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把别人六位数的西装毁了还不用付出代价的概率比较低,要天时地利人和。
许乐眠只碰上过一次——和冷云廷相遇的那场宴会。
这次意外事件没有踩中这个极低的概率。
他有很大一笔钱在银行存了死期,手里现钱不多,一下子拿不出十几万。
其实那个倒霉的领导并没有让他原价赔偿,在场那么多人,他不可能因为一件西装斤斤计较半天。
但许乐眠的骄傲不允许他受这种小恩小惠,坚持道:“我一定会原价赔偿给您。”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该以什么样的由用“分期”赔偿。
如实相告就可以吧?
先告诉对方自己无父无母的家庭情况,再加上最近遇到了困难,妹妹刚从私立转到公立医院,医药费很昂贵,现在每天都打三份工……
他打腹稿打得面红耳赤,一想到那么多人在看着他说出自己的私事,就羞耻得无地自容。
但是一定要说。
不然对方肯定会以为他故意拖延不想赔偿——
“行,你执意要赔就赔吧。”
倒霉的领导烦躁极了,这场饭局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他都还没要到迟轲的私联呢,哪里有空去管一件西装?
他把西装外套脱掉,递给助:“小刘,这事后续麻烦你来负责吧。”
许乐眠笑容凝滞在脸上,刚刚那么复杂纠结的心活动在瞬间变成了笑话,感觉脸颊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怎、怎么会是这样呢?
为什么不听他解释?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就让一个助来负责?
他茫然地看向冷云廷。
而冷云廷刚被点名,正焦头烂额地应付老狐狸的套话,哪里有空管他?
“许乐眠!”经低吼,“还不快跟我出来!”
他被吓到了,瑟缩着往后退,不小心撞在衣架上,发出“咔”的一声,赶忙抱歉地回过头,想跟被打扰的客人们道歉。
可是没人被打扰到。
该喝酒的喝酒,该吹牛逼的吹牛逼,就连几位不参与正事的家属也没有分给他目光。
许乐眠来不及困惑,就被经掐着胳膊拖出门。
他很想跟经说掐疼自己了,这件事是有原因的,不是故意的。
然而经没有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直接让他去换衣服下班,明天也不用来了。
至于薪水,他一个兼职,不扣就是好的,更不要说赔偿。
旁边助很有耐心地等他收拾东西。
闯祸的人执意要赔偿,受害者也不会有病到求着他说“你别赔了”。
许乐眠被盯得很难受,跟被监视的犯人一样。
他想了想,还是没取银行定期里的钱,而是给司马逸尘打了电话。
司马逸尘电话里的语气非常急切,说自己很快就来,让许乐眠稍等他会儿。
结果这一等直接等了两个多小时,来来往往的同事忍不住频频侧目。
职业操守非常好的助都快绷不住了。
“抱歉,工作有点急事,来晚了。”众目睽睽之下,司马逸尘解开围巾,亲昵地为他披上,绅士地和一旁助打招呼,“您好,这件事和我秘书对接吧。”
助这回真笑不出来了,脸色很微妙。
要知道,他被上司带出来,代表的就是上司的脸面,让他白等几小时,好不容易来了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开口就是让他和秘书对接,这不纯折腾人呢吗?
助心里暗骂一句,脸上还保留着应有的体面:“请问您是?”
“许先生的朋友。”司马逸尘把名片递给秘书,让秘书转交给对方,姿态拿得很高,很明显是在为许乐眠撑腰。
许乐眠电话里只说不小心把一个男人昂贵的西装弄坏了,司马逸尘不知道他惹的是谁,只当是本地收租的小土豪。
助深吸一口气,和秘书交接完工作后转身就走。
打工人不必为难打工人,上司明显没有追究原价赔偿的打算,他本来想着两边都给个台阶,找个折中赔偿方法算了。
但对方不要这个台阶在先,也别怪他不给面子了。
S市姓司马的那家是吧?
助冷笑:你家老头子见到我领导都得笑眯眼睛问声好,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嚣张了?
……
傍晚迟轲送纪谦去机场,分离的时候,纪谦张开双臂,来个了非常用力的拥抱。
迟轲:“嘶!”
纪谦慌忙松手,愧疚地扶住他腰:“还疼呢?”
“那不然?”迟轲冷笑。
纪谦睡觉还是那么死命抓着东西不松手,半夜想去个卫生间比去西天取经都难。
好不容易挣开桎梏爬出来,上半身还没坐直,立刻被一条梆硬的胳膊按回去。
那一按可好了,直接给迟轲腰按闪了。
迟轲没有自虐的倾向,主打一个爱人先爱己,在他登机前直言道:“以后同居也要分床睡。”
纪谦绝望得飞机餐都没吃下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直奔神经内科,在主任一言难尽的眼神中,认真询问:“晚上睡觉必须抱着东西死活不松手,是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病?”
主任推了推眼镜:“院长,您这个问题不归我们科室管啊,不然去精神科看看呢?”
于是纪谦又跑去了精神科。
主任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心情复杂地说:“科学角度来看,您没有任何疾病。”
但是撇开科学看现象,她觉得院长确实有点儿不正常。
午饭的时候两个主任约在一起吃饭,针对院长的病情进行了一次简单会诊。
神内主任问:“没病吧?”
“有个屁的病。”精神主任答。
神内主任又问:“恋爱脑算病吗?”
“算也没法治,”精神主任说,“那个病入膏肓的程度,还是提早想想埋哪儿吧。”
“你小声点儿,”神内主任压低声音,“别回头院长来吃饭听到了。”
“放心,听到也不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以为你夸他要你重说一遍录音发给迟总听呢。”精神主任说,“而且他今天不会下来吃饭的,没找到病灶,估计在emo。”
健康的院长的确在办公室躺尸。
有病还能找方法治,没病可怎么办?
真要分房睡啊?
纪谦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上学后也是一个人住,没人跟他反映过睡姿问题。
不信邪的纪谦在卧室装了监控。
几个晚上过去,他发现自己睡觉真的蛮老实,一个动作到天明,顶多翻个身。
就是苦了一床毛绒玩具:
每天临睡前随即选取一个幸运玩具入怀,然后死死压榨一整晚。
他把监控片段发给迟轲。
【了不起的纪茨比:也不是全无优点吧?至少我很乖!/崩溃大哭.jpg/】
【了不起的纪茨比:真的没有办法再拯救一下了吗?】
【老公:?】
【老公:你在卧室装监控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昂。】
【老公:软件和权限分享过来,我看看还有没有拯救空间。】
【了不起的纪茨比:嗷!好嘞!/kisskiss/】
……
冷云廷发现迟轲看手机的时间变多了。
尤其太阳落山后,那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手机上。
他纳闷道:“你网恋了?”
监控里没人,看来纪谦又加班了。
迟轲放下手机,说:“异地恋是这样的。”
冷云廷:“……”
每次跟他聊到纪谦,冷云廷都有种神仙下凡滤镜幻灭的感觉:“不是,你到底喜欢他哪儿啊?”
迟轲跟不欣赏纪谦的人没有任何共同话题,毫无攀谈欲,言简意赅道:“吃你的饭。”
冷云廷气急:“多说两句会怎样?”
不怎样。
但建议提升品位后再来跟我聊。
迟轲放下刀叉:“您慢慢吃,我还有工作要处,先走了。”
酒店的晚餐自助还不错。
要是没有碍事的东西就更不错了。
他最近看冷云廷就烦。
这人两周来一直不在状态,上次采访说错了一句话,对振庭影响不小,直接影响到展会那边的情况,处起来很麻烦,他得在这留到月末才能启程回S市。
圣汇嘉后天就要跟振庭走交接流程,迟轲熬了个通宵,把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整合成文档发给纪谦。
天蒙蒙亮之际,他接到了助的电话。
“迟总,”助说,“苏家的两位少爷开始动手了。”
“嗯。”迟轲懒声道,“给苏总说了吗?”
“已经通知苏总和冷大少了,苏总正在订机票过来。”助说,“要安排人去收集证据吗?”
迟轲:“不用,这事儿有别人干。你派人跟进,不要插手干涉,有意外立刻通知我。”
司马逸尘现在在许乐眠身边,他还有点本事,两方互相牵制一下,暂时闹不出人命。
正好给苏瑾棉留出充足的时间搜证据,最后能把两个兄弟送去铁窗泪。
迟轲的计划很周全。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迟总,司马总那边出事了!”一周后,助匆忙赶来,“司马家老爷子要把司马二少调去泰国!”
迟轲:“?”
这是犯了什么天条?
司马家东南亚的生意一直是大少爷负责,大少在那快只手遮天了,司马逸尘过去跟被流放受刑的俘虏有什么区别?
要说这里面没有大少爷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但前提是司马逸尘得有把柄落在大少爷手里吧?这是得罪谁了?
那天饭局助不在,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只知道是G城一个领导手笔。
迟轲想到那件被泼了酒的西装,有些无语。
司马逸尘肯定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件西装上吧?
没了司马逸尘,苏家那两位搞许乐眠不是轻轻松松?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助又接到一个电话,颤颤巍巍地说:“迟总,许乐眠出车祸了。”
迟轲:“……”
你们狗血文里的反派动作真快啊。
年底了冲KPI吗?
“司马逸尘已经走了?”他问。
“还没。”助说,“纪家大少出手帮忙了,他被允许年后再走,但是……司马二少最近对许乐眠的态度不太上心。”
能上心吗?
要不是许乐眠,他能去泰国?
不过这样也好,后面能省事儿了。
他让助出去关门,给苏瑾棉打了电话:“现在能去医院一趟吗?”
“是不是要我把冷云廷喊过来?”苏瑾棉拿到了两个兄弟的把柄,心情愉快得很。
“嗯。”迟轲笑道,“方便吗?”
“非常方便。”苏瑾棉一想到又有戏能演了,整个人兴奋的不行,“十分钟后我会因为突然晕倒而安详地躺在许乐眠所在的医院里,迟总,您现在就可以‘超不经意’地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弟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纪的成长环境非常幸福,基本上就是“谦想要,谦得到”,所以睡着了会无意识露出非常强势的一面[奶茶]
老婆们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
第72章
半小时后,冷云廷匆匆来到医院。
迟轲先一步推开病房门走进去,透过半遮半掩的帘子,正好看到素面朝天的苏瑾棉闭着眼抓乱头发,指腹疯狂摩擦涂了遮瑕的嘴唇,让它显得更苍白。
迟轲:“。”
戏有点过了,苏总。
他抓着手机,清清嗓子,提醒苏瑾棉别乱动。
苏瑾棉接收到指令立刻挺尸一动不动。
冷云廷焦急地冲过去:“瑾棉……姐。”
苏瑾棉还是一动不动。
迟轲打算过一会儿就把冷云廷带走。
只要让人看到冷云廷来医院,把这个消息传到司马逸尘耳朵里,目的就算达到了。
苏瑾棉的戏份非常简单,只需要勤勤恳恳扮演一个昏迷不醒的尸——
尸体眼睛睁开一条缝,抬起胳膊,颤抖着抓住冷云廷的衣角。
迟轲:“……”
迟轲选择喝水压惊。
苏瑾棉嘶哑道:“柏、柏尧。”
迟轲一口水喷了出来。
“柏、尧?”冷云廷眼里掠过一抹痛色,“这么快你就对他产生感情了吗?瑾棉姐,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苏瑾棉瞳孔这才聚焦,立即松开手,失望至极地叹了口气:“抱歉,弟弟,我还以为是柏尧呢。”
迟轲:“。”
苏总戏瘾那么大,演技却有点儿潦草。
这谁能信?
冷云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垂在裤腿边的手微微颤抖,笑容非常勉强:“嫂子。”
迟轲闭眼。
都是神人。
冷云廷被这一声“柏尧”刺激得够呛,受不了跑出去抽烟。
门一关,苏瑾棉就坐起来,急切道:“录了吗录了吗?”
迟轲把一直抓在手里的手机递过去:“您要这个有什么用?”
来之前,苏瑾棉特意发消息叮嘱他务必要把这一幕录视频。
“发给冷柏尧啊。”苏瑾棉摸摸鼻子,“赔罪,前两天吵架了,这回是我的错。”
迟轲脱口而出:“又吵架?”
“哈哈。”苏瑾棉尴尬一笑,“他不是腿断了吗?我就良心大发地想给他做个饭,没看到土豆发芽……好吧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土豆发芽了,反正他吃得上吐下泻食物中毒,还是纪医生帮忙拉去医院的,醒了后非说我是看他不顺眼故意谋杀。”
迟轲心里“啧”了一声,心说你们夫妻俩真是给纪谦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反正你帮我发给他就好。”苏瑾棉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迟轲如她所愿。
【重生之豪门独子:?】
【重生之豪门独子:……】
【重生之豪门独子:多谢迟总配合录视频,作为回报,我也给你分享个视频。】
【k:?】
冷柏尧发来一个两百多兆的视频文件,摄像头是冷柏尧的第一视角。
“纪谦,”摄像头说,“你非要这么折磨我吗?”
纪谦站在厨房,左手锅铲炒蘑菇,右手铁盆挡脸,身子离煤气灶八丈远。
在两次油崩到手、把四块蘑菇炒出锅后,他气急败坏道:“为什么这个锅铲拿起来感觉那么别扭?!”
摄像头忍无可忍:“因为你他爹的不是左撇子!”
这口癖,一看就是被苏瑾棉传染的。
“有点儿道。”纪谦把铁盆和铲交换了一下,果然舒服多了,“来,冷总,尝尝味道。”
摄像头直拒:“不要。”
“快点儿!”纪谦催促,“不然下次我还撺掇你未婚妻给你做饭吃。”
“我就知道上次那个土豆是你出的馊主意!”摄像头暴怒,怕他真干出不做人的事,不情不愿过去拿筷子尝菜,一秒都没犹豫,评价道,“难吃。”
“不能吧?虽然难看了点儿,但我可是自己改良过食谱的。”纪谦郁闷地尝了一口,“这不是还行吗?”
“你一个蛋炒饭都做不好的还改良食谱?蒜没有葱也没有,油放那么少,一半都粘锅上糊了,味道淡出鸟,哪里还行?”摄像头不解他的味觉。
“哎,那你要这么评价,我这做的还真行。”纪谦喜笑颜开,“你觉得好不好吃不重要,反正我也不给你做。”
摄像头:“那你让我尝?”
“让你客观评价,没让你主观发言。”纪谦自信地撩头发,“明天我还来啊。”
摄像头崩溃:“你有病吗?”
纪谦:“今天多学一道菜,明天老公多爱我一点。”
“你自己家没厨房?”
“那不行啊,炸了可咋办?”
“滚!”
迟轲目光落在纪谦手背被油崩出来的一点红痕上。
许久后,才保存视频退出来,给冷柏尧发了一个联系方式。
【重生之我是豪门独子:?】
【k:你之前说很想联系的珠宝设计师微信。】
【重生之我是豪门独子:……】
【重生之我是豪门独子:迟总您真是蛮惊喜的。】
平时沉默寡言一声不吭,但只要蒙对开启条件,绝对会爆出来一个超级大奖。
【重生之我是豪门独子:您放心,我厨房送给纪谦了。】
【k:烫伤膏和手套麻烦给他准备一份吧,谢谢。】
……
冷云廷三天去医院好几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司马逸尘的耳朵里。
之前他不知道许乐眠得罪的人是谁,帮忙干了点儿不干净的事,算是踩了红线,现在去泰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圈子里不少人得知了这件事,包括冷云廷。
但两天过去,冷云廷没有给他发来任何消息,反倒是频繁往医院赶。
他心里恨得不行,忍着恶心回到医院看望许乐眠。
前段时间冷云廷对许乐眠毫不上心,他还以为这人没利用价值了,就没回来看过。
这一出事,没想到冷云廷还是放不下这个替身。
到底是动真感情了啊。
这场车祸一死两伤,肇事司机死了,许乐眠和出租车司机的伤没有危及性命。
肇事司机是前不久刚蹲过牢出来的,孤身一人,手里也没有存款,拿不到赔偿的钱,许乐眠这几天只能提前取出银行里的钱承担医疗费。
司马逸尘到医院后才了解到他的具体伤情。
脚踝粉碎性骨折,以后大概都没法跳舞了。
许乐眠自己是知道这个情况的,看到司马逸尘来,抑已久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扑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司马逸尘眉宇间掠过一丝不耐,但很快被温和的笑容掩盖。
他轻轻拍着许乐眠的背,声音低柔:“没事,别哭了。跳不了舞也没关系啊,我们还可以演戏,还能唱歌。再不济,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怎么样?”
许乐眠哭得打嗝,抬起红肿的眼睛瞪他一眼,低声嗔道:“胡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胡说,”司马逸尘轻笑,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语气变得郑重而深情,“这是承诺。乐眠,我知道你现在还放不下冷云廷,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
许乐眠没有说话,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纹路出神。
他不喜欢司马逸尘,但是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看着司马逸尘深情款款的眼神,他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咬着下唇,缓缓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逸尘每天都来。
他总是带些东西,有时是许乐眠喜欢的点心,有时是一本封面精美的书。
每当许乐眠问他怎么不去工作,他都会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神态闲适地说:“工作有什么重要的?陪你不是更有意思吗?”
许乐眠起初只是笑笑,后来慢慢会接过那些点心,甚至打开书翻上几页。
他不擅长拒绝,说不出拒绝的话。
司马逸尘的攻势太温柔了。
温柔到许乐眠忍不住沦陷。
出院那天,司马逸尘开着一辆黑色越野车来接他,后备箱塞满了玫瑰,红得热烈,几乎要溢出来。
他坐在轮椅上,院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周围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就是那一刻,许乐眠难以自抑地心动了。
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人不能留在原地,要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司马逸尘,鼓起勇气开口:“学长,我们在一起吧。”
司马逸尘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欣喜笑容,握住他的手说:“乐眠,今天真是我最幸运的一天。”
……
迟轲最近倒霉透了。
去夜市买水果被黑心商家宰了五百,下雨天走路踩到活动的瓦砖溅湿新买的裤子,连续三天点的外卖没有一顿好吃,洗完澡光顾着回助消息没看路导致撞玻璃门,喝茶把舌尖烫出泡,脚趾撞在床沿上……
迟轲觉得有问题。
虽然他以前一直很倒霉,但没这么倒霉。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太久没跟纪谦见面,导致人体磁场发生变化,开始和G城风水不合了。
离开那天,他走得比冷云廷还快。
冷云廷还得跑两步才能跟上他,不悦道:“你赶着去投胎吗?”
迟轲没他,总感觉还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两人刚过安检,就收到了S市雷暴雨,他们的航班不得不延迟起飞的消息。
迟轲站在原地安静三秒,没会抱怨的冷云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座位独自生闷气。
【k:航班晚点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这边确实下了好大的雨,没事,晚就晚了,安全最重要!正好G城今天天气不错,你带着我那份多看两眼日落!/太阳/】
迟轲托腮看向窗外。
临近离职,董事长没再给他安排新工作,创业进程也很顺利,没什么要操心的,这会儿闲下来,忽然感觉有点无聊。
他想了想,打开手机里做卷饼的小游戏——这是纪谦上次手机没电,在车上无聊的时候拿他手机下载的。
没什么难度,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打发时间。
他关掉这个游戏的魔性bgm,找了本医学基础有声书边听边玩。
直到夜幕压低,才有乘务员来通知他们去登机。
航程也比预计时间晚了半小时,落地S市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雨依然很大,像撕裂了天幕的缝隙倾泻下来。
虽然振庭有派车来接他们,但纪谦要知道他凌晨落地,肯定会专门开车来一趟。
为了不让人大晚上来回折腾,迟轲早就给他说改签到明天了。
车停在室外泊车区,迟轲撑伞迈出玻璃门,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轻轻攥紧了一下。
并不是怕冷,只是风灌进来的那一瞬,湿漉漉的空气逼得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
旁边冷云廷也哆嗦一下,沉着脸道:“又下雨,烦死了……迟助,你也觉得很烦吧?”
小腿有点儿痛不假,迟轲却说:“不烦。”
冷云廷诧异:“你在逗我吗?你不烦?我都烦了你凭什么不烦?”
前两天这人还因为G城下雨黑了一整天脸呢。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迟轲瞥他一眼:“冷总家里没人等。”
冷云廷:“?”
迟轲:“我说了你也不懂。”
冷云廷:“……”
冷云廷真的好讨厌纪谦。
可他讨厌也不敢表现出来。
但凡说出“纪谦真烦人”五个字,迟轲明天就能想办法搞死他。
商务车里暖风开得足,迟轲随手从口袋里捏了颗梅饼含进嘴里,酸甜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
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点开了手机里看监控画面的软件。
一眼扫过去——
没人?
迟轲眼尾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半夜三更为什么不好好在家睡觉?在客厅还是出门了?
啧,不然回头把客厅厨房浴室也装上监控?
装都装了,也不差那一个两个了吧?
“迟助,晚上喝酒去吗?”
冷云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迟轲淡淡道:“不去,烦。”
冷云廷:“?”
不是,刚刚谁说不烦?
难道……
在某个瞬间对纪谦下头了?!
他就知道世界上不存在无底线无条件永恒不变的爱!
冷云廷心中忽然涌现一股扭曲的快感,嘴角渐渐上扬:“迟——”
声音忽然卡住。
因为他发现迟轲脸上的阴霾在五秒内一扫而空,甚至带了点莫名的……愉悦?
啊?
怎么的?
又爱上了?
迟轲全然无视隔壁愚蠢的探究目光,指腹在屏幕上轻点。
画面里,纪谦正巧进屋,刘海微湿,像沾染了夜里雨水的水汽,羽绒服甩在挂衣架上,露出里面松松垮垮的睡衣,刚刚应该是洗漱完了出的门。
这人怀里还抱着个小背包,动作隐隐透着些……
狗狗祟祟的意味。
迟轲有些莫名地点点太阳穴。
家里不就他一个人吗?
偷鸡摸狗是演哪出?
不知道的以为刚从哪个地方窃取机密回来呢。
然而等他虔诚地打开小背包,迟轲散漫的表情僵住了,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认得出来。
包里装的都是他贴身穿的衬衫。
迟轲指尖一划,立即去调榕园那边家门口的监控。
果不其然,在半小时前的时间段,看到了纪谦做贼般进出的身影。
画面切回卧室,纪谦已经抱着衬衫滚到了床上。
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脸埋进衣服中蹭了两下,又滚了两圈,最后定格在侧躺的姿势不动了。
过了会儿,左手松开衣服,伸进被子里……
“迟助,你在看什么?”
冷云廷好奇得要炸开了,直接把头凑了过来。
迟轲立马把手机屏幕扣在掌心,不动声色地连按好几下开关,原本悠闲放置的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起来。
他面无表情看向被雨水冲刷的窗外,用指节撑着下巴,语调冷淡平静地敷衍:“没什么。”
冷云廷“哦”了声,坐回去,目光却没忍住,往他脸上多瞥了好几次。
……错觉吗?
怎么感觉这人眼尾比平时红了点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纪谦的备忘录之迟总忌口纯享版》
【口味】
太咸太甜太辣太酸太油的不吃,不吃苦不吃臭不吃芥末,不吃任何加了葱姜蒜、洋葱、韭菜、香菜、蒜苔等一切重口小料的菜。
【主食】
米饭爱吃粒粒分明的,面爱吃有点儿硬的,馒头喜欢荞麦的,不喜欢滑溜溜的粉和水分太多的馒头,喜欢吃紫薯红薯水果玉米,黏玉米绝对不可以,包子和饺子只吃自己包的(因为速食绝大部分有忌口)。
【荤类】
海鲜和肉要新鲜的不要腥,但不能用重口的调料腌。
坚决不吃:肥肉,动物皮、头尾、内脏和四肢,鹅肉,兔肉,驴肉,狗肉,牛蛙,扇贝生蚝蛤蜊等海鲜……(有待补充)
勉强能吃:不怎么喜欢鸭肉,羊肉只能接受烤的肉串,鸡肉最好是鸡胸肉和去皮的鸡腿肉,去掉肥肉的猪肉可以吃两口……(有待补充)
很喜欢吃:卤牛肉,虾蟹,刺少的清蒸鱼……(有待补充)
【素类】
能接受的绿色蔬菜屈指可数。
坚决不吃:生菜、芹菜、菠菜、青红彩椒、秋葵、苦瓜、丝瓜、茼蒿、山药、茴香……(有待补充)
勉强能吃:萝卜只吃凉拌白萝卜,西蓝花只吃水煮蘸醋,黄瓜和西红柿不吃熟的,南瓜只吃蒸的,冬瓜只吃在汤里的,土豆吃块吃片不吃泥,拒绝油炸豆制品,喜欢松花蛋拌豆腐……(有待补充)
很喜欢吃:小青菜,莴笋,四季豆、豌豆、木耳,各种菇,皮蛋,茭白(超爱)……(有待补充)
【其他】
不喝甜汤,不喝放了鸡蛋的咸汤,讨厌鱼汤,荷包蛋要溏心,煎蛋要全熟少油,不吃炸蛋,基本上所有零食都不喜欢,不爱汉堡披萨等快餐,坚果不怎么喜欢,甜品不能太甜,肉桂味和糯叽叽的麻薯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讨厌所有花生味的东西,芝士勉勉强强能接受,喜欢柠檬味的一切……(有待补充)
【水果】
味道大的一律pass(尤其榴莲菠萝蜜等),瓜类能吃但不喜欢,香蕉顶多吃一口尖尖,非常爱吃草莓蓝莓猕猴桃橙子柚子车厘子,苹果梨子切块可以,除此之外都勉勉强强……(有待补充)
【饮品】
很爱喝酒和冰饮但是绝对不可以让他喝。
不喜欢橙汁苹果汁以外的所有果汁,碳酸饮料要无糖,不喜欢喝浓茶,喜欢椰汁不喜欢椰果,牛奶只喝鲜牛奶……(有待补充)
……
纪谦按照迟轲的口味学做饭已经很久了,后来某天,无意中看到这则备忘录的迟轲沉默许久,不太确定地说:“好像真有点挑?”
“那能叫挑食吗?那叫生活有追求不将就。”纪谦笃定道,“咱还有那么多爱吃的呢,这接受程度已经非常高了!”
迟轲满意地接受了这个回答,心安得地继续挑食。
第73章
迟轲没有在公众场合当着别人的面看自己男朋友隐私的爱好。
冷云廷住得比他远,司机顺道先把他送回去,暴雨天路滑能见度低,安全起见,宾利开得很慢,四十多分钟车程,他一眼手机都没多看。
下了车,迟轲站在小区门口犹豫会儿,还是没拿出手机。
等站在家门口,指纹锁都打开了,他又把手放下来,按了门铃,再曲指轻叩两下。
这是他敲门的习惯。
里面顿时哐当一阵响,隐约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谁?”
纪谦渺远沉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
迟轲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习惯,不过很善良地选择没拆穿:“我。”
“等、等下!”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不是说改签了吗?怎么今晚就回来了?!”
睡眼惺忪的纪谦穿着长袖长裤的浅灰色睡衣靠在门口,表情意外又惊喜。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内情,还真容易忽略那点儿微不可查的心虚。
迟轲把手提包递给他,将行李箱放在外面鞋柜旁:“阿姨明天来打扫卫生吗?”
两人对卫生有着极高的要求,行李箱这种东西不消毒擦干净是绝对不可以拿进家门的。
请的保洁阿姨两天来打扫一次,打扫完就走,不会影响他们的二人独处空间。
“来的,本来约了九点。”纪谦拿出手机,“我给她们说晚点儿,你早上多睡会儿。”
“嗯。”迟轲若无其事地往卧室走,假装没看见纪谦喉结滚了一下。
两人卧室是面对面的,虽然知道迟轲不会犯进错卧室这种低端错误,纪谦还是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
不幸中的万幸,门铃响的时候,他那点儿不方便见光的小动作刚结束。
虽说极限操作把作案工具藏起来了,但现场其他残留痕迹没法立刻解决。
都是男人,门一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迟轲站在两扇门之间,心跳漏了一拍。
迟轲没有任何停留地回到自己卧室后,他狠狠松了口气。
……真刺激。
“纪谦,把包拿给我。”
迟轲在卧室唤了声。
“哎。”纪谦吓了一跳,差点顺拐,拴好没来及系的睡裤腰带,赶忙小跑过去,“给。”
迟轲利落地收拾东西,目光随意地往下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但心虚的纪谦草木皆兵。
等了会儿没等到迟轲开口,故作轻松道:“睡觉挂空挡很正常吧?”
他没有这个习惯,但刚刚时间紧急,根本来不及穿好吗!
迟轲看都没看他:“没说不正常,你慌什么?”
“什么?没慌,怎么能算慌呢?根本没有,我就是看你回来太开心了。”纪谦接过他的衣服,“我帮你收拾。”
迟轲闻言,干脆把要收拾的全扔给他了:“我去洗个澡。家里还有果汁吗?”
纪谦慢吞吞叠衣服:“没了,但是有橙子,我等会儿给你榨。”
“行。”迟轲走一半,忽然变道往外走,“对了,我洗发水没了,借你的——”
“别动!我给你拿!”纪谦一个起跳把刚叠好的衣服扔到一边,死死从后边抱住他,“那什么,坐那么久飞机累了吧?不用那么麻烦多跑一趟,你去洗,我给你拿。”
两人的浴室都和卧室连着的。
开玩笑,这要进去,不暴露得一干二净了吗?
迟轲挑眉:“怎么感觉你今晚那么不对劲呢?”
“有吗?”纪谦装傻充楞,“应该是看到你太开心了。”
这句话没有半分掺假。
开心是真的开心,要不是心里有鬼,他已经把人扑倒在床上吸个够了。
可纪谦没演过这么惊险的谍战片,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
就是因为过于克制淡定了,反倒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正常版纪谦怎么可能成熟稳重地跟分别大半个月的老公重逢?
“是吗?”迟轲笑了声,看破不说破,“行,那你去拿吧。”
纪谦淡定地回到作案现场。
门一关,腿一软,双手颤抖着扶衣柜上缓了半天。
……太刺激了。
他应该……应该……应该没有表现得很不对劲吧?
应该没有。
迟轲如果真发现了什么,绝不会那么好说话地不予追究,肯定说什么都得进来看一眼。
嗯……
不然试探一下?
纪谦长呼一口气,给门开了一条缝,提高音量,冲对面喊道:“老公!”
“嗯。”迟轲应得平静。
纪谦打出一个虚晃勾引:“你要不自己来挑用哪瓶洗发水?”
“不用。”迟轲说,“随便,都行。”
果然!
纪谦握拳,窃喜:“Yes!”
他就知道是自己吓自己!
迟轲:“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纪谦愉悦地拿了自己晚上用的那瓶洗发水,“你在哪儿呀?”
这屋子隔音不错,走进迟轲的卧室,才听到浴室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迟轲言简意赅:“进来。”
纪谦:“……”
纪谦:“进、进浴室吗?”
“进厨房也行。”水声立马停了,迟轲说,“我现在去厨房洗头。”
“赶紧把花洒打开吧你!”纪谦顾不得腼腆了,连忙推门而入,“这么冷的天,洗澡关水等着生病吗?”
“有地暖。”迟轲依言把花洒打开了。
“那也冷。”毕竟不是夏天,纪谦没好气道,“不清楚自己什么体质吗?”
之前入秋换季,这人就因为洗澡贪凉嗓子发炎了。
亏的迟轲正在洗脸,闻言抹了把下巴上的水,为转移矛盾,立刻避重就轻地往他身上甩锅:“别那么凶。”
纪谦叹气:“祖宗。”
浴室很大,淋浴房只占了一角,玻璃是磨砂的,四壁布满白蒙蒙的水汽。
纪谦看不清里面情况,只能看到一个不算清晰的影子。
他敲敲门:“给你,洗发水。”
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滴水的手,掌心朝上,张开五指在空气中抓了抓。
因为在热水里泡过,指节比平时还要红。
好可爱。
纪谦弯起眼睛,把自己的爪子放进湿漉漉的掌心。
那只手飞快地翻过去,手背朝上给了他一巴掌。
“嗷!”纪谦疯狂甩爪子,委屈道,“好痛的!”
“赶紧给我。”迟轲催促。
纪谦不情不愿地把洗发水给他了。
他惯会得寸进尺,这一来二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应该低调做人的“戴罪之身”,出去拿了袋橙子,在淋浴房门口嚣张地走来走去。
“要不我进去帮你洗呗?”
“洗澡洗头好累的,你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那我给你搓背吧,你觉得怎么样?”
“老公,老公你怎么不我呀?”
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
迟轲被他烦得不行:“滚去榨果汁。”
“榨着呢。”纪谦哪里敢怠慢,已经快剥完一袋橙子了。
迟轲不喜欢浓稠有渣滓和果粒的鲜榨果汁,要做出一杯让他满意的橙汁,需要消耗掉一大袋橙子。
剥完离开前,纪谦又去敲淋浴房门:“真不要我帮忙?”
迟轲已经把水停了,闻声撩起刘海,轻轻咬住后槽牙。
他本来真的不想计较今晚这件事的。
纪谦自找的。
纪谦哼着小曲儿在料台洗好久没用的挤压式原汁机——这是他试了四个榨汁机,试出的效果最好的一个。
不过压出果汁后还是过滤了五遍,确定口感足够细腻才端出来。
迟轲头上顶着毛巾,接过果汁就走。
“哎哎哎!没有用完就丢的道啊。”纪谦端着一堆橙子残骸坐沙发里,抓着他手腕一拽,让人跌在自己腿上,“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再睡。”
迟轲懒得挣扎,百无聊赖刷起短视频。
纪谦肌肉紧绷的左臂圈住他整个腰,另一只手啃着干瘪的橙子果肉,下巴枕在他肩膀上一起看。
第一个视频,海森堡不确定性原。
讲得还算有意思,迟轲很耐心地看完了。
第二个视频,广义相对论。
博主叙述不够清晰,早就对此有所了解的迟轲看了一半,嫌弃地划走了。
第三个视频,斯多葛学派。
迟轲津津有味地边听边翻评论区。
第四个视频,一本政治学书重点汇总。
迟轲看完截了两张图,点了个赞。
第五个视频,法语测验。
迟轲……
纪谦小声打了个哈欠。
迟轲手一顿,趁他揉眼睛的时候,把账号切换成另一个全数字的新号。
再回到软件首页推荐,就变成哈士奇和萨摩耶在草地上打架的搞笑视频了。
纪谦手从他胳膊下伸出去,笑眯眯地点了个赞:“好可爱。”
迟轲对这个没有营养的点赞回以轻哼。
纪谦:“不可爱吗?”
迟轲:“可爱。”
两人没有熬太久。
纪谦今天做了三台手术,晚上跑完步回家,睡前还做了其他活动,其实已经很困了,这会儿纯粹是小别重逢舍不得睡。
迟轲看得出他眼里的疲惫,喝完果汁就拍拍他脸颊:“好了,去睡觉。”
纪谦在那截修长的脖子上猛吸一口,恋恋不舍地松手:“好吧。”
此时的纪谦防备意识为0,毫无警惕心,也完全把某些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伸着懒腰:“八点我要去趟医院,你就在家休息吧。今天往后大降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去趟商场,给你买两件厚衣服,你有什么看中的吗?”
迟轲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衬衫多买两件吧。”
“大冷天买衬衫?”纪谦不解,“你内搭的衬衫装满俩衣柜了,还不够多吗?”
这问题问得有意思。
迟轲短促笑了声:“这不该问我吧。”
纪谦茫然:“嗯?”
迟轲抬起下巴:“你够用吗?”
纪谦大脑一空。
半晌,悚然道:“你怎么知道?!”
迟轲垂眸解锁手机,调出监控画面,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对着他晃了晃。
纪谦:“……”
所以,从进门,就知道了?
不对。
等、等下。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点迟轲应该刚下飞机,或许已经坐在车上了。
刚下飞机就打开监控?还是在车上?
他一个晕车的人,看监控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为什么非要那个时候看监控?如果说为了监督他睡姿,那之前那么多天还看不够吗?
没道,没逻辑。
根本找不到非要那个时候打开监控的由。
所以看监控并不是一个带有目的性的行为。
而是一个融入日常的习惯。
就像很多人没事儿就会打开小视频app刷两眼一样。
纪谦透过事件表象看到了本质,直接略过窘迫的阶段,眯起眼睛:“你这大半个月看了多少次?”
迟轲:“啧。”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想追究的原因。
不是困了吗?
怎么反应那么快的?
他手指捏着屏幕一转,收回手机,挑眉道:“你猜?”
纪谦要老老实实猜就有鬼了,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
忽然,窗外打了一道闪。
迟轲下意识侧目,余光却瞥见纪谦直冲过来,连忙后退半步把门关上,利落地上锁。
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两秒。
纪谦焦急地敲门:“迟轲!开门!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绝对不可以逃避!出来当面解决问题!别耍赖!”
才不要。
淋浴室之仇得报,迟轲心情非常好,脚尖轻轻踢了两下门当做回应。
怎么看就一个意思:绝不开门。
纪谦拍门频率更高了:“迟轲!给我开门!”
迟轲不搭,老神在在地躺回床上。
开玩笑,今天这门要打开,一晚上就别睡了。
纪谦:“再不开门我就去拿钥匙了!”
迟轲从床头柜翻出卧室唯一的钥匙,拍照,发送。
三秒后。
纪谦:“操!这原来不在茶几上吗?你什么时候拿进去的?!”
当然是刚刚喝橙汁的时候悄无声息顺的。
稳重的成年人不打没准备的仗。
他单手快速打字。
【k:别敲了,回去睡吧,乖。】
【k:有账明早算。】
敲门声果然停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我要反击了!!!】
放狠话而已。
迟轲浑不在意。
他悠哉悠哉地去刷牙,临睡前,在床上习惯性打开监控软件的画面助眠。
软件加载了两秒。
屏幕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迟轲:“。”
嗯?
弹窗跳出来一条消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在看监控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我用衬衫盖住了哦~】
迟轲:“……”
还真反击?
【k:拿开。】
【了不起的纪茨比:哇你怎么能把这两个字说得那么直气壮?!】
【了不起的纪茨比:这是侵犯隐私!隐私你懂吗?!我可是有充分的由生气的!】
【了不起的纪茨比:但你知道的,我很爱你,所以给你宽限一下哄我的黄金时间。】
迟轲没着急回复。
【了不起的纪茨比:/图片/】
【了不起的纪茨比:我看得到你是正在输入中。】
【了不起的纪茨比:已读不回是有什么顾虑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这样吧,看你可能不知道怎么哄我,我给你一个建议。】
【了不起的纪茨比:现在开门,过来跟我一起睡觉,怎么样?】
迟轲:“啧。”
【k:你又没生气,我哄什么?】
【了不起的纪茨比:没生气?开玩笑!我现在特别生气!】
【k:你没爽到?】
【了不起的纪茨比:我是变态吗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爽?】
【k:刚刚在门口你硬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
【k:就在我给你看完监控后,挺迅速。】
【了不起的纪茨比:……】
【k:空档,很明显。】
【了不起的纪茨比:……】
【k:把我的衬衫拿开,变态。】
第74章
纪谦屈辱地把挡着摄像头的衬衫拿开了。
也把刚翻出来准备用作再来一发的道具拿开了。
他只剩下了最后的倔强。
晚上睡觉的时候,纪谦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丝不露,大有坚决不向黑暗势力妥协的架势。
迟轲撇撇嘴,把监控软件关了。
【k:行了,不看了,脑袋露出来。】
回头把自己闷出事可就不好了。
于是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中,纪谦输得一塌糊涂,迟轲也不算大获全胜。
得幸于纪谦早起还要工作,两人暂时休战。
迟轲太久没睡好觉,一觉睡到了十点,洗漱完出门时,打扫卫生的阿姨刚穿戴好准备开工。
短发阿姨笑着打招呼:“迟先生早上好。”
迟轲点点头:“阿姨早。”
两位阿姨在他们这儿干半年了,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算熟悉。
迟轲在她们面前懒得在意形象,顶着几根毛乱翘的头发逛到料台,打开冰箱找早饭。
眼神在冰箱里扫了一圈,没看到任何能当做现成早饭的东西,迟轲懒洋洋点进微信置顶聊天框。
【k:没饭吃?】
【了不起的纪茨比:呵。】
【k:好吧。】
【k:不吃也行。】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这、是、威、胁!】
【了不起的纪茨比:在微波炉旁边新买的保温箱里!】
【了不起的纪茨比:/大熊猫生气,jpg/】
迟轲顺利拿到属于自己的早餐。
【k:好吃。】
【了不起的纪茨比:是吧是吧!下次还给你做!】
【了不起的纪茨比撤回一条消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呵,你以为我得到了一句夸奖就会消气吗?这次绝对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翻篇的/冷漠.jpg/】
迟轲无声笑了会儿。
边聊天边吃饭效率很低,他这边刚把最后一口咽下去,两位阿姨已经收拾完卫生准备离开了。
迟轲又陪纪谦聊了会儿,起身往他卧室走。
【k:你柜子里的大衣我穿了?】
最近天是冷了,他好多衣服没拿回来,现在柜子里的大衣都没有纪谦那件暖和。
【了不起的纪茨比:我的衣服当然可以给老公随便穿~才不像某些人,几件衬衫都舍不得给我。】
迟轲垂眸看着柜子角落中一摞衣服。
几件?
真是好意思说啊。
以这个数额多偷两次,就算没监控也能发现有贼。
【了不起的纪茨比:要出门?今天不休息吗?】
【k:嗯,办点事,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到了年末,大家都比较忙。
学牲要期末,牛马要冲KPI。
和部分压力大就容易崩溃的人不同,事越多,迟轲越能静下心,工作效率越高。
他中午先去见了Ansel,简单碰了一下最近的业务进度,顺便定了几个未来用作办公楼的场地备选。
下午去振庭主动在冷老爷子身边加了会儿班,聊了聊未来创业公司的发展。
迟轲:“调研和商业模式基本定下来了,我还是倾向于做医疗行业的金融服务。”
本世界的赚钱风口在“主角”身边,和上辈子差距较大,他用了一段时间才把那些熟悉的时政忘掉。
不过其实从赚钱角度考虑,这个启动资金比较大的方向并不是最优选,风险也很大。
可这是能最快和医疗行业建立关系网的方向。
他希望在纪谦医院脱手之后,手里的资源能做到无缝给对方提供相对自由的事业发展空间。
路能走,就是难,干好了暴富,干不好破产。
冷成邺点点头:“你们现在几个人在办这事儿?”
初创同伙难找,迟轲在这件事上很谨慎:“四个。”
Ansel最近一直在忙的就是挖人。
“心眼多点,最好知根知底。”迟轲看人很准,老爷子不担心这个,随口提了一嘴便没再说啥。
比起招人,他更关心的是融资准备。
“我知道你们自己手里有钱,初始基金不成问题,但是后面要拓宽市场面向企业,肯定需要融资。”冷成邺说,“你不是临近关头才做打算的性格,现在有目标没?”
“确实不急于融资。”迟轲不希望一开始就失去公司的绝对控制权,不受限制的起步会更自由,“说不上目标,但有在接触潜在投资人。”
冷成邺明知故问:“谁?”
迟轲笑道:“这不是正在接触吗?”
“少贫。”冷成邺知道他这话半真半假,但还是被哄开心了,乐呵道,“你今晚是不是要跟纪家那个老头出去吃饭?”
迟轲无奈:“这都瞒不过您。”
纪家在医疗行业发展的还不错。
纪颂的父亲没有经商头脑,和冷家一样,纪家现在最有话语权的掌权人还是老爷子,两人都对自家的未来充满担忧。
迟轲绕了很大一圈才跟老爷子扯上关系,故意做了一张很大的饼给老爷子看,终于引起了对方的兴趣,约在今晚一起吃个饭。
阻止纪颂和他爸妈对纪谦下手,不能太过依赖冷柏尧苏瑾棉厉修明。
那样不确定太大了,万一和冷柏尧绝交了怎么办?万一苏瑾棉没争到家产怎么办?万一厉修明脑子一热变卖所有家产去当美食博主了怎么办?
靠人不如靠己,迟轲还是决定把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纪家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纪颂这届小辈,如果他们站在利益天平的同一侧,不需要他多说,老爷子也会出手压制纪颂的。
不过迟轲知道,纪谦不想跟纪家扯上关系,所以说“潜在投资人”。
等他站稳,这条线就不需要了。
不能算利用,让纪家还点儿原主的债而已。
纪家老爷子再怎么打压纪颂,也不过是让纪颂别捣乱,别对原主之前参与的那些研究下手。
说来讽刺。
明明这些都是原主不该遭受的,却要如此费尽心思才能做到。
至于会不会因为遛人得罪纪家……
迟轲笑意盈盈地给冷成邺添茶,给冷成邺整得后背发毛。
他当然不会得罪纪家老爷子。
因为他打算到时候把冷成邺推出来顶锅。
只要公司发展得足够迅速,前景足够好,冷成邺一定会心动入局,跟纪家那位争上一争。
两位老头交情不深,不坑对方就不错了,谈不上礼让。
他坐山观虎斗就好。
话说得很轻巧,道也很简单,操作起来却不太容易。
一个失手,说不动就因为算计把双方一起得罪了。
迟轲敢冒险,但不会莽撞地冒险。
比如现在,他毫不避讳地跟冷成邺谈论这些,其实也就是在暗示自己的野心。
冷成邺能不知道他心里有小算盘?
不追究,其实就是默许了。
觉得有趣也好,觉得可观望也好,目的达到就行,迟轲并不在意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显然,冷成邺也是。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必深究。
某种程度来说,两人算一丘之貉。
冷成邺一直觉得大孙子冷柏尧的性格太过稳重,没有闯荡和冒险精神,对比而言,他更欣赏迟轲这种胆大又不失缜密的行事作风。
一老一少聊得很愉快,几个小时很快过去。
临别前,冷成邺问:“云廷最近老实很多,是真把那个小明星放下了?”
确实不爱了。
但要说放下……
迟轲勾起唇角:“快了。”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冷成邺点点头,神情复杂,“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他。”
管公司?
他能力不够,自视甚高,不肯在自家公司学习,也不愿走老爷子铺好的路。
出国深造?
他不乐意,觉得没意义,而且本身也不是能谦逊学习的料。
迟轲不好直说“欠缺社会毒打”,隐晦地建议道:“或许可以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
……
从梦中惊醒的冷云廷猛然睁开双眼,从沙发上坐起来,急促地喘息。
奇怪,怎么又梦到大学那段时间的回忆了?
在G城就经常做过去的梦,还以为水土不服中邪了,怎么回S市还能梦到?
冷云廷烦躁地抓头发。
他在国外上大学的那几年过得非常潇洒。
那些同学再混,临近期末也会废寝忘食地通宵自学。
而他不管什么时候,每天睁开眼,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思考接下来该去哪儿找点乐子玩。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好像确实没有感受过任何学业压力。
读的也不是水硕啊。
冷云廷躺回沙发里,胳膊搭在眼睛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
他顺着记忆搜索许久,终于把那张脸和“迟轲”两个字对上号。
……是了。
当时感觉不到任何学业压力,一是因为他学东西很快,二是因为身边有尽职尽责的“伴读”,拉着自己一起做小组作业,考前熬夜跟他一起学习。
恍惚间,冷云廷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把记忆里那个迟轲和现在的迟轲联系到一起去了。
他放下手,怔怔看着天花板,莫名有些想念。
其实,回国之前,他们关系蛮好的。
迟轲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因为身边能有个伴感到很开心。
可每次找迟轲出去玩,这人都不乐意,买的礼物嫌贵重不收,宴会嫌人多不参加,游戏嫌无聊不爱玩……
一来二去的,被反复拒绝的冷云廷渐渐没了耐心。
当时他的生活除了玩还是玩,和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回国后,迟轲身上曾经耀眼的 “学霸” 光环似乎在一夜之间迅速黯淡了下去。
工作挑不出错,却也没什么亮点。
对于已然步入社会的天之骄子来说,一个只会埋头苦学、不懂变通的 “书呆子”,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关注和欣赏的地方了。
于是,“迟轲” 在他的眼中变得愈发 “不起眼”,一步步地退到边缘地带,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冷云廷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私交,最近却反复想起当年的事。
不,怎么会没有私交呢?
临时抱佛脚的疲惫、冒雨回家的狼狈、赶不上早课的手忙脚乱……
这些须臾片刻说不上记忆犹新,很少想起,可一旦在脑子里冒出来,就会像扎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那时候的迟轲,以他为世界中心旋转。
冷云廷太阳穴一痛,控制不住地想起这几年对迟轲发过的脾气、安排的工作、给的压力,心中顿感荒唐。
尤其和许乐眠相遇后。
之前怎么没意识到,许乐眠每次都指定要求迟轲干这干那?
他那会儿早就不关注迟轲了,没意识到不对劲,反正迟轲总能完成任务,他也没考虑过工作多不多的问题。
越想越多。
过往跟刹不住闸一样往外涌,冷云廷呆滞地坐在沙发上,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喂?”他嗓音很哑。
一秘说:“冷总,今晚七点半您有一个宴——”
“推了。”冷云廷下意识回答。
说完,他又改了口:“算了,去吧,过来接我。”
他是振庭的二公子,推掉一个晚宴没人敢说什么。
但是他忽然不想那么任性了。
冷云廷心情不算美妙地去赴宴。
不料路过洗手间,被一个没端稳酒盘的服务生弄湿了西装。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服务生惊恐地瞪大双眼,拿出手帕为他擦拭,“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冷云廷漠然地看着他,发现这个服务生的眼睛很像许乐眠。
他心情毫无波澜,伸出手,抓住这人的下巴,来回来反复打量。
好蠢。
我以前瞎了吗?
似乎是好奇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冷云廷一字一顿道:“怎么办?你赔不起。”
……
“迟总,安排的人已经被冷总带走。”
一助是迟轲刚穿过来没多久就开始培养的人,算得上心腹,这些事交给他办,迟轲很放心。
“让人看紧。”
迟轲坐在吧台旁,蹙眉端着难喝的醒酒汤。
晚上和纪家老爷子吃饭,喝得有点多,没到醉的程度,但也没好哪儿去。
得在医生回来前补救一下。
这样纪谦走来走去准备开唠的时候,他能轻飘飘丢出一句:“我也不想的,不然我能一回来就想办法解酒吗?”
他不爱喝稀奇古怪的汤,苹果蜂蜜茶是他唯一能咽下去的醒酒汤。
一助看着上司满脸苦大仇深,忍不住劝道:“快喝了吧老板,等会儿凉了喝又要胃疼,回来纪医生更狂躁。”
迟轲:“。”
“我怕他?”迟轲面无表情道,“你被他收买了吗?”
一助机智地没吭声。
两分钟后,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板端着“毒药”一饮而尽。
一助跟他干了那么久,早就为他的身体感到担忧,见状欣慰地端走碗:“纪医生是迟总第一个——”
迟轲嫌弃:“不要说霸总文NPC经典语录。”
一助遗憾地压下戏瘾:“话说回来,老板,您为什么要在冷总身边安排那个人啊?不会让冷总对许乐眠旧情复燃吗?”
迟轲说:“不会。”
现在的冷云廷没那么眼瞎,看到“黑历史”重现,只会对许乐眠更排斥,也对那段时间的自己更加厌恶。
但迟轲的目的从来不是教冷云廷成长。
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个癫公,只是达到目的的一个过程。
原主为冷云廷尽心尽力工作,是把冷云廷当朋友了,说明冷云廷过去可能有那么一段时间不算特别癫,至少对原主来说,比其他的糟心人糟心事好。
不管怎么样个“好”法,归根结底,冷云廷都不算全然无辜。
作为上司,他给员工布置不合的007压榨性质工作,导致员工精神身体过劳,加重抑郁;作为朋友……
他没给过原主尊重,也没把原主当朋友过。
原主亏在感情太细腻,待人太真诚,把工作当成了生活。
甚至遗书中都没有提过对冷云廷和许乐眠的怨恨。
迟轲对许乐眠下狠手是因为许乐眠顶替原主身份,三番五次将原主推下悬崖,对冷云廷,他还真有点儿拿不稳主意。
下狠手吧,不合适,放任不管吧,也不合适。
纠结一番后,他决定把冷云廷丢国外去。
如果是曾经的冷云廷,事业不顺肯定立马回来找人帮忙。
而对过去的自己进行全盘否认后、尚且有智要脸面的冷云廷,不取得一定成绩是不会回来的。
迟轲很好奇,无所不能的冷二少爷完全离开家能闯出什么来。
而且一旦离开,少说也得三五年打底。
如果那时候冷柏尧还坐不稳振庭的一把手位置,就可以去爱尔兰陪他的阑尾了。
一助看他不打算多说,也不多问了,反正上司心里肯定有全面的打算。
“迟总,这些要放冰箱吗?”他指着刚从超市买的一大袋物资问。
“嗯,麻烦了。”迟轲看他拿出一大包冰淇淋,没忍住,“给我拿一盒,要柠檬的。”
一助友善提醒:“纪医生马上回来了。”
迟轲压下眼皮:“不管他。”
“滴滴!”
大门开了。
一助递冰淇淋的手僵在半空。
刚回到家就两眼一黑的纪谦:“啧。”
一助恭敬地将“赃物”上交给纪医生,在他上司鄙夷嫌弃的目光中战战兢兢离开了。
“……”
迟轲:“我只是打算吃一小口。”
纪谦要笑不笑地走过去,弯下腰,对着他嘴唇亲了下:“喝了不少酒啊?”
“有喝醒酒汤。”迟轲老神在在坐着,抬头亲回去,“没尝出来?”
“不太明显。”纪谦按住他后颈,阻止他撤离,“再尝一下。”
迟轲没躲,轻嗤道:“诡计多端。”
纪谦吮着他嘴唇磨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退开,站直了。
“不对啊。”纪谦郁闷,“我不生气呢吗?”
第75章
这一出闹的,纪谦气也气不起来,不气又有点儿不甘。
毕竟得到一个可以“生气”的由实在太不容易了。
虽然这个由有些牵强,两人半斤八两……但比的就是看谁手快一步先发制人啊!
纪谦默默走远,背对他,额头抵着墙。
迟轲莫名:“你做什么?”
“嘘,别说话。”纪谦低声道,“我在酝酿怒火。”
迟轲:“。”
他最近是不是脾气好过了火?
迟轲冷声:“过来。”
纪谦:“不——”
迟轲:“啧。”
纪谦:“来了来了。”
迟轲用两根手指掐住纪谦一侧脸颊:“不就是想我哄哄你吗?”
纪谦直气壮地“昂”了声。
迟轲抓着他脸颊肉来回晃:“省略生气的步骤,说说,想我怎么哄?”
纪谦一噎:“好问题。”
他也不知道。
迟轲无语地闭了下眼:“你重点都放在争取这个权益的过程上了是吗?”
纪谦把脸上的手抓下来,吻了吻手腕上的脉搏,叹了口气道:“如果对结果预期过高,万一争取不到,岂不是会特别失望?”
“能差到哪儿去?”迟轲空闲的右手肘臂撑在旁边吧台上,虚握成拳抵住侧脸,以一个很悠闲的姿势踩着高腿凳上的踏脚,双腿因屈膝向后弯折而微微分开。
被纪谦抓着的手只有五指能动,指尖顺着脸颊线条滑落,随意地在下巴上摩挲。
他双眼半眯,懒声道:“你只要求我一下,我哪次没答应你的无取闹?”
纪谦往前一步,站在他两膝之间,配合地把下巴递过去让他挠,叹道:“你醉了呀。”
迟轲:“我肚子里灌的不是水。”
他酒量很好,但喝进去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酒,对身影和感官肯定多少会有点儿影响。
这种微醺的状态并不让人讨厌,神智足够清明,行动不算迟缓,就是感官放大了,情绪容易外泄,让人提不起防备。
迟轲在外会强行压制住这种危险的愉悦感,只要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他可以装得跟平时一模一样,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但纪谦不是别人。
纪谦能给他任性到完全放松的资本。
迟轲听着变沉重的呼吸,用力按了一下那块凸起喉结:“随便说点儿什么。”
纪谦声音很好听,平时音调听着舒服,稍微低两分的时候听着性感。
“说什么?”纪谦又走近半步,大腿几乎快贴上他腹下那块软肉,无奈道,“总感觉我现在说什么都是趁人之危。”
迟轲心想:那你可太高估自己了。
他要不乐意,醉死过去都不会给人钻漏洞的机会。
迟轲踝骨一松,双脚从凳子踏脚上垂落,两边膝盖内侧隔着薄薄的家居服布料,擦着纪谦的牛仔裤稍稍下滑几寸。
纪谦这吧台椅买的很高。
完全坐凳面上时,腿长如他在足底自然无支撑的情况下也踩不到地面,顶多足尖点地。
但是这会儿有人站在很身前冒昧的地方,他如果想脚落在实处,腰腹必须向前挺直,那一定会造成某些地方的不正常接触摩擦。
而且他们离得太近了。
没有任何地面能借力,要想把脚抬上来,还是只能凭借腰腹的力道,依然会出现碰撞摩擦。
所以他只能双腿悬空,选择这个毫无安全感、完全被动的姿势。
纪谦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他都拦不住。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拦,就是不想拦。
他很讨厌失去主动权的感觉,更不要说自愿交出去,如果不是难得放任智被酒精影响,就算面对纪谦,他也不会轻易做出这种决定。
机会他给了,要不要争取,就要纪谦自己决定了。
“你走正人君子的路?”迟轲自认这个哄人的方法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纪谦张了张嘴,心跳声如雷贯耳。
说着不能趁人之危,该君子的地方却早就开始有流氓的反应了。
他好半天都没感知到声带的存在,一时间说不出话,看着身体僵硬不动,其实心里急坏了。
人体运作机制暂时无法恢复正常,他想了想,先亲了他一口暗示自己的选择,借着往后退了两步。
迟轲挑眉,轻嗤一声,利落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往卧室走。
显然是会错意了。
身后传来纪谦生硬磕绊的声音,还有一道小小的抽气声,感觉像不小心咬了舌头:“你去哪儿!”
迟轲头也没回:“解决生需求。”
话音刚落,腹部忽然被人从后面揽住用力一拽,后肩立刻撞上一片滚烫的胸腔,耳侧传入cu重低沉的chuan息,极不规律。
下一秒,肚子上那只手顺着腹肌线条向上游走,最后抓住他脖子,卡在下颌强硬地向上抬。
迟轲被迫抬起头,颈部向后仰,紧绷到一个会将致命点全部显露的程度,接受了一个有点儿血腥味的吻。
合着刚刚还真咬了舌头。
迟轲硬生生忍下探寻那道伤口的冲动。
这个接吻姿势很不舒服,基本上完全无法动弹。
也不知道哪儿学的,跟土匪似的。
他咬紧牙关死守城池,眉心不自觉紧蹙,抬起被身上那条胳膊钳制住、完全无法落下去的手,用力抓住土匪的头发。
“起——唔!”迟轲心里低骂一声,狠了狠心,牙齿微张,在那片薄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纪谦吃痛,一个慌神不注意,让他偏开了头。
迟轲挣了挣,没挣开脖子上的手,反倒被抓得更紧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底隐约显出一抹厉色,显然不爽到了极点:“起开。”
自己解决都不行?这是要玩什么?
谁比谁能忍?
“老公?”纪谦看出他真有点儿要生气,赶忙松开那截脖颈,双手将人环住,讨好地亲了会儿,“老公你别生气,别生气……”
迟轲好一会儿才舒展眉心,松开抓着头发的手,捏了下那枚滚烫的耳垂,示意他可以了。
难舍难分的唇瓣渐渐从对方身上剥离,纪谦用舌尖勾断了中间连接的银线。
智回笼,迟轲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直抓着的东西——
一盒塑料皮拆到一半的安全套。
迟轲:“……”
迟轲欲言又止,几个问题挤在喉咙里打架,好半天才争出个先后:“你刚刚去拿这个的?”
“嗯,”想到那个生人勿进的眼神,纪谦心有余悸,那个瞬间差点儿没喘上气来,几乎快要吓跪了,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我、我……不是,我那个,我刚刚没想走。”
迟轲心情很复杂,轻轻握住腰上的手:“我现在知道了。”
纪谦松了口气,埋在他肩膀上,小声埋怨:“走得真爽快啊……默契呢?”
迟轲:“。”
谁知道呢。
迟轲复盘了一下,总结道:“是你的暗示有问题。”
纪谦诧异:“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反正不是我的问题。”迟轲复盘后没找出自己的错误,说话毫不心虚,“那只能是你的问题。”
纪谦跟他对视片刻,态度良好地认错:“是我面对突发事项的处能力还有待提升。”
迟轲表示很满意,抽出那个小盒子,问:“什么时候买的?”
纪谦卡了下,声音小了又小:“凌晨五点。”
迟轲:“?”
迟轲:“什么时候?”
“睡得不踏实,提前醒了。”纪谦摸摸鼻子,“醒了以后发现你那屋门还锁着,越想越生气,干脆就出门上班,走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顺便买了。”
迟轲:“……你凌晨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这个?”
纪谦:“当时便利店里没人!我还戴口罩了!”
他不觉得买这个有啥不对劲,本来没戴的,进店后忽然想起这是医院,很多人认识他,也知道他和迟轲的关系,为了两人名声考虑,毅然决然带上了口罩。
迟轲哑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风度翩翩的纪院长凌晨买安全套去上班,这不衣冠禽兽吗?
算了,买都买了。
也算考虑周全,还知道戴口罩。
不过……
“就买了这一个?”迟轲不信学医的不知道步骤。
纪谦挺佩服两人能在这个状态下聊半天闲话,忍不住幽怨道:“你要走慢点儿,我就能来及把另一个翻出来了。”
迟轲眯起眼睛:“怪我?”
“怪我怪我,对不起老公,爱你老公。”纪谦又亲了他一口,这才去找另一个被落下的东西。
迟轲靠在墙上,捏着那个小盒子在指尖转了一圈,只用一只手就灵活地将其拆开,两指夹出一片,好奇地打量。
他见过很多朋友购买这些,也在朋友车上无意翻出来过,但之前从来都是面无表情扔到一边,不会多看一眼,这还是头回近距离接触。
迟轲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几个尺寸,他看过的唯一一本凰wen就是这个狗血小说,还是粗略地浏览,根本不会注意书里有没有这些细节。
但看盒子上的标,疑似是最大号。
纪谦回头看到这一幕,愣了下,悄然陷入沉思。
都是成年人了,上下这玩意儿没什么非某个位置不可,就算撞号也不能为了体位打架分手啊。
但是设身处地从喜好出发考虑,他还是更倾向于上位。
迟轲抬眸对上那道灼热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说实话。
他是非常不乐意在上面的。
就是个位置,哪个都无所谓,凭喜好选就行。
他对自己的身体有非常清晰的认知,其他的暂且不说,就那个腰,别说运动了,转呼啦圈都够呛。
腰好的不一定是1。
但是1不可以腰不好。
在一起第一天迟轲就想过了以后相处可能会面对的所有问题。
这个问题他只考虑了三秒聊表尊重,压根没想过出现分歧的可能性。
不过……
迟轲勾起唇角:“纪谦。”
纪谦回神:“嗯?”
迟轲抿了下唇,晃晃那个小盒子,纠结道:“剪刀石头布?”
纪谦:“。”
作者有话要说:
啧,迟总,好坏。
(知道好多小宝要上学,明天我尽量早点更!)
第76章
纪谦承认,有那么半分钟,自己真的被骗到了。
但他太了解迟轲了。
迟轲是那种会在原则问题上选择靠运气的人吗?
不。
迟轲要真是非1位不可,绝对会从在一起那天就设下层层圈套,从身体到精神全部算计一遍,直到目的达成。
现在这样无所谓和坦然的态度,只能说明这个问题压根不是问题。
他们在位置上没有任何分歧。
纪谦松了口气。
又气笑了。
刚才切切实实被骗到的半分钟,他心情真是比坐过山车都复杂。
什么一人一次这次谁先下次谁来怎么决定……
他做了快有八百个假设。
迟轲该赔他点儿精神损失费。
思及此,纪谦一言不发地朝他走去。
迟轲对这人一眼看穿骗局没有觉得意外。
他本来就没想认真装,随口一骗,骗不到正常,骗到了就是意外之喜。
刚刚那半分钟的神情就是意外之喜,足够他回味很久了。
他不躲不闪地看着这人一步步逼近,挑衅地扬起眉峰。
纪谦脾气再好也是人,没有佛到看破红尘的程度,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那股一直压着的邪火终于爆发了。
他轻轻咬住后槽牙,摆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老公,在我的设想中,我们的第一次应该非常克制温和有礼貌。”
哇哦。
多稀罕的形容词。
都做*了还讲礼貌?
迟轲不是在性上扭捏拘谨的人,这种事情本来就要图个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什么德行,不觉得自己会喜欢做之前还要打个申请问“可以做吗”的礼貌程序。
他问:“那你现在怎么想?”
“现在想的比较多。”纪谦严肃地说,“说好了,明天不许因为今晚的事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迟轲:“哦。”
纪谦没计较他敷衍的态度,最后一次礼貌询问:“你的卧室我的卧室?”
迟轲毫不犹豫:“你的。”
他才不要跟纪谦一起睡,活遭罪,事后也不想费劲儿收拾床铺,当然不会选择自己的房间。
纪谦点点头:“行,反正也没差。”
你一句我一句,有问有答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商讨什么正经要事。
结束行动前决策会谈之际,两人同时开口——
纪谦:“我先去洗个澡。”
迟轲:“你先去洗个澡。”
“……”
可以,很好,洁癖的共识。
纪谦洗澡间隙,迟轲心无旁骛地看了会儿Ansel发来的几份简历,还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爸妈离婚了,家里昨天来了两个说是我‘弟弟’的人。”纪颂阴狠的嗓音传来,“是不是你做的?”
当然是。
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帮你爹的私生子认祖归宗而已。
迟轲心情不错地用手指摆弄床头柜上的小多肉,敷衍地惊讶了一下:“弟弟?两个?是……纪总的私生子?”
“你!”纪颂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心梗,差点被气吐血,“真不是你干的?”
迟轲遗憾道:“我也很希望是我做的,可惜了,不知道是谁先我一步。”
纪颂气得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没说信不信,直接挂断了电话。
迟轲无所谓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儿。
过了会儿,纪颂又打来电话。
“不管是不是你,”纪颂威胁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我们家,尤其我爸妈,他俩再怎么说都是纪谦的亲生……”
“他们有把‘纪谦’当亲生儿子看吗?”迟轲漠然打断。
纪颂顿了下,硬着头皮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父母,就算对他没有特别关心,至少养育之恩不能忘吧?”
迟轲讽刺地笑了一声。
纪颂被这道笑声刺了下,声音因心虚陡然变得尖锐,恨不得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回敬他:“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亲手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迟总应该不解‘孝顺’这俩字吧?”
迟轲散漫道:“纪少很懂?要给我演绎一下?”
纪颂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张口就要骂:“草你——”
迟轲:“纪少或许不介意遍地父母,但我很介意有人跟我乱攀亲戚,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开了。”
话说得客气,纪颂却听得心惊。
“……你他妈什么意思?”
迟轲没再跟他废话,直接挂断拉黑。
恶人自有恶人磨。
纪颂那两个弟弟没一个省油的,父母离婚,他留在纪家,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
迟轲跟他说话都嫌浪费时间。
但低素质人类就像打扫卫生时发现的蟑螂尸体,影响不算大,却足够膈应人。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纪颂刚刚的话影响了心情。
这种不太美妙的情绪持续到纪谦洗完澡出来,还是没能完全消化掉。
纪谦穿了件系带浴袍,走过来弯下腰,用指节蹭蹭他脸颊:“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谁惹我老公不开心了?”
差点忘了,这位在某些方面敏锐得吓人。
眼看好好的氛围要毁在自己手里,迟轲难得有点烦。
早知道不接那通电话了。
他很清楚扫兴的感觉。
纪谦没等到回答,看他表情不怎么愉快,想了想,问:“如果现在直接去睡觉,能睡好吗?”
迟轲没怎么犹豫,摇头。
“知道了。”纪谦抬手关掉灯,膝盖跪上柔软的床垫,俯身压下去,“那我们继续。”
迟轲愣了下:“你还有这个兴致?”
“我一直有好吗?”纪谦哼道,“是你没有了。”
迟轲陷在枕头中,抱歉地碰住他脸:“我的失误,以后不在这种时候接陌生电话了。”
“以后可以喊我帮你接。”纪谦抓住他一只手往下探。
迟轲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掌心,“啧”了声:“又空挡?”
灯关了,纪谦坦荡起来了:“早晚要脱,穿它做什么?”
迟轲当即被这个由说服:“也是。”
纪谦掌心很热,覆盖在他手背上,很快捋平了筋脉,让那只凉到发僵的手放松下来,恢复平日的灵活,轻拂过山川脉络。
房间很黑,窗帘和灯都关上了,除了对方的眼睛,再没有一丝光亮。
迟轲对开不开灯无所谓。
他以为纪谦关灯是不好意思,自然也不拦着。
左手试探性从上到下摸索了一遍,即便看不见,也能总结出几个准确度较高的关键词:
山路很长。
脉络很多。
直径很大。
顶端还有点上翘。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知道自己的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能算个中翘楚,上次还把纪谦嘴角磨破了。
但跟这个对比起来看……路途觉不出具体远近,直径倒是能凭手感判断出明显差值。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是遍地不平整的筋脉,纵横分布着许多条,触感很崎岖。
迟轲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有点儿混血?”
“有,一点点。”纪谦认真算了算,“大概八分之一。”
难怪。
输在天赋上。
由勉强能接受。
迟轲释然了:“我……”
“帮你把兴致找回来。”纪谦咬住他下巴,慢慢地吻上去,仔细描摹起唇形,“要么?”
迟轲状态不算很好,闻言有点儿犹豫,但感受到掌心跳动的血管,到底还是不忍心让它被丢在一边自生自灭,五指用力一收,说:“你来试试。”
劲儿很大,纪谦被抓得一哆嗦,闷哼道:“报酬呢?给不给?”
迟轲松了力道,改为搓揉:“什么价格?”
纪谦把他领口挑开,说:“你在上面。”
迟轲:“?”
“不是,”纪谦意识到话有歧义,补充道,“姿势上的,我还是想……”
“知道了。”迟轲膝盖一曲,单手把人推到旁边,轻巧地翻过身,“你还是想在里面是吧。”
膝盖还没在身侧落稳,他就被两条胳膊压下去牢牢禁锢住,完完全全趴在纪谦身上,两具身体严丝缝合地贴住,本来兴致不高要起不起的部位很快在碰撞中有了更大的反应。
“老公,”纪谦靠在床头,察觉到那点儿变化,吻从嘴角开始下移,“你说hun话真好听。”
迟轲懒懒地挂在他身上,想了想,还是没去抢主动权。
不是不想。
不抢的原因很简单——
怕疼。
他是懂很多,但仅限于懂,具体要怎么做,真的不太清楚。
反正第一次肯定很疼,他不会笨到上赶着找虐。
能忍痛不代表喜欢痛,有选择的话肯定不乐意疼。
聪明的成年人会充分利用身边一切人和事,让他们充分发挥各自的最大优势,为己所用。
迟轲没忘他男朋友本职工作是个医生。
顶级高校专业培训过的,多少得比其他人有点儿用吧?
医生的手很稳。
从颈椎到骶骨,没有他在医院做检查时按得疼,酥酥麻麻的,很让人放松。
中指挑开腰带检查到尾骨时,绯红的吻痕已经蔓延到了心脏。
迟轲后颈被单手掌住,上半身被迫向前挺直,肩膀因不可抗的反应有些颤抖,抿了下唇才平静道:“什么癖好?”
纪谦嘴上没空,捏两下他脖子权当回应,頷了很久,久到迟轲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
肯定肿了。
迟轲下意识想把他脑袋推开。
纪谦没手阻止,下意识用牙咬住试图抵抗。
迟轲:“嘶!”
一咬一扯,差点疼死。
回过神的纪谦忙不迭松开亲了亲:“还好还好,没破皮。”
迟轲懒得骂他,把肩膀上的领子拽上去,无声拒绝这种折磨。
不想衣料擦着“伤口”,疼痛更上一层楼。
他不耐烦地脱了上衣。
纪谦眨眨眼:“不然把灯打开呢?”
迟轲冷笑一声,手指撬开他牙关,把舌头抓出来。
“嗷!”纪谦吃痛,费劲儿地口齿不清道,“错了错了错了!”
迟轲给他塞回去,以牙还牙,手指钻进浴袍领口擦了擦。
纪谦笑得不行:“真记仇。”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小瓶子,到了一小部分在掌心温热,重新摸进腰带:“凉不凉?”
迟轲摇头,想用膝盖撑起来方便他操作,却被按塌了月要,只能趴在他肩膀上。
“不劳你费心,放松就行。”纪谦吮着有些凉的耳垂,无名指缓慢地下压——
里面倒是很烫。
迟轲蹙眉,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纪谦没有阻止,尚且干爽的左手轻拍着他后背,低声道:“老公,好爱你啊老公。”
……
医生不愧是医生。
耐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因为某个地方的温度太烫了,迟轲好几次都在怀疑它会不会爆炸,某人居然还能忍着一动不动。
因为除了异物的不适没有任何痛感,他好奇地伸过胳膊摸了下。
食指、中指、无名指。
“行了。”他说,“至于那么仔细?”
腿都酸了。
纪谦轻叹一声,拿出手指,抱着他翻了个身。
视角骤然颠倒,就在迟轲以为他要拿套的时候,手指又进来了。
纪谦问:“膝盖累了?”
迟轲懒得管他了。
行吧。
仔细就仔细吧。
因为纪谦远超常人的谨慎,迟轲并没有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纪谦之前莫名其妙的一些话,他也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一触即发之时,纪谦忽然把手放在他腹部,指腹没过肚脐。
“打个赌吗?”纪谦笑道,“能到这儿。”
迟轲感觉这太夸张了:“你当做肠镜呢?”
“……”纪谦深呼吸,忍了自家老公这张嘴,“肠镜要更深。”
迟轲耸肩。
他又不是学医的。
纪谦问:“赌吗?”
“可以。”迟轲刚刚摸过,真不觉得有那么离谱,答应得很轻松,“赌什么?”
纪谦居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个,waist chain……”
迟轲大方道:“行啊。”
智的丧失往往只需要两个字。
一触到底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迟轲视野有片刻的空白,头皮发麻。
有点疼,但因为很爽,瑕不掩瑜,可以忽视,主要是……
“操。”
输了。
……
纪谦胯骨很适合挂腿。
但再方便挂久了也会酸。
迟轲有点儿累,就抱怨了一句。
本意是想说“差不多行了”,纪谦却解错了意思,就着在里面的姿势抱他坐起来。
服了。
默契呢?
坐怀抱不需要他动,除了更深,没有别的缺点。
迟轲咬碎牙也拦不住喉咙里溢出来的音符了。
……
“渴。”
体力透支到快要失声时,迟轲四肢无骨般耷他身上,第二次暗示“差不多行了”。
纪谦停下来想了想,拿了旁边的浴袍给他披背上,直接给人托住站起来往厨房走。
生和心带来的双重悬空感真把迟轲吓到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放、下!”
“不要。”纪谦低头,亲昵地蹭蹭锁骨。
“你……看、看路!”迟轲眼底隐有发火的征兆。
“哎!”纪谦“善意”提醒,“说好的不生气!”
迟轲:“。”
……
事不过三。
暗示已经没用了。
迟轲绝望地侧躺着,抓住肚子上的手,直接问道:“你、还要、几、次?”
看起来是温馨的四手交握。
其实是他想把那两只钳子掰开,但力不从心。
“不知道啊。”纪谦想到他的挑衅就上火,还不累,从后面贴着他,“老公你累了就睡。”
迟轲:“。”
我怎么睡?
……
人累狠了在哪儿都能睡,就像国内中学生被罚站也能眯着。
迟轲真短暂地睡了五六分钟。
可存在感太强了。
于是又醒了。
……
纪谦看到迟轲瞳孔失焦,终于停下,后知后觉地开始慌张:“老公?迟轲?哥哥?老公!老公你我——”
“……继续。”迟轲拼尽全力才挤出一句话,“要结束,也,先把这次,做完。”
不上不下算怎么个事儿?
纪谦一噎:“没生气?”
迟轲疲惫地闭上眼,实话实说:“挺爽的。”
纪谦沉默。
迟轲掀起一边眼皮:“怎么不——”
“别说话。”纪谦严肃地捂住他嘴,“再说话今晚别睡了。”
……
记不得做了几次。
总之,最后还是赶在旭日东升之前睡了。
难得一夜无梦。
迟轲在自己卧室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屋内只有地板被溜进来的阳光覆盖。
睡衣是新的,身上很清爽,一看就知道被人贴心地清收拾过。
关节骨骼酸麻,但意料之外地不算太难受,后面也没有传说中撕裂的痛,大概是前戏充足还及时上了专业用药的缘故。
哎。
跟医生谈恋爱还是蛮多福利的。
迟轲恹恹打了个哈欠,忽然发现被窝比平时要暖和。
一转头,果然看到一张很乖很帅的睡颜,视觉冲击极强。
迟轲有点儿诧异。
昨晚一起睡的?
他居然完全没有被蟒蛇缠绕的窒息感。
仔细想想,好像迷迷糊糊中,确实感到有胳膊把自己环住,但被他解开了。
迟轲看着纪谦乖乖放在旁边的手,心想这次怎么那么听话?
比起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却不可怕的暧昧印记,纪谦脖子上仅有的几个齿痕都发紫了,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遇上谋杀了。
可想而知始作俑者下嘴有多不知分寸。
迟轲心虚地摸耳朵。
最狠的那一口记忆犹新,是在喝水路上咬的。
真不能怪他。
实在是太深。
感觉都快进胃里了。
迟轲轻手轻脚拿出抽屉里常备的医药箱,找出外伤药膏,把几个看起来颇为恐怖的齿痕擦了一遍。
擦完药,趁着纪谦没醒,打算缓慢地挪去卫生间洗漱。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双脚落地那个瞬间,迟轲直接跪坐在地毯上。
幸好没把人吵醒,无人知晓他此刻的狼狈。
……要命。
躺着不觉得,怎么走路那么费劲儿?
他咬紧牙关,扶着床沿站起来,缓了有十多个呼吸才迈出第一步。
出差回来的三天长假还没结束,今天依然不用上班。
迟轲洗漱完就回到床上,肆无忌惮地盯着男朋友的脸欣赏。
所以说谈恋爱得谈帅的。
看着这张脸就心情愉悦发不出脾气,有助于延年益寿。
过了会儿。
梦到一百八十个监控对准自己啥都没穿的身体拍摄的纪谦被吓醒了。
睁眼就是他男朋友眼神专注的美颜暴击。
纪谦心跳漏了一拍,过了会儿,说:“老公我爱你,老公你真的好帅,老公早安。”
迟轲扬起唇角。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甜心宝贝。
看到纪谦还处于懵懂状态的眼神,他问:“很困?还没睡醒?”
收拾好案发现场、给两人都清干净,帮老公按摩到天亮、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纪谦打着哈欠摇头:“不困,没缓过来而已。”
他四肢并用缠住迟轲,哼哼道:“抱会儿。”
怀抱很温暖,迟轲没有拒绝。
纪谦得寸进尺:“亲亲~”
“不要。”迟轲拒绝得干脆,“没洗漱不许亲。”
纪谦抓了把头发,乖乖爬下床洗漱。
迟轲看他步履生风就郁闷。
好在这股郁闷很快随着呼啸而来的柠檬味牙膏的吻消散了。
纪谦浅尝辄止,然后结结实实地缠住他。
两人就那么安静抱了会儿。
还是迟轲的手机铃终止了他们无意义的“浪费时间”行为。
纪谦越过他肩膀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了接听后放他耳边。
迟轲很满意这个服务:“喂?”
“……迟轲?”冷云廷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没打错啊,你声音怎么那么哑?感冒了?”
“没。”迟轲言简意赅,“冷总有事吗?”
“……有。爷爷让我下个月去接手日本的公司,你、你……”冷云廷居然结巴了一下,“现在入伙算是创始合伙人,你有跟一起的意向吗?”
冷云廷问得很认真,故而迟轲就算猜到后面的话,也没有失礼地打断他,而是等他说完才认真拒绝:“抱歉,冷总,我还没有更改未来规划的打算。”
“这样啊……”早有所料的回答,冷云廷还是难免失望,“那你能,祝我顺利吗?”
迟轲叹道:“抱歉。”
他无法替原主送出这个祝福。
冷云廷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吝啬开口,不可抑地生出怒火。
可一想到迟轲也不会在意他的脾气,又息了怨气,沮丧道:“好,那打扰迟总了。”
“不打扰。”客套话还是要说的,迟轲不介意给他最后的体面,“我听董事长说,冷总下周要去G城?”
“嗯?对,之前残留的一些事情要去结束掉。”冷云廷说,“怎么了?”
迟轲说:“没事。”
但挂了电话,他立刻把一张邀请函发给一助,让他想办法转交给司马逸尘。
纪谦围观了这一通行云流水般的手段,拍着心脏感慨:“还好你是我老公。”
迟轲靠坐起来看电脑,眼都不抬,抬手揉揉他脸颊:“偷着乐吧。”
纪谦更乐了:“冷二怎么开始恋旧了?”
迟轲说:“因为特助以前对他真的很好。”
冷云廷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可贵。
不止爱情。
所有都是。
纪谦叹道:“医生以前对他也很好。”
“前二十多年人生活得像个笑话,后半辈子后悔的事会越来越多。”迟轲敲敲纪谦的脑袋,“不说他了。你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其实医院转手的事他很少参与,都是纪谦在办。
不喜欢不代表不会,纪谦其实一直做得很好。
“前不久刚跟振庭那边开过会,有些文件还需要上面审批,下来后就没什么要办的了,不卡签字的话,年底该结束的都能结束。”纪谦把玩起他的头发,“但是我还没想好去哪个医院的科研岗。”
“哪个都行。”不去都行,迟轲不介意养他一辈子,“你去哪里,资源就会到哪里。”
纪谦捂住心脏,缓缓吸进一口气:“不敢想象别人有多羡慕我。”
“是该羡慕。”迟轲“嗯”道,“不过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工作起来就没那么多空闲时间了。”
纪谦撑着下巴:“那你呢?”
一个人休息有什么意思?
“创业初期很忙,”迟轲笑了下,“但能抽出来陪你的时间。”
没用打马虎的“应该”句式,是很确切笃定的承诺。
工作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生活需要有纪谦。
他不会本末倒置,为了赚钱忽略纪谦。
正看着新合伙人发来的文件,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抓住。
掌心一凉。
低头看去,一枚金色的男款钻戒静静躺在中间,闪着肉眼可见的光。
品牌是珠宝中的顶奢,这个系列的戒指一直难买,尤其男戒,不是一时兴起能买到的东西。
他攥住,挑眉:“什么意思?”
“迟轲,”纪谦吻上他空着的无名指,弯起眼睛,“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嗑疯魔的作者双眼通红痛击键盘)
第77章
十二月中下旬,序元金融核心团队的十一名成员进行了第一次大型且正式的会议。
公司名字是Ansel这个英国佬翻了两晚的词典选出来的。
说华国人喜欢希望,前者代表秩序和未来,后者寓意生命初始,组在一起也是对公司美好愿景的展望。
迟轲觉得他应该生在华国。
这能力,不做点儿语文阅读解可惜了。
散会后,众人看着CEO无名指上的戒指,纷纷调侃了一遍。
Ansel胆子最大:“唉,可惜了,咱们公司名儿定的太早了。”
迟轲抬眸,不太解“可惜”在哪儿。
Ansel说:“咦?华国人不都喜欢浪漫吗?我看那些小说里好多霸总创业都会把爱情的名字写进公司名里哎!”
会议室笑倒一半,剩下一半是没看过华国霸总小说的外国人。
迟轲无语:“这不止是我的公司。”
诚然,他进军这个行业的初衷是为了纪谦。
可在场众人谁没有自己的由和初衷?
私人原因各不相同没关系,商业目的和想是一样的,所以才会有缘聚在一起。
就拿Ansel和另外两位来说,早在商业计划书还未落地实施的时候,三人就陪在他身边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能定义的,虽然启动资金大部分出自他手,但立足不是名义上的CEO一个人能做到的,公司该是大家的共识。
他的初衷他自己知道就好。
纪谦是他一个人的。
大家纷纷离开后,有人喊住了迟轲。
“迟总等下!”留着黑短直的CMO是迟轲费大功夫从别家公司手里挖来的。
这位年轻的女士身份背景不简单,父亲是某银行行长,手里人脉资源异常丰富,掌握着圈子里几乎所有的一手八卦消息。
她贼兮兮地跟上司分享新八卦:“您知道昨天晚上冷家二少和司马家二少在G城打架打进医院了吗?”
难得有个八卦迟轲比她先知道。
昨晚他俩前脚刚进医院,那边出差的一助和安排在冷云廷身边的职业替身后脚就把这个消息传了过来。
不过迟轲挺好奇这件事传到别人耳朵里的版本,顺便也想了解一下员工掌握的信息真实度和可信度:“听说了一点,具体怎么回事?”
CMO头发一甩:“这个,说来话长啊……”
看到迟轲淡然的眼神,她又改口:“当然,我可以长话短说。”
差点忘了,上司喜欢简洁明了的报告,不喜欢增添艺术性修饰措辞的叙述,因为那样会很耽误时间。
耽误时间会导致下班点推延。
下班延迟会耽误他回家见那个姓纪的医生。
耽误他俩见面会影响上司的心情。
上司心情被影响会导致大家第二天看不到那张极具观赏价值的脸露出笑容……
简而言之。
上司的时间和笑脸只对他男朋友慷慨。
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
爱情这玩意儿,谁碰谁失智。
CMO感慨:“唉!”
被莫名其妙到的迟轲:“?”
CMO摆摆手,条清晰地把八卦转述了一遍:“司马逸尘跟冷二公子之前的小情人搞上了,这次冷二带了个新的小情人参加宴会,和之前那个感觉上有点儿像,四个人碰上面,前任和现任发生了一点冲突,冷二先到的现场帮现任出头,司马逸尘赶过来看到,不知道怎么就发狂冲上去给了冷二一拳……他爷爷安排他明天就启程去泰国,现在真成笑话了,这下让他留下他都没脸留,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不会真爱上那个什么许了吧?”
没那么多真情实感的爱,单纯破防了而已。
忍了几个月的恶心,把出国前仅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许乐眠身上,赌上了全部名声,就为了看冷云廷痛心疾首的表情,结果人家不仅不痛心,还用一种“你什么垃圾眼光”的心态看热闹,顷刻间变得一无所有还倒贴赔偿,司马逸尘当时不疯都算内核强大。
除了这些内情,CMO了解到的和现场直播的实情大差不差。
迟轲走之前,欣赏地对她能力表达了一通赞美。
CMO被夸得莫名其妙又飘飘欲仙,只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努力地掌握这些信息,完全没意识到被万恶的资本家领导算计了。
不过就算意识到了,她也只会骂骂咧咧地心甘情愿干活。
没办法,稍微打探两句消息就能得到上司那么高级的夸奖和情绪价值,谁不乐意干呢?
……
过了两天,一助从G城落地,立刻冲到老板办公室。
“老板老板老板老板——”
正在电脑前兢兢业业做预算规划的老板面无表情捂住耳朵。
“哎哟,又嫌弃我。”一着急就大嗓门的一助自觉降低了音量,“老板,大事不好了。”
迟轲放下手,没抬头:“怎么?”
一助:“孟小姐昨天不是彻底结束了星棉这边的合约官司跳槽去其他公司正式签约然后——”
迟轲:“换气。”
“呼——”一助深呼吸,然后毫无停顿地继续说,“然后她现在打算正式对许乐眠下手把前两天司马二少和冷二少打架的原因曝出来。”
迟轲:“你才知道?”
“这还慢吗?她今天上午才跟媒体联系我过了一个小时就得知——”说到一半,一助反应过来,不确定道,“……您做的?”
迟轲点了下头。
他本来想曝的,但孟早非要自己出口恶气。
一助不解:“这不是帮他走红吗?”
黑红也是红,也能赚到钱。
“不是曝出来就能红的。”迟轲把保存好的文件发给CTO,靠近椅子里,双手交握置于膝盖上,抬眸看向一助,“如果私生活曝光就能走红,当明星的成本也太低了。”
……
许乐眠在热搜上看到自己,心跳快得几乎要把耳朵震聋。
自从躲到G城,他就被星棉雪藏了。
不知道冷云廷怎么想的,一直没让法务跟他联系违约金的事,但庞大的赔款数额压在头上,他总觉得呼吸不过来,一直在为了攒钱努力打工。
和司马逸尘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们有过一段非常甜蜜的时光。
司马逸尘经常给他买包买首饰,还会在节假日带他去坐直升机,飞机从上空飞过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很多人在抬头看他们,这种幸福是冷云廷都没有带给过他的。
但好景不长,司马逸尘找他的频率少了。
从一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再到一周一次,刚开始还回他消息解释由,后来干脆消息都不回了。
许乐眠想过是不是他对自己没能及时回应感情失望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接吻几乎都没有过,司马逸尘顶多亲一下他脸。
于是在某个夜晚,他鼓起勇气脱掉衣服,走到了司马逸尘面前。
司马逸尘跟被吓到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许乐眠至今还记得当时的难堪。
他以为司马逸尘事后会来哄他。
事实是,不仅没哄他,连个问候消息也不发。
他好像腻了,感觉无聊了,把他彻底无视了。
那一刻许乐眠明白了,自己没有爱上这个男人。
他甚至做不到像冷云廷对替身的上心程度。
朋友知道他们的事,一直隐晦地劝他分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许乐眠就是狠不下心开口。
司马逸尘肯定不同意分手,他不想伤害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许乐眠只能看着司马逸尘时不时寄来用以维系关系的礼物,忍不住想起冷云廷每次托迟轲买的那些东西。
至少……
冷云廷还会让人亲手给他送的。
冷云廷很久没有花边新闻了,许乐眠每天晚上刷着他以前的那些爆料,委屈得想哭。
他不解。
自己明明只是想要一份简单而真挚的感情,为什么那么难?
那段时间他生活平静得让人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被那家餐厅开除,几乎所有还算高档的场所都不要他了。
许乐眠猜测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只能含泪忍下。
打工赚钱,回家睡觉,领着微薄的工资,经过商场也只能低着头匆匆走过……
他每天都在期盼这种堪比酷刑的苦日子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人生正轨。
濒临崩溃之际,司马逸尘忽然联系他,说要带他去参加一个晚宴。
许乐眠心想那就给两人一个重修于好破冰的机会吧,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命运就是这么巧妙。
在最频繁想起冷云廷的时候,冷云廷出现了。
可他不是一个人出现的。
还带着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小男生。
看到对方的瞬间,许乐眠浑身都在颤抖。
他在失落、在嫉恨、在厌恶。
却无可自抑地产生了一种优越感。
冷云廷果然是对他有几分真情实感的,也还没走出来。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们回不到过去的。
许乐眠不想看另一个人再走一遍自己的路,好心找上那个小男生,告诉他“替身”的身份。
小男生闻言捂着嘴大惊失色,颤抖着双手说不可能,余光看到冷云廷,直接冲过去扑在他怀里哭诉。
冷云廷听完,一反暴躁常态,没有发火,反倒好笑地讥讽许乐眠太把自己当回事。
许乐眠通体冰冷,就在眼泪快落下来的时候,无意听到全部对话的司马逸尘冲出来,重重给了冷云廷一拳。
场面顿时非常混乱。
许乐眠浑浑噩噩跟他们去了医院,在诊室门口,他听到司马逸尘问:“你他妈不喜欢你上次来医院干什么?”
冷云廷无缘无故挨了一拳,比他更烦:“我他妈来看苏瑾棉的!”
后面的话许乐眠没有勇气听了,逃回家把自己关起来,手机开飞行模式,谁都不见。
不过他高估自己了。
看到热搜的后,他立马恢复通讯,但主页面并没多少未接来电和消息,仅有的两个就是兼职打工的地方通知他被开除了。
许乐眠直接无视。
他现在根本没空关心兼职,满脑子都是那个热搜,羞得满脸张红。
怎么办?
大家知道了他的感情史,怎么办?
网上会说什么?会不会怀疑他是冷云廷之前那个神秘“男友”?会不会以为他和司马逸尘感情还很好?会不会揣测冷云廷和司马逸尘兄弟反目是为了他?
许乐眠躲在被窝里,惶恐地看着那个词条一点点往上爬,爬到一半,不动了。
过了会儿,词条的名次开始倒退。
他愣住了,没再犹豫,直接点进去,看到上面最热贴。
【评论:167】
【转发:11】
【点赞:46】
很凉,凉到几乎无人问津。
点进评论区,一般都是艾特其他账号的,还有几个人在那发“哈哈哈”,剩下的要么感慨一声“贵圈真乱”,要么路过骂一句“许乐眠?谁?不知道哪儿来的十八线糊咖明星被包养就是大瓜?我记得他最火的时候就被传出来包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点进实时讨论,热度也不高,好半天才能有一条真实的网友发新帖看乐子。
许乐眠盯着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目光呆滞,双手冷到没有温度。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说不定臭了也没人发现。
这个念头攥住了他喉咙,怎么都喘不过来气。
他猛地坐起来,拨通司马逸尘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又给冷云廷的号码打过去——已经熟记于心,怎么都忘不掉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许乐眠茫然地躺下,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肚子咕噜一声,他回过神,打开外面软件,随便点了家酒楼,很便宜,单人套餐不过才一百多。
他麻木地操作手机,付款——
【余额不足】
许乐眠顿了顿,换了张卡。
【余额不足】
啊。
差点忘了。
医药费好多钱呢。
但是出院的时候还有小几十万啊,怎么会那么快花完了?
许乐眠抿起唇,退出商家页面,换了个十多块钱的肠粉。
这回能支付了。
但是外卖送到,他吃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不是人吃的。
他才不会吃那么劣质的流水菜。
许乐眠重新申请了一张信用卡,开通了月付,重新下单那家酒楼的单人外送餐。
不过他今天特别倒霉。
外卖比预计时间晚了五六分钟才到,海鲜粥还洒了一点。
外卖小哥非常抱歉地解释说今天暴雨,路上滑了一跤,可以赔偿他部分费用,希望他不要打差评或者申请退款。
许乐眠很同情他,可自己也不吃冷掉的饭菜,遗憾地表示只能接受全额补偿这一个选项。
至于这份冷掉的饭菜,就让外卖员吃掉吧,正好,他平时肯定没机会吃这种饭,也是一个机遇。
明明只是粥溢出来了一点,却要全额赔偿,外卖员有气不敢说,眼见下一单马上要超时,只能同意了这个方案。
饿着肚子的许乐眠躺回去,看着小小的卧室,忽然坐起来,用力砸烂了手机。
“啊啊啊啊啊!!!!”
他看着碎裂的屏幕,脑海一片空白,胸口钝痛。
他明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些人凭什么那么无视这样的存在?
为什么努力生活的好人泯然众人?
为什么命运不给他应有的待遇?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冷云廷这句话跟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不可能。
他不信那些宠爱、憎恨、冷漠的眼神是他的幻想,他不信那些礼物……
对,礼物,还有礼物!
许乐眠连滚带爬地下床。
柜门打开,瞬间掉出一堆礼盒。
里面放满了冷云廷和司马逸尘送他的礼物。
看,好多钱。
他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是有人真的在意他。
许乐眠抱着两个包,缓缓坐回床上,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
早晚会结束的。
人不会一直那么倒霉,这种日子早晚会结束的。
冷云廷和司马逸尘算什么?
他只是还没遇到良人,好的都需要等待,他还年轻,他不急。
许乐眠拖着没有完全康复的腿,踉跄走进浴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把屏幕碎掉的手机捡起来,约了一个明天的美容。
……
一助再次听到许乐眠消息,在一周后的圣诞节。
“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断了腿。打人的是个外卖员,四十岁,单身未婚,父母重病住了十多年医院,他为了治病借一身贷,也赔不起什么,只能坐牢。许乐眠也选的保守治疗,估计腿是废了。”
迟轲无声叹了口气。
仔细算算,有关许乐眠的一切,他做的并不多,这些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都是许乐眠自己的选择。
神仙也救不了自寻死路的人。
时至今日,一助才反应过来老板那样做的全部用意,惊叹又郁闷道:“找媒体的事哪里值得您亲自动手。”
以往都让他去办的……
一助惶恐:可恶,不会有人跟我抢工作吧?!
然而下一秒这个疑虑就被打消了。
“加班上瘾了?”卷王如迟轲工作久了也会疲惫想偷懒,他自己劳逸结合,给员工的休息时间也非常宽裕,“出差回来立刻让你加班也太不人道了,那两天二助还没请假,不缺人手……对了,二助给大家寄来了喜糖,刚到快递站,记得拿。”
新年快到了,许多家庭都赶着办喜事,比如二助,专门请了三天假回老家婚礼。
迟轲给他包了个大红包。
“我也想要爱情。”单身狗一助感动遇上了好老板之余不忘托脸憧憬,“哦对了,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您的喜糖?”
说着,眼神揶揄地看向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迟轲挑眉,从容大方地随他打量:“空了再说。”
国内结不了婚。
说起这个,迟轲就想起纪谦怨气满满地吐槽了一天,怎么都想不通这个豪门狗血耽美文凭什么不设定国内同性可婚背景,想领证还得出国。
那就得要等他们都有空才行。
“下周活动还要跟Ansel对一下。”迟轲起身,“不过我等会有事,你跟他聊就好,拿不准的给我发消息,辛苦了。”
今天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
纪谦跟振庭签完那份转让合同,名义上就真正离开了圣汇嘉。
他最近在跟一个知名教授谈接下来的工作,就业地点基本确定下来,不出意外,就等新年之后入职了。
作为告别过去的庆祝,迟轲特意提前下班,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了不起的纪茨比:什么礼物?!】
【k:保密。】
……
纪谦回家打开门,焖鸡的香味扑面而来。
一闻就知道是他老公亲自下厨了。
迟轲厨艺很好,能做适合自己口味的,也能做符合大众口味的。
不过谈恋爱后,他把“大众口味”调成了“纪谦口味”。
正靠在橱柜上看手机等倒计时,腰忽然被人揽住。
他扭过头,没来及打招呼,衣摆就被掀开了。
迟轲:“?”
纪谦把上衣从头到尾扒拉一遍,嘟囔句“没有变化啊”,又准备去扒裤子。
迟轲:“???”
迟轲迅速制止;“干什么?”
“礼物呢?”纪谦纳闷,“不说给我准备了礼物吗?”
迟轲:“……”
迟轲无语笑了:“你脑子里天天都装了些什么?”
“不是吗?”纪谦难免遗憾,“我看好多都是把自己装饰……唔!”
迟轲捏住那张惊世骇俗的嘴,面无表情道:“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
说完,把柜台上一本厚重的档案袋拍进这人怀里。
纪谦好奇地拆开——
是一摞审核材料,申请表,还有本出生证明。
“年初你喝醉吵着要礼物那次,是因为过生日吧?”迟轲说,“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愿意,明天我带你去办身份证。”
更改身份证号非常麻烦。
迟轲能想到这一出,也是因为记起原著中厉修明帮许乐眠改了身份证号,让他得以逃脱冷云廷的追踪。
由此可见,这个世界对此类事项卡得不算严格,至少用特殊手段能快速办到。
他早早就在跟厉修明准备这件事,为了联系上事业单位的相关人员,耗时耗力,付出了非常可观的报酬,他都有点儿肉痛了。
但迟轲觉得挺值。
这人不像自己,了无牵挂。
眷恋无解,或许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联系,能让他好受很多。
只要纪谦喜欢,那就是值的。
纪谦久久未说话,迟轲解释道:“出生证明是假的,实在没办法,只能尽量做对上日期的,毕竟还没到手眼通天的——”
后半句话被吻封住了。
这个吻很轻,轻得有些颤抖。
事实上,纪谦早就得到了最有效的解药。
但他不知道怎么把这种感情完全传递给解药本人,只能认真吻着他,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声音低哑。
却掷地有声。
倒计时的闹钟响起。
迟轲察觉到腰上克制情绪的手,没把人推开,睁开眼,一手捧着他脸回吻,一手去关火。
纪谦亲得很磨蹭,直接把两人生反应亲起来了。
迟轲心累:“这饭没法吃了。”
纪谦跪下去,在那上面亲了亲:“你吃你的?”
迟轲靠台柜上,好笑地把手指放他唇边:“你最近是去补习了吗?”
怎么开荤后忽然懂了那么多?
纪谦用舌头勾进去,含糊道:“一直都知道的。”
就是之前只敢想想,也不好意思做。
那次之后他俩忙得脚不沾地,就上周中规中矩简单粗略地做了一次。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纪谦成为闲散人员了,脑子里的想法就多起来了。
迟轲随他舔了会儿,冷漠地抽出手:“不要,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纪谦对他忍耐力的认知更上一层楼,不可置信道:“你能就这么样去吃饭?”
迟轲反问:“你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纪谦眨了下眼。
迟轲:“……?”
真有?
……
餐厅椅子不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勉强。
不过承重力很好,叠一叠也能坐。
“……别动,等会儿。”迟轲扶着他肩膀,低头缓了好久,察觉到他狗狗祟祟的小动作,蹙眉掐住他脖子,“让你别动。”
“咳!”纪谦没有被抓包后的尴尬,只有被察觉的惊讶,“这么小心都能感觉到?”
“血管跳动都能感觉到。”迟轲无语,“你试试?”
纪谦选择性听不见这个话题,凑过去亲他:“吃什么?”
“都行。”迟轲呼出口气,撩了把刘海,手肘向后撑在餐桌上。
纪谦喉结轻颤:“老公,上衣,脱吗?”
迟轲言简意赅:“不。”
脱了还能吃饭吗?
……
这顿晚餐磨磨蹭蹭吃了快俩小时。
事后吃饱喝足的纪谦哼哧哼哧收拾残局,干活干得心甘情愿。
迟轲趴在沙发上跟人打电话,看起来交涉过程不太愉快,虽然口吻平和,但语速飞一样,听得人心惊胆战。
“具体的额度和期限还需要下周开会商讨……担保?我解贵司的研发情况,您希望的组合方式虽然比较灵活,但是……”
后腰一热。
迟轲后面要说的话毫无停顿地续下去,扭头看了眼给他贴缠护腰的纪谦。
察觉到目光,纪谦相当自然地抬手比了个爱心。
迟轲:“……”
迟轲忍住笑意:“嗯,好,那就先这样定,很期待下周和陈总见面。”
“谈得顺利吗?”纪谦问。
“不太好说话,但能讲道。”做生意接触的人什么性格都有,这种算好的了,迟轲说,“明天办完证件想去哪儿吃?”
纪谦立刻捂脸,受宠若惊道:“哥哥要请我吃饭吗?”
迟轲已经习惯他随时随地疯一场了,面不改色道:“不然让你这个无业游民请吗?”
无业游民但身家过亿的纪谦选择被包养,非常上道地给金主捏腿:“你的身份证呢?”
迟轲指指抽屉:“已经办好了。”
纪谦一直很好奇迟轲的生日,假装不经意地提一次,对方却没明确回答,只说是初冬。
初冬。
今年冬天都快过去了,也没问出个具体日期。
他着急得很,也顾不得强迫症了,埋头一阵翻箱倒柜,整齐的抽屉瞬间变得乱糟糟一片。
迟轲忍着揍他的冲动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等会记得收拾好。”
“嗯嗯好!”纪谦终于翻出了那张小卡片。
证件照是最近才拍的,迟轲罕见地把刘海梳了上去,只掉下几根碎发,英气的五官全部显露在镜头下,神情淡淡,纯素颜,没技巧,就是硬帅。
纪谦抱着得意的心态欣赏了会儿,目光缓缓移向下排数字。
1031。
纪谦愣住。
迟轲出差时,他偷跑去G城的那天?
那天……
“我爸妈的祭日。”
纪谦愕然抬眸。
迟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正静静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下一章能不能写到结尾,争取明天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