,不成也就是几文钱的事儿,没啥。
但要是成了,那往后?可?就能?多赚好些银子呢!
白小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也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虎人,人家读过书,脑子聪明机灵,他家乡那边又这么种过,他是见过了才这般说?的,那就试试。
不过不全试,就是先种个几亩的看看咋的样要是行了,明年就全这么种。
叔公家也是打算种个几亩地试试,他觉得这事好事儿,村长是他兄弟,他岂能?背着兄弟偷偷发财?小一也没讲这事儿不能?往外说?,于是他便跑去找村长了。
这是大事儿,要是真能?那么种,没准的全村就要能?吃饱饭了。
村长又去寻了几个族长。
小山村有四个族长,都已?经?七十来岁了,辈分比村长还要大,平日村长见了他们都得伏低做小。
那会儿天都黑了,几个老头子都准备歇了,一听儿媳妇说?爹,村长来了,想同你说?事,说?啥说?,这都大晚上了,有啥不能?明天说??今儿在地里忙活一天了,累得慌,去,跟他说?有啥明天再来。
儿媳妇没来得及传话,村长先自个冲屋里头了,说?叔啊!快起来啊!有大事啊。
啥大事啊?
大晚上的,等会儿你小子要是说的事不大,看我给不给你一扫帚。
村长一说?,族长还气得一个倒仰,说大晚上的跑他这儿来驴人,是不是见他一把老骨头了,就以为他脑子不清醒了好驴得很?
村长虽也是一把年纪,可?在族长跟前也不敢托大,说?哪敢啊!这可?是白小子和小一说?的。
族长一听,竟然是白小子和小一哥儿说的,那估摸着是真的了。
然后大家是气喘如牛,坐都坐不住,细细问村长,到底是怎么个种法,真的能?成?有什么讲究没有?种了玉米又种黄豆,那么密,玉米会不会都是小把,大豆会不会都是空壳?
大家是一门子的问号。
村长知道?的也不全,唐家老头子便说?了,那还歇啥歇,走,找蒋小一和白小子去。
还是儿媳妇劝了,说?白子慕早上要上工,这会儿晚了,人没准儿已?经?歇下了,反正这会儿大家还没割完谷子,玉米还没种,不急这一时半会。
族长几人是一宿没睡着,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儿媳见公爹睡得香,没叫,老人家一起来,完犊子了,太阳都出来了,赶忙的洗漱完了往村长家赶,正巧的看见村长正蹲院子里洗脸,几个族长等他洗好脸了,这才一起往蒋家去。
白子慕不在,但问蒋小一也是行的。
蒋小一还是那套说?辞:“我夫君家乡那边就是这么种的,不过我们这边比我夫君家乡那边暖和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种,我们不敢保证……”
大家要种,那后?头行不行,便不关他们的事儿了,毕竟先头就说?了,不能?保证,而且他们也没压着人种。
真行了,那没啥。
但要是种不出来——后?头大豆没种好,玉米也没种好,忙忙碌碌一场,到头还啥都没种好,有些人气不过,没准的还会怪他们。
蒋小一晓得这些,因此话没说?绝对,即使?是大房,他都是让大房自个拿主意?,这会儿同村长和族长他是说?得清清楚楚:
“村长爷爷,几位太爷爷,这事儿我们是真的不能?保证,你们要是种,不要全种完,试个几亩地就行了,我夫君在家的时候,也没种过地,他也不清楚,就是见村里人这么种,我没同村里人说?,就是怕种不好大家怪罪……”
话都没说?完,一老头子便拐杖咚咚咚的往地上敲:“怪啥罪,我看谁敢怪罪。”
“就是,你又没压着人种。”
族长几个知道?蒋小一咋的想,就是晓得这么一回事儿,不说?,只?自个家这般种,心里又过意?不去,想拉亲戚一把。
可?为啥的蒋小一和白子慕不跟村里人说?,是因为他们狭隘吗?那肯定不是,蒋小一和白小子咋的人,村里谁不清楚。
可?说?啥呢?
说?了人能?赚着银子了,鼓的是别人的口?袋,可?要是种不好,那不懂事儿的没准的还会上家里来闹。
蒋小一是晓得这事儿了,就想着今年先自个试一试,行了再跟村里人说?。
族长几人琢磨着,要是换了他们,扪心自问,他们定是也有这种顾忌。
一族长说?:“你这般想没错,不过村里人咋的样,你也是知道?的,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却是怎么都填不饱肚子。”
“照理说?,我们晓得这事儿了,应该是懂了装不懂,啥事儿都等你种了见到结果了再说?,可?我们几个老头子坐不住啊!只?要能?让大家吃饱饭,我是豁出一张老脸去都不觉得有啥,我是想着,这事儿同村里人说?说?,谁愿意?今年种,那就种,谁不愿意?那就拉倒,要是种了,不行,谁乱怨你,你放心,我们几个老头子在,谁敢说?你半句,我们就将他们逐出去。”
族长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小一,你看看,这事儿能?往外头说?不?”
今年种,要是真的行,那今年就能?多赚一两多银子,就能?吃饱饭。
要是不行,也没啥。
毕竟今年能?种两季。
其实最好还是等蒋小一先种看看咋的样,行了大家再跟着种,如此才是最稳妥的,可?也有不好的一面。
——小山村这么大,好的有,那坏的定是也有,没哪个村子里上百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好的,若都是好的,那就是离了个大谱。
蒋小一要是种出来,有那小心眼不记恩的,立马就能?在心里来一句‘这蒋家真小气,能?这么种也不跟村里人说?一声,毕竟乡里乡亲的。’
不过会这样的,族长觉得估摸着是没几个。
理是懂了,可?谁都稳不住,这会儿几个族长心头是热腾腾的,急得不行,坐都坐不住。
关乎温饱的事儿,谁能?不急?
几个族长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村里人最怕的就是被驱逐出去,因为村是他们的根,离了根那咋的行啊!
村长也跟着说?了。
蒋小一说?随他们吧!只?要后?头种不出来,不怨着他家就行。
那怎么种?
还能?怎么种?平时咋的种玉米就咋的种,就是玉米坑间挖个小坑种上黄豆就行了,没啥难的。
村长觉得蒋小一说?的好像很简单,听着一点都不靠谱,想了想,想等白子慕回来了再问一嘴,可?谁知蒋小一开口?道?:“我夫君说?就是这么种的。”
村长:“……”
那行吧!
于是下午村长就开始拿着铜锣在村里敲了,说?晌午大家吃了饭,去晒谷场开村会了,长耳朵的都得去啊!
这会儿正农忙呢!没大事儿村长不会挑这个时候开村会。
是不是皇上又有儿子了,又减税了?
于是全家老小都出动了,蒋小一去凑热闹的时候,看见有些甚至是把家里的老母鸡都抱去了。
晌午村长和四个族长是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事儿,然后?就是敲打。
好事儿不瞒你们。
但后?头能?不能?行,你们也别去怪罪别人,谁要是不明事理上蒋家闹,回头我这老头子就立马的将他们逐出村去。
村里人听见玉米和黄豆还能?种一起时先是懵了一瞬,后?头听见族长那话,立马七嘴八舌。
“唐老爷子,你当我们不知事啊!”
“就是,要是小一说?保管能?种出来,那后?头种不行,上门寻他讨说?法还讲得过去,但这会儿人都说?了,不保证,不确定,那咋的还能?上门去。”
“就是,人就是晓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同着大家说?,种不种全是大家自个拿主意?,要种还是不种,后?头好赖那就得大家自个受着,上门闹没那个理。”
“不过这事儿真的假的啊?我种了大半辈子地儿了,也没见谁这么种过,哎,陆军,你往年经?常去外面给外头的员外收玉米,人家是这么种的不。”
“不是啊!我也是头回听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傍晚白子慕下工回来,刚到半路,许老汉突然从一旁的草丛里头窜出来。
“白小子,来……”
白子慕上次被这人追着打过,提防得厉害:“来什么啊?许阿爷,你又想打我啊!不至于吧!上回你追了我二里地了。”
“那哪能?啊!你许阿爷我也不是那等爱打人的人,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套种是啥回事儿啊?”许老汉笑嘻嘻。
白子慕:“……”
从半道?到村口?,遇见不下二十人,都是问套种这事儿的,七嘴八舌——是不是真的,你家那边真这么种啊……
白子慕都不敢从村里过,这一过他怕大半夜都回不了家了,他眼珠子转了一圈,直接猫着腰,从村口?绕到一旁的小道?上,偷偷摸摸回了家。
一到家,就发现蒋小一双唇起皮干裂,一问咋的了,没啥,就是下午在晒谷场那边唠多了,渴的。
白子慕:“……”
村里开始晒玉米了,大家也不怕晒,站院子里一边守着谷子,一边同隔壁院的唠。
“哎,唐家的,今年你家弄不弄那个啥子套种啊?我这心里慌慌的,我是没见过谁这么种的,就怕后?头啥都长不好。”
但不种,要是真行,那不可?惜了?她家地多田少?,每年种大豆全卖了,能?赚二两银子呢!
顾家老婆子是犹犹豫豫。
又怕种了两样都长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怕真能?行了她们家不种,白白损失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啊!可?不是小数目。
唐山家的说?:“种,我家汉子说?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不行也没啥,今年我给蒋家摘野菜,也赚了几两银子,没事儿,不过不全种,先种个五亩试试,许阿婆,你种不种。”
隔壁许老婆子也说?:“种吧!”
“种几亩啊?”
“全种。”许阿婆说?。
“啊?”唐山家的嘴巴都张大了:“这……许阿婆,这小一也没说?一定能?成,要是全种了万一到时候不成咋的办?”
许阿婆笑道?:“咋的会全坏?行不行的,种一个月就能?看得出来。”
庄稼汉子常年种地,一个月的玉米苗,大豆苗该多高,该长咋个样,他们心里都门清,要是真挤了,那玉米苗或是大豆苗铁定长不好,或是叶子会黄些,矮些,如此,就把大豆苗拔了,后?头玉米也是能?长好的。
这大豆苗也不会浪费,还可?以砍了喂猪。
不过许阿婆就是怕前头都张得好好的,后?头结的不好。
可?她信白小子,她家汉子说?了,他感觉能?行。
村里的大多都这么觉得。
为啥子。
倒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白小子是逃难来的,又说?他家乡那边就是有人这么种,那这人大概就是村里的。
村里人以地为谋,白小子家估摸着也是如此,要是做生意?,那定是有钱得很,绝不至于沦落到逃灾的地步。
而且白小子当掌柜认得字,那定是上过学堂,可?村里人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送孩子去学堂啊!
但若是一年能?种两季玉米,每次下头都能?种大豆或是旁的东西,那就是一年能?种四样物,他们这边大多时候是三?到七月种的玉米,然后?七月到十月种大豆或红薯,就两样物,每年卖了,也能?赚个几两银子。
要是人能?种四样,那一年就能?比他们多赚将近十两银子,如此,可?不就能?送孩子去学堂了。
种。
他娘的,拼一把了。
村里人除了陆家、林家,大多人家都跟着蒋小一种了。
白子慕晓得这事儿的时候都诧异了。
他以为这事儿大多数人会当笑话听听就过了,没想到……
大家这么信任他和蒋小一的吗?
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套种简单,有人不放心,还跑去看蒋小一咋的种,发现蒋小一种的跟村长说?的一样,大家同蒋小一和赵主君唠两句就急吼吼的往自家低头跑去了。
蒋小一和赵主君在前头挖坑,赵鸟鸟和蒋小二负责放种子,一个放大豆,一个放玉米,蒋小三?在后?头盖土。
白子慕没来,上工看书去了。
忙到晌午,山腰的两块地都种完了,蒋小一才带着大家回去,路过陆家外头时,听见陆老婆子和她两个儿媳在吵架。
正巧的唐家媳妇陆招弟迎面过来,大概是要去地里摘菜,手上还拿着个篮子,看见蒋小一和赵主君朝陆家院里张望,便主动说?了。
原来是陆家两个儿媳想着第二季玉米种下去的时候,也套种,可?陆老婆子不愿。
这是白子慕和蒋小一说?的法子,她自觉这般跟着种了,那便是低了蒋家一头,承了蒋家的恩。
她要面子,可?面子哪有粮食重,先前蒋家收野菜,陆家两儿媳就想去摘点野菜卖,陆老婆子不愿,那行,给婆婆面子,她们不去了。
可?现在不行,这不是几两银子的问题,要是这套种真行,那以后?一年最少?能?种三?样物,一年就能?多赚几两银子,五年十年,该是多少?了?
因此两儿媳哪里还管陆老婆子愿不愿意?,直接和当家的汉子去种了。
陆老婆子见着当家的、还有两儿子竟然向着儿媳不向她,只?觉得心里委屈、难受得厉害。
先前冷静的时候,还顾忌着以后?要是儿子儿媳过活,不能?闹,可?心里不舒坦了,哪里还能?顾忌得了这些,隔三?差五的就挑事,陆家两儿媳也不惯她,这不,陆家便时常的吵了。
蒋小一听了两耳朵就回去了,赵主君没走,和陆招弟站陆家外头看热闹。
赵云澜这几天剥玉米,剥得手上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拇指上的泡甚至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破开了,一眼就能?见着里头红色的皮肉。
蒋父晚上拿了针帮他挑,赵云澜疼得够呛,可?抬头见着蒋父红了眼眶,他顿时怔忡住了。
“蒋哥?”
“你……”蒋父嗓音有些哑,垂着头没看他,但赵云澜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觉得苦。”他双手捧着蒋父的脸,额头同他相抵:“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更心疼你。”
他只?剥了三?天,便觉苦不堪言,可?这样的日子,蒋父却过了三?十几年。
这人双手也曾稚嫩,可?在后?头的岁月里,为了过日子,他手心开始慢慢的,长出了茧,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直到后?头,数也数不清了,掌心和指关节上头全是厚茧,双手开始变得粗糙。
大家都说?剥玉米这是屋里活,不累,在外头顶着烈日割谷子,背玉米,砍柴火,这些才算是累人。
可?即使?如此,他这几天都觉得疲惫不堪。
那眼前这人呢?
是否有过累得直不起腰的时候?
只?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心疼。
挑完水泡,蒋父进厨房去给他打洗脚水,刚破皮的水泡沾了水会疼,蒋父没言语,单膝蹲下,帮他脱了鞋,又给他细细的洗着脚。
赵云澜压根没料到他会这般,整个人都是懵的。
先前看见白子慕这般给蒋小一洗脚时,他曾羡慕得厉害,蒋哥对他好,可?他从没想过,对方?能?像这白子慕一般,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刻,他觉得他完完全全的,毫无保留的沦陷了。
“蒋哥。”他突然揽着蒋父的脖子,埋在他脖颈边,低声问:“你以前对黄秀莲也是这么好吗?”
会给另一半端洗脚水。
会给她洗衣裳,洗鞋子。
即使?被指使?得团团转,也没有半句怨言。
蒋父点了下头。
赵云澜抿起嘴,心里酸得厉害:“……你以前喜欢过她吗?”
蒋父摸索着拉住赵云澜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按着,摇头道?:“没有。”
赵云澜心里顿时松快了。
蒋父道?:“那你以前喜欢沈正阳吗?”见着赵云澜急速摇头,他才继续道?:
“这年头不讲究喜不喜欢,条件合适了就娶,我以前对黄秀莲,多是照顾,但我从未产生过那种,想好好护着她的欲望,可?我对你有,我不止想要照顾你,我还想你快乐,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赵云澜心都软了,眼眶发酸,他信这话,但嘴上却是道?:“那当初黄秀莲和你合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
第229章 第 229 章
蒋父垂下眼眸, 良久才道:“因为我不想一个人,我想有个家。”
赵云澜怔住了。
当年蒋爷爷和蒋奶奶先后离他而去,偌大的家里?, 就只剩他一个。
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年,一个人下地干活, 然后回?来煮饭, 似乎干什么都是一个人,虽说还有大房在, 但不住一起,他依旧觉得他是一个人。
其实?先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十六那年秋收,他在地里?干活, 突然下了雨, 隔壁陆军的娘急匆匆的来给他送草帽, 还一个劲儿问他里?头衣裳湿了没有?冷着没有?然后催促他回?家,说家里?小?妹已?经熬了姜水, 回?去就能喝。
彼时他就站在旁边的地头上, 见了这一幕,当时他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忽然的,特别的想已?经去了的爹娘,然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需要情感?上的寄托。
蒋父不晓得,但一个人住了几?年后, 他便觉得孤独了。
每次听着隔壁钱家热热闹闹, 他都会站院子里?看很久,然后满目憧憬。
守孝三年, 他都是一个人,后头年纪到了,媒婆上了门,给他说亲,那会儿他年纪还小?,家里?的田地也都还没卖,还有三间屋,底下又没有弟妹,自是有人肯嫁。
他问堂奶奶,堂奶奶说既然年纪到了,那就娶一个吧!有个知冷知热的在身边,干活回?来了,有人能给煮口热乎饭,怎么的都好过?一个人。
村里?汉子都这样?,到了年纪就相看人,蒋父便同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人成婚前,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包办的婚事儿,除了责任,哪里?来的感?情?
可现?在有了。
蒋父轻叹了声,说:“伯娘劝我娶,我也想着有个人在身边可能会好一些?,可后头跟黄秀莲过?日子,有时候干活回?来还得煮饭给她吃,有时候实?在累得受不了时,我偶尔也会后悔,觉得当初就应该跑山里?当野人算了,好过?娶个媳妇,连口热饭都没得吃不说,还得累死累活的伺候她,可不伺候不行,她还要看孩子,她也辛苦。”
赵云澜:“……”
方才他听着对方的过?去史,心里?还相当的不是滋味,觉得蒋父受苦了,正难受呢,结果他竟来了这么一句,赵云澜那股难受瞬间烟消云散。
蒋父拉着赵云澜的手,轻轻的给他吹着刚被戳破的水泡,语气很轻,却又慎重:“澜哥儿,我以后,会对你好,也会永远永远的陪着你。”
赵云澜闻言指尖微颤,他静静的看着蒋父,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哽咽着,弯下腰抱住蒋父,没有说话。
两人在堂屋里?头嘀嘀咕咕,白子慕和蒋小?一洗澡完在床上闹了大半响,快十点出来给蒋小?一找吃的时,就见着赵云澜红着脸从堂屋里?出来。
白子慕:“……”
他探头往堂屋里?看了下,见着蒋父也在,瞬间哽住了。
都这么晚了,这两人竟然还在谈情说爱?都不困的吗?
厉害了。
隔天蒋父和赵云澜带着三个小?家伙去出摊,赵主君和蒋小?一去地里?种菜,这时节菜地里?没啥好吃的了,青瓜老了,茄子长了几?茬后再长的茄子是歪瓜裂枣,得种点青菜,不然干菜和腌菜吃多了也腻。
蒋小?一晓得这会儿农忙,他家就三亩地两亩多的田,那玉米不用种两天就能种完了,可家里?地多的,却是得忙活五六天。
他给二伯和柳哥儿都放了假,让他们?先回?去种两天玉米。
晌午太阳出来,蒋小?一种菜回?来煮好饭菜,见着白子慕睡得沉,便也没喊他起来吃饭,等着蒋父回?来了才开吃。
午饭后他歇了会儿,蒋父发现?家里?的松叶不多了,就想去搂一些?回?来放厨房,平日生火啥的那方便些?。
蒋小?一见太阳不错,便把竹席搬了出来,摊开后,他又把搁堂屋里?的几?筐玉米拿出来晒。
家里?今年种的玉米收成还算不错,如?今还没晒干,但估摸着能有三百多将近四百来斤。
他仔仔细细晒好后,便去后院拿了一盘泡笋,又弄了四瓶果汁,还有一小?盘饼干,一盘泡鸡爪,吃食备好后,他就搁屋檐下守着,三个小?家伙跟着他一起。
夏季变天快,雨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时节大家要是晒了玉米,都不敢离家干活,就怕走远了忽然下了雨赶不及回?来。
蒋小?一每年都会这么守,今年也是照旧,不过?晌午又闷又热,早上他又起得快,这会儿吃饱喝足了,难免的有点困,他出到院子看了看天,发现?晴朗得很,就想着眯一会,让三个小?家伙守。
蒋小二几个拍着胸膛,十分义气道:“大哥,你安心睡,这事交给我们?,你放心。”
赵鸟鸟:“对头,我们一定给你看好。”
“就是,晒玉米,小?三都有经验了,天一黑,小三立马叫你。”
蒋小?一见他们?这么说,安心了,拿了凳子靠着墙,坐下后两腿一伸,眼睛一闭,一副很美的样?子。
赵鸟鸟帮他扇了会儿风,凉嗖嗖的,蒋小?一觉得舒坦极了,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结果刚打了会儿盹,就听村里人匆匆忙忙的喊起来。
“收玉米了,下雨了,谁家晒玉米的,快收玉米啊!”
村里?人森*晚*整*理有那热心肠的,每年晒玉米变天的时候都会喊一声,防的就是像蒋小?一这种,守着守着就不省人事了。
蒋小?一一听见动静,立马腾的站起来,抬头一看,空中黑压压的。
怎么都黑成这样?了,几?个小?家伙也没喊他起来?
人呢?
扭头一看,哦,全搁屋檐下睡得正香呢,几?个小?家伙倒也讲究,没直接睡地上,还懂用麻袋铺好了才睡在上头。
蒋小?一顿时不晓得该说什么了,这几?个,方才说的信誓旦旦,结果竟睡得比他还香,真真是靠不住。
赵云澜和赵主君跟着蒋父去外头了,没在家,蒋小?一急得不行,赶忙叫他们?起来帮忙收玉米。
可刚收到一半,大雨就来了。
他立即朝屋喊:“夫君,夫君,快起来呀,下雨了,快点帮忙收玉米啊!”
白子慕听见他喊丫丫的,也赶忙从屋里?蹿出来。
一出屋他就见着外头狂风大作,大雨滂沱,家里?晒的玉米已?经被淋了大半,蒋小?一正用耙子把玉米耙在一起,几?个小?家伙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水猴子一样?,一个开着麻袋,一个拿着小?铲子往麻袋里?头铲玉米。
蒋小?一见着雨大,喊蒋小?三进?屋去拿盘来,盘大,能装得多。
蒋小?三嗯嗯两声,跑厨房去,没一会儿抱了个大水盆出来,他狗子刨洞一样?哼哧哼哧的往盆里?装玉米,装了满满一大盆,他才抱着盆,想把玉米倒麻袋里?头去。
白子慕看他摇摇晃晃,似乎是太重了,想说放下他来,嘴巴刚一动,蒋小?三哎呦喂一声,踉跄两步,那盆直接摔到了地上,里?头的玉米全洒了出来,满院子都是。
白子慕的瞌睡一下就飞了。
“卧槽……。”
“别艹了,夫君快帮忙。”
两人着急忙慌,片刻都不敢歇,因为雨大,要是不赶紧些?,玉米就要被大雨冲走了。
这年头布贵,专门防雨的厚油布就更贵了,要是家里?有油布,还能竹席一圈,那玉米弄成推了再拿油布盖一下,可没油布,那就只能装箩筐或是袋子里?。
白子慕刚把最后一箩筐玉米搬屋里?,正累得半死喘着粗气,蒋小?一捡完玉米跑了进?来,浑身湿漉漉道:“夫君,太阳出来了,把玉米搬出来,我们?再晒晒。”
白子慕:“……”
蒋小?一是见惯不怪,年年晒玉米、晒谷子都会这样?,有时候见着天黑沉沉,急急忙忙刚把谷子收起来,黑云却又一下子就飘走了。
白子慕到院子里?一看,见着太阳又出来了,阳光还十明媚,顿时火冒三丈。
我尼玛,戏弄人也不带这么整的啊!这不是要累死人?
白子慕想不晒了,可方才玉米淋了雨,要是搁筐里?留一整夜,明儿怕是就全坏了。
他叹了声,任劳任怨的又把几?筐玉米搬了出来。
因着热,玉米晒了几?天,也干了。
村里?人刚种完玉米和大豆,刚把玉米收麻袋里?头,稻谷又成割了。
今年种两季,衙门会等着第二季水稻出来了,再来收税。
蒋小?一称了下,玉米晒干了,有三百八十斤,谷子就少了,才两百多来斤。
快四百斤的玉米,全买了,都不到二两银子。
白子慕在家里?帮了几?天忙,累得半死,再想这么几?个月,又是锄草又是耕种,后头收了还得掰得晒,结果都赚不了二两钱,真心觉得农民不容易,难怪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
稻谷插完,他就得回?去上工顺道的看书了,蒋小?一农忙的这阵子没跟着蒋父出摊,搁家里?忙活,插完秧,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得了空,他立马跑隔壁看屋子。
屋子已?经快要起好了,工匠头头说,估摸再过?半个月,就能全部竣工了。
蒋小?一顿时喜滋滋,一路笑着回?了家,三个小?家伙跑后院挤牛奶去了。
蒋小?一想了想,最近他和夫君都忙,已?经好些?天没检查过?他们?的课业了,正好这会儿有空了,那就看看吧!
三个小?家伙基本的大字都已?经会认会写了,两个月前白子慕开始教他们?造句,上个月,才开始教他们?写课文,因着他们?年纪小?,白子慕要求也不高,一篇小?课文两百字。
但说白了其实?就是日志,这是为了锻炼孩子们?的表达能力。
蒋小?一见着他们?大字都有好好练,没啥子问题,又看了看算术,也都写完写对了,他暗暗点头,觉得没人督促,三个小?家伙还能不偷懒,好好写,真是值得夸赞,像他。
可待看到几?个小?家伙的课文时,他鼻孔瞬间就气大了。
两百字,虽说字数多了一些?,可两天一篇,也不算得难,结果倒好,除了蒋小?二,蒋小?三和赵鸟鸟,他是越看气越大。
蒋小?二写的都是日常,说他今儿干了什么了,大哥亲他了,哥夫又做双皮奶了,双皮奶很好吃,小?二吃了三碗,美滋滋。
中规中矩,没啥子毛病。
可蒋小?三,是凤头鸡尾。
蒋小?一看了前面的,还挺高兴,这小?子会用成语了,真难得,可看到后头,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今儿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小?三很高兴,可下午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风吹得树叶莎莎莎莎的响,外头都是莎莎声,后院也有莎莎莎莎莎声,前院也有莎莎莎声,茅房里?也有莎莎莎声……然后厨房里?有,被窝里?也有,哪哪都有,
通篇下来,‘莎莎’占了一百多字。
再看赵鸟鸟,和蒋小?三是半斤八两,甚至连蒋小?三都不如?,蒋小?三起码还用了几?个成语,赵鸟鸟写的,蒋小?一只觉得快没眼看。
今天哥夫拿黄豆顿猪蹄,鸟鸟吃了多多的,然后中午放了好多屁,屁砰砰砰砰砰砰砰……的响,鸟鸟数了一下,有一二三四五……五十六个屁,鸟鸟一下放了这么多屁屁,感?觉好高兴,然后鸟鸟就呵呵呵……的笑。
完全就是在凑数字。
蒋小?一忍着气,把他们?的课业放回?原位,进?了后院,三个小?家伙还不知大难临头,还在围着母牛挤牛奶,想让晚上白子慕回?来给他们?做双皮奶吃。
上次吃了一次,他们?便惦记上了,隔三差五的就要挤半桶,不过?上次做的多,也给大房那边送了些?过?去。
隔天堂奶奶就来了,围着牛栏转了一圈,然后就一直坐外头,咋都不愿走,直盯着母牛看。
蒋小?一还纳闷,后头大伯娘说,最近天热,堂奶奶苦夏,胃口不好,连着两天都没吃得下饭了。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一些?,大伯娘便去镇上买了点大米回?来,就想着熬点粥,没准的堂奶奶能吃得下。
结果堂奶奶也没吃得多少,总说没胃口,但前儿他送过?去的双皮奶堂奶奶一口劲儿就吃了两碗,上次做的双皮奶白子慕没放红豆,而是放了点果酱,还有赵富民带回?来的西瓜,冰镇过?,又酸甜,堂奶奶自是喜欢得紧。
竹哥儿和燕娘几?个,更是不得了,没舍得一下吃完,还搁碗里?想着留明儿吃,结果隔天早上起来发现?酸了,燕娘还偷偷抹眼泪。
小?孩子都喜欢这玩意儿。
晓得大家爱吃,蒋小?一便经常让三个小?家伙来挤奶。
挤了舒服,因此那母牛也乖,蒋小?二几?个哼哧哼哧的挤了大半捅,还尤嫌不够,见着牛奶挤不出来了,三个小?家伙还不走,蹲在一旁等,就想着母牛吃了草,等会儿产奶了他们?能第一时间挤。
挤多些?,晚上他们?就能多吃些?。
蒋小?一也没说话,看了片刻,回?屋找好麻绳,傍晚白子慕一回?来,他立马把蒋小?三和赵鸟鸟写的小?课文给白子慕看。
白子慕也是瞬间火大。
这两个破娃子真真是反了天了,竟敢跟他搞偷奸耍滑这一套,而且,好几?篇都是这么写的,想来不是第一次这么搞了。
今儿不好好教育一顿,他们?怕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了。
蒋小?三和赵鸟鸟又被吊在了茅房外头。
赵云澜去上茅房,就见两人哭丧着一张小?脸。
赵鸟鸟和蒋小?三一见到他,就像见了救星,立马眼睛亮晶晶,笑得甜甜的,声音也乖得不像话。
“赵叔叔~”
“爹爹~救命啊!”
赵云澜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进?了茅房,片刻出来后,想起他们?写的那东西,看着他们?,语气凉凉:“该……”
只留了这么一个字,他就走了,背影绝然又狠心。
赵鸟鸟都呆了。
爹爹以前可不这样?啊!以前爹爹可疼他了,现?在怎么这样?呢?
他眼睛泪汪汪:“爹爹今天都不爱鸟鸟了,哥夫也不爱。”
蒋小?三眼也红了,伤心得不得了,他吸了吸鼻子,说:“就是啊!大哥也不来救救我们?,父亲先,弟弟,是不是因为我们?不好好写课业,所以赵叔叔和大哥他们?就不爱我们?了?”
“一定是,不好好写课业的孩子不乖,不乖没有人爱,二哥哥好好写,他就有人爱爱了,哥夫刚才还给他做鸡蛋羹吃呢,鸟鸟都看见了,很大一碗,肯定香香的,鸟鸟都想吃了。”
“小?三也想,乖乖才有香香吃,弟弟,那下回?我们?也好好写课业吧。”
“鸟鸟也想乖乖写,可是,小?课文真的太难写了,两百字呢!”
“就是啊!不过?弟弟,被吊一下其实?也没事,又不痛,我们?来玩吧!”
“怎么玩?”
第230章 第 230 章
蒋小三轻轻踢赵鸟鸟一脚, 赵鸟鸟荡了起来他立马呵呵笑,说?真好玩,像荡秋千一样, 然后他也踢了蒋小三一下?。
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玩了起来,笑得咯吱咯吱的。
白子慕和?蒋小一猫在墙角瞄了一眼,顿时满头黑线。
这样还能记得教训吗?
白子慕隔天都不去上工, 想治治他两, 他没把他们绑一起了,一个绑在后院, 一个绑前?院,隔的这么老远, 他就不信这两个还能玩得起来。
可……
“小三哥哥。”
“哎~”
“你那边有有蚊子吗?”
“有,多多的, 小三屁股都被咬好几个大包了, 痒痒的呢, 可惜手被绑了挠不到。”
“你放屁蹦它们,鸟鸟这里也有, 鸟鸟放屁臭臭, 它们都不来咬鸟鸟了。”
“可是小三没有那么多屁啊!放不出来,怎么办呢……”
“鸟鸟教你。”
“好呀。”
众人坐堂屋里听见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能聊得起来,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子慕书都看?不下?去了,出来将?他们两绑到了茅房里,这下?两个小家伙终于有点慌了。
自赵云澜住到家里来后, 白子慕再没把他们吊茅房里头过, 两个小家伙都快忘了这事儿。
白子慕之前?是怕这般整多了,以后孩子连茅房都不敢上, 也怕他们有心理?阴影,就没再这么吓唬他们。
孩子在里头不好受,他搁外头讲鬼故事也是被熏得厉害,特别是热天蚊子多,蹲个茅坑不过几分钟,结果出来了都要?贫血,在外头多坐一会儿,人能直接胖两斤,但这会儿再多他都得上,白子慕关了门,待得天要?黑了,开始蹲外头讲鬼故事。
蒋小一晓得他讲鬼故事厉害,压根就没敢听,可赵云澜和?赵主君却是没听过,两人还站墙边听,听着听着,就开始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耳边突然吹过一阵风,两人脊背瞬间就僵了。
白子慕正好说?到二狗子。
二狗子每天夜里,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吹冷风,后头更是莫名其?妙的脖子酸痛,看?了大夫怎么都看?不好,后头一天晚上他起夜撒尿,不经意余光一瞥,就见着被月光照得发亮的茅坑里头倒映着他的影子,而他的肩膀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白衣裳且还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个牙齿黄瓜一样大……
赵主君和?赵云澜听不下?去了,立马就想蹿回屋,结果刚一动,茅房里头就传来蒋小三和?赵鸟鸟嗷嗷哭叫的声音。
“哥夫,哥夫,呜呜呜,我们以后好好写?课业,你放我们出去,鸟鸟要?出去。”
“小三怕,小三怕,大哥,大哥,救命啊!呜呜呜……”
白子慕让他们哭了好一会儿,才?道:“下?次写?课业,还偷不偷懒了?”
蒋小三和?赵鸟鸟急吼吼哭道:“不偷懒不偷懒,哥夫,放我们出去吧,求求你了,我们害怕多多,里面太恐怖了,哥夫,哥夫,放我们出去。”
白子慕:“以后乖不乖?”
“乖,哥夫,我们乖。”
两个小家伙被白子慕从里头拎出来的时候,裤子已经湿了,脸上泪痕明显。
赵云澜虽是心疼,但却啥都没说?。
隔天效果显著,蒋小三和?赵鸟鸟一起来,刚洗漱完就主动的写?课业,积极得不得了。
蒋小二见此心里欣慰,小老头似的道:“上次我都说?了,让你们不要?这样,这样不好,你们还说?没事,哥夫和?大哥忙,不会检查,昨天见鬼了没有?”
蒋小三和?赵鸟鸟缩着脖子,默默的不敢说?话,乖得没边。
快七月底时,房子要?起好了,门、窗啥的,工匠们已经按了,这不用?他们抄心,但家具,床和?柜子啥的,却是得他们自个置办了。
床和?柜子这些是大件,一用?就是十来年,不能马虎。
该用?什么木料好,什么料子才?结实,蒋父也不清楚,但他晓得白子慕上工,还有看?书,忙,便自个拦了这活儿,跟着赵云澜和?赵主君商量。
他有旁的事儿要?忙,蒋小一只得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家伙出摊。
这天蒋小一出摊回来,刚到村口见着竹哥儿和?雨哥儿、燕娘三个在小溪边摸螺,蒋小二几个便跑过去帮忙,没同蒋小一一起回家。
刚到钱家外头,蒋小一就见一妇人佝偻着背,在他家院子外头不停的徘徊,还时不时的扭头往院子里看?。
走近了蒋小一才认出来,是李家的姑娘。
李家姑娘合离回来,李家不容她,被弟媳赶出来后,她便带着闺女在北山山腰那边搭了个棚子过活,又?在旁边开了两亩荒地。
那是村里的公用地,不过太过贫瘠,有些沙质,种啥都不太成,要?是个人想拿去开荒,还得去衙门报备,开荒前?两年不用?交税,但后两年却是要?交的,税率同着旁的地儿一样,大家觉得不划算,便一直留着,没人买。
村里人可怜她们母子,见她们开了荒种东西,便也允了,睁只眼闭只眼的,只当没看?到,也没去衙门举报。
北山山腰那边在村口方向,但离村口远,加上怕村里人嫌,又?被赶出去,到时可就真真没个落脚处了,因此李家姑娘平日都不咋的出现在村里,蒋小一都许久没见过她了,差点认不出来。
“李大姐?”
李家姑娘三十多岁了,就比蒋父小一点,按理?说?,他应该叫声姑,但李家姑娘小时候身子不好,她娘让道士算了一卦,那道士给了个日子,说找这时辰出生的人,认个干亲就行了。
李家的也不懂,最后认到了蒋父身上去,不过后头李家姑娘的身子依旧不好,过了好些年,李家人又?找了另一道士给她算,后头那道士说?,先头那人算的没错,蒋父那八字能认,可偏的他年纪小,这认干亲,就得叫声干爹,他受不起,不行,得找个年纪大的,最后李家又?认了隔壁村一户性周的人家去
但到底是认过的,叫声姐也合适。
李家姑娘瘦得厉害,呐呐的小声问蒋小一可是刚出摊回来?
蒋小一应了一声,领着她进门。
方才?她没敢进门,是想着蒋家家里四个汉子,蒋父合离了,她又?是个寡妇,不方便进门,但有个哥儿在,进去也没人说?闲。
蒋父听见动静扭过头,看?见李菜花的瞬间,整个人一哆嗦,吓了一大跳,差点都没认得出来。
虽说?都是一个村的,应该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一村头,一村尾,一个怕遭人嫌,不敢到村里逛,一个以前?又?见天的搁山里砍柴,后头不砍柴,又?天天出摊,如此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李家姑娘先头那也是个漂亮姑娘,如今这沧桑衰老的样,蒋父刚以为是李菜花她那早死的娘来了,让他头皮都紧了一下?。
“……菜花你咋来了?快来坐,别站门口,进来进来。”
李家姑娘名叫菜花,很接地气的一个名字,毕竟村里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起不了什么文雅名,大多名儿都是瞎取的,很少有人舍得花银子特意跑去找那读书人帮着起。
李菜花‘哎’了一声,显得有些局促,对于蒋父,她一直不晓得该咋的叫,以前?叫了好几年干爹,后头不认干亲了,再这么叫不合适。
但那会儿叫习惯了改不了口,每次见了蒋父她都干爹干爹的叫,那会儿蒋家二房就蒋安一个孩子,家里静得很,蒋阿奶身子不好,蒋爷爷要?下?地,蒋父打小就勤快,总跟着他去忙,蒋阿奶在家里没事干,李菜花便总跑这边陪她。
蒋阿奶见他们年纪相仿,可李菜花却喊他儿子爹,每次听着了她都觉好笑,一直叫到十三岁,后头忙着照顾弟弟,加上蒋阿奶又?去世了,李菜花就不咋的来蒋家了,同蒋父见不着面,就一直没叫过人。
这会儿见对方看?着比自个还年轻,不管是叫爹还是叫哥,她都有些叫不出口可蒋父那熟稔的语气,却让她鼻头发酸。
坐下?歇了半会儿,蒋小一又?拿了几煎饼子给她,李菜花不敢要?,蒋小一直接塞她怀里头:“家里做豆腐,豆渣多的很,姐不用?客气。”
再推辞就不好了,李菜花没吃,而是收到了衣兜里,蒋小一还要?忙着做剁凉草,直接问她可是有啥事儿?
李菜花来也不做啥,就是问蒋小一黄豆还收不收?
她今年种了两亩黄豆,长得不是太好,就收了百来斤,原是想搁家里吃,但前?儿她孩子从镇上回来淋了雨,不小心受了寒,没得银子抓药,喝了几天姜汤了也不见得好,李家姑娘没法子,先头听说?蒋小一在村里收黄豆,今儿便找上门来了。
她说?她之前?其?实也存了几十个铜板,不过给玉米补种那会儿她带着闺女去隔壁村帮工,银子被人给摸走?了。
蒋父蹙起眉头,立马想起先前?去补种回来时路上碰上了村里的赖子,那会儿对方捂着胸口,鬼鬼祟祟的,他还以为是对方摸了他的屋,如今想来,八成是偷了李菜花的。
蒋小一看?她双手裂了好几个口子,指甲缝里还满是泥,想来是去挖山根了,以前?冬季冷,家里没吃的时候,他也会和?蒋父去山里挖木薯吃,但这玩意儿人猪都能吃,村里人常跑山里找,也不多,还很难找。
蒋小一道:“收的。”
李家姑娘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似乎急,又?仿佛怕蒋小一反悔:“那我回家给你背来。”
一百多斤黄豆,她日子过的省,平日大多是吃木薯和?野菜,就磨了些吃,这会儿黄豆还剩大半。
蒋小一看?她走?路都打晃,怕是背不动,便也跟着起身:“我同你一道去。”
李家姑娘没阻拦,她身子不好,确实背不了重东西。
北山山腰这边小道人走?的少,泥土松软,一下?起大雨来,又?泥泞又?湿滑,恰巧的昨儿夜里刚下?过雨,李菜花找了根棍子给蒋小一。
蒋小一道:“姐你拿吧,我慢点走?没事儿。”以前?跑山里砍柴,这种路他没少走?,有经验的很,李菜花见他走?的平稳,便拄着棍子走?在了前?头。
到了棚子外头,蒋小一就听见有人在咳嗽,声从茅屋里传来,他想着应该是李菜花的闺女。
李菜花的棚子很是简陋,靠‘墙’那面摆着张床,两边石头搭着,上头就搁两木板,这木板边边还沾了点红漆。
蒋小一可熟悉了,是他叔公家的门,不过这门板用?久了,不太结实,后头他叔公就给换了,叔奶奶偶尔找野菜的时候,也会来找李家姑娘唠唠嗑,晓得她木棚子里没有床,母子俩就搁地上睡,但山里远就湿气大,总睡地上哪里行。
摘了门板后,她没舍得烧,给李家姑娘送了过来。
不知是山间夜里凉还是咋的,这会儿蒋小一就见李菜花那床上还垫了好些稻草,大概是最近时常下?雨,茅草房露水,太阳没出来,那稻草没能搬出去晒,因此一股子潮味。
木棚子里另一头则是搭了个灶台,很是简陋,锅碗啥的都堆放在地上,除了床和?灶台,外加一口破锅和?两个碗,一破凳,棚子里可以说?是空空荡荡,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怕是都不为过。
这种屋子,真真是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跑出去。
李家姑娘那闺女孤零零的蜷缩在床上,她很瘦,盖着破被子,那被子都没怎么鼓起来,压根不像下?头躺了个人。
她一直在咳,听见动静后挣扎的支起身来:“娘……”见还有人,而且还是陌生面孔,大概是不太同人接触,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开口叫人,但又?不晓得该怎么称呼,怕不出声不礼貌,于是她急急的朝李菜花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菜花母女不咋的出现在村里,蒋小一又?很少往这边来,因此先前?都没见过李菜花的闺女,只听人说?过一耳朵,大家都说?这孩子个头比八岁的张大宝都要?高?一些,而且模样挺好,就是瘦了些。
怕着漏雨,李家姑娘割了茅草,把竹棚子里里外外全围了起来,里头有些黑,李菜花那闺女小脸儿惨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大概是躺久了,没咋的梳过头,头发干燥杂乱,说?实话,活像白子慕上次演的老女鬼。
蒋小一原先都没发现床上有人,听见声了他扭头一看?,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李菜花坐到床边,床边咿呀作?响,似乎要?承受不住般,她扶着莫小水坐起来,介绍道:“这是你蒋叔。”
莫小水立马乖乖喊了一声:“蒋叔。”
李菜花拿了个凳子给蒋小一坐,不晓得又?是村里哪家好心人送的,那凳子旧得可以,一坐上去摇摇晃晃,蒋小一都不敢坐实了,就怕真泄了力坐下?去,这凳子就得当场寿寝正终。
蒋小一觉得自己?是长辈,那就得有个长辈的样,于是他拉着凳子坐到床边,问莫小水几岁了?
莫小水咳多了,嗓子哑得厉害,她羞羞的,低着头揪着被子道:“叔,我……我今年六岁了。”
李菜花嫁得晚,孩子年岁自是小一些,说?是个闺女,可蒋小一看?她的模样,总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莫小水虽瘦,但确实同村里人说?的那般,五官特别好看?,可蒋小一感觉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却说?不出来,而且不熟,他也不好多问,只闲聊般道:“那你跟小二小三一样大啊!”
李菜花说?:“虽都是六岁,但我家小水比小二他们要?小几天。”
蒋小二和?蒋小三虽说?六岁了,但真算算起来,其?实是不满六岁的。
他们年底生,按理?说?到今年年底,他们就正好满六岁,可大周这边都说?爱说?虚岁,出生那年,不管啥月份,哪怕搁十二月最后一天半夜生,但只要?天没亮,那么都得算一岁。
莫小水比蒋小二和?蒋小三要?晚几天。
蒋小一看?她咳得厉害,又?摸了摸她额头,发现也很烫,见着灶台边堆着一些筷子粗的小树根,他就晓得怕是李菜花寻的‘偏方’,自个挖的草药根给孩子熬药喝。
但这显然是没喝好。
李菜花从床底下?拖了半麻袋的黄豆出来,蒋小一掂了掂,大概八十来斤,李菜花说?家里没称,让他看?着给就行。
蒋小一按九十斤给了银子,李菜花又?是推脱一番,后头看?了莫小水一眼,到底是收了银子。
九十斤不算得重,蒋小一刚背到门口,蒋大树来了:“正好来巧了,我来背吧!”
“二哥你怎么来了?”
“三叔怕你背不动,叫我来帮忙。”
蒋小一笑了一声,傲然道:“怎么可能背不动?父亲这是小瞧我,我之前?天天的挑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