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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Chapter61·春祺· 大小姐的……

    周颂宜心重重跳动着, 她缓缓掀起纸张,翻开了这本日记。

    日记里的每一段文字都很简短,似乎只是顺手写下的随想, 但一天都未落下。

    【去颂宜家吃饭, 周叔问我申请哪所大学时也顺带问了她的理想院校。颂宜说无所谓, 可伦敦纽约波士顿牛津,这么多城市这么多国家,她会去哪里?下午问了周祁闻,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让我年轻两岁,这样就能和她同时做选择。】

    那句“什么都不知道”,被着重描过, 用笔力度大到那一面只有这几个字是深深凹进纸张的。

    周颂宜轻笑一声,想象不到谢行绎写这句话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那句“还不如让我年轻两岁”更是有些意气用事,好像只要小两岁,他就不会做错任何决定一样。

    【最近似乎很流行把两个名字合成一个符号, 陈绍安有病似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天,还让我出主意,帮忙把他和他喜欢女孩的名字缩成一幅图案。无聊, 这样的做法只是在浪费时间,真幼稚。】

    明明说这样的行为很幼稚,但在那一天的日记下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周颂宜的名字, 各式各样的, 有上下组合的,有左右夹击的,也有音符般跳跃着的, 而角落里,似乎还有两人名字的缩写。

    【有什么特殊含义?好像没,只是想和她有点关系。】

    ZSY,XXY。

    【Z,X,叠在一起像个沙漏。绎,宜,缩写一样,读音不同,去声和阳平,一上一下两条平行线。】

    这一段话被单独圈出来,好像是生怕自己忘记那个符号的特殊含义,谢行绎又用红笔在旁边写了“莫忘”二字着重标记。

    周颂宜反应过来,迅速返回扉页,仔细盯着那留个留下来的黑色漏斗——他们姓氏合体的图案。

    复杂的情感像细流一般从心口涓涓流出,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后翻。

    【叶柏衍是谁?总能听见他的名字,颂宜最近好像不常在家里待着,每次去找阿闻,她都不在。】

    高中毕业后,谢行绎的字迹也逐渐成熟,从张扬但被迫工整再到毫无顾忌洋洋洒洒的字体,好像跨过了时间长流看见了他从少年长大成人。

    【圣诞放假,国际部明明也会放假,可她为什么不回家,还要搬去学校对面住,阿闻也不开心,但没有告诉我理由。】

    【原来是谈恋爱了,叶柏衍?之前提过的那位,本部同级?】

    谢行绎的日记从最开始的记录自己的日常逐渐变成了记录她和叶柏衍的日常,日记的字数也逐渐增多,周颂宜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只能看见自己和叶柏衍的过往被密密麻麻列满了一行又一行。

    第一次约会,和叶柏衍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她和叶柏衍高中的那套房子,无一被记录在这里。

    他也会在某天夜里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记这些?我们之间好像有一根断掉的红线,从出生就系上,现在被她亲手扯掉。红线是我想要的,扯掉是她想做的。】

    当这句话出现在眼前时,周颂宜的指尖都开始发抖,心脏飞速跳动,大脑充血般失去了听觉,只剩下一声又一声的心跳敲击着胸腔。

    周颂宜看着他的文字从不屑到无力,好像逐渐接受了她爱叶柏衍这个事实。

    【颂宜生日宴上又见到了叶柏衍,陈绍安打趣问我内心有什么感想,能有什么感想?他给不了她未来,但我能。】

    本子被写得满满当当,最后一页停留在了她十八岁生日前夕,也就是她和叶柏衍分手的前几个月。

    内容戛然而止,应该不止这些,接下来的那本也许这间书房的某一层静静躺着。

    周颂宜不想继续往下看,她已经能想象到剩下的那些都记了什么。

    内心被一阵无言的悲痛淹没,当自己的少女时代一览无余地再一次展现在眼前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怀念或是感慨。

    因为记录者是他吗?

    如烟往事似乎一点也不美好,字里行间都是酸涩的气泡,穿过数年光阴从心底升腾,她后知后觉感受到的爱意是荒凉河道中飘荡的枯草落叶,能捡起,却看不见曾经的鲜活生动。

    她的所有,无论是遗忘的过去还是值得珍藏的回忆,每一帧都被他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从参与者到旁观者,他满心欢喜地计划着与她有关未来,又心灰意冷地一点一点从她的生活中退出。

    他就这样将她人生的主角替换成他素未谋面的男孩,靠着模糊的婚约度过一年又一年。

    这是谢行绎的那些年。

    周颂宜合上封皮,不忍再重新看一遍。

    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疼还是后悔?

    她答不上来。

    心底升腾的酸涩气泡又蔓延到鼻尖,化成一汪汪清水从眼角涌出,滴落在那一行行文字中。

    日记本是时光隧道,眼泪是打开隧道的钥匙,二十五岁的周颂宜和十九岁的谢行绎隔着时光认识了彼此。

    他们也许会望着彼此大吃一惊。

    在那些早已逝去的少女时代,有人远在大洋彼岸,隔着十几小时的时差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太阳东升西落,他的世界以她为中心,他的时间因她而延续。

    可这些,周颂宜并不知情。

    难怪,难怪每件与叶柏衍有关的事,他都会如此在意,也会一反常态地失控。

    谢行绎从来没有和自己讲过这些,面对联姻或是同居,他最初的表现都是冷漠的。

    所有的情愫都被他藏进了时光缝隙,没有人能窥探到他心底的秘密,这出你来我往互相迁就的爱情戏剧里,他就是演技最好的演员。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二楼值班的佣人告诉周颂宜,接她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待。

    周颂宜低头擦干眼泪:“稍等,麻烦帮我把行李箱搬下去,我再过五分钟下楼。”

    她迅速将日记塞进书盒,把这段过往重新藏进了书架顶端。

    好在不算太晚,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随着弥花集讨论度的增长,官方公众号和微博也一一被人找到。

    最开始网友只是在微博下面求官方开放百花盲盒的线下商店,但没两天,开博那日发布的剪彩照片就被惠曼中学的校友认出。

    网友顶着弥花集的话题发了一条微博。

    【红茶玛奇朵很好喝:原来弥花集的老板是大小姐和我们那届本部的年段第一啊。或许有校友看过这张当年在空间转发量极高的合照吗?】

    配图是一张很多年前的合照,背景是惠曼中学操场的看台,少女穿着国际部的短裙制服,身旁的少年穿的则是本部的传统黑白校服,两人一上一下地坐在台阶上,身旁是被虚化的人群,少女微微低头,全部神情都落在了身前的少年身上。

    【烧鹅饭多浇汁:同校友!一些人尽皆知的秘密:大小姐家是有未婚夫哦。就是君悦集团那位,两家还是世交。或许有人不知道君悦,我来科普一个他家最出名的,珀斯有人知道吗?其实国内大多顶奢酒店和快捷连锁也都是他家的。前段时间Teresa大秀那位在热搜一闪而过的帅哥就是太子本尊,当时我就猜他旁边的美女是不是大小姐,结果刚想说就被人捂嘴了(管理员别关我了)】

    【诃万塞:那按照楼上说的,少爷和大小姐青梅竹马,那肯定是两情相悦,热搜带叶总做什么?】

    【牛轧糖饼干:同校友来划重点了。弥花集是大小姐和叶总一起创办的,没有少爷的事。而且少爷家是君悦啊,那可是国内顶尖酒店品牌啊,如果两个人感情好的话,大小姐想开酒店为什么不找少爷?更何况弥花集是绮梦百花的衍生品牌,百花是大小姐的第一个设计作品,叶总又是她的初恋情人,双buff叠满,这个酒店简直就是意义非凡!当年叶总家庭条件一般,两人分开应该就是因为这点,但现在叶总卷土重来,我dream一个破镜重圆。】

    上次那条热搜好歹是在半夜,又正好赶上了Teresa大秀那样的活动,一众网友的目光都放在了各路明星身上,自然没有很多人注意到谢行绎和周颂宜这样的“素人”。

    可今天这条不仅挑在了周末,还正好是白天,虽然有君悦和范德的公关部处理这些,但每次热搜刚被撤下来没多久,都会重新换词条登顶,广场点进去,每一秒刷新都有好几条新帖子。

    更有人将那张旧照和剪彩照片合在一起剪成了视频,配着一些让人唏嘘不已的伤感bgm和文案,网友纷纷感叹岁月无情。

    毕竟是请来的专业摄影团队,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技术含量,无论是构图还是滤镜都挑不出毛病。

    两人握着香齐齐躬身拜天地,周颂宜单薄身影被身旁高大的男人笼罩,袅袅升起的白烟如同羁绊缠绕在他们身侧。

    照理说这种官方发出来的图文应该是严肃正经的宣传图,但那几张照片却意外的悲凉,还真如那位爱喝红茶玛奇朵的网友所说,无论是感情经历还是照片都be感十足。

    或许得归咎于不太美妙的天气和两人几乎相似的穿搭。

    那天确实是个阴沉的深冬。

    今日亦是如此,谢行绎看到这些博文时,京州正在下今冬第一场大雪。

    第62章 Chapter62·夏安· 我不要再……

    彼时谢行绎正开完会, 何成济面露难色地把平板递给他,三两句概括了一遍前因后果。

    “抱歉谢总,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 公关部已经在处理。”

    很早以前谢行绎就提过, 只要与周颂宜有关的事集团就需要上心, 所以这几个热搜刚出来没多久,君悦公关部就开始紧急处理。

    可耐不住这些网友实在太八卦,想出来的法子也一次比一次高明,层出不穷的帖子就像野草,怎么都除不掉。

    何成济小心打量着正在看微博的谢行绎,并未在他脸上看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感觉大小姐和君悦那位太子爷应该没什么感情,要是两情相悦, 加上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哪里还会有叶的事情。】

    旁人总能一阵见血地将自我安慰戳破, 又残忍地扎进他心里最脆弱的那块软肉。

    谢行绎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他把平板往边上推了推:“这种事情以后不用再告知我。”

    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何成济不敢答应, 只是迅速拿回了平板。

    谢行绎又伸手想将文件夹塞进一边的抽屉里,但也不知道怎的,桌上的玻璃杯居然被文件夹推倒, 一下摔倒了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杯子四分五裂,满地都是碎片和黑色液体, 何成济见状迅速拨打座机电话, 想让保洁处派人上来打扫卫生。

    谢行绎却像是没有看见,依旧面无表情地弯腰,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捡起。

    何成济脸色大变, 三两步冲上前制止这危险的动作。

    等手指缝隙被划破,血液从伤口中涌出,谢行绎才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的痛楚从指尖蔓延开来,他皱着眉头摊开手,任由何成济抽过几张纸生疏地替他止血-

    周颂宜刚下飞机就在候客区见到了在疯狂和她招手的Jimmy。

    “老板,这里!”她拼命地挥着手,生怕周颂宜看不见自己。

    Jimmy已经跟在周颂宜身边做了很久的助理,她最近正在备孕,周颂宜不想让她太过辛苦,就重新选了几名助理接替Jimmy的工作,代替她和自己一块出差。

    一行人并肩往车库走,Jimmy接过周颂宜的行李箱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事要讲,周颂宜看懂了她表情里的含义:“有事?”

    Jimmy难得严肃:“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询问您解决方法。”

    刚想让Jimmy直说,包包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周颂宜掏出来一看,发现是何成济打来的。

    虽然有些疑惑,但她还是打了个手势,轻声和Jimmy说:“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紧接着,何成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周小姐,方便问下您现在在哪里吗?”

    声音里是一反常态的火急火燎,周颂宜眉头轻蹙,很快回:“我现在刚下飞机,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何成济叹了口气,省略了一部分细节,简明扼要地将谢行绎受伤正在医院的事告诉了周颂宜。

    他推了推眼镜,隔着病房门上的那层玻璃往里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行绎正半靠在病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西装外套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脱掉,他的手随意搭在一边,医生正用镊子检查掌心是否有残留的玻璃碎片。

    虽然面色很苍白,但受的伤其实一点也不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急救措施找集团医疗队上来一趟就好,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

    何成济本来只是随口关心一下,没想到谢行绎居然真的同意来医院。

    平时高烧逼近四十度都不愿意来,手划伤倒是马不停蹄就赶来了,别说何成济这样的人精了,就算是个缺心眼都能明白谢行绎这是什么意思。

    因此,即便谢行绎没有让人通知周颂宜,何成济也还是在自家老板包扎伤口的时候率先出来打电话。

    “什么?”听见谢行绎受伤了,周颂宜忽然紧张起来,她慌忙询问,“怎么会突然受伤?”

    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可怕的念头,车祸,被歹徒袭击,还有谢行绎满身是血躺在病床上的画面。

    “是在办公室里受伤的。” 何成济先安慰了一句,随后才添油加醋地讲述着那时的场景,绘声绘色,仔细一听,还能听出来语气里明显的后怕。

    “是被锋利的物品刮伤,刚才流了很多血,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把谢总送到了医院,目前正在消毒,医生说暂时不用缝针。”

    有些夸张,但都是事实。

    听到谢行绎流了很多血,周颂宜深吸一口气,等听见不用缝针后才逐渐放心,那应该不算严重,她往旁边站了站,靠着角落停下:“谢行绎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的,我这就把手机给谢总。”

    一阵开门声和脚步声后,周颂宜隐隐约约听见了谢行绎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意外。

    谢行绎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过了手机,周颂宜像是有感应般,在他要开口说话前一秒就率先说:“你受伤了?”

    这是一句废话。

    疲惫的声音传来:“嗯。”

    周颂宜听出谢行绎语气里的冷淡,还以为他是疼到不愿意说话,她也只是有些心疼地问:“是在博雅吗?我现在去找你。”

    博雅是君悦旗下的私人医院,她平时感冒发烧都会选择那里,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谢行绎也只是回了两个字:“不用。”

    周颂宜瞬间词穷,沉默好久才重新开口:“那我先回家,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让莲姨做。”

    他沉声音回:“都可以。”

    这下周颂宜是真听出了谢行绎话里的拒绝,她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手指抠着皮包的扣子,闷闷回了句:“好”。

    电话挂断,周颂宜深吸一口气。

    她一边哄着自己,一边大发慈悲地替谢行绎找冷落自己的借口——肯定是他身体不舒服才会这样反常,况且他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自己让让他也是应该的。

    Jimmy弱弱地举起爪子:“老板,我现在能说了吗?”

    听到Jimmy呼唤自己的声音,周颂宜神游的思绪才被拽回,她眨眨眼睛回:“嗯。”

    Jimmy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周颂宜网上的那些,她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随便挑了个有关的话题打开,将手机递给了周颂宜:“我们是真没想到现在的网友会这么八卦,就连这么久远的历史都能聊得津津有味。”

    话题热度居高不下,各式各样的八卦层出不穷。

    周颂宜和叶柏衍的那张合照相当那个久远,她本人早已忘记,高中校友却还保存着。

    那些帖子的内容几乎全是在惋惜他们的青葱往事,周颂宜迅速翻看这些内容,并不理解那些网友的态度。

    【话题被禁了,不敢说全名,周的微博很久没有发过私人生活,时隔超久时间第一条就是和叶有关的,大家细品。】

    【天呐,博主我恍然大悟!周叶是真的。】

    周颂宜头疼地扶额,自己不过是随手一发,根本没想这么多。

    她都不惋惜,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倒是开始将他们的情绪和猜测强行加在自己身上,这些视频和照片她看着都郁闷,也难怪谢行绎会不开心。

    周颂宜心中了然,既然弄清楚谢行绎方才冷淡的原因,那她也不会再生气,更多的情绪反倒是担忧和心疼。

    本来是打算先回范德给周祁闻送文件再回家,但现在,周颂宜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有些抱歉地把包里那份蓝色文件夹递给新助理:“小孟,抱歉,麻烦你帮我把这份文件送给小周总,我和Jimmy有急事需要处理。”

    “好的老板。”小孟连连点头,拎着行李箱就要先离开,“我理解。”

    上车后,周颂宜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翻阅着那些话题:“这些人都没人处理吗?”

    “正在处理,现在任何的帖子只要带着你名字就不会在广场出现。不过有些网友钻了空子,用代称发帖,这些我们无能无力。”

    “嗯。”周颂宜明白,这样的猜测是永无止尽的,只有她亲口说出真相,这场闹剧才会停止,她低头思索了一会,说,“晚点我会在我的私人账号上澄清。”

    前段时间涨的粉正好派上了用场。

    司机将周颂宜送回公馆,临走前,Jimmy还给她支招:“谢总就是嘴硬心软,你今晚和他说开就好。”

    周颂宜点点头:“我知道。”

    为了这句话,她还特意去厨房让莲姨做了谢行绎爱吃的菜。

    晚上八点,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周颂宜心里一喜,飞快穿上拖鞋往门口走,她怀里抱着狗狗,一人一猫就这样趴在门框边眼巴巴地等着谢行绎。

    从晚饭前她就开始期待谢行绎能早点回来,本以为他从医院出来后会先回家,谁成想他居然又转回公司,一直工作到现在。

    谢行绎被纱布缠裹着的右手十分明显。

    周颂宜关切地看了几眼才抬头望着他:“给你留了晚饭,都是你爱吃的,要不要去楼下吃一点。”

    “我在公司吃过了。”

    “好吧。”周颂宜有些失望:“对了,你手还疼吗?”

    这么久没有见到谢行绎,说不想念那是假的,尤其是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自己后,周颂宜更是想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

    谢行绎轻声回她:“不疼了。”

    周颂宜明白他心情不好,所以也只是无措地抿着唇靠近。

    谢行绎正在脱腕表。

    他伤的是右手,此时掌心被白色纱布包裹,活动起来并不是很灵活,摘表松领结这样的细小容易的常事他做起来却相当困难。

    周颂宜看着他解了半天都没成功,便主动上前帮忙,她凑到谢行绎身边,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腕想替他解表带。

    只是手指刚碰上,谢行绎就淡淡地将被握住的手抽回。

    周颂宜的手僵在原地,但也没气馁,她瞥了一眼谢行绎后,趁他不注意又抓起了那只手。

    她三下五除二摘下手表,还一口气扯掉了他的领带,谢行绎现在伤了一只手,行动肯定没有她灵活。

    周颂宜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你是不是在生气?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些幺蛾子,如果你生气的话,你和我直说就好,不要冷落我。”

    谢行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有冷落她,也舍不得冷落。

    流言蜚语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些让他痛苦的过往被一遍又一遍地提起,而这些过往在其他人看来居然是美好的初恋爱情故事。

    谢行绎承认,他会为此感到难过和痛苦。弥花集项目最开始计划的时候他就不情愿,但周颂宜喜欢,她想去做,那他就愿意无条件支持。

    但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敏感多疑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全世界都能看出来,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的名字是不是要永远和叶柏衍绑在一起了?

    一次又一次撤热搜就好像是在闹笑话,他看着周颂宜和叶柏衍被很多人提起,他们都在为那段逝去的感情而惋惜。

    照理说应该是生气,但想念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愤怒,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冷静片刻。因此,等心情缓和后,他就立马回家来见她。

    谢行绎面色苍白,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头,无奈地和她解释:“颂宜,我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在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冷淡,而且这声“颂宜”和以往很不一样,疏离到好像她是个不太熟悉的室友,她倒是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周颂宜愣了一下,她明白谢行绎内心的烦闷,所以也愿意安抚:“你放心,这种事情一会绝对不会再发生。”

    “我明白。”他就说了三个字,并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

    周颂宜撇着嘴,她伸手主动索求拥抱,再一次示软:“那我允许你抱抱我。”

    谢行绎却下意识地将她推开。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午去过医院,身上并不算太干净,而周颂宜已经洗完澡了。

    但这样的行为在周颂宜看来无疑是伤人的,伸出的双手僵在原地,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着谢行绎,眼眶也逐渐湿润泛红:“你推我?”

    微博热搜的解决方案她想出来了,也已经安排人去做了,这是她第一次学着哄人,谢行绎却一点也不配合。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明白他的痛苦,所以一下飞机就主动提出求和,可他每一句话都在拒绝。

    她说过很多次不喜欢叶柏衍。

    知道谢行绎在委屈,但她也会委屈。

    周颂宜不喜欢谢行绎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不喜欢和这样淡漠的眼睛对视,也不喜欢他一言不发,将所有的情绪隐藏。

    “我讨厌你。”她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连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明明所有事情两人都可以一起解决,他却总是一个人面对,也不给她弥补的机会。

    这是一种很无能为力的烦恼,好像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那样。

    谢行绎此时心里一团乱麻,好一会才从周颂宜的那句话中抽出关键信息。

    周颂宜刚才说,她也喜欢自己?

    一颗心狂跳不止,就好像做梦一样,他在最痛苦的一天,等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

    等回过神,周颂宜已经要转身离开。

    谢行绎心里一慌,他三两步上前抓住周颂宜的手腕,也顾不得自己还受着伤,着急询问:“你去哪?”

    第63章 Chapter63·秋绥· 哄人

    “不用你管。”周颂宜挣开了他的手, “也不要碰我。”

    “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谢行绎哪里还有一点气。

    周颂宜脾气上来只需要人哄,也完全听不进去他马后炮的解释, 只是重复了一遍:“可是你刚才推我。”

    光是想起来他的态度, 她就觉得鼻头泛酸。

    眼圈又变得湿润, 湿漉漉的眼神几乎要把谢行绎溺在懊悔里无法喘息。他的心变成了一团任她揉捏的棉花,被抓到生疼,只能不停解释:“没有要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下午刚去过医院,身上不干净。”

    他主动递出台阶,上前想将人扯进怀里,但又一次被拒绝。

    周颂宜又往后退了几步:“你明明可以和我直说。”

    “对不起,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也不敢继续抱她,只是低声哄道,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

    在她的世界里,有矛盾就该提出来,倘若不提出来, 每次生气都是冷淡地回应,哪里能解决最主要的矛盾。

    一次两次愿意哄,那很多次呢?他们岂不是要在无止无休的猜忌中把所有的爱意消耗干净。

    周颂宜吸了吸鼻子:“要是你下次还这样, 这个家不是你滚出去就是我滚出去。”

    “不要生气了,我滚。”谢行绎没听清,以为周颂宜生气到今晚就要走, 他听话地披上外套, 似乎是要照着周颂宜说的那样滚出去。

    让滚就滚,他伤的究竟是脑子还是手?

    她根本不需要他滚,她只需要他哄!

    周颂宜忍住想扇他的欲望, 双手挡在门前,拧着眉训他:“你是不是欺软怕硬?”

    她发誓,自己这辈子最低眉顺眼的时候就是几分钟前,可谢行绎不仅不买账,还忽视了她难得的耐心和温柔。

    “没有。”

    不是欺软怕硬,只是他不太清醒才会犯蠢。

    谢行绎态度很端正,他手上的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但整个人却站得笔直,一副洗耳恭听,任凭周颂宜发落的样子:“都是我的错。”

    “哦。”周颂宜严重怀疑这是他使出的苦肉计,她昂着下巴,无视了那只被纱布包裹的手掌,“那你就好好反省。”

    说完就转身往另一边走。

    谢行绎始终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她,周颂宜不吃这套:“如果今晚你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那我就真的不会再和你说话了。”

    周颂宜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伸手比划,眯着眼威胁道:“老规矩,三八线。”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会是她这两天和谢行绎说的最后一句话。

    关上门,抽出一张纸擦干眼泪。

    房间里太久没住人,被子上有些阴沉沉的气味,周颂宜嫌弃地坐在沙发上,按铃让人上来换套新的床单。

    佣人抱着全新的床单上来,对面房间也同时打开,谢行绎靠在门框上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却不敢越过那条根本不存在的三八线。

    莲姨一眼就看出他们在吵架——两人这段时间都是一起睡的,今天却莫名其妙要分房。

    其实早有预兆,下午小姐早早就让她准备少爷爱吃的菜,在楼下满心期待地等着,最后却收到了少爷不回来吃饭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刚才两人是不是有过争吵,但光看这点就是少爷的不是,她语重心长地说:“虽然说夫妻之间是要相互体谅的,但犯了错的一方就必须道歉。”

    被训斥的某人点点头,想顺着这句话再次道歉,好让周颂宜消气理理自己,谁料还未开口,周颂宜就抢先一步说:“没有吵架,谢行绎手受伤了,我睡觉爱乱动,怕害他被二次伤害。”

    谢行绎:“……”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她睡觉很安稳,好像被人点过穴位一般,整晚基本都是固定的姿势,就算真压倒了也没事,他只是被玻璃划伤,又不是骨折。

    可莲姨却信了,她注意到谢行绎被缠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哎呦”一声就心疼地走了过去,捧着上看下看:“这是怎么弄伤的”

    谢行绎皱着眉躲开,他抬头朝周颂宜望去,但视线已经完全被遮挡,只能看见卧室门口梨花木架上摆着的盆栽。

    几秒后,关门声响起。

    他放弃了挣扎,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翌日一早,谢行洗漱完照常亲自给狗狗的盆里装上猫粮。

    小家伙最近长大不少,毛茸茸的像朵蒲公英,每天懒洋洋地趴在窝里,时不时舔着毛整理自己,很是可爱。

    谢行绎将她喝水的盆往窝边推了推,自言自语着:“妈妈是不是还在生气吗?”

    狗狗喵呜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昨晚一整夜都睡不好,后悔钻进心里,像烈酒一样灼烧着五脏六腑,他总是断断续续地醒来,最后干脆直接睁眼等到五点,下楼去运动找回状态。

    早上八点。

    他换完衣服在周颂宜卧室门口站了一会。按照周颂宜昨晚说的那个约定,他甚至都不能靠近这个房间。

    但三八线本就不存在,就算存在,他变成小狗也不能不见她。

    里面有一点动静也没有,谢行绎只能放弃,先下楼吃早餐。

    莲姨今早只准备了一人份的食物,桌上也只摆了一副碗筷。谢行绎随意一瞥,拉凳子的顿住:“颂宜今天不吃早饭?”

    “小姐昨晚和我说今天要睡懒觉睡到十点,我想着早饭热太多次会不好吃,所以就打算等九点再重新做一份。”

    谢行绎的心沉下去,知道她应该没消气:“她睡醒了记得通知我。”-

    十点半,周颂宜才睡到自然醒,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发消息给Jimmy。

    【粥粥很甜:帮个忙,下午去君悦把我的东西整理出来放回工作室。】

    Jimmy发来一个试探的表情。

    【鸡米花:谢总还在生气?】

    【粥粥很甜: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我都想好了解决方案,那样的热搜也不是我想看见的!】

    她昨晚就已经订好了机票,今天直飞纽约,这个圣诞节,这次生日,她都不想看见谢行绎,为了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行程,这趟旅行所有的流程都是周颂宜自己着手安排的。

    下午三点,周颂宜在京州机场登机时,Jimmy正在君悦顶层总裁办收拾着她的办公用具。

    太要命了,这样危险的任务简直就是为难打工人。

    Jimmy屏住呼吸,飞快照着提前列好的清单把周颂宜的东西塞进一只箱子里。

    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刚才从大堂上到顶层,一路有人护送,现在就连单纯地卷铺盖都有人看。

    虽然有些紧张,但Jimmy还是保留了一点理智。老板不能真的和谢总闹掰,也是早晚要回来的,与其到时候得想方设法和好,倒不如她现在就偷偷藏个台阶。

    她偷摸留了几样必用品在办公室,为了不让人发现,还特意藏进了抽屉里。

    谢行绎面色阴沉地低头办公,五分钟过去,文件连一面都没有翻过去。

    刚才前台来电,说周小姐的助理在楼下等待,当时他还一喜,以为是周颂宜终于消气了,他今天发了很多条微信消息,但周颂宜全都装作没看见。

    结果等了半天,居然是来收拾东西搬走的。

    何成济望着自家老板的面色,心里无奈地哀嚎着,他轻咳一声,很礼貌地询问:“周小姐是要去出差还是临时换了办公地点?如果地方远的话,这么多东西你恐怕也搬不动,需要帮忙吗?”

    至少让他知道是搬去哪里吧。

    “不用。”Jimmy听出何成济是在套自己的话,防备地拒绝。

    谢行绎点开微信,犹豫片刻才在聊天框中输入了一段话:【是不喜欢这里的办公环境吗?可以照着你喜欢的重新装修一遍。】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出现一个鲜艳的红色符号,谢行绎头疼地深吸一口气,指尖焦灼地点着桌面。

    陈绍安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和抱着箱子的Jimmy擦肩而过。

    他不解地盯着那道离去的背影,随意在沙发上坐下来,像个二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你炒谁鱿鱼了?”

    茶几上还有为周颂宜准备的点心,他挑了一包,撕开往嘴里送。

    何成济很有眼力见地关门出去。

    “你来做什么?”

    “你金屋藏娇了?还不让我来。”

    谢行绎靠着椅背,转了转酸胀的脖子,无奈地说:“没有炒谁的鱿鱼,那些是颂宜的东西,她和我闹脾气了,不肯和我说话。”

    “吵架了?”陈绍安安慰他,“女孩子,多哄哄就好。不过颂宜一颗心不在你身上,你一颗心也不在她身上,两情不相悦也算好事,至少不会产生情感矛盾。”

    什么两情不相悦的,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况且现在这不就是矛盾吗?

    谢行绎瞥他一眼,神情宛若在看智障:“我们已经结婚了。”

    “对啊,既然已经结婚了,那你更不用担心她会离开你。”

    谢行绎忍无可忍:“陈绍安,你听没听明白,我喜欢周颂宜。”

    “你喜欢她这事又有什么关系。”陈绍安笑笑,等反应过来立马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张嘴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周颂宜?”

    他喜欢周颂宜?他竟然是喜欢周颂宜的。

    谢行绎摘下眼镜,站起身送客:“没有恋爱经历的人最好还是不要随便给其他人出相关问题的主意。”

    毕竟随口一说都是歪主意。

    陈绍安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瞪了他一眼:“你侮辱谁呢?”

    每次都能在自己烦躁的时候突然出现,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谢行绎无视了陈绍安的不满,“我要回家了,也请你出去。”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哄人,他受不了周颂宜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也受不了她这样划清界限。

    第64章 Chapter63·冬禧· 追去纽约……

    起飞前的几分钟, 周颂宜才把昨晚提前编辑好的微博发出去。

    她看着成功发送的确认指令深吸一口气,索性关机不管,比起继续处理这些糟心的事, 十三小时的飞行时间, 她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正好倒个时差。

    这几天假期不仅仅是放给自己的,更是想给谢行绎一个缓冲时间,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只有彼此想清楚了,才能够看得见未来。

    两人之间最大的矛盾已经不是爱与不爱,而是谢行绎那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周颂宜理解, 也心疼他那些不敢表达的爱意,但这并不是他能够恃宠而骄的理由。

    其实她还在气头上, 一言不合就拉黑的做法并不理智,周颂宜不确定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把谢行绎越推越远,但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冷淡的表情, 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一点也不过分。

    第一天落地纽约,没有一丝期待和兴奋,她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公寓, 洗完澡就钻进了被窝。

    胀痛的太阳穴让她无法思考,心情不佳的时候赶飞机实在要命-

    翌日清晨。

    周颂宜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社交软件查看有没有新消息。虽然她前几天就已经把谢行绎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但事实上, 只要谢行绎愿意, 那他无论怎样都有办法重新和自己联系。

    这也是为什么她敢直接拉黑谢行绎的理由,她笃定谢行绎不会放弃。

    可是,从拉黑到现在, 他居然没有派人来找过自己!

    周颂宜躺在床上等了好久才翻身起床,闷闷不乐地换衣服洗漱。

    这还是她首次一个人在国外待着,原先不管是留学还是旅游,身边都至少有一位朋友或者负责她生活起居的保姆。

    来纽约独居最大的问题是吃食,好在周祁闻还讲点良心,在她出发前就已经安排好临时管家和司机负责她这几天的出行用餐。

    今天的行程安排很满,周颂宜本来打算中午吃完饭去博物馆逛逛,再找一条街吃点小吃拍拍照片,结果中午刚要让保姆准备吃食,大学一位旧友就提出约她出来吃饭。

    对方很诚挚地邀请,让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正好大学毕业后她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周颂宜便答应了邀约。

    这位旧友算得上难得能交心的好友之一,她临时改变计划,去掉了一些耗费时间的观赏行程,打算吃完饭直接去逛街。

    中午吃过饭,两人又一起去打卡了一家有名的咖啡店,好不容易和友人告别完,周颂宜才能按照计划前往第五大道,司机将周颂宜送到目的地后就去寻找停车位随时待命。

    平安夜白天,路上依旧人山人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周颂宜不喜欢拥挤的场所,只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今年纽约温度不算太低,只穿一件羊绒大衣也没有觉得冷。

    洛克菲勒的圣诞树几乎每年都一样,计划中,她今晚应该是要和谢行绎一起去那里拍照的。但是,全部的计划都被那天晚上的争吵打乱。

    处处可见的圣诞树立在门口,各式各样,看得周颂宜十分后悔——早知道今年就该提前让人准备圣诞树。

    眼下圣诞树的种类很多,大多数都是可以每年重复利用的假树。

    周颂宜要求很高,只喜欢真树,可真树苗需要提前预定,最好是亲自去林场选树苗。当初谢行绎提过一句,不过京州种植这类树的林场几乎没有,必须要去外地挑选,她嫌麻烦懒得搞这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现在好了,圣诞树没有,生日礼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分明刚才心情还很美妙,这会又开始低落,周颂宜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恰好路过一家巧克力店,里面并不算太多,她干脆进去挑点甜品,店员热情推荐了一款榛果口味的,还夹了一点给她尝。

    巧克力的甜渗透进了心里,周颂宜忽然就看开了——她有钱,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要是谢行绎不愿意再哄,干脆直接把他踹了。

    她挑选了一款很可爱的巧克力,名字叫做Autumn Basket with Fix。

    和名字里描绘的一样,彩色巧克力小狐狸懵懂地透着袋子看向外头的世界,周颂宜一时间都有些舍不得吃。

    她打开袋子拍了好几张,这才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耀武扬威的小狐狸被啃掉了脑袋,周颂宜在心里说了好几句抱歉,随后又咬掉了那条大尾巴。

    好美味,好幸福。

    心情再次美妙起来,连带着嘈杂的人声都变成了热闹的氛围。

    其实白天看也算不错,五光十色的灯光虽然没有亮起,但很多设计都金碧辉煌,每家商铺的圣诞装饰都截然不同,各有各的特点,一路上走过来就像是在观看一场圣诞主题的秀。

    傍晚六点,第五大道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口袋里的手机也同时响起。

    周颂宜愣了一下,迅速把那根剩半截的巧克力塞进嘴里,腾出手来接电话。

    是公寓管家打来的,对方先是询问周颂宜在哪里,随后有些为难地告诉她,家里有一组快递需要她亲自拆。

    “什么?”周颂宜拧着眉思考,等对方说完前因后果,嘴里那口巧克力也刚好被咽了下去,她舔了舔嘴唇,“可是我没有买快递,而且我现在正在外面,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签收一下好了。”

    “Sorry,我也不太清楚。”管家抱歉地叹了口气,“但是对方说了,需要您亲自签收,否则这个快递很快就会被退回去。”

    仔细一听这样的要求就很不合理,可不确定因素太多,周颂宜短暂怀疑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地回复:“好吧,那我现在就回家。”

    今晚路上人很多,车子在路上堵了半天,六点一刻上的车,临近八点才赶到公寓。

    “也不知道谁这么急匆匆,好不容易空出时间去”

    周颂宜单肩背着皮包,勒得肩膀都有些酸,她解开门锁,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

    保姆的拖鞋被放在了鞋柜上,显然是不在家,可灯都开着,难道是她下午出门时没有关灯?

    周颂宜一边往前探探身子,一边换着鞋,在望见落地窗前那一棵巨型圣诞树后,她的动作瞬间顿住。

    玄关处有盲区,并不能完全看清客厅落地窗那块的全貌,只是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不用细看就能看出那棵圣诞树的可爱之处——绿油油的枝叶上挂满了jellycat的玩偶,西高地,巴塞罗熊,还有卷毛狐狸,亮晶晶的灯带缠绕在它们身边,格外梦幻。

    这是一株真的,会旋转的圣诞树!不知道是哪边放了音响,铃儿响叮的欢快旋律从角落钻出,而那棵真的圣诞树旁边,还有一棵扣满了姜饼小人的jellycat毛绒树。

    刚才在路上还计划着要不要临时买一株假的树,没想到一回家,居然梦想成真了。

    实在太惊喜了,难道这就是管家说一定需要她签收的快递?

    周颂宜扶着橱柜,单手脱掉了高跟,随意地扔到了一边,她疑惑地往里走,想一探究竟。

    可刚抬腿,脚边就冲出来一团棉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低头往下看,狗狗软乎乎的肉垫正扒拉着自己的脚踝,除了身上套着的绿色毛衣小外套,脑袋上还顶着圣诞帽,脖子上的铃铛装饰有它三分之一的脑袋那么大,动起来在毛发间摇摇晃晃,跟卡通角色一样滑稽可爱。

    周颂宜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蹲下身将狗狗抱进怀里,连亲了好几下那棉花糖似得的脑袋:“宝宝,妈妈好想你呀。”

    她自言自语好几句,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等等?狗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忽然想到什么,周颂宜心脏飞速跳动着,内心闪过几分期冀,她迅速回头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什么,或者只是想验证某个飘渺虚无的猜测是否正确。

    可玄关处,除了几双高跟鞋以外,并没有男士皮鞋。

    周颂宜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难道是想错了?谢行绎只是觉得她孤家寡人待在异国他乡格外可怜,才大发慈悲让人把狗狗带到这里陪她。或者说,他是真的不想继续和自己过下去,所以毫不客气地把狗狗赶出家门。

    周颂宜一颗心坠到深处,莫名开始紧张起来,她抱着狗狗,忐忑地往客厅走去。

    屋里所有灯光都被打开,哈德逊河蜿蜒在曼哈顿天际线中,月色透过四米高的落地窗照进客厅上,沙发上堆积着很多礼品袋,从成衣品牌到各种她喜爱的小众首饰,铺了满满一层。

    而旋转圣诞树旁,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房子里暖气很足,谢行绎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加藏青条纹翻领的双扣马甲,也许是为了配合今晚的圣诞气氛,还特意选了一条蓝底红纹的领带,很明显是特意装扮过的。

    矜贵又风流的复古流派穿搭,全然是按照周颂宜喜欢的风格来搭配的。

    他手上还抱着一只巨大的礼物盒子,红彤彤的盒子和绿色丝带,上面绘着猫咪图案,和他周身的气质很违和,周颂宜一度以为在做梦,还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是否清醒。

    这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谢行绎唇角忍不住轻扬,他挑眉望着周颂宜,尽最大的努力,用着这辈子最抑扬顿挫的语调对她遥遥说了句:“Surprise。”

    第65章 Chapter65·春绥· 甜言蜜语……

    想象中美好的圣诞节计划因争吵而泡汤, 又因他的突然造访重新实现。

    周颂宜咬着唇瓣拼命抑制住差点扬起的唇角,故意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抱着狗狗从谢行绎身边路过。

    谢行绎想都没想, 立马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带:“这些是为你准备的圣诞礼物, 生日礼物算单独一份, 明天晚上再给你。”

    话音刚落,周颂宜就已经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你不是不想和我过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谁什么时候说不想和她过了?除非太阳绕着地球公转,否则他是不可能放弃。

    “我们分不开的。”光是听到这样的话,谢行绎心就疼的不行,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告诉周颂宜:“而且, 你说过你喜欢我。”

    对,她那天是说了类似的话。

    周颂宜心里更加别扭, 她转过头,刻意不去和他对视:“我说的分明是不要再喜欢你……”

    还未说完,谢行绎就将她的脑袋掰正, 用深深的吻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语,周颂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她双手攀缠在谢行绎肩头,激烈回应着。

    大脑已经宕机,残存的清醒让她迫切需要一味灵丹妙药, 最好吃了就能忘记指定的某段记忆, 如果有,她一定要第一个喂给谢行绎吃。

    呼吸变得急促,周颂宜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全靠着谢行绎的大掌禁锢,好让她还能撑着身子坐稳。

    很久之后,谢行绎才结束这个吻。

    他用指腹蹭掉她唇角被亲花的口红痕迹:“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周颂宜的脾气也被他难得的主动抚平,过一会,她又揪着裙摆小声回,“其实我已经不生气了。”

    说开后也没有扭捏地必要,她舔舔嘴唇,忽略了那发麻的胀,认真地望着谢行绎,眼里还有些生理性的泪水:“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吗?”

    谢行绎抬手用指腹抹去了那摇摇欲坠的珍珠,又伸手将几只盒子抱到地上,随后才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我承认我们的处理问题的方法都不正确,可是那天晚上我主动和你求和,无论说什么你都很冷淡,这样我也会很伤心。”

    错的是那天晚上的不理人的谢行绎,还有第二日说走就走的周颂宜。

    两人静静对望了一会,谁也没有再开口,谢行绎叹了口气,轻轻将人抱到腿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他拥上去,终于将这个本该在几天前就给她的拥抱偿还:“抱歉,那天确实是我态度不好,我不该将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回家。”

    他才说几句,周颂宜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她脑袋抵在谢行绎的胸膛,轻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我也做得不对,知道你受了委屈没有安全感还这样跑出来,还很过分的把你微信拉黑。”

    人总归都会有不理智的时候,就像他漠视的表情,就像自己随意扔出但无比残忍的话。

    所幸他们都没有放弃彼此,周颂宜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询问:“不过,你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我好像没有给你留任何有用的信息。”

    难不成他在自己身边安排了眼线?

    谢行绎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这大胆的猜测。

    一阵轻笑从头顶传来,周颂宜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谢行绎笑过之后亲了亲她的手背:“书房那张草稿纸上,你有写旅游计划,这套房子的密码,周祁闻给的。”

    “……”原来是没处理干净加上身边有内鬼,周颂宜哑口无言,只能嗔怪地瞥他一眼,“所以这些东西是你给我的求和礼物?”

    谢行绎顺着她的视线往边上看:“算是吧。”为了这些惊喜,他真是大费周章,又是连夜飞行,又是想方设法将人引出去。

    周颂宜完全没想到这点,她目瞪口呆道:“我说呢!我还在疑惑朵朵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在纽约的,原来是你利用我的人把我支走。”

    “颂宜,我没有别的办法。”否则他哪有机会瞒着周颂宜准备这些。

    昨晚还没到纽约,他就派人提前采购了这些玩偶和礼物,还花五倍的高价临时买了这株圣诞树,就是为了布置这里。

    听到谢行绎为自己做的事,说不感动是假,周颂宜老实告诉他:“谢谢,我很喜欢。”

    “来的路上,我冷静思考了很久,也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答案。所以,你要听吗?”

    谢行绎扣住她的后脑勺,又落下一吻,这次没有贪恋,只是很短暂地停留片刻,等周颂宜一片迷蒙地点头后,他才继续说:“我爱你,以前是喜欢,现在是爱,未来只会更爱。”

    他替周颂宜理了理垂在额前的发丝:“我明白这样说很突然,但这的确是事实,我想应该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早到我也说不出具体的节点,毕竟喜欢这件事很莫名其妙。那时候我不敢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所以只能靠阿姨那几句口头的婚约安慰自己,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用上出路这个词,可见当时有多绝望。

    究竟是不想还是不敢,谢行绎刻意把这一点说得很模糊:“还有,圣诞节也是我最喜欢的节日。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去喜欢,去在意,我克制不住这样的情感,这也是那天晚上我会失控的原因。”

    本以为周颂宜会露出相当震惊的表情,可她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谢行绎眉头微蹙,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都知道?”

    周颂宜掐了掐他的下巴,虽然很心虚,但依旧得意地说:“只允许你偷看我写的东西,不允许我偷看你写的?”

    方才,被抓包的人是周颂宜,现在,被抓包的人是谢行绎,两个人都吃了一次亏,那就不算吃亏,干脆相互抵消。

    “当然允许。”谢行绎轻笑一声,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过我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本日记出卖了我?”

    “书架最上面那一层找到的。”

    听到是书架最上层的那本,谢行绎很明显僵住,:“具体是什么样的?”

    周颂宜回忆了一下,很快说出了那本本子的颜色,以及扉页上那一连串与自己有关的符号:“大概就是这些。”

    谢行绎忽然就松了口气。

    周颂宜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其实,如果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和你结婚。”

    虽然说是叶柏衍主动要离开的,但自己最后的归宿结果必定还是和他。

    谢行绎:“我知道,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大不了就做个贪心的坏人,用一张证把你锁在我身边。”

    而让他失去所有笃定勇气的是周颂宜本人——她要为了叶柏衍和自己退婚,她说她很爱叶柏衍,也不想和叶柏衍以外的人结婚。

    那天的场景,光是回忆起来就很绝望,一帧一画都是锋利的刀刃,只需要记起一点就遍体鳞伤。

    周颂宜感受到了他突如其来的低落,刻意用比较欢愉轻松的语气问:“所以呢,是什么让我们谢总突然变成了患得患失的小可怜?”

    谢行绎抿着唇回答:“你说要和我退婚,还说只把我当成哥哥,也只会喜欢叶柏衍。”

    语气很稀松平常,但却让人听出了无尽的悲伤。

    周颂宜忽然就笑不出来了,鼻尖冒着酸,那股劲儿直直冲到眼眶,她上前重新抱住谢行绎,脸埋在他颈窝,轻声道歉:“现在说对不起会不会有点晚。”

    她自以为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的少女时代是她爱人最痛苦挣扎的时刻。

    “不用你说对不起。”谢行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释然地笑了声,“但你确实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这样恬不知耻的狗皮膏药。”

    周颂宜现在本就心疼的不行,哪还允许他这样说自己,她捂住他的嘴巴,瞪了他一眼:“不许你这样说谢行绎。”

    不准谢行绎说谢行绎。

    这话说出口,两人都笑了。

    周颂宜眨眨眼睛,故意卖关子:“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谢行绎很明显愣了一下,他顿了一会,问:“那是什么?”

    “我也喜欢你,不是因为结婚证,只是我们朝夕相处,互相吸引的结果。”

    这下,谢行绎是真的顿住了。

    周颂宜心里轻松不少,她转了个身,从和他面对面变成了窝在他怀里:“我昨天下午用私人账号澄清了和叶柏衍的谣言。”

    昨天提前和范德官方账号的运营人招呼过,她发送后,官方就同时转发了那条微博。

    谢行绎只想将她搂进怀里不停地亲吻:“我看到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耽误了一点时间,没能在上午就赶到纽约的原因,说实话,看到这几段话的那一刻,可能是他近十年来最失控的时候。

    “我也回应了,我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君悦没有官方微博,但是所有的公众号和官网也都将那条博文转载并回应。

    周颂宜不相信:“君悦官博回应的这么夸张?”

    她捞过一旁的手机,点开浏览器打开了官网,果不其然,真如谢行绎所说的那样,页面最上方就是一则回应。

    而两人订婚的公告也被置顶。

    周颂宜心化成了一汪水。

    其实那天发的是删减版本,很多话似乎只能留给他们自己听,但这些,她暂时还不想告诉谢行绎,还是等结婚那天当作惊喜好了。

    “好了不说了,快给我拍照片。”

    这样好的氛围和装饰,不拍照简直是可惜了,周颂宜飞快站起来,跑到衣帽间换了套衣服又补了个妆。

    谢行绎计划的很完美,等中央公园放烟火开始绽放的时候,他就和周颂宜在卧室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交换爱意。

    因此这次来纽约,除了一些换洗衣物,他还带了十几盒工具,可刚刚帮周颂宜拍了半小时照片,她结束后居然还有兴致拆礼物。

    此时都已经过了零点,周颂宜一点睡意也没有,依旧在客厅解决堆成山的礼物盒。

    谢行绎忽然有些后悔——这些礼物就应该明天再给。

    人才刚哄好,怎样都得顺着她的意思来,他耐着性子撑着下巴陪在旁边。

    十分钟后,眼见周颂宜却越来越兴奋,他实在忍无可忍,干脆直接把人抱起往浴室走。

    就算不口口,那也该睡觉了。

    周颂宜吓得立马环住他的脖子:“做什么?”

    谢行绎幽幽地回:“睡觉。”

    他刚刚已经提前放好了洗澡水,在去浴室的路上,周颂宜的衣服就已经被扒得精光,凌乱丢了满地。

    谢行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浴缸里,自己却只是站在浴缸外,静静地盯着周颂宜。

    温热的水漫过全身,周颂宜整个人都得到了放松,她舒展开来,却始终没有等到谢行绎。

    照理说他跟着自己一块姐姐你来,显然是想一起,她歪歪脑袋,大方地朝谢行绎招了招手:“你不和我一起?”

    谢行绎摇头指了指下边:“解不开皮带。”

    周颂宜一下坐起来:“什么?”

    他又举起右手晃了晃。

    周颂宜这才注意到,这浑蛋居然还绑着绷带,她无语地深吸一口气,抬脚踹了过去,湿漉漉的脚掌只停留了一瞬,西裤上就已经洇出深色痕迹。

    装什么啊?

    刚受伤那天都能解手表,现在过去这么多天,居然脆弱到连皮带都解不开。

    第66章 Chapter66·夏安· 开窍……

    她这一脚踹过去的位置很奇妙, 那团水渍正好落在了某处,让人浮想联翩。

    谢行绎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摇头轻笑, 他用那只未包裹纱布的手攥住她的脚踝, 拉着人往自己身边带。

    白皙的小腿被温水烫成粉嫩的颜色, 水珠顺着她的脚/踝滚落到脚尖,又在无声中滴落,脚背上残留着一瓣花,谢行绎手指下移抚上去,随意地将那片粉嫩掸去。

    没有用力,只是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如同裹着羽毛的逗猫棒, 撩得人心痒难耐,她难受地将脚趾蜷在一起, 拼命想从他手中挣脱。

    谢行绎遂了周颂宜的愿,只是小心将她的小腿搭在浴缸边缘。

    下一秒,他忽然单膝跪在地上, 趴在了她脚边,湿润微凉的嘴唇覆上她的小腿,奇妙的触感如电流般从脚.尖滑至头顶。

    衬衫因为两人的动静湿了大半, 呈半透明状紧紧贴住他的肌肤,腹部的肌肉线条被勾勒得很明显。

    周颂宜垂眸对上他的眼睛,却没有在那双如墨色般深沉的眼眸中探出一丝情/欲, 就好像亲吻她只是大脑提前输入的程序。

    他眼神沉静, 可越是这样,周颂宜越是…她舔了舔嘴唇,对视几秒后跪坐起来, 抢先一步拥住谢行绎,用力咬住了他的嘴唇。(没有脖子以下)

    谢行绎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重新占据主导地位,同样在她柔软的唇上肆虐。

    ……

    眼睛看不见,动作就略显急躁,始终找不准位置,她只能不停地探索着,谢行绎忽地包住她的手,主动带他找到正确目的地。

    ……

    周颂宜却不依不挠地圈在他身上,无奈之下只能单手将人抱起……亲吻时溅起水花,水温已经有些变凉,周颂宜双臂轻颤,往他怀里缩了缩。

    …好像变成了两条鱼,在不太深的水池中嬉戏,鱼嘴里吐着泡泡,一深一浅地从池底冒出,又被焦急戳破。

    ……-

    第二天,纽约的气温急骤下降,在圣诞节当日,终于在满满的期待中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既然谢行绎来在身边,也就不再需要生活管家了。

    他这段时间的做饭技术突飞猛进,基本上可以满足周颂宜的点餐要求,周颂宜乐得轻松,美滋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躺在飘窗上刷着视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十分投入,连谢行绎端着一盘切完的水果走近都没注意到。

    谢行绎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后叉起一块草莓喂进她嘴里,随手将果盘放在茶几上,他稍稍用力抱起周颂宜,又从后背将她圈进怀里,陪着她一起看。

    “猫猫小课堂开课啦,家里有猫的同学们要注意了,猫耳朵上的这两撮毛可不简单,我们可以根据不同部位的毛来判断……”周颂宜全神贯注地听着,随谢行绎怎样摆弄她的身体都不反抗。

    谢行绎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无聊拨弄着,周颂宜有些痒,她往旁边缩了缩:“我在学习养猫技巧呢,你不要打扰我了。”

    小动作这才停住。

    手机里还在继续放着:“请仔细观察一下你家猫咪的耳朵,耳廓上长出来的叫犟种毛,耳尖处长出来的是聪明毛…….”

    周颂宜认真看完了这个视频后,立马抱起蹲在脚边的狗狗,捧着它的脑袋左看右看。

    狗狗有些不舒服,张着嘴巴,拼命晃动着想躲开,无论周颂宜重复几遍,她都不听话地闹腾着。

    蓬松的毛发在灯光下柔顺有光泽,耳廓里长出来的不少,耳朵尖却是光溜溜的,显然不是一只聪明猫。

    周颂宜不信邪,非要找出一根,可狗狗辜负了她的期望,一根聪明毛也没有,纯粹是个犟种。

    她掩耳盗铃地将狗狗耳廓里的那几根毛搓了搓塞进去,还不停地小声嘀咕着:“我们狗狗是这个世界上最乖的小猫,才不是犟种。”

    “不要挣扎了。”低沉的笑声从谢行绎胸腔中震出。

    周颂宜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谢行绎这才收住笑,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藏住了上扬的嘴角,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原来女儿也能很像妈妈。”

    周颂宜反应了一会才听出谢行绎是在说自己也是个犟种,她掐了掐身下的大腿,试图逃开:“你才是。”

    “那我再仔细看看。”谢行绎伸手围在她腰间,将她禁锢在身上,又轻轻揪住她的耳朵,左看右看,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嗯,我们颂宜耳朵上也没有医生说的那些毛,应该不是个犟种。”

    他还很认真地抬起周颂宜的下巴,让她脑袋一左一右地晃着。

    周颂宜皱着眉头一脸埋怨,谢行绎笑了笑,没忍住亲了亲她:“真可爱。”-

    京州已经连下了一周大雪,刷到周颂宜那条朋友圈时,叶柏衍正结束加班从公司往公寓赶。

    手机备忘录里编辑了一条提前很久准备的生日祝福,他犹豫了很久也不敢发送,生怕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

    周颂宜的微博是很多年前注册的,也一直是他私人账号的特别关注。所以,那条声明发出后,他第一时间就有看见——短短几句话,字里行间全是在撇清两人的关系。

    等红绿灯时,叶柏衍拿着手机,再一次点开了那张照片——身穿一身嫩粉色一字肩连衣裙的周颂宜捂着嘴蹲在一颗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旁,裸色绑带高跟鞋凌乱地堆在一旁。

    而照片角落,露出一双棕褐色皮鞋和若隐若现的黑色西装裤脚,鞋头上的布洛克雕花繁琐精致,应当是在家中。

    叶柏衍眸色一沉,自然明白这双皮鞋的主人是谁。

    京州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峭,风刮在脸上将皮肤吹的生疼,远处弯月没入天际,他转着方向盘,忽然没了回家的兴致,只是漫无目的地驶在公路,心也似黑夜般沉寂。

    有人在纽约的圣诞树下许愿一生一世,壁炉里火焰跳动,温暖幸福,也有人在寒风中独身一人,靠着回忆挺起腰身。

    思绪好像被风吹得很远很远,叶柏衍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终年的积雪落在心头,他的记忆也同样被冻在了十八岁那年。

    他将车停在一旁,点燃一支烟,缭绕的白雾笼罩着周身,思念连同白气一道吐出,又刻苦铭心地吸进肺部,五脏六腑都蔓延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其实早该习惯这样寒冷的冬天,从他亲手将周颂宜放开那日起。

    他好像永远不配拥有爱情了-

    圣诞节一整天周颂宜都很期待,就是为了等谢行绎给自己揭秘那藏了好久的生日礼物。

    直到吃完晚饭,她也依旧是满眼星星地盯着谢行绎,这样的态度搞得谢行绎都有些紧张,他本来就不太确定周颂宜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现在更是害怕她期望过高,更容易失望。

    深州湾酒店虽耗费了不少金钱和时间,但周颂宜从不缺这些,加上叶柏衍那次送的礼物十分新颖,这更让他有些没底,甚至还觉得这样豪气的礼物有点拿不出手。

    周颂宜催他:“是驴子是马总该溜溜。”

    这倒是事实,谢行绎暂时不能带她亲眼去看,可设计方案和模拟图倒是有,他调出文件,把平板递给了周颂宜。

    “这家酒店其实是送给你的,盈利算你的,亏损我来补。”不过目前来看,应该是不会让他吃亏。

    “送我的?”这个项目周颂宜早有耳闻,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谢行绎送给自己的。

    深州湾酒店与珀系列的低调不同,是极致奢华,首先选址,珀斯、珀利建立在繁华的市区亦或是商业中心,珀云则偏向风景宜人的度假区,可这家截然不同,风格倒有点接近于Dreamlace前段时间新推出的“梦境”,纯粹的奢靡。

    家具全部都是引进的奥森,这是他着手负责的第一个品牌,既然她能用百花系列做酒店,那他也能用奥森做礼送给她。

    “嗯。”想起什么,谢行绎又点开了一份新的文件,里面是图稿设计,“酒店图标是根据你名字想出来的。并且所有来酒店的客人,只要是圣诞节出生的,都能免费获得一份百花系列的首饰。”

    仔细一看,颂宜这两个字的缩写果然被绕成了花,设计进酒店的图标。

    “谢行绎!”周颂宜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你真的开窍了,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谢行绎唇角上扬,其实这是他前几日临时想到的,这还得感谢叶柏衍那份生日礼物,否则他确实不明白女孩除了钱和包包外,也喜欢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小惊喜。

    这家酒店君悦耗资八十亿美金填海建造而成的,北朝瑞海,南靠安山,相当豪横,听到报价,周颂宜目瞪口呆地望着谢行绎,也觉得这份礼未免太大了。

    “不大。”谢行绎安慰她,继续补充,“况且这是投资,又不是泼出去的水。”

    难怪他前段时间老往深州跑,仔细算算应该是从夏天就开始筹备了。周颂宜跳到谢行绎身上,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环住他:“我很喜欢,谢谢你。”

    无论是昨天那棵圣诞树还是今晚他送给自己的酒店,每一件都让她感到了惊喜。

    谢行绎明显松了一口气。

    周颂宜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也明白他在忐忑什么,她趴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肩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因为我现在也很喜欢你。”

    短短一句话直接将谢行绎的心抛到高空,他眼眸中染上笑意,亲亲她的下巴作回应。

    两人窝在一起刷了会视频,周颂宜有些无聊,没多久就点开微信想看看昨晚发的朋友圈,谢行绎给她拍了将近一百五十张,她仔细选了好久才发送。

    点开朋友圈,基本上都是点赞和评论,她草草滑过,谢行绎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叶柏衍”三个字。他拉住周颂的手,领着她又翻了回去,一言未发。

    周颂宜大大方方地点开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了,不过最新的聊天记录确实是在今天,十几分钟前,叶柏衍发消息祝她生日快乐。

    “他只是点个赞,你要是再生气,我就直接在你身上装个喇叭,到处传播你是个小气鬼的谣言。”

    “而且,这张照片上不只我一个人,我可是故意选了一张有你。”

    说完,她又将那张照片放大,而角落里,果然有一丝能证明他存在的痕迹。

    其实昨天两人说开以后,谢行绎就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只是刚刚看到叶柏衍的名字,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会无可避免地有些烦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周颂宜说过爱他。

    想起他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托住她,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搞错了。

    分明是周颂宜将他托起,他的生活,他的担忧害怕,他对未来的期待,还有这日复一日无聊的日子,一切都是有她才意义非凡,一切皆因她尘埃落定。

    生活不止是井然有序,单调的房间被五颜六色的鲜花包围,还有那随处乱丢的披肩围巾,他和她一点一点融合起来,互相改变着,任凭彼此的生活习性侵占着对方,逐渐变成只谈爱的俗人。

    “你发完那条微博,叶柏衍岂不是该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了?”

    谢行绎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没那么幸灾乐祸,也努力不让自己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小人得志”的形象。

    周颂宜莫名其妙地回:“他早该知道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放弃,这么看来我的压力未免也太大了,都结婚了还要提防着你的前任。”

    “胆小鬼,能不能再大胆一点。”周颂宜打断了他,“现在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从今往后,他们的名字才是绑在一起的存在,只要提起周颂宜就会想到谢行绎,他们是真的分不开了。

    谢行绎心已经被这些话浸透得软塌塌,他捧起周颂宜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我的荣幸。”

    她的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炫耀的奖状,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抛弃一切,只是捧着她对自己的爱意招摇过市。

    周颂宜听到他这样的想法,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

    谢行绎挑眉,并未反驳:“那恭喜你,解锁了隐藏款的我。”

    如果能做个获得她爱的鲁莽者,那也算一件美妙的事情。

    第67章 Chapter67·秋绥· 爱她这件……

    从纽约过完圣诞回京州, 谢行绎的工作任务更加繁重,临近年底,集团一堆事务需要他处理, 小到年度优秀员工的名单需要他签字, 大到一些从去年就在跟进的并购案。

    除此之外, 还有婚礼策划和一些细节需要亲自敲定,来年开春两人就要举办正式婚礼,没剩多少时间。

    对比起日理万机的谢行绎,周颂宜可以说是相当轻松,除了偶尔有团队到家里来调整婚服时需要她亲自试,其余脑力体力统统没她的事。

    办婚礼的地点两家人仔细思考很久,谢行绎给出的方案是海岛或古堡, 他去年就做过不少功课,这两个地方要是布置起来, 一定能超过周颂宜的预期。

    谢老爷子却更偏向于在京州本地举办。

    被邀请的宾客中有不少是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而谢家在南城区北海边有套四合院古宅,很气派, 据说还是百年前某世家大族的祖宅,地理位置优越,风水也好。

    他早几年就把那块地盘了下来想送给周颂宜作新婚礼物, 一直到去年年末才终于走完流程装修完毕。

    虽说心意和价钱都到位了,但谢行绎却不太满意,周颂宜喜欢的东西都比较新颖或是偏向极繁主义, 这样古朴老派的风格, 他生怕她会不喜欢,到时候只能为了长辈的威严不得已答应。

    因此,无论老爷子怎样夸赞那地点的合理绝妙, 谢行绎始终淡然地拒绝:“这事我也做不了主,结婚是颂宜的人生大事,也不能全是您出主意,好歹让她自己选选,总不能还没进门就全听您的。”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老爷子吃了瘪哑口无言,只好去询问准孙媳的意见。

    周颂宜笑眯眯地告诉他,自己很喜欢那套四合院,这是她收到过最惊喜的礼物,三两句话就把他哄得眉开眼笑,恨不得把整个集团打包,连带着那不值钱的孙子一块送给她。

    谢行绎插着口袋在一旁看着,眉梢也忍不住染上笑意。

    两人没有在老宅留宿,周颂宜边系安全带边笑着和谢行绎说:“没想到爷爷内心想法居然这么多,太可爱了。”

    谢行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上次还说我送你的礼物才是你最喜欢的。”

    周颂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行绎是在耿耿于怀刚才那句哄老人家的话,她脸上的笑都要藏不住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笑话他小心眼。

    说谁小心眼呢。

    谢行绎不满地撑着身子凑近,咬住了她的嘴唇。

    周颂宜左手撑在中控台上,身体一软,差点就要往下摔,谢行绎干脆倾身替她解了安全带,直接把她抱到了腿上。

    两人也不是没有这样亲过,但当时还是夏天,衣服穿得少,两人坐在一块也不算拥挤,这会大冬天的,两件大衣两个人,一点空隙也没,就这样紧紧贴着,好像夹心饼干那样。

    周颂宜动了动腿,往他身上靠:“挤。”

    谢行绎啄了啄她的嘴唇,又从嘴唇亲到鼻尖,他盯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想一直亲她,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每一缕发丝,每一寸皮肤都是那样让他痴迷。

    “嗯,下次换大的。”

    总归车库里有这么多,每一辆都能为她服务,什么样的服务都行。

    周颂宜听明白了,红着脸躲开:“流氓。”-

    除夕在一月底,这是两人领证后过的第一年,照理说订婚后周颂宜就该和谢行绎一块回谢宅过年的,可谢韦茹怕她不适应,也没说这件事。

    谢行绎自然是支持的,他很舍不得和周颂宜分开,可做人不能太贪心,周颂宜又不只是他的妻子,她也有自己的家,两个人结婚总不能像个强盗一样将她掠到自家来。

    后来还是周士邦提出干脆一起过年好了。

    原先周家还没搬离风萧苑的时候,两家人就住隔壁,过年也会经常一起。得到了周家长辈的许可后,谢老爷子风风火火就让人把风萧苑的一套大宅子清扫出来,两家人收拾收拾,在小年夜搬了进去。

    除夕夜那天,周颂宜特意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短裙,宅子里暖气很足,穿吊带也不会寒冷,可谢行绎却怕她感冒,总是跟在她身后,每隔十分钟就摸摸她确认她不冷。

    周颂宜嫌烦,嘟嚷着让他自己去玩,这样的举措搞得陈静婉哭笑不得。有了谢行绎的督促,她这个亲妈似乎都没有“管”女儿的机会了。

    周祁闻元旦过后就出差去了外地,临近七点才赶回京州。

    厨房还在准备晚饭,周祁闻和客厅里坐着的长辈们一一打了招呼,随手把大衣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又接过她递来的一杯热茶。

    他手上提着一只红色的纸袋子,环顾一周没看见谢行绎:“阿绎呢?”

    佣人指了指隔壁娱乐室,他点点头,抬脚往对面走。

    谢行绎正在和谢时凛打台球,谢时凛学校还没放假,只是暂时请了两天假,吃完年夜饭,明儿中午就得往学校赶。

    周祁闻在旁边观了一会战,就这样直接把袋子放在了球桌上。

    谢行绎正躬身瞄准球洞,视线一下被红色袋子挡住,他收杆站直,冷冷瞥了一眼周祁闻。

    今晚这几局就打得不太舒畅,刚才又被周颂宜嫌弃,而谢时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隔几分钟就要看八百遍手机,要不是今晚过年,他都懒得搭理这位便宜弟弟。

    周祁闻见状挑眉,作势要将那袋子收回:“不要?不要我可拿走了。”

    这份礼物是从订婚宴后几日就开始准备的。

    谢行绎要的新婚礼物是一份周颂宜成长记录的光盘,这礼物听起来容易,但复刻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麻烦,有些光盘因年份久远有些损坏,只好找人重新修复。

    而且,光送一份光盘未免也太小气了。周祁闻干脆投其所好,又将周颂宜的一部分照片按年份整理成册,和这些光盘一起送给了谢行绎。

    至于周颂宜的礼物,那另当别论,等到时候再单独送给她。

    谢行绎翻开袋口看了看:“谢了。”

    周祁闻没再说什么,他顺势接过谢时凛递来的球杆,转了转脖子,和谢行绎玩了一局。

    吃完年夜饭刚过十一点,喜气洋洋的小品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客厅东侧,陈静婉在和谢韦茹她们搓麻将,周颂宜端了凳子坐在一旁,撑着下巴指挥着。

    谢行绎和周祁闻晚饭后就抛弃她不见踪影,周颂宜撇嘴求了半天谢行绎也不愿意带她。

    小时候也是,每次男孩们玩炮仗,总不爱带她一起。

    谢韦茹把她拽进怀里安慰,还瞪了谢行绎好几眼:“没事,今晚我们让他睡客厅。”

    等十一点五十分,谢行绎和周祁闻才回来,一行人见状也纷纷往顶层阳光房走。

    这次的烟花是周士邦找某位烟花大师定制的,绕着景观湖摆了一大圈,等零点钟声一响,负责燃放的工作人员就会同时将烟火点燃。

    周颂宜趴在栏杆上往外望,粉色烟火在黑幕中划过,绽出朵朵嫩花,又在顷刻间化作流星,一点点消逝在空中。

    谢行绎站在周颂宜身后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住发顶,双手围在她腰间:“其实还有个惊喜,在湖边。”他刚才和周祁闻并不是抛弃她出去玩,而是去确认这份惊喜的安全性。

    原来不是不带她玩。

    周颂宜气瞬间消了,她眉开眼笑,立马披上外套要往楼下走,谢行绎把人拽回来,又给她套了一层围巾和帽子。

    和长辈打完招呼,两人牵着手走到景观湖边,此时第一轮烟火已经结束,周颂宜望着停在面前的游艇和不远处重新修缮的湖心亭,心中了然。

    南巷景观湖那有一大块空地,中间有桥可以通向湖心亭,周颂宜以前总爱拿着仙女棒,拽着周祁闻和谢行绎他们去那玩。

    不过后来几年重新翻修,那桥因安全隐患被拆除,湖心亭也就此荒废,周颂宜惋惜过很多次,每次提到都可怜巴巴的,但安全隐患不是小事,她也不能任性地要求物管重新开放。

    那时候的她还把谢行绎当作过家家的玩伴,“蛮横无理”地逼迫谢行绎拿着仙女棒,两个小孩上演七公主和董永的狗血剧情。

    仙女棒燃烧时喷发出的火焰就是魔法存在的痕迹,她早就在幻想的世界和他上演过相爱的戏码。

    长大后,桥被拆除,湖心亭也破败了,但他还是会想法设法创造魔法工具带她回到那座乌托邦。

    谢行绎把她抱进游艇,等她坐稳后才启动,两人刚从游艇上下来,第二轮烟火也同时开始。

    周颂宜昂着头看了半天,忽然踩着台阶上了两级,随后张开双臂蹦起来,整个人往谢行绎身上跳,谢行绎虽毫无防备,但还是稳稳将她托住。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站着,望着漫天的烟火在四周绽放,他们在湖心中央被粉色焰火包围,好像穿越到了异世界,一个只有他们的世界。

    那只游艇停在一边,周颂宜本来感动到要流泪,这会又破涕而笑,她擦擦眼泪:“这游艇和古色古香的湖心亭也太不搭配了。”

    还以为他们会悠哉悠哉地在湖里划着木船赶到这,却没想到居然是风驰电掣的游艇,唰一下就从湖边开到这里。

    谢行绎也笑了,他用温热的掌心捂住周颂宜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脸颊:“抱歉,这确实涉及我的知识盲区,我不会划船。”

    游艇这些对他来说还算轻松,但划船实在很危险。

    “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当然,要是什么都会,那未免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比如一开始,在如何爱她这方面,他就像个无头苍蝇。

    谢行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京州晚上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了,周颂宜,我们不是特种兵。”

    如果慢吞吞地划船到湖心亭,那大年初一早晨,他们可能都要卧床不起了。

    周颂宜笑着捂住了他的嘴,凑近亲了亲他的下巴:“谢行绎,新年快乐。”

    谢行绎愣了下,眸中笑意明显:“新年快乐,周颂宜。”

    每天都要快乐,不止新年。

    第68章 Chapter68·冬禧· 提前适应……

    如果要让周颂宜说出自己爱上谢行绎的每个瞬间, 那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实在困难。

    因为爱上谢行绎是件很容易的事,在说不出忆不起的某一秒,他就轻飘飘地从不起眼的缝隙钻进身体和大脑, 等察觉出来的时候, 她已经爱了很久。

    就好像那天晚上, 她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和他在这座亭子里相拥,他为她建构出光影缭绕的世界,周身被一层薄雾般的光芒笼罩,很多后,她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那层看不清摸不着的光影叫“爱”。

    她为自己爱的太晚而后悔,可谢行绎总是笃定地告诉她, 无论如何,他都永远感恩阿佛洛狄忒之垂爱。

    即便迟到了很多年, 即便历经坎坷,这份爱也始终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深州湾酒店定在年初五那天正式开业,周颂宜作为酒店的直接受益人, 需要跟着谢行绎一块出席开业仪式。

    按照往年的计划来看,初八以前一般是不会动工的,更何况今年日子特殊, 两家长辈只想让小辈们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聚聚,谁都没有提工作上的事情。

    因此,在听说谢行绎明天就要带着周颂宜飞去深州后, 老爷子很明显不太乐意。

    谢行绎解释道:“深州湾酒店后天开业, 我和颂宜打算明天提前去深州做准备。”

    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非得那天?”

    “嗯。”谢行绎谦卑地站在他身后,点点头实话实说,“其实早就已经完工, 只是在挑日子,年初五是目前看来最合适,寓意最好的一天。”

    年初五是什么日子,老爷子哪里能不知道,他紧皱着眉头,忍无可忍地训斥道:“见钱眼开的混账东西。”

    两家人难得能聚在一起,他倒好,为了这点小钱就要把颂宜拐到别的地方去,这大过年的都不能安安心心放松。

    其实这全是周颂宜的主意,既然礼物已经送出去了,那这些小事情自然也得由她开心。

    谢行绎没出卖她,只是眼神淡淡地掠过正在沙发上一脸幸灾乐祸吃着水果的某人:“爷爷,您忘了?我们是生意人。”

    说好听点是生意人,说难听点就是资本家,资本家不就得想着赚钱。

    老爷子气得干脆闭上眼,不再去看谢行绎,但似乎是没骂够,还想说些什么。

    周颂宜笑嘻嘻地听了一会,哪能真让谢行绎全替自己背锅,等热闹看够了,她便走到桌边,边给老爷子捏捏肩颈边和他温声解释:“爷爷,其实也有我的意思,正好听说深州湾明晚有烟火大会,是我想去凑热闹。”

    “不用替他说话。”老爷子语气明显有缓和,但依旧在挽留,“想看烟花不容易,香河哪里比深州湾差,让阿绎找人包场安排不就好了。”

    “不一样,我爱凑热闹。”周颂宜笑眯眯地睁眼说瞎话。其实是她特意看过,年初五,迎财神,酒店在财神老爷生日那天开业,势必能风生水起。

    确定周颂宜是乐意和谢行绎一块过去的,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

    等人走了,谢行绎才揽过周颂宜的腰,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大财迷。”

    周颂宜回头瞪他一眼,对方只是耸耸肩,看起来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刚和长辈说完这件事,楼上就有人把整理好的行李搬了下来,两人的计划显然是蓄谋已久,老爷子哼了一声,转过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谢行绎计划明天下午出门,但周颂宜只想早点出去和他过二人世界,说什么都要一大清早就出发。

    深州作为超大城市,需要去那出差的次数数不胜数,谢家私人飞机的航线数年前就申请过了,只需要提前定下飞行时间就能即刻出发。

    翌日清早,八点出头,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机场,私人飞机有独立的航站楼,整座大厅除了工作人员外几乎没有其余乘客。

    其实周颂宜还没有睡饱,她这几日都在熬夜,每天不过凌晨是坚决不会去睡觉,今天起大早,哪怕在来的路上睡了很久也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她看时间还早,找工作人员要了一张毯子,躺在沙发上补觉。

    谢行绎在周颂宜身边坐下,将人往上提了提,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睡会。周颂宜心安理得地转了个身,舒服地把脑袋底下的大腿当成人肉抱枕。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腿间,他喉结滚动,伸手替她理到一边,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摸摸她的鼻尖。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周颂宜有些痒,她把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推开,“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了。”

    谢行绎搭在她腰上的手顿住,不解地询问:“叫什么?”

    怀里的人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扯过毛毯盖住眼睛:“请私生饭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谢行绎:“……”

    这个词不是空穴来风。

    自从去年发布了那条澄清声明后,周颂宜就会时不时的在微博上营业,似乎是要打破网友说口中“很多年不营业,只是因为初恋才重新找回账号”的谣言。

    这样频繁的营业确实是有这一层的意思,周颂宜这几天分享的博文内容几乎都能探出谢行绎的影子——若隐若现的男士腕表,年夜饭中她身旁那只露出半截戴着婚戒的手,亦或者遛弯时身旁的高大身影。

    她本不爱玩这些社交媒体,但评论区的粉丝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可以露出来的线索,用一些很搞笑的文字在下面和她聊天。

    每天发完微博,周颂宜都会美滋滋地翻看评论,自己一个人看不过瘾,她还会诚挚地邀请谢行绎一起,可谢行绎却像是不感兴趣,每次都拒绝。

    以为谢行绎不喜欢这些八卦评论,也就没强求,直到昨晚,她终于抓住了谢行绎的小把柄。

    因为要在楼下陪长辈聊天,所以她的手机就扔在楼上房间充电,电视上在放着长辈爱看的无聊电影,她百无聊赖,只能抢过谢行绎的手机解闷。

    谢行绎手机上除了必须用到的几个软件外,没有任何有意思的软件,周颂宜翻来翻去只找到一个微博,她好奇地点开,居然在那短短一行的关注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迅速看了眼点赞记录,周颂宜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每一条微博,谢行绎都点赞了,甚至还是第一时间点赞的。

    她立马拿着证据去找谢行绎对峙。

    原来这个账号谢行绎特意为自己创建的微博账号,只关注了她一人,而他表面上不在意她发了些什么,实际每天都会时不时点进去看看,这段时间都混成了一级铁粉。

    周颂宜笑得不行,用他的僵尸号在自己微博下随便评论了个表情,那一串昵称后的蓝标果然写着“铁粉1”。

    私生谢行绎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悻悻收手。

    落地深州刚好是午饭时间,虽然一路上基本都在睡觉,但,她便把原有的计划都推翻,改成在酒店闷头睡大觉,等第二天直接去开业仪式。

    这次深州湾酒店的开业仪式要比弥花集得更加盛大,集团特意请来了媒体进行跟拍。

    何成济正在老家过年,他主动提出要陪着谢行绎过来工作。

    作为谢行绎的助理,他难得有这样的假期,谢行绎让他安心休假,其余的事情交给了深州本地的其他员工处理。

    初五还在春节假期内,今天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自愿报名的,且能拿到五倍日薪,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周颂宜昨天就联系了烘焙工坊,让他们提前定制了一些甜品,在仪式前派送给到场的所有人员,不像是来工作的,更像是在举行一场派对。

    君悦在深州子公司的几个总经理都需要莅临现场,酒店是综合体,有两层楼单独开辟出来作为Dreamlace的零售店,作为填海造地的大工程,深州本地的媒体也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报道。

    虽说是送给周颂宜的礼物,但她根本不需要负责,只有拍照的时候上台露了个脸,其余时间都在底下喝喝茶,听着一堆人讲话,期间谢行绎作为集团CEO,也上台讲了几句,周颂宜趁机抓拍了几张照片。

    等所有的流程走完,正好是中午,酒店顶层的空中花园准备了自助餐,供各位来宾用餐。

    深州湾酒店在装修设计时依旧按照谢韦茹十年前立下的规定——只要是君悦旗下任意一家高奢酒店,就一定会留一

    以往酒店顶层都有,但这次却只有一间,谢行绎动了私心,他稍作改动,把自己的那套和周颂宜的那套合并成了一间大平层公寓。

    周颂宜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她正在忙着选照片,打算一会发个微博,谢行绎凑近看了一眼文案——【今年收到最惊喜的一份礼物。】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

    所有人都知道那套娃娃是叶柏衍送给她的,那他送的礼物应该也要人尽皆知。

    他挑眉,淡淡补充了句:“我不介意你说出我的名字,或者委婉点地告诉别人,这是你老公送给你的。”

    说完,他一下愣住,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是一个什么称呼,两人同时怔住,周颂宜红着脸将他推开:“你害不害臊啊。”

    见她露出这样有意思的表情,谢行绎顿时觉得没什么好掩藏的了,他拿过周颂宜的手机,干脆直接帮她编辑好发了出去。

    看见那发送成功的信号,周颂宜恨不得捂住脸钻到地里,两人做都做了,怎么聊到这么纯爱的话题居然还会害羞。

    一阵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又转瞬即逝,谢行绎亲亲她的发顶,义正严辞地说:“就当适应一下。”

    反正结婚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第69章 Chapter69·春祺· 恋爱脑……

    确实是早晚的事了。

    正式婚礼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二, 刚过完年,周谢两家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这是两家一众小辈中的首场婚礼, 又是早几年就定下来的婚约, 双方都很看重, 从场地到婚宴酒席,无一不安排到了极致。

    谢行绎这个新郎官甚至比新娘还要紧张,他生怕自己准备的一切配不上周颂宜,所以婚礼现场的方案改了又改,却怎样都不满意。

    婚礼之前,周颂宜都没有去看过那套宅子,只是偶尔会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 让团队跟着改动,策划团队也是绞尽脑汁, 争取把两人的计划和喜好融合在一起。

    周颂宜想法很多,提出来的要求一条接一条,改动很大。比如某天, 她刷到某位博主婚礼现场的纪录片,看见博主的宠物小狗穿着可爱的西装送戒指,忽然就心痒难耐。

    “谢行绎, 我们也这样好不好。”

    “当然可以,不过……”谢行绎扶了扶眼镜,又望了眼在旁边睡觉的狗狗, “你确定她会?”

    周颂宜睨他一眼, 嫌弃他不会说话:“当然,狗狗这么聪明,学什么不是易如反掌?”

    谢行绎轻笑出声, 没反驳,也刻意忽略了小家伙每次路过书房都要撞墙的笨蛋行为。

    事实上,亲妈滤镜再厚重都无法改变一点——狗狗学这些真的没有这么容易。

    但周颂宜只管提意见,提出来之后就当了甩手掌柜,把训练狗狗的艰巨任务交给了谢行绎,从那天开始,他每日早起锻炼后都要抱着狗狗急训。

    就这样练了一段时间,狗狗开始嫌烦,只要看见他就叫个不停以表不满。

    狗狗终归是猫,大多数时候都懒得动弹,每次换上小裙子刚迈出去两步,她就会原地趴下给自己舔毛,根本无法把那枚戒指送到两人手里,训练好几天居然一点成效也没有。

    谢行绎单膝跪在地上,西裤上全是狗狗反抗后留下的猫毛,他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对面,第七次重复:“只用从那里走到这里,可以吗宝宝?”

    “喵呜。”笨蛋狗狗转身拿屁股对着他,十分不满,态度也很恶劣。

    “……”谢行绎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算了,我们不学了。”

    周颂宜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谢行绎训“狗”,整个人笑得不行,她都能想象到他以后辅导小朋友写作业会是什么样:“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慈父。”

    说不练就不练。

    “那另当别论。”谢行绎抱着狗狗站起来,任由小家伙在他怀里咬来咬去。

    他拍了拍身上猫毛,很淡然地说:“可狗狗只是一只猫,负责吃喝就好了。”-

    婚礼前一周,几套婚纱的成品终于在几次改动后完工,周颂宜拒绝了团队的□□,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原因很简单,她约了祝月好一起——祝月好是她这场婚礼唯一的伴娘,也需要提前选好伴娘服,确认大小合适。

    挑选伴娘的过程不算特别容易,陈静婉要求周颂宜选出三个伴娘,又是要没结过婚的,周颂宜嫌麻烦,一点也没听,只说要祝月好一个人。

    别的事都能由着周颂宜,但在伴娘数量上陈静婉却很固执,一定要三位或是五位,说是这两个数字吉利。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迷信,可在女儿的人生大事上,她总是不敢马虎一点,也不肯松口。

    后来还是谢行绎亲自出马,他编了个理由,说什么一个伴娘寓意着一生一世,听着还挺牵强,但陈静婉居然真的同意了。

    也不知道是碍于谢行绎的面子还是真的想开了,陈静婉在冷静过后主动和周颂宜道歉,说自己那段时间太紧张,这才有些蛮不讲理。

    其实也没有蛮不讲理,是因为太在意才会变得固执,周颂宜柔声告诉她:“我知道的妈妈。”

    陈静婉只是爱她,所以面对这样的小小细节时也会如临大敌,害怕会对她造成影响。

    说开后,这事才算翻篇。

    对周颂宜来说,这场婚礼最大的任务就是试婚纱,试婚纱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周颂宜午睡起来后立马换上衣服出门。

    谢行绎昨晚知道她下午要出门试婚纱,今天也特意提早回家,想陪着她一起。

    周颂宜正在穿鞋子,她稍稍抬起脑袋,拒绝了谢行绎的陪伴请求:“不要,你现在看了,婚礼那天就不稀奇了,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结婚还有个流程叫first look,她看过很多婚礼视频,新郎在转身看见新娘的那一刻泪流满面,场面十分感动。虽然她敢保证谢行绎不会落泪,但至少也能看见他眼里的惊讶,那样就够了。

    准备婚礼的过程中谢行绎做了这么多,她也想让他有点惊喜感,既然有创意的都被他抢先一步准备了,那自己干脆送他一个貌美的新娘好了。

    周颂宜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眼都是星星,谢行绎在这样期待且无辜的眼神中沉默了。

    她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谢行绎不确定自己是听错还是失忆了,他看了一眼周颂宜,迟疑片刻才发出声音:“这几套衣服不是我和你一起敲定下来的吗?”

    周颂宜:“……”她拧门把的动作顿住。

    差点忘了,一切都是谢行绎安排的,就连主纱设计师都是他亲自为自己联系的。

    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周颂宜干脆大大方方地邀请他一起:“那你送我过去好了。”

    惊喜计划泡汤,一路上,她都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样给谢行绎准备另外的惊喜。

    两人赶到工坊时,祝月好已经早早在里面等候。

    男士西服的款式基本没什么变动,还是经典的那几款,也基本都是搭配着周颂宜的几套衣服设计出来的,上个月就已经收到了成衣。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祝月好,周颂宜立马把谢行绎给抛下。

    她挽着祝月好的手往试衣间走:“我一共给你准备了八套,每套都超级好看,你选自己最喜欢的留到婚礼穿,剩余的就留着当礼物。我结婚那天你也要漂漂亮亮的。”

    祝月好婚礼上的伴娘服也是周颂宜亲自选出来的,她没有考虑过什么抢不抢风头,所有的款式和颜色,都是按照祝月好喜欢的来安排的——银白色和浅紫色。

    周颂宜想,如果祝月好喜欢大红色,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为她选择这个颜色的礼裙。

    看见试衣间里挂着的礼裙,祝月好果然惊喜到尖叫,她选了一件浅紫色的鱼尾裙,美滋滋地跑去试衣服。

    她出门没化妆,工作人员又拉着她去做了个造型,等收拾完出来,周颂宜也已经换完了一套衣服,谢行绎正在她身后,耐心地为她整理头发。

    看见祝月好走进来,他轻声在周颂宜耳边说了一句后就很有眼力见地离开。

    祝月好提着裙摆朝周颂宜走去,在周颂宜身侧站定。

    望着镜子里的她们,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她们相识于少女时代,是彼此青春最好的收藏家,从青葱年少到如今,岁月会从指缝间溜走,但永远都记得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少女在经历过某场悸动后相互交换心事。

    她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对方开心快乐,祝月好凑近轻轻抱住周颂宜:“永远幸福,我的公主。”

    周颂宜笑着拉过祝月好的手:“也祝你幸福,无论有没有结婚。”

    不祝她早觅良人,只祝她幸福,幸福的标准不单一,希望她只因爱情结婚,也只为自己幸福-

    按照习俗,婚礼前一天新人是不能住在一起的,谢行绎像订婚宴前一晚那样,亲自把周颂宜送回了江河天成。

    临别前,周颂宜不舍地靠在他怀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紧紧抱着。

    分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即便他们都明白这是为了迎接更远的未来。

    恰好周祁闻从车上下来,他蹙眉站在离两人一米开外的地方,也没靠近,就这样问了一句:“做什么呢,这还没结婚呢。”

    也不知道谢行绎这小子给她下了什么迷药,只是同居半年,自家妹妹的想法和心思就完全被改变。他应该开心才对,可怎么老会看谢行绎不顺眼。

    周颂宜瞪了周祁闻一眼,迅速踮起脚在谢行绎耳边问:“谢行绎,你能偷偷来找我吗?”

    光明正大的来应该会被说是大逆不道,但偷偷摸摸应该没事,谢行绎垂眸思考,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后亲了亲她的额头:“或许可以。”

    周颂宜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她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挥挥手和谢行绎告别,但那双手刚抬起来的一瞬间,谢行绎就握住了她的手腕,重新往自己怀里带。

    周祁闻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扶额转身,假装没看见。

    谢行绎没有理会,只是拉着周颂宜转了个身,干脆直接背对着周祁闻。他捏着周颂宜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随后倾身吻住了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很快抽离开来:“多给我发点消息。”

    是他离不不开她。

    三月初一。傍晚时分,整座别墅的佣人和工作人员都还在忙碌,团队和婚礼管家一遍一遍重复着流程,确保明天的婚礼不会出差错。

    周颂宜躺在房间飘窗上追着电视剧,余光瞥过窗外,她的视线被周家大宅门外停着的那辆黑色大车吸引。

    如果没有看错,那应该是谢行绎的车,她怔了片刻,迅速撑起身子坐起来,趴在窗户上仔细辨别着车牌,想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嚣张的连号数字除了谢行绎还有谁。

    心里的惊喜和期待无限放大,周颂宜抿着唇思考该怎样和他见一面,毕竟楼下都是长辈和工作人员。

    与此同时,谢行绎发来一条消息。

    【Yyii:下楼,我在你家花园东边墙角。】

    【粥粥很甜:你怎么来了!】

    还配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包。

    【Yyii:借口送东西,五分钟就得走。】

    周颂宜一点都没带犹豫的,立马披上衣服下楼,躲开人群小跑到后门。

    后花园很早就装饰完毕,此刻一个人影也没有,两边的花坛都已经被清空,只等待明早预定的鲜花空运到这再找人摆放。

    谢行绎站在门对面,两人隔着一扇大门遥遥相望,周颂宜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他说话,他们在一起很久,也认识了很久,可无论望见对方多少次,都同样会为彼此心动。

    心扑通跳着,分不清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因为见到了他。

    只是一天没见,但思念却如同潮水般汹涌,也许是和近乡情怯类似的想法,在那一瞬间,周颂宜难得产生了某种羞涩情绪。

    这种情绪源于一个既定事实——她即将成为谢行绎的妻子。明明早在半年多以前,他们就已经是法律名义上的夫妻,可谈到婚礼,她依旧会为此满怀期待。

    谢行绎就这样站在树下,头顶不知是月光还是路灯,将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痛苦的思念只需要短暂的见面就可以治愈,见面前构思了千言万语,真正见到时却相顾无言。

    见到了,反而开始忧虑,周颂宜拧眉问:“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好。”

    谢行绎安抚道:“不用信那些习俗,信我就好。”

    那些条条框框是基于不确定的爱才会出现,但他爱她,也敢保证那些可怕的后果永远不会出现,光凭这点,他们就不用为此纠结。

    “睡不着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用担心别的,明天只需要做最漂亮的新娘。”清冷的声音透过铁门缝隙传到周颂宜耳中,抚平了她心底的焦躁与不安。

    周颂宜点点头,好想冲过去抱抱他,她挥挥手,用口型回他:“明天见。”

    谢行绎眸子里染上笑意,他唇角上扬:“明天见。”

    明天见,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