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五条辰雄憋着满肚子的气, 匆匆吃完就离席而去了。

    五条悟不走,他还不能先走吗!

    虽然五条悟本身还不是五条家主,但现任的五条家主抱病在身, 只等着五条悟一成年就退位, 根本不管他的言行举止。

    如果是普通的家族,或许仅实行长子继承制度。

    但依托于咒术而维系至今的御三家,却又更看重生得术式背后所代表的血脉含义。

    觉醒了[无下限]术式,又拥有此世唯一的[六眼],五条悟从诞生之日起,无论自身是否属于分家或本家, 早已被直接提为了继承人。

    “所以啊,我很早就被接到这边来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 和父母那边也再没有什么联系了。”

    有大杀器羽取一真坐镇, 五条悟还是头一次既把那帮老头气着了, 自己也没有挨骂——甚至对方还不得不忍气吞声的附和他呢!

    这可比打游戏拿到白金奖杯痛快多了!

    不过中午那顿该吃不饱还是吃不饱, 所以五条悟带着羽取一真出来找餐馆,顺带随意聊聊天。

    现实世界里也是在普通家庭中长大的羽取一真, 自然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五条辰雄总是想要“规诫”身为下任五条家主的五条悟。

    而且他们回来这么多天,也没见到漂亮小悟的父母过来看他。

    主要是上周目的他一来就直接当上了加茂家主,干的事又比较出格,推行新规矩也基本是靠游戏附加的强硬手段, 压根没有深入了解过御三家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很正常嘛, 玩家只需要负责进游戏大开杀戒就好了,怎么可能会把每一条游戏设定和背景介绍都背下来呢。

    如果不是因为在一周目真正喜欢上了漂亮大悟, 想要为他再打出一个好结局的话,羽取一真敢保证自己这周目照样是以请吃烂饭开局。

    高低得让那个盘星教的园田茂也吃上五十多顿烂饭。

    五条悟丝毫不意外羽取一真话里的困惑,大概跟他讲了下封建家族的那些早就陈腐到发臭的规矩, 又提到自己的身世。

    但对于很小就被带离父母身边的经历,五条悟并没有生气、不满或者愤怒的反应,或许是早就习惯了。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后来也不太在京都的宗家待着啦,从小就被带着各地跑,祓除咒灵经验超丰富来着——非要说的话,反而是东京待的时间更长一点。”

    在羽取一真正在思考该怎么安慰五条悟前,他就已经先一步拍拍他肩膀,表示自己压根不在意,别担心。

    于是,羽取一真沉吟片刻,顺势用另一个问题来顶替掉这个略显悲伤与沉重的话题。

    “所以……你也不会京都腔?我还以为你会。”

    五条悟:“……”

    五条悟挑起单边眉梢:“怎么了,你很喜欢听京都腔?”

    “我觉得还挺可爱的,”羽取一真老老实实回答道,“就跟关西腔一样。”

    其实也不是京都腔可爱,而是想象一下说着京都腔的漂亮小悟,就感觉京都腔会很可爱。

    “关西腔怎么可能会和京都腔一样啊。”

    五条悟无语望着他片刻,没想到对方的重点竟然落在这里——又不是什么才艺表演啦。

    “一定想听我用京都腔说一句?”

    羽取一真点点头,平日幽深的黑瞳此刻有点亮晶晶的,期待看着漂亮小悟。

    “嗯。”

    五条悟认真回视羽取一真片刻,唇角一扬,忽而露出个格外恶趣味的哼笑,好似根本不打算满足这个超呆黑豆柴的心愿。

    “不行啦——”

    他开口说着“不行”,用的却是【あきまへん(akimahen)】的京都人说法,而不是最常用的【ダメです(damedesu)】。

    尤其是当五条悟说到最后两个平假名,用带有明显后鼻音的少年腔调软软发出来时,比起拒绝,更像是一种半埋怨似的撒娇。

    他确实不太会京都腔啦,但幼时也算是耳濡目染,大概记住了几句比较常用的京都话。

    在以为会被拒绝的失落那刻,突然又收到了超大惊喜,羽取一真毫无抵抗力,瞬间被暴击出局。

    果然……说京都腔的漂亮小悟可爱得要命。

    见到这个效果的五条悟非常得意,苍瞳微眯着又抬手揉乱了对方的脑袋。

    论坛里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就是很喜欢我嘛。

    他神气又骄傲的想道。

    都处于长身体时期的五条悟和羽取一真找到一家会提供大份量的家庭餐馆,终于填饱了肚子。

    虽说羽取一真在游戏里吃饭只能增加体力值,但陪着五条悟一起吃饭,情绪价值也能连带被补得满满。

    而在羽取一真和五条悟付账出门的此刻,到了惬意的午后时间。

    “游戏有点打腻了,”五条悟提议,“我们去鸭川钓鱼怎么样?”

    “好。”

    羽取一真没有任何异议。

    放在东京高专宿舍的渔具没带过来,但这可难不倒有钱的京都悟少爷——他只需要小小发动一下金钱攻击,区区渔具自然是手到擒来啦!

    除去喂鱼的饵料外,还得买喂甜食小悟的点心。

    站在橱窗前,五条悟对着商品犯了难。

    “招牌的栗子奶油蛋糕确实美味啦,但改进的巧克力蒙布朗蛋糕卷看起来也很诱人啊……”

    他对着两款产品来回审视,口中还嘀嘀咕咕。

    “到底选哪种比较好呢,真让人纠结……”

    “两款都选?”羽取一真提议。

    “不能浪费,”五条悟转头看向羽取一真,墨镜后的苍瞳认真眨了下,“必须要选这个时候,内心最想吃的甜食才行!”

    柜台后的店员小姐姐面容亲切,唇角笑意里透着一丝丝微妙,在安静等待着五条悟艰难抉择后的结果。

    自从上次被包围之后,五条悟出门都戴着能挡住显眼白发的棒球帽,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五条悟挡住了自己,也只是让他们被认出的概率下降而已。

    例如现在,店员小姐姐其实已经认出了他们——只是没有道破而已。

    毕竟五条悟会做出这样的遮挡行为,就意味着他不想被人打扰嘛。

    但也不妨碍她偷偷的嗑真悟!

    哎呀,实际看他们果然也都是超帅啊,透着一股青涩又热烈的少年感。

    “嗯,那你选一款,”羽取一真从善如流道,“我吃另一款就好了。”

    五条悟的眼镜顿时一亮,“好耶!”

    果然羽取一真就是他超级贴心的好哥们!

    “那我要这个巧克力蒙布朗蛋糕卷,谢谢店员姐姐——”

    五条悟伸手一指,苍瞳写满了期待。

    “哎呀,我还没有吃过这种做法的蒙布朗呢,好期待!”

    羽取一真眨了下黑瞳,“你吃过很多款蒙布朗吗?”

    他记得蒙布朗的衍生款式其实挺少的,但听五条悟的说法,他似乎一直在专门找蒙布朗来吃?

    原来五条悟以前这么喜欢吃蒙布朗吗?

    他记得怎么是更喜欢吃大福或者团子这种日式的点心多一些……

    “嗯?很多款哦,上次不是也尝过咖啡味的蒙布朗嘛,”

    五条悟掰着指头给他数。

    “另外也有椰丝蒙布朗、海绵蛋糕蒙布朗、白巧克力蒙布朗、水果蒙布朗、香草蒙布朗……总之,目前还没有吃到我最喜欢的蒙布朗啦。”

    羽取一真有点愣住,下意识复述一遍。

    “你最喜欢的蒙布朗?”

    “是啊,所以我才在一直尝试各种新品的蒙布朗呢。”

    五条悟理直气壮说道,完全不介意被说是口味挑剔。

    “谁让我总觉得,这些蒙布朗都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的要求嘛。”

    第92章

    “这样啊。”

    帮忙接过打包好的甜点, 羽取一真目露恍然,“那我也……”

    就在这时,许久未动过的游戏界面突然弹出, 在他面前展开【委托】浮窗, 字样滚动在羽取一真的眼底。

    【当前触发委托:

    五条悟的寻觅:请协助五条悟吃到能使他满意的蒙布朗甜品。

    当前最高满意度:46%/100%】

    奖励:可解锁结婚模块。】

    【请注意:与目标人物的结婚需搭配【求婚】使用。】

    【请注意:需满足一定好感度数值、当地对于结婚年龄的规定、及该目标要求的其余条件,才可发起【求婚】。】

    【请注意:即使满足对目标人物的发起条件,【求婚】也并未能够成功。】

    【当前求婚目标:无】

    【需满足条件:无】

    “………帮忙找找看。”

    吐出后半截话的羽取一真盯着那个明晃晃的结婚功能、以及接下来一连串的求婚注意事项,陷入漫长的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他连内心想法都卡成了一长串乱码,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吐槽这游戏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他在一周目的时候, 当场对着悟发表求婚宣言,也不过是开放了好感度模块。

    哪怕后来悟对他的好感度一直在涨, 乃至连关系也默契的变成了交往中, 这游戏也跟死了似的, 完全没有半点表示。

    害得他当时还以为这游戏压根没做结婚相关的功能。

    而现在, 二周目,他已经做好只打游戏不恋爱的心理准备, 这游戏倒是瞬间支棱起来了,才做到第几个委托,唰一下就给他来了个结婚奖励?

    就连情绪波动一向平稳的羽取一真,都险些被这游戏给堵着。

    有本事一周目蹦出来给他解锁啊!

    而且, 这奖励竟然还是出现在给漂亮小悟找他最喜欢的蒙布朗的委托里!

    羽取一真还是头一次, 对着几行字默默生起闷气。

    想做的委托给了个最不需要的奖励,不想做的委托倒是给了个他最需要的奖励。

    倒是互换一下啊!!

    好生气, 可委托还得做——应该说就算没有这个委托,羽取一真也会想要满足漂亮小悟的心愿。

    但这个奖励……算了,就当做没有吧。

    走在路上的羽取一真, 浑身散发着堪称幽怨的低气压,让旁边的五条悟又好奇又担忧的瞥过来好几次。

    突然怎么了这是?

    因为有完全不透光的墨镜隔着,再加上还在走神,羽取一真并没有察觉到。

    他还在努力思考什么样的蒙布朗才能达到漂亮小悟的要求。

    心目中的完美蒙布朗吗……每个人喜欢的口味肯定都不一样吧。

    不过,说到蒙布朗,羽取一真条件反射想起来的,是当初那个悟在新年假期还要去山形县出差,便索性参与了当地商业街的集邮活动,最后获得的[神秘甜品]。

    辣咖喱味的蒙布朗。

    不,那个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五条悟想要吃的蒙布朗吧,都被吐槽过口味太猎奇了。

    而要说一周目悟最喜欢吃的蒙布朗,羽取一真猜测是悟后来拜托他去排队购买的[神之甜品]。

    除去自身售价的昂贵,它不仅限时限量,还要看川村大师当天有没有做蒙布朗的心情。

    当时羽取一真为了到手这款甜品,还一拳轰烂了川村大师的家门,干掉攻击他的咒灵,最后举起手丨枪抵在他脑门上,监督着人做完的。

    虽说成品在他看来还是有点甜,但收到这份甜品的悟吃得非常开心。

    甚至一口气给他涨了30的好感度!

    嗯……说到那个川村大师,十年前的他有没有在做甜品来着?

    如果没有的话,漂亮小悟确实会吃不到这款[神之甜品],也难怪一直在找。

    羽取一真还记得那家西点店的地址,决定等暑假结束返回东京时,就去找找看。

    如果这时候也有在卖那个[神之甜品]的话,正好能给漂亮小悟一个惊喜。

    如果不卖的话,他也仍记得川村大师的公寓地址。

    说起来,蒙布朗好像还是他唯一会做的甜品呢,不算系统辅助……

    羽取一真刚想起自己曾经也做过蒙布朗给悟吃,便被突然伸过来的手臂勾住脖颈,打断了正发散的思维。

    “怎——么了?”

    五条悟见这只黑豆柴已经持续了大半段路的低落情绪,还一直走神不理他,干脆采用肢体动作来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在想什么呢,我刚才喊你两声了都不回应,发呆到都快撞上电线杆了。”

    ——羽取一真怔了下,还没想出要怎么解释,便又看着五条悟凑过来的脸,连声音也压得神秘兮兮的,透着一点微妙的、带着若有若无试探的凝重感。

    “你是不是也发现了,刚才那个店员姐姐……”

    羽取一真压根没注意过那位店员的反应,甚至连她的脸都没记住。

    此刻,他突然听到五条悟这么问,下意识“嗯?”了一声,反应比刚才走神时还要茫然。

    “她刚才做了什么吗?”

    五条悟认真审视羽取一真的表情,确定他真的完全没发现那位店员姐姐认识他们,且明显对他们刚才的对话表现出了相当积极……或者说是热切的反应后,才稍微放下点心。

    看来这只黑豆柴依旧超呆的,还没发现这世上已经不止他一个人知道他喜欢他了。

    “没什么啦,只是想说她好像认出我们了。”

    五条悟若无其事的松开手,重新自那只又提着塑料红桶、又拎着鱼竿的手上接过一部分负重。

    “我突然发现,光挡我的头发有什么用,你的模样也很惹眼啊。”

    他随意和羽取一真聊着天,好能顺利掩饰过去他刚才不小心透露出的一点点嗑cp小线头。

    “咦,我吗。”

    羽取一真确实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认出来。

    毕竟在某些动作游戏里,玩家总是像一个透明人,只需要旁观npc们自顾自的对话来推进剧情,然后负责大开杀戒就够了。

    就算有选项,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在【……】和【。】里选一个。

    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所以他才会逐渐变成一个skip(跳过)党。

    “可如果我们两个都戴帽子和墨镜的话,”羽取一真想了想,“岂不是变得更醒目。”

    感觉会适得其反。

    而且现在是不用上学的暑假,羽取一真穿的都是五条悟之前逛街买给他的那些衣服,全都是按照五条悟的审美品味选出来的,很容易就能跟对方的常服凑成同款。

    反而会使路人的目光下意识吸引过来,想看看这两个少年鬼鬼祟祟、遮头盖脸的在做什么吧。

    五条悟:“……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非要讲的话,他其实是不介意被人认出来的——在咒术界,他的名字早已无人不晓。

    尤其是那些杂鱼诅咒师,见到他更是见到鬼一样。

    但如果羽取一真会为总被人认出来而感到困扰,他也不介意行事再低调一些。

    “我感觉还好,”羽取一真说,“我们只是上了一次节目,又接受了一次采访而已。比起那些真正的名人,我们被认出来的频率也没有那么高。”

    在书店被围住那次属于意外,毕竟他们正好撞上了自己人气最高的时间,又主动前往聚集了最多活跃粉丝的地点。

    像后来再出门做任务的时候,就算再被粉丝认出来,只需要配合回以一声招呼,然后签名或者合影就好了,也不会再把他们围得动弹不得。

    倒是那个他和一真嗑cp的论坛,有时会上传一些偷拍的“路透”图——通常都离得很远,而且只有他们无法察觉到的背影或侧面。

    然后又从细节里分析一通他们相爱的证据,让五条悟看得津津有味。

    而其中有一张照片,连五条悟都没想到会被偷拍下来。

    那是一个容易滋生咒灵的雨天,而春季的雨总是淅沥又淅沥,让天空也始终笼罩着一股有气无力的阴沉。

    哪怕时间仅是中午过半,光线也早早就黯淡下去,地面则积满了无数个小水洼,踩上去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五条悟想着他们这次不是去东京市区,来回路上也都是坐辅助监督开的轿车,便没有戴帽子。

    结果辅助监督把他们送到地方后就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五条悟就干脆让他先离开了,反正凭他的实力是不会需要辅助监督帮忙向高专呼救的,下完[帐]就可以走了。

    而他们上午出来做任务时还没下雨,结果在这栋偏僻的——总被附近学生当成鬼宅来探险的——的废弃住宅里逛了一圈,把咒灵祓除得干干净净后,出来就下起了雨。

    二人站在门口,盯着那不断自屋檐落下、几乎连成线的雨,确认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之后。

    “哼哼,”五条悟并拢二指举起,对羽取一真开口的语气透出小小的得意。

    “我可以用[无下限]术式来隔绝雨珠哦,”——他冲羽取一真挤挤眼,“怎么样,羡慕吧?”

    “确实特别好用。”

    羽取一真想起一周目悟进下水道里时,也能用[无下限]来隔绝管壁上方滴落的污水与黏糊糊的不明物质,赞同点头。

    “叫声悟前辈来听听——然后呢,你的悟前辈就会去给你买把伞回来喔?”

    露出坏笑的五条悟摇了摇手指,立刻像捉住了老鼠尾巴的猫咪那般得寸进尺,全然无视自己的年龄要比羽取一真小上一岁。

    至于“他现在想要长时间维持[无下限]术式其实还挺耗费精力”的这种情况,五条悟是半句也不会提的。

    羽取一真看着神气活现的骄傲小悟:“…………”

    虽然他想说其实淋雨回去也完全没关系,但毕竟对方都这么期待自己喊他前辈了……

    “悟前辈,”羽取一真甚至双手合十以示诚恳,配合对五条悟说道,“拜托你了。”

    五条悟顿时连苍瞳都快眯到看不见了,掌心用力揉搓羽取一真的脑袋,真是肉眼可见的被哄得不行。

    “哈哈,哎呀,好说好说——”

    于是他也说到做到,开着[无下限]术式去最近的商店里买了把伞,撑开,伞柄靠在肩头,优哉游哉地晃回来。

    而就在他返回这栋“鬼宅”的路上,五条悟远远看见羽取一真已经蹲在庭院的角落里淋雨。

    甚至外套也解下来了,正撑开在小臂间,似乎在给什么东西做遮挡。

    五条悟将手中的伞举高在羽取一真的头顶,俯身越过他肩头往下看。

    “在做什么?”

    羽取一真侧过身体,露出一点被外套挡住的视野。

    原来是一只小奶猫,纯白的皮毛此刻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正在茫然无助的咪咪叫,似乎想要呼唤妈妈。

    “是刚才突然听到了一点声音,找过来时发现的。”

    羽取一真对五条悟说,“我听说小奶猫是不能用手碰的,不然猫妈妈就会抛弃它了。”

    这也是他蹲在这里给奶猫挡雨,而不是把它带到屋檐下避雨的原因。

    虽然羽取一真不确定他看过的这则消息是真是假,但总归小心一点是没错的。

    “这样啊……嗯,看起来刚出生不久呢。”

    还是第一次听说的五条悟便也没有伸手触碰,而是抬起一点墨镜,似乎在用[六眼]似乎观察这只幼猫。

    “能找到猫妈妈吗?”

    羽取一真抬头期待问道。

    他的黑发此刻也已经被雨打湿了,打着微卷贴在脸上,乍一看,跟这只小奶猫真是有着不相上下的可怜。

    莫名感觉也很可爱……

    “我的[六眼]是用来看咒力的,不是看血缘的啦。”

    五条悟有点好笑的将墨镜推回去,佯装自己刚才没有脑补出一只在雨夜眼巴巴看着他,毛发尽数打湿,正坐纸箱里等着被捡回去的黑豆柴。

    “不过,既然它会在这里叫,就意味着猫妈妈肯定在附近……啊,来了。”

    羽取一真和五条悟退开几步,看着远处警惕的猫妈妈慢慢靠近过来,然后凑近嗅了嗅自己孩子,张口叼住,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你是不是想过,如果没有猫妈妈过来,就自己带回去养?”

    五条悟摸着下巴,对着那只纯白奶猫被叼离开的方向,突然开口问道。

    “嗯。”

    羽取一真将这件已经湿了的外套挂在臂弯间,诚实点头。

    五条悟可能没有发现,但那只小奶猫在咪咪叫的途中有睁开过眼睛,是漂亮的蔚蓝色。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是看着那只幼猫很像漂亮小悟,才升起了这个念头。

    “——果然啊,你这家伙想什么真是一猜就中。”

    五条悟哑然片刻,手肘用力拱了下身边的这只黑豆柴。

    此刻的他们都站在没有屋檐遮挡的庭院里,五条悟买来的伞正撑在二人头顶。

    但羽取一真刚才在雨里待了段时间,已经让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发梢不断往下滴落着水珠,原本松垮的单薄衬衫也紧贴肌肤,稍微拧一拧就能出水。

    除去那张依旧镇定平静的酷哥脸,无论怎么看,这副模样都相当狼狈。

    “这下好了,你不仅没有养到那只心爱的小猫咪,人还淋得湿透,打不打伞都没什么区别啰。”

    端详完羽取一真的五条悟弯起唇角,愉快笑意藏着在明显不过的揶揄——他依旧通身干爽,甚至连裤脚都没有被打湿。

    “确实。”

    羽取一真点头,正要说那伞就给五条悟撑着好了,这样一来,他也不用一直开着[无下限],太消耗精力。

    ——但在后半句话还没出口时,羽取一真便看见那把长柄伞被收起,好似一根拐杖般被五条悟杵在地面。

    而等他惊讶的再看向五条悟,发现他也并没有撑开[无下限]术式,细密的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肩膀——连那头翘起的纯白发梢上也不能幸免,雨水浸透发丝后又快活得往下滚落,很快就在衣服上晕开了大片大片的偏深痕迹。

    “你……”

    羽取一真眨了下黑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五条悟这是在做什么。

    “现在是夏天啦,”

    五条悟笑着开口道。少年的声音轻快又愉悦,好似一段流淌在指尖的钢琴旋律。

    他将一只手搭在羽取一真的肩膀上,跟对方并肩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那把长柄伞被勾在另一只手的指尖,甩着悠闲又自在的圈,完全没有发挥它本应有的作用。

    “夏天的话,就算淋会雨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笑着这么对羽取一真说道,丝毫不在意这场原本无法打湿他的雨,此刻已让他们都变得湿漉漉的,抬眼间尽数落在二人身上的水珠,却并不显得冰凉。

    即使踩在水洼里,发出的响声亦如同这段轻快旋律中的低沉鼓点。

    “是这样吗?”

    羽取一真转头望向五条悟,黑瞳深处也泛起愉快的浮光,唇角随之抿起浅淡笑意。

    有伞却不撑,把自己淋成这副狼狈模样,路人肯定觉得他们超奇怪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五条悟笑着想道,连鼓动在胸腔里的心跳声也觉得轻盈无比。

    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情罢了。

    ——而他们踩着水洼,勾肩搭背走在路上淋雨的背影,被不知道路上碰见的哪位粉丝拍了下来,放到论坛的帖子里。

    光看着这张照片,就能再度回忆起他当时的情绪,清晰而鲜明。

    帖子里的尖叫也堆成了山,各种猜测他们淋雨的原因,诸如伞坏了、在打赌或是比赛之类。

    甚至还有一个人在哭、另一个人在安慰的猜测,更是离奇。

    但无论怎么猜,最终的推理结果都会归于一句话。

    他好爱他——这个他指代成二人里的谁都行。

    五条悟看完这个长长的帖,手指一动,把照片保存了下来,设置成手机壁纸。

    他原本的手机壁纸是随便选的女艺人写真,现在换成这张背影照片,反而是出于他主动想这么做的选择。

    反正拍得很好看嘛,构图也很漂亮,两个人正好居于画面中央,由于天气而导致整体色调偏冷,雨水稍微模糊了镜头,但仍准确的对上了焦。

    那把伞面透明的长柄伞被他拿在手中,正好甩了起来;有几颗雨珠落在空中,俏皮又愉快得一如他当时心情。

    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原因啦。

    从那段回忆里拉回注意力的五条悟想起被稳稳揣在口袋的手机,唇角已然悄悄扬起。

    ——只是因为一只纯白的、蓝色眼睛的小奶猫而已。

    “等会,我要是钓上了鱼,”

    想起那份美味夜宵的他舔了舔嘴唇,对羽取一真开口说道,宛若大将军在背上插满了一排旗。

    “我还想吃你上次做的那碗鱼汤泡饭!”

    虽然能带着一真去吓那帮老头是挺过瘾的,但他可不想总是只吃那丁点大的一碗饭,既不好吃也吃不饱。

    既然会做饭的羽取一真就在身边,聪明小悟当然要事先点好菜!

    羽取一真满口应下。

    “交给我吧。”

    一周目的时候,悟想在河里钓上十条鱼都费劲巴拉的花了好多天;但二周目的悟好像格外擅长钓鱼,那自然是想做什么料理给他都完全没问题。

    太阳从东挪到西,二人坐在鸭川河边,撑着下巴看水面的鱼鳔随河面轻微起伏。

    甜点和糖果都已经吃光了,巧克力蒙布朗蛋糕卷更是只得到了五条悟六十分的及格评分。

    甚至栗子奶油蛋糕得到的评分更高一些,羽取一真只吃了两口,剩下的全是五条悟的。

    这也更坚定了等他回到东京后,就去找川村大师做[神之甜品]的念头。

    但此刻困扰五条悟的,可不是“完美蒙布朗”,而是空荡荡的塑料小红桶。

    在那半桶水里,只有中指长的一条小鱼在吐泡泡。

    还是羽取一真钓上来的。

    五条悟:“…………我不信。”

    羽取一真轻咳一声:“很正常的,你看之前坐在我们隔壁的大叔,钓了一下午也就三条鱼……”

    五条悟幽幽转过目光:“你不觉得是我们用的饵料有问题吗?”

    钓不上鱼,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一定有其它原因!

    羽取一真没忍住又咳一声,才忍住快要憋不下去的笑意。

    “一条鱼,嗯……也能做鱼汤泡饭。”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五条悟:“………”

    这份少年时意气风发的好胜心,立刻升起在了这不该升起的地方。

    “不钓到鱼,我就不回去了!”

    …………

    五条家。

    正在等换岗的守卫站得昏昏欲睡,突然发现一辆车停在宅邸门口,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这么晚了,还有哪位不速之客会深夜造访?

    他仔细看去,发现先是从车里下来一位拎着两根鱼竿的黑发少年——他有印象,就是最近被悟大人带过来,能把长老们吓到避而不见的诡谲人物。

    而后下来的白发少年就更明显了,是悟大人。

    手里还提着个格外朴实的塑料红桶,光是看上一眼就感觉会被辰雄大人出声训斥“有失五条家体面”。

    “悟大人,欢迎回来。”

    按照规矩行礼的守卫格外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悟大人会这么晚才回来。

    出任务……也不至于带着红桶和鱼竿回来吧,一看就是去钓鱼了。

    而他记得这两位中午就出门了。

    ……钓鱼还能钓这么晚呢?

    守卫的脑海里正升起这个念头,就见到原本拎着红桶,正要路过他往里走的悟大人突然停住脚步。

    然后,甚至还转过身对着他,开口的语气超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钓到了鱼?”

    守卫:“……欸?”

    跟在后面的羽取一真默默低头,抬手掩住那压不下笑意的嘴角。

    第93章

    鱼汤泡饭很美味, 五条悟表示下次还要。

    这可是他辛苦钓上鱼后的应得奖励!

    想想他要是用[苍]把附近的河水都搅在一起,那连带其中的鱼可就会像下冰雹一样哔哩啪啦的,瞬间收获一大堆呢。

    不过嘛, 五条悟当然没有这么做。

    在五条家以外的地方, 他可是很遵守规则的——钓鱼就是钓鱼,怎么能作弊呢?

    何况还有一真陪着他静静坐在河边,无论多久都没有抱怨的意思嘛。

    当然,不信自己整个下午加晚上都只能钓上来一两条小鱼的赌气小悟,开始在做任务之余戴起遮阳帽、拎着塑料红桶,有空就去鸭川边上坐着。

    羽取一真扛着鱼竿, 也全程陪同。

    只有五条辰雄他们受到仆人汇报,被下任家主不务正业、一天到晚跑去钓鱼的行为气了个仰倒, 正握在掌中写字的毛笔怒拍在案几上。

    窝家里打游戏就算了, 好歹不会被外人旁观。

    上节目接采访他们也忍了, 还能勉强解释成是给五条家做宣传。

    但是, 钓鱼?!

    五条辰雄简直要破口大骂。

    去鸭川钓鱼能给五条家带来任何益处吗?!还会让人看笑话——堂堂五条家的继承人,下任家主, 竟然穿得像去河边玩泥巴似的,就差光脚往外面跑了!

    钓鱼嘛,闲情逸致上来,坐钓殿里给那些鱼喂点零食, 或者就着微风与枯山水的景色, 垂钓上一时半刻,五条辰雄能理解。

    哪怕那些价值数万、数十万的锦鲤, 挥手让厨房去做成料理,五条辰雄也能理解。

    但五条悟这小子,放着钓殿里那么多条人工养殖的锦鲤不肯去钓, 非要跟人跑去鸭川河边野钓,还动辄大半天不回来!

    那个黑发少年不在视野里确实是件好事,让五条辰雄都敢开始挺直腰杆骂人。

    “老夫真是忍无可忍了!”

    他一开口,就说出了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的、格外熟悉的一周目台词。

    “这小子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将这里当成他随心所欲的游乐园吗!还有那个混账,老夫这次一定要……”

    ——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他发现那位令人心生恐惧的少年,那位黑发黑瞳的恶魔,就这么慢吞吞跨进了他的书房里!

    五条辰雄尚未发泄完怒气,便陡然像被卡住了脖子的鸡,半个音节也吐不下去了。

    “你一定要什么?来,继续说说看。”

    开口的声音冷淡而平静,甚至还透着点少年特有的、尚未彻底结束变声期的轻微喑哑——却不知为何,能将他吓得条件反射一哆嗦。

    “你……你怎么来了?”

    与羽取一真的沉稳与淡漠不同,五条辰雄的回应带上些许轻微的颤抖。

    就像他至今也搞不明白,为何他们会对黑发少年为何会恐惧到如此地步。

    哪怕是排斥或厌恶,也不至于夹杂着如此刻入骨髓的恐惧吧!

    遑论细数他过往数十年皆过得顺风顺水,踏入总监部后的权力地位更是藉由[六眼]+[无下限]的实力筹码而步步高升,备受首座器重。

    有谁能给他留下如此恐怖的、好似死神在如影随形的恐惧?

    乃至一见到这个模样陌生的黑发少年,瞬间爆发出的情绪简直令五条辰雄下意识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严严实实的挡起来。

    而他问过其余人,竟然也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想法。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五条辰雄他们在背地里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合理缘由,偏偏还不能找人动手除掉——谁让那位大人还用得上他!

    甚至连面上都不敢发作——害怕对方向那位大人告状他们妨碍计划。

    五条辰雄自觉他们何时受过这种憋屈劲。

    而此刻,这口气只能被迫堵在心底已经够难受了,对方竟然还主动过来找他!

    竟敢来找他,那他就…就……就也不能拿对方怎么办。

    “老夫只是随口戏言罢了。”

    五条辰雄忍气吞声,还得自己动手收拾那张沾上了墨点的纸。

    一周目加茂家受过的苦,现在轮到二周目的五条家来承受了。

    “哦,是这样吗?”

    羽取一真太清楚他们害怕的是什么了,闻言淡淡出声道。

    “我还以为你觉得我和悟太碍眼,准备动手除掉我们呢。”

    发泄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的五条辰雄:“…………”

    五条辰雄忍辱负重:“老夫怎么会这样做,遑论你可是计划里的关键一环。”

    即使成为了咒术界上层,加入了“制定规则”的行列,也不可忘记真正制定规则的,另有其人。

    而那位,会在暗地里,将对他有异议的势力团体逐步清洗掉。

    既然选择上座吃饭,就意味着必须要听从这份暗地里的潜规则,不要妄想做出点与那位大人对着干的行为。

    听到五条辰雄的这句话,羽取一真的黑瞳微动。

    果然与他猜测的一样,掌控盘星教的“教祖大人”与掌控总监部高层的“那位大人”,大概率是同一人。

    或者,也有可能是同一势力团体,相当隐蔽,人数极少。

    但总而言之,他特意趁漂亮小悟在午睡的时候过来,可不只是想重温老头npc抱怨的。

    要说这些陈词滥调,他早在一周目就听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反正,这帮老头npc也只敢口头抱怨而已。

    “不会就好。毕竟,”

    羽取一真的语速缓慢,微眯起的黑瞳在此刻显得极为强势,连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冰冷至极,足以令五条辰雄胆战心惊起来。

    “你要是想妨碍我的任务,我就只能杀你了。”

    五条辰雄的眉头顿时一颤,浑浊的目光对上羽取一真的。

    “杀…杀我?”他不敢置信道。

    “是啊,就像这样。”

    羽取一真慢条斯理抬起手,比起手枪的姿势,指向五条辰雄的额头——后者却在恍然间,好似真的被一把真丨枪抵住了眉心那般,神色之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仓皇。

    这纯属埋在DNA里的恐惧发作,是羽取一真特意让这位围观过“总监部活阎王驾到”的老头npc变得更害怕一点。

    而羽取一真本人,则毫无心理负担的将那个教祖大人拉出来,扯大旗恐吓对方。

    “到时候,我就向那位大人禀报你有二心,妄想通过妨碍我的任务,而满足你的私欲;而我,只不过是提前发现你这个意外,并及时铲除。”

    “我可是【盘星教的圣子】,是盘星教的继任者。你猜,那位大人到底是更相信我的说辞,还是你这个外人的呢?”

    虽然羽取一真现在不再是加茂家主,等级也只有三级,更是连术式都用不了,怎么瞧都是只菜鸡。

    可他这周目的身份卡,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比一周目的加茂家主好用多了。

    例如,借着任务的名头来威慑这帮老头npc,欣赏他们无能狂怒,却又不敢干掉自己的样子。

    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他还真能干掉他们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而不像上周目,总被这帮老头npc连带反派在背地里阴戳戳的布局算计。

    毕竟这周目的他,也成了反派阵营的一员——还是计划执行者!

    羽取一真黑瞳紧盯五条辰雄,微微抬起眉梢,似笑非笑。

    表情里流露出的意思很明显。

    有本事,你可以来试试我敢不敢杀你。反正要付出性命的人是你。

    五条辰雄哽住,根本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毕竟那位大人的内线在总监部到处都有,想要推行任何政策或决议,都只需上层里的大多数支持就足够了。

    而他,相比计划关键人物的羽取一真,根本无足轻重。

    就算他真被杀了,那位大人也不可能会因此责罚对方,顶多训斥两句,就轻轻揭过了。

    何况,就算那位大人真把黑发少年也杀了又怎样,难道他就能当场复活吗?

    “你想要老夫做什么?”

    五条辰雄的面色苍白,再开口时,已变得毫无气势。

    “我在五条家住的这段时间,发现了点问题。”

    羽取一真轻描淡写道,全然一副接到教主大人指示、前来微服私访的口吻。

    “例如,我发现五条家的许多族人,似乎是受了你们的言论影响啊,对身为下任家主的悟总是感到不满意。”

    “你们这样故意排斥下任家主,是不是其实打算借机在暗地里抱团,架空家主,占据权力与资源,以此反抗那位大人的意愿?”

    被这么大一口锅扣在脑袋上,把五条辰雄惊得险些当场跳起来。

    “当然、当然没有!绝无此事!但是,那个悟他根本不听……”

    “嗯?”

    羽取一真冷冰冰出声,五条辰雄瞬间哑火了,讷讷不敢再往下说。

    他怎么忘记了,这位黑发少年不就和五条悟的关系很好吗!

    心念电转间,五条辰雄忽然明悟。

    羽取一真如此接近五条悟,莫不是也出自那位大人的授意——既然过几年会继任五条家主的五条悟不听他们的话,那就换一个能让他听话的人来,同样能稳稳掌控住五条家。

    眼前这位黑发少年,就是怀抱如此目的而来的。

    明面上活动在咒术界的他,就相当于那位大人的代行者!

    也就是说,他不仅不能再对五条悟横眉竖眼,还必须转为全力支持他上位,顺带助力拉进羽取一真和五条悟的关系。

    这样才能达成那位大人的目标。

    想通这点的五条辰雄连忙向羽取一真——以及背后的大人表忠心。

    “老夫已知晓该如何做了,请相信老夫的忠诚!”

    “很好。”

    羽取一真收回手,声音恢复平淡。

    天天看漂亮小悟只要在家里做点什么,就会被这个老头不满几句、被那个老头抱怨几声——真是岂有此理。

    而他又通过一周目的情报,知道这些老头和那个[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

    索性来敲打一通,不听话就偷偷干掉得了。

    藏头露尾的“教祖大人”他杀不到,这些个总让悟不开心的老头他还杀不到吗,几发[黑闪]下去就不信还能喘气。

    不过,与五条辰雄商量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他也不介意再观察一段时间,先给他们判个死缓。

    当羽取一真沿着那条长廊,重新回到漂亮小悟的寝殿里时,盖着毯子在睡的后者已经醒了。

    他又是揉眼睛,又是躺在榻榻米上伸懒腰打呵欠,顺带格外放松的滚来滚去,连身上那件宽松的短袖衬衫都被往上带了些,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劲瘦的腰腹。

    羽取一真的黑瞳落在那上面片刻,又默默收回。

    房间大的好处就在这里,随便五条悟怎么打滚也不会撞到家具。

    而此刻,五条悟就是连续几个打滚——连带原本只盖着一个角的薄毯也变成了毛巾卷,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凑近的脑袋冲着在原位置坐下的羽取一真歪了歪,直白的开口问道。

    “刚才去哪里了?当心撞到那些讨厌我的老家伙们,被斥责一通喔。”

    “他们怕我,不敢斥责的。”

    羽取一真拿起手柄,边这么回答道。

    “就算威胁他们,也只能乖乖听从。”

    今天下起了大雨,五条悟就没有出门钓鱼,而是拉着他打游戏。

    结果自己又不留神睡着了,正好给他出去找一趟五条辰雄的时间。

    五条悟闻言失笑,抬手去戳羽取一真那张格外认真的面瘫脸。

    “真敢说啊,明明是个咒术笨蛋来着。”

    他没把羽取一真的这句解释放在心上,还以为对方是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

    主要是想一想也太奇怪啦,那些长老早已身居高位,会有被羽取一真吓到这种离奇事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还听命于对方呢?

    直到晚饭时,五条悟又不得不和五条辰雄见面,而对方堪称是和颜悦色的对他开口说话时——险些把五条悟惊到炸毛。

    什么,这老头是被谁夺舍了吗??

    “据说东京高专与京都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下个月要开始了,这次在京都高专举办,邀请我们过去参观。”

    五条辰雄笑呵呵的对五条悟说话,完全不介意五条悟瞬间被吓得上半身后仰的反应,仿佛真的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在叮嘱晚辈。

    “我们这些年纪大的老家伙,腿脚也不好,就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了。你是下任家主,正好又在东京高专上学,不如就和你的朋友一块过去看看?”

    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狐疑眯起苍瞳,来回扫视对方。

    “……你是五条辰雄?真的假的?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这话说的,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从五条辰雄嘴里听到。

    五条辰雄堪堪维持脸上的笑容:“……”

    这小子真是一张口让人来气!

    第94章

    五条辰雄条件反射就想训斥几句, 但一看见坐在五条悟身边的羽取一真,进而想起后者下午的威胁,刚升腾起来的怒火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必须支持五条悟才行, 全力支持!

    “说什么呢, 存在于这世上的是咒灵,哪来的鬼神。”

    此刻的五条辰雄连训斥也变得不痛不痒,语气更是温和无比,把故意和他呛声五条悟的苍瞳都听得瞪大了。

    而对方身边那些以往都跟他同仇敌忾,动不动就轮着来“教育”他的长老们,现在也都揣着张格外包容的笑脸对他。

    “…………”

    除去还算听家族管教的那段幼年时期, 五条悟什么时候再被这老爷爷似的和蔼态度对待过,诡异到令人寒毛直竖。

    咯啦——

    五条悟捧在手里的饭碗瞬间裂出一道痕迹, 是他的咒力都被吓失控的证明。

    旁边的仆人很有眼色, 立刻给他换了碗新饭。

    五条悟:“……”

    他是不是在睡这场午觉的过程中, 不小心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展开?

    或者, 他其实还在梦里?

    五条悟眨巴眨巴两下苍瞳,下意识往羽取一真的方向看——后者也立刻回以对视, 微微歪过脑袋,似乎在好奇他这是怎么了。

    总不会是这只超呆黑豆柴做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都做不到让这帮顽固的老东西改变观念,一真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五条悟默默转回脑袋, 对着那张仍旧笑呵呵的老爷爷脸。

    五条辰雄当然不会和他说, “邀请参加交流会”这种事情,还是下午紧急联系老友搞定的。

    “好吧, 就去看看好了。”

    他慢吞吞的、甚至还带着几分警惕的开口回道。

    “反正听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五条辰雄等人,纷纷在心底舒了口气。

    身为核心保守派的他们,自然是如今咒术界秩序的绝对拥护者——而那位大人的存在, 也是由总监部首座暗示给他们,才得以知晓的。

    任何反对总监部决议的存在,或是打算针对这出旧秩序做出顺应时代改革的笨蛋,早已被其不动声色的清理掉了。

    御三家确实占据了总监部绝大多数的席位,但也不等于御三家的所有人只要达到一定年龄,都必定能成为总监部的其中一员。

    这是一种双向的筛选与测验。剔除反对派、留下保守派,长年累月的抱团发展下来,才形成了如今的规模。

    至于那位的存在,自然也不是说对他们尽是威胁。

    他们顺应对方的意愿行事,而对方会给予足够诱人的利益作为回报。

    五条辰雄想要不接受羽取一真的威胁,自然也是有办法的——退出总监部、交出五条家的话事人地位、尽数放弃到手的权力去种地养老,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刁难他。

    包括五条家也是如此。

    但五条辰雄舍不得,那些长老同样舍不得。

    因此,他们主动跳进了这口染缸,心甘情愿让自己变成了保守派的同党。

    对于五条辰雄而言,他确实是看不惯五条悟过于任性的做派,不如隔壁禅院家的那位家主之子稳重,会顺应规矩。

    但严格来讲,五条悟顶多只是叛逆了些嘛,强大的实力足够弥补这个缺点了。

    五条辰雄这么安慰自己。

    换句话说,他要做的事情也不难,只需要不再试图规诫对方,转而支持五条悟当家主,以及支持他成为家主之后发布的命令就好了。

    只是改变下态度而已,有什么困难的?

    他可不想放弃早已到手的权势。

    ——羽取一真正是看透了这点,才敢直接去威胁五条辰雄,让他对悟的态度好点。

    不过,他也抱着[要是对方不吃这套,就当场干掉然后让那个教祖大人给他擦屁股]的打算来着。

    反正那个教祖还需要他在明年阻止星浆体同化呢,怎么也得保下他的。

    不保也行,他立刻把计划捅给那个在东京高专地下待着的天元大人知道。

    要论坑起自己这周目的上司,羽取一真压根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

    而五条悟,这顿饭吃得他简直满脑袋问号。

    他完全想不明白这帮老家伙为什么突然如此包容,哪怕被他故意呛声了也不生气,骂他“不尊敬长辈”。

    走在回去的路上,五条悟半信半疑的问羽取一真。

    “难道,真是你做了些什么?”

    羽取一真不会对五条悟撒谎,自然是有问必答。

    “反正他怕我,我就去找五条辰雄谈了谈。”

    具体怎么谈的就不太好透露了。

    但很显然,五条悟自己立刻就脑补出了一长串对话,甚至连一只黑豆柴在冲五条辰雄超凶龇牙的画面也一并勾勒出来——虽然这画面光是想想就很微妙,让他憋不住漏出了几声愉快的笑意。

    “还真是你做的……”

    五条悟边笑边抬手去揉他脑袋,没想到这只黑豆柴竟然真的如此勇敢!

    “你也真是不担心那老爷子对你不客气啦。”

    羽取一真任由自己的头发又被揉乱成一团,边淡定回道:“他不敢。”

    “下次可别自己就跑过去了,万一那些长老看你不顺眼,在背后偷偷设下陷阱算计你怎么办?”

    心情超好的五条悟环住羽取一真的肩膀,一抬手又拍拍他脑袋,善意提醒道。

    “我是不担心自己哦,毕竟我超级强啦,没人能打得过我。但你不一样,是一个还不会用术式的咒术笨蛋呢。”

    真是个会让人忍不住操心的家伙。

    这么想着,五条悟的唇角却弯弯的,连带那双又大又圆的苍瞳也猫似的眯起来,在为羽取一真担忧他在五条家的待遇而感到极雀跃的开心。

    “好。”

    羽取一真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

    “啊另外,不要暴露出你还不会用术式的情况,我会跟他们说你是个超厉害的一级咒术师!”

    拍脑袋还不够,五条悟抬手去戳羽取一真的脸,让他千万要记住不能露馅。

    “好。”

    羽取一真眼底泛起笑意。

    “嗯,等去那个姐妹校交流会前,我先给你找几件咒具伪装一下……”

    五条悟捏着下巴,认真思考该如何给羽取一真加点唬人的东西,让这只敢直接去威胁长老的黑豆柴看起来超级不好惹。

    “有悟在就够了吧?”

    羽取一真眨了下黑瞳,“毕竟,悟是最强的。”

    “——你这小子,”

    洋溢在五条悟脸上的开心不仅完全藏不回去,甚至变得更加灿烂,又忍不住开始搓这只黑豆柴的脑袋。

    “拐着弯讨好悟前辈也是没有用的噢!”

    “咦,没有用吗?”

    “勉强有点用——只是勉强啦!你身为后辈不要太得意喔,又在偷偷拿眼睛笑我是不是?”

    “咳……”

    第95章

    经过羽取一真与五条辰雄的友好交流之后, 五条悟在五条家的待遇陡升。

    此处的“待遇”,倒并非指五条悟之前过得不好。

    事实上,他因[六眼]+[无下限]而被天然钦定的五条家继任者, 在族内被分配到的、所享有的资源一直都是最高级别。

    但五条悟的压力也来源于此。

    他自小受到的不仅是整个家族的资源倾斜, 还有这帮长老没完没了的管教与约束。

    一言一行都要被规训,举止稍微出格半点就会被斥责,动不动就反复强调“礼数”、“体面”、“权势”之类的“一切以五条家为优先”,让五条悟早已对过度干涉他的五条家本身感到无比厌倦。

    这也是他一到15岁就跑去东京咒术高专上学的核心原因。

    而前些年,五条悟跟这帮老头呛声的经验太多了,压根没指望过他们能有所改变。

    在他的设想里,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等他正式继任家主后,这些老头就变成顶多在背后嘀咕几声, 明面上开始维持对家主的尊重与服从, 不会再对他说点什么不中听的话。

    结果, 羽取一真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当真能改变这帮陈腐的老顽固,让他们成天对自己笑呵呵的, 也不再对他的言行有任何不满。

    哪怕在他跟羽取一真钓鱼回来的庭院里碰见,竟然也会被叮嘱一声“当心蚊虫,回头给你送点驱蚊的草药包,下次记得带上”。

    五条悟都听惊了。

    这还是他从小就认识的那帮迂腐老头吗?

    他还以为这些人的笑脸顶多只能维持一晚上……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竟然还是一副纵容他的模样?

    见鬼啦, 一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他呗!

    眼看五条悟瞪得圆溜溜的苍瞳朝他这边望来, 羽取一真微微一耸肩,表情无辜又纯良。

    他只是稍微进行了一下话疗而已,甚至都没有动用武力, 或者还躺在他界面里的无限吃烂饭秘技。

    目前看来,成效显著。

    只要回到宅邸里,便总是环绕在五条悟周身的那股沉沉压抑感,如今已然消散大半。

    虽说比不上在高专上学期间的自在悠哉,但总归不再像他说的那般——只要见到那帮老头,再灿烂的笑容也会瞬间消失。

    而此刻,既然老头不再动不动就对他的行为指指点点,五条悟便挑了个时间,愉快地带着他的好哥们去了五条家用来存放咒具的忌库。

    “之前说好让你来挑些唬人用的咒具嘛,好歹带一把走啦。反正现在那些老头又不敢我们对大声说话,挑一样拿去用也没什么吧?”

    五条悟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一种格外审视的目光环顾这间摆放有各种武器的忌库,似乎在帮羽取一真筛选哪样咒具最趁手。

    作为存放有大量咒具资产的忌库,它的周围被设下多重结界,并将其建设在没有窗户的地底,全靠挂在天花板的那盏钨丝灯照明,视野内的景象相当昏暗。

    放眼望去,摆放在这里的咒具各种稀奇古怪的样式都有,但几乎全是冷兵器。

    倒是还有中距离射程的弓箭,但羽取一真压根没用过,估计连拉弓的架势都得从头学起。

    羽取一真完全看不懂这些咒具都有什么名堂,便摇摇头。

    “我不会挑。”

    而且他要是运气好,以后大概率还能刷到会奖励装备的任务——就像上周目的[血寄斗枪],好用得很,他还怪想念的。

    不过,羽取一真也有点好奇。

    他在一周目也算是见过不少术师了,感觉挺少见到有使用武器的;尤其是御三家的术师,似乎很崇尚赤手空拳进行战斗?然后就被他一枪一个。

    “才没有啦。”

    听完他疑问的五条悟笑着摆手。

    “咒具呢,其实是蕴含诅咒的武具,本身就不是天然形成的东西。要么是术师长年搭配术式使用后的武器,要么是锻造的过程或材料里饱含负面气息的凶器,例如连环杀人的作案工具,或是我之前见过的,使用人类部分躯体制作的……”

    说到这里,五条悟先自己打了个小小的激灵,露出超级嫌弃的表情,完全不想再讲下去了。

    看起来,他在上高专前的那些丰富咒灵祓除经验里,还掺杂了一点超恶心的诅咒师遭遇战——可能当时还对那把咒具好奇过。

    羽取一真被他这难得打颤、连白毛都快炸开的模样可爱到了,转头轻轻咳了一声。

    等他的目光再转回来时,就见到那副墨镜被推起,稳稳架在纯白的发丝间;而那双苍瞳已经十分控诉的眯起来了,显然一眼就看透了这小子在偷偷笑什么。

    羽取一真:“…………”

    摆出了有点无辜的表情。

    而后完全没有反抗,被伸过来的掌心使劲揉搓了一把脑袋,算作惩罚。

    心满意足的五条悟,这才接着继续解释道。

    “有些术师的生得术式,光是发动本身就需要搭配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战斗,这种情况下用什么的都有,具体得看术式的需求——而这些工具经过术师的长期使用后,本身也有可能获得术式的效果。”

    “不过啦,其实就算想要使用咒具,也很难找到恰好合适的。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咒具干坏事,咒术界的咒具基本都被御三家和高专回收了,流通在外的咒具相当稀少,凡是等级高一点或品质好一点的,开价都会很高。”

    “嗯……还有些术师,比如我呢,发动生得术式并不需要借助工具,通常也就不会想到要使用咒具。”

    “好比我本身用术式就足够秒杀敌人了,再带把剑啊枪的这么明显的管制刀具上街,不是超级吸引路人注意力嘛,还容易被警察盯上。”

    说到这里,五条悟摊开手,摆出一个[我这么强真是没办法呢]的邀功式骄傲表情。

    “确实。”

    羽取一真想了想,认为漂亮小悟说的很道理。

    按照这款游戏的设定,非术师既看不见咒灵,也看不见发动中的术式。

    也就是说,原本空手就可以出任务、不会引起路人警惕的悟,如果非要带把长度超过六厘米的冷兵器在身上,不仅坐不了电车,还有可能会被路人报警。

    “那我应该也用不上。”

    他总是和悟一起出任务的,怎么能带把如此不方便的管制刀具在身上。

    五条悟听到这个不会用术式的黑豆柴竟然一本正经的也接话说自己用不上,似乎同样可以秒杀敌人似的,便忍不住笑起来,拍拍他脑袋。

    “你还是带把防身的好啦,我都已经想好给你用什么了哦。”

    五条悟笑着又揉了他脑袋一吧,并且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揉上瘾,简直成了习惯性动作。

    奇怪,他对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爱好来着…?

    “在之前磨炼体术的实战对练里,我问你有没有想要使用的冷兵器,你不是选择了短棍吗?”

    那个念头只在五条悟的脑海里盘旋了一会,想不通后就立刻丢开了,转而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当前话题上。

    “嗯。”

    羽取一真点头。

    短棍的标准长度通常在70厘米,是一种方便携带、不起眼、杀伤力又会出乎敌人意料的武器。

    只要材质不选打击感沉重的钢或者硬木,在体术的练习上也相当方便,不至于误伤陪练对象。

    其实,这也是为他自己着想。

    他以前从来没有使用冷兵器的经验,如果一上来就使用开刃的兵器,羽取一真也很担心在没有打到敌人前,先把自己送走。

    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死而复活,就跟野外刷怪时不小心从悬崖边掉下去然后瞬间暴毙,不得不返回就近复活点那样尴尬。

    “我之前就有想过,短棍没有锋利的刀刃,就算注入了诅咒,想要对咒灵产生彻底祓除的杀伤力,相对来说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五条悟边随口说出他暗地里一直在为羽取一真考虑的内容,边用[六眼]缓慢逡巡这些咒具,似乎在认真观察它们其中蕴含的诅咒。

    羽取一真没有接话,眼底却已然柔软下来,宛若被樱花瓣落下的湖面,连那泛起的轻微涟漪也能令心脏怦然而动。

    羽取一真看着五条悟审视半晌,终于去往其中一个置物架前,将第二层的一根短棍拿在手里,折回交给他。

    这是一根70厘米的标准短棍,木质的纹理极黑,入手很沉,直径大约3厘米,羽取一真的手握起来恰好合适。

    “其实高专的忌库那边倒是也有一部分咒具啦,但那里不仅有五条家的,禅院家和加茂家也各放了一部分在那委托保管。所以啊,就算在那里挑中了你趁手的咒具,也不一定能被允许带走。”

    羽取一真点头,专注听五条悟讲解着这些他在其它游戏里绝对不会去了解的背景设定。

    “这根短棍的名字是[业双],棍体的材质是极濒危的卡玛贡硬木,颜色越黑代表它越坚硬,想打断敌人的骨头也超级轻松喔!啊还有这里,一个小机关。”

    见羽取一真挥舞几下,似乎已习惯了它的手感,五条悟便又露出一点哼哼坏笑,伸手拿起那根短棍,双手各握住一端,交错着轻轻拧动,而后拔出。

    锵啷——

    这根短棍自正中间出现平滑的裂纹,紧接着是贴在一起的两把利刺,悍然出鞘,锋芒毕露。

    一根70厘米的短棍,就此被分为两根接近70厘米的短刃,在灯光下流淌着残酷的冷光。

    在杀伤力上,原本朴实无华的它,在此刻陡然化作了极凶悍的冷兵器。

    [业双]中的“双”,其含义正来源于此。

    五条悟双手各执一柄短剑,极灵巧地挥了几下,给羽取一真做演示——他只是在战斗中用不上咒具,并不意味着他不擅长使用它们。

    “只有术师才能拔出这两把短剑,非术师只会把它当成普通的短棍。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会被警察盘问了!”

    在五条悟说话期间,那两把短剑仍在他指尖极轻盈的绕着花。

    “当然啦,它的效果不只有这样。”

    倏尔,其中一柄短剑被五条悟甩手扔了出去,好似飞镖般笔直刺向空中。

    这间忌库的规模并不大,那把短剑眨眼间飞出数米,就在即将插进墙壁之前——

    五条悟随即抬手将另一柄短剑指向那个方位,便见到那柄飞出去的剑震颤片刻,迅速倒转刃身,既如流星那般疾驰而来,却又精准无比落入属于它的半身剑鞘之内。

    隐隐光华闪过,这两柄短剑又化作了朴实无华的短棍,被五条悟握在手里,再度递给羽取一真。

    “无论另一柄短剑距离多远,只要意念一动,就能回来喔。”

    他笑着冲羽取一真眨眨眼,邀功似的表情可爱极了。

    “啊不过呢,现在你要开始从单棍练习,变成双棍了呢——”

    他绝对没有看热闹的意思,哎嘿,半点也没有。

    五条悟想起这只黑豆柴连短棍都是从笨拙开始慢慢熟练一些的,就特别期待他练双棍时的模样。

    搞不好还会敲到自己一棍?

    到时候他是大声点笑呢,还是小声点笑呢?

    而羽取一真,在他重新接过由漂亮小悟讲解完毕的那根短棍时,眼前竟然弹出了系统浮窗。

    【获得装备:[业双]。】

    【[业双]:可在短棍形态与双刃形态之间切换,对目标进行攻击。

    短棍形态:可配合[黑闪]技能使用,钝击的威力增强2.5次方,使用时消耗大量咒力。可配合[十方摩诃]使用,待解锁。

    双刃形态:可配合[十方摩诃]使用,待解锁。】

    第96章

    竟然真的是游戏认可的装备!

    “谢谢, 我会还的。”

    羽取一真眼睛顿时微亮,收下这根能提高他攻击力的短棍时,脸上近乎是肉眼可见的雀跃。

    只要等他再刷出第二件装备, 这件就可以还给漂亮小悟了。

    毕竟他刚才有听对方讲的那一长串设定, 里面有说咒具是相当贵的。

    “还?”

    五条悟皱起了点眉毛,甚至分外不满意的撇起嘴——也没有特别撇,目测大约压下去了几个像素点。

    跟他面对那些长老,立刻撇成[へ]的嘴角相比,这点变化简直微妙得险些分辨不出来。

    “这是我送你的……就当做是提前送的生日礼物,不准还。”

    他停顿片刻, 又对这个超呆的黑豆柴强调一次。

    “不准还给我,听见没有?”

    羽取一真哑然眨了下黑瞳, 看向五条悟, 表情似乎在说[可它超贵的, 你随便拿走送我的话, 那些老家伙会不会生气?]。

    于是,五条悟那压下去的嘴角怎么也沉不下去了, 瞬间就愉快的又翘起来,还翘高高的。

    比刚才还高。

    “哎呀,你这么担心前辈喔?”

    明明羽取一真没有说话,脸上的情绪波动又总是太过轻微, 以至于总被御子柴吐槽成面瘫、闷骚白毛控酷哥、说自己御宅都根本没人相信的现充冰山脸。

    但五条悟却能准确读出他的意思, 并且笑着搂过这只黑豆柴的肩膀,让他收好这根短棍。

    “好啦好啦, 那些老家伙只能在口头念叨而已,根本不会真的对我怎样啦。”

    五条悟的另一只手并拢二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又一下戳在人脸上。

    在不知不觉里,他早已与羽取一真相处得比以往更亲昵。

    “不是你和我说的吗?我可是[最强]——”

    连声音也带上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愉快;也完全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开心,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情绪亦是如此。

    羽取一真抵着五条悟的指尖歪过头,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脸正被对方戳着,像是在戳什么好玩的软绵绵面团。

    “嗯,如果他们敢对你动手,”

    他的唇角也抿出一点愉快的笑意,浅淡却真实。

    “我会杀掉的。”

    就像一周目那样。

    一周目的他,有好好履行对悟的诺言,成功反杀了那个想要算计悟的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后来存档崩坏,他还能再进去对悟邀功来着……

    羽取一真的情绪尚未来得及升起些许怅然,便听到旁边的五条悟开口回答道,语气认真而笃定。

    “我相信你。”

    甚至,声线也似乎被刻意压得偏低,既沉又稳,近乎是瞬间将羽取一真带回了一周目,恍然间好似听见漂亮大悟在对他说这句话。

    羽取一真蓦然抬头。

    他对上的仍旧是那双又大又圆的漂亮苍瞳,透着少年特有的满满意气与锋芒,仿若天底下没有能压垮他的事物存在。

    五条悟没有说“你这个咒术笨蛋怎么做得到杀掉对方啦”、“换我来杀还差不多,后辈还是乖乖被我保护就行”、或是“好歹是咒术界的上层,也随便动手会被当成诅咒师追杀哦”之类的话。

    而是用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对眼前这位还只是个三级咒术师的羽取一真回应道。

    [我相信你]。

    坚定得就像,他知道他曾经做到过这个承诺那样。

    羽取一真缓慢闭了下黑瞳,也掩去骤然泛上的些许酸涩感。

    这是款游戏,而一周目的悟已经因为存档损坏,再也回不来了。

    “嗯……”

    羽取一真闷闷应出声,反而让原本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的五条悟抬了抬眉毛,转而“欸”出声。

    “难道,你其实对自己没有这个自信?”

    怎么用这种恹恹的口吻回应啦!

    羽取一真摇头:“怎么可能。”

    他这周目已经很收敛了,要是换成能复活回去的上周目,他早就大开杀戒,首当其冲就是这帮又阴搓搓算计他的总监部。

    别和他说什么总监部没有明显针对他的动作,消极造反也是一种造反。

    五条悟想了想,安慰这只不知为何情绪突然低落下去的黑豆柴。

    “放心啦放心啦,你以后肯定会变得很强的。”

    五条悟拍他脑袋,边带着人往忌库外面走。

    “到时候,我就可以说[我们是最强]喔!”

    “好。”

    “所以啦别沮丧,来嘛,用眼睛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就像你平时那样?”

    “……”

    ………

    五条悟刚带着羽取一真从忌库摸走一把咒具没多久,五条辰雄就收到了消息。

    五条悟也不指望自己能瞒过长老们,正等着他们上门来找他要说法呢。

    就算平时只是看不惯的言行举止,现在也不再出声训斥了。

    但毕竟是带走了一把价值相当高的咒具,他们肯定会过来对着他啰嗦一大通,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结果五条悟左等右等,都快把姐妹校交流会等来了,也没等到五条辰雄对这件事有反应。

    而且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仍旧对他笑得亲切又和蔼,聊些今天又去做什么的家常,完全没有针对忌库咒具被他拿走的那件事,对他进行兴师问罪的意思。

    五条悟眨巴眨巴苍瞳,整个人都惊了。

    ……真的假的!

    也就是说,这些老家伙不仅完全没怪罪他这么做,反而是默许了?

    那只黑豆柴真的没有洗脑之类的术式吗?

    或者是恐吓老年人,让他们的脑筋突然变灵光……

    哎呀,早知道威胁一下的效果有这么好,他早就这么干了嘛!

    坐在前往京都咒术高专的五条悟越想越咂舌,手肘拱了拱坐在身边的羽取一真。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吃恐吓这套的?”

    防止被司机听见,他侧过身和羽取一真偷偷咬耳朵。

    羽取一真怔了下,认真想了想。

    五条家的老头npc其实没有吃过无限烂饭,他们对他的惧怕是因为在总监部的时候,他发动过能让人的菊花尝到味觉的[戒禁取见],估计是那时把他们都吓着了。

    嗯,再加上经过悟的同意,抢了他们宅邸种菜吧。

    或许,还要再加上对加茂家和禅院家的遭遇感同身受?

    总之,那一长串负到只能显示一百的好感度,是他成为咒术界活阎王的最有力佐证。

    而这些实例,不仅构成了他们在这周目对他有着刻入骨髓的畏惧与排斥,还证明了这帮老头npc是无比惜命的。

    至少做不到宁死不屈。

    否则,一周目死在他手上的高层npc应该还要再多些。

    这也是为什么羽取一真在二周目敢直接去威胁五条辰雄要么死,要么听话。

    因为他清楚这些人吃这一套。

    但这个理由,没办法跟五条悟解释啊……

    羽取一真思索着,缓缓开口道。

    “我曾经,见过有人这么干,效果很好。”

    五条悟睁大眼:“……”

    又是孤儿,又擅长左丨轮丨手丨枪,还见过有人用恐吓这招逼别人就范。

    羽取一真在入学高专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这也是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沉稳的缘故吗?

    怎么想,那都不可能是一段美好又幸福的时期……

    “这、这样啊,嗯。”

    五条悟默默挪开目光,甚至都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他只是比较喜欢玩闹,并非真的读不懂空气。

    要不,等会去看完那个交流会后,带羽取一真去吃点好的吧……京都最贵的餐厅是哪家来着?

    短短两句话来回的功夫,五条悟已经脑补出了这只黑豆柴悲惨又黑暗的幼年时光,甚至是搭配苦情背景音乐的那种。

    羽取一真微微歪过脑袋。

    “……?”

    第97章

    [京都府立咒术高专]与[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同样, 是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同时也会负责统筹任务分配、协调相关人力、保障后勤资源等等……

    总而言之,整个咒术界就只有这两所学校, 要做的事情也几乎一样。

    甚至连在校就读人数也是如出一辙的少。

    针对这个现在, 漂亮小悟给他的解释是[术师天然就是相当稀缺的,或许有些普通人也拥有生得术式,但脑部构造才真正决定了他们是否能觉醒成为术师]。

    羽取一真倒觉得这就是游戏的设计者在偷懒,不想再费脑子构思更多人物角色以及关系。

    而这次的姐妹校交流会,就是一场咒术师之间的小型对抗赛。

    “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啦,具体举办时间倒没有严格规定, 一年到头的哪个月都有可能。”

    五条悟又开始仔仔细细地给羽取一真科普起新设定。

    不如说,羽取一真对于这个咒术界的绝大部分设定, 都是从对方这里学到的。

    “因为咒术界的人手常年不足嘛, 咒灵的诞生又基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波动。”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在踏入京都咒术高专, 前往举办地的途中, 他提前给羽取一真这个咒术界小白紧急补充点相关知识。

    “古代还好说,全日本的人口数量加起来甚至还可能比不上现在的东京呢, 能诞生的咒灵数量也不会太多。”

    “就算能觉醒的咒术师人数稀少,倒也还可以应付。”

    “但现在是人口大爆炸的时代,光是东京就有差不多一千四百万人喔?再加上各种其它社会问题,导致普通社会的负面情绪也在大量累积啊, 每年需要应付的咒灵数量都在不停上涨, 包括等级也是。”

    羽取一真边听边点头——假如有纸笔在眼前,他甚至会动笔将这些记下来——在满足漂亮小悟的情绪价值上, 他能毫无争议的拿到一百分。

    “我记得还有诅咒师需要应付。”

    想起他和漂亮小悟做的第一个任务,羽取一真补充道。

    “诅咒师,哼哼, 那帮家伙啊,我小时候也算是见过一次,好像是被悬赏金额钓上钩了,想来杀我呢。”

    五条悟抬起了点单边眉梢,苍瞳却微微眯起,罕见做出了极为不屑的轻蔑表情,好似在讨论一堆垃圾或者杂鱼。

    如果是那些诅咒师站在他面前,大概已经被吓到要使出保命手段,或是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了。

    但他身边是羽取一真,是一只无论漂亮小悟做出如何姿态都会给出超可爱夸夸的黑豆柴。

    以至于原本还难得板起脸的五条悟,在视线转向羽取一真、接触到那双总莫名感觉亮晶晶的黑瞳后,立刻绷不住表情的笑了起来,竖起食指冲他摇了下。

    “虽然对普通人的危害程度可能比咒灵还高,但他们毕竟还是人。”

    “只要是人,就能感知恐惧,清楚他们该害怕我,该把自己藏起来,而不是随便出头,搞出惹人瞩目的大动作。”

    ——并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最嚣张的台词。

    但这句话里的内容,并没有丝毫夸张或是自我吹嘘的成分。

    诅咒师之所以会被称作诅咒师,是他们违背了咒术师最底层规矩——在没有发生紧急事态的情况下,主动使用术式或其它恶劣手段,对普通人造成了一定伤亡。

    这不仅是咒术界难以容忍的,同样是普通社会的政府机关不可接受的。

    如果咒术师都能毫无顾忌的对普通人出手而没有任何惩罚,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但这条规矩也不是所有咒术师都会愿意严格遵守,亦如他们并不想无止境的祓除咒灵来保护普通人,让自身始终陷入随时面临死亡的险境。

    他们选择背离咒术界,成为行事再无任何顾忌的诅咒师。

    既能活得潇洒又自由,来钱的路子也比提着脑袋辛苦给咒术界打工要多上太多了。

    就算被判处死刑又能怎么样,咒术师连那些一年比一年活跃的咒灵都管不过来,又怎么可能顾得上能够隐藏在人类社会里的他们?

    想想那个能当上电视台部长的诅咒师,就算害死员工也毫不在意,怎么可能是靠常规途径做上去的。

    如果没有五条悟的横空出世,对这帮诅咒师造成了强横到蛮不讲理的力量碾压效果,他们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小心谨慎。

    而五条悟自己,却没有因为这份强大到能令他随心所欲行事的力量,而选择成为“自由的”诅咒师。

    在他的身上,力量成为一种再直白不过的人性考验,而善良与责任,则是他交出的最温柔的答案。

    或许这周目的五条悟才刚开始成长,但羽取一真心底清楚,他总有一日也会成为上周目的悟,具备强大却温柔的力量,和数十年如一日的初心。

    羽取一真,正是因此而对五条悟感到永恒的心动。

    “不愧是悟。”

    他欣然开口夸夸,说出口的每个音节都真心实意,令五条悟的苍瞳亦随之骄傲地眯起,好似在回答[那是当然的]。

    “所以啦,像这种姐妹校的交流会,大概抽个零散空闲的两天就可以举办了。”

    在那小小的高兴过后,五条悟还不忘把话题拉回来。

    “通常都是二三年级的学生凑够人数参加,所以今年没有我们的份啰。”——他摸摸下巴。“不过我可能也不会参加吧,据说每年都是一天团体战和一天个人战,我去的话,胜利就没什么悬念了。”

    很嚣张,可也是大实话。

    羽取一真点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这话听起来怪有意思的,颇有一种那我也让让他们的感觉,让五条悟忍不住又发出轻笑。

    真是的,只要是和羽取一真在一起,他的心情总是会很好啊,就像飘在空中的五彩热气球,半点也降不下来。

    不过,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在到达会议室前,倒是先遇见了参赛人员。

    “——等下等下,你怎么会过来?”

    羽取一真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巫女服饰的女性,正超震惊的瞪向这边——确切的说,是瞪向五条悟。

    他在上学期的课程中,姑且也见过这些高年级的学生几面,知道这位巫女服是五条悟和他的学姐,名字叫庵歌姬。

    “呀,是歌姬啊。”

    五条悟抬手撑在羽取一真的肩头,歪头冲庵歌姬打招呼。

    “原来你也参加了吗?我会给你加油的哦——”

    他的口吻相当随意,没有半点因为比对方小两岁又是低学级的关系,就对庵歌姬表示出依社会惯例而约定俗成的尊敬。

    理所当然的,对面立刻就炸开了,怒气冲冲的声音瞬间穿透过来。

    “才不要你加油——给我说敬语啊!”

    与之相对的,是五条悟幽幽叹口气。

    “唉…好古板的家伙。”

    又不是不能交流,怎么总在敬语这种事上这么纠缠不放呢?

    他就算是对着家里的长老们也是几乎不说敬语的啦,又不是在刻意针对她。

    庵歌姬听见了这句评语——身为学姐的她被这样随意对待,气得都快咬牙切齿了,然后被身边的同伴拉走。

    “好啦好啦,也没什么关系啦。”

    旁边人边哄她,边和五条悟以及羽取一真打了个招呼,知道他们是被邀请来旁观后,便笑着离开了。

    其实这也不是和五条悟关系好才不计较,而是面对这位身份太高、实力又远超他们的后辈,连他们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索性打着哈哈过去就完事。

    他们既不想真的惹怒这个超强后辈,又自认五条悟这种不尊敬前辈的嚣张性格应该很难混熟,干脆就绕着走好了。

    留下五条悟转过头,对着羽取一真。

    在他还没有说话前,羽取一真抢先一步开口:“我也不喜欢说敬语。”

    不然怎么会被现实世界里的同学称为面瘫酷哥。

    这句明晃晃的安慰发言,瞬间就逗乐了五条悟。

    “谁想说这个啦。”

    虽然他原本就觉得无所谓,但被黑豆柴这么一说,连刚升起的那点吐槽都立刻抛脑后了,带着人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既然他们到了,团体战应该快开始了,我们得快去观众席才行——”

    不过,五条悟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点什么。

    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算了,既然他想不起来,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啦!

    五条悟顿时又变得开开心心的,直到他哗啦一下打开门,面对那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之时——

    他才想起来。

    这次的姐妹校交流会不止是五条家被邀请观战,禅院家和加茂家的也包括在内了啊!

    ——对此,在五条家悠哉品茶的五条辰雄摊手表示没办法,总不可能只安排五条家吧,那未免显得太刻意了。

    而此刻,已经迟了。

    这些对内幕一无所知、高高兴兴来参加观赛的加茂家和禅院家,以为是打算趁机碰头,结果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是刻进他们DNA里的活阎王羽取一真。

    “咳咳、咳咳咳……!!”

    一时间,被茶水呛到的声音此起彼伏,造成的动静比见到特级咒灵来袭还要慌乱一百倍。

    砰!

    而其中,还有个本能反应更剧烈的,几乎是吓得整个人都快跳起来,结果连带靠椅一并翻倒在地。

    “你…你……”

    颤抖的声音响起,让毫不意外这幕的羽取一真黑瞳转动,望过去。

    “嗯?”

    而后,他微微挑起眉梢。

    打开【社交】界面才发现,原来是那个禅院家的下任家主。

    一回忆起那些话,就好想再揍他一次。

    第98章

    当然, 上周目的羽取一真揍起这位禅院直哉来,并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他能活着纯属自己年轻力壮,血条比较厚, 又有咒力强化身体, 能扛得住羽取一真的拳头。

    以及羽取一真还需要他亲自上门给五条悟道歉,才在最后勉强同意收手,没有真的打死这个敢乱说悟坏话的禅院直哉。

    至于后来看见他后面挂着的-100好感度,羽取一真更是完全不放心上。

    在他这里-100好感度的npc多了去了,还欠禅院直哉这一个?

    而禅院直哉,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那一顿[黑闪]给他打出了太过黑暗的心理阴影, 连同后来不得不上门给五条悟本人道歉,更是令他的心底充斥着莫大的屈辱与怨恨。

    这份畏惧、屈辱、怨恨以及更多的负面情绪交织, 哪怕继承到下周目被打了个折, 也仍旧多得恐怖。

    咒术界的高层们, 顶多是吃烂饭到撑, 每天16个小时干活到腰肌劳损,目睹同僚的菊花拥有味觉……再不济, 也就是一枪了事嘛!

    而禅院直哉,是实打实被揍到濒死,不得不上门求家入硝子救命,而后还要土下座给五条悟道歉——这一连串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给他带来的痛苦实在太过深刻。

    好感度列表里的-100, 那是只有-100吗?那是只能显示-100啊!

    他的恨、他的畏惧、他那连牙都快咬碎的屈辱,岂是区区-100能体现出来的!

    如果要把列表里所有人的好感度按照实际数值排个序, 禅院直哉肯定低居倒数第一。

    因此,在这间会议室里,禅院直哉见到羽取一真的反应最为激烈。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紧急刹车, 他差点想要就地打个洞逃走,离这恶魔越远越好。

    而这一连串行为,全部是被肌肉操纵下的身体本能。

    直到禅院直哉坐在地上发懵,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与思维会变得如此……混乱。

    不过,其余人也没比他好多少就是了。

    加茂长吉这种与羽取一真见过一次面的,还勉强算有点应对经验。

    禅院家以及其它反应剧烈的人,在那阵剧烈的情绪波动过后,一个比一个更要显得茫然,面面相觑,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等羽取一真跨进会议室里时,整个房间又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避开视线,不想与这个黑发少年对上目光。

    羽取一真更是目不斜视,跟着漂亮小悟挑了张空位坐下,也不在乎这些人是如何对他避之不及。

    哪怕将这些人捆在一起放他面前,也比不上悟的半根手指重要。

    “真稀奇,这副场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满场寂静之中,也有并不对羽取一真感到畏惧的人。

    “呀,是冥小姐。你来帮忙用乌鸦帮忙转播战场现况吗?”

    五条悟抬手和那位身穿纯黑正装的年轻女性打招呼,边向羽取一真小声介绍她的名字叫冥冥,目前在东京咒术高专当辅助监督,间或会接一些任务完成——但都需要付钱。

    不过呢,据说冥冥这个名字也是假的,真正身份没有人清楚。

    但唯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特别、特别的喜欢钱。

    只要付得起价钱,想委托她做什么都可以。

    “是呢,毕竟已经付过钱了。”

    冥冥坐在会议室靠后的位置上,偏深的双眸半睁半闭,唇角含笑——她不会与任何人起冲突,相对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强迫让她选择哪方立场。

    而她的术式名为[黑鸟操术],可以操控复数乌鸦,并与其共享视界。

    再加上一些咒术上的小手段,让这些乌鸦成为比赛中能进行追踪并实时转播的摄像头,简直再合适不过。

    开发出这个办法的冥冥,自然也是每年都能小赚一笔,心情非常好。

    她的指节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的望向羽取一真,似乎想要探究他会让这些高层如此畏惧的秘密。

    “你是东京高专的一年级生……嗯,我有点印象。你好啊,一真同学。”

    羽取一真的黑瞳转动,没有回应冥冥的招呼,而是将目光落在对方那头颜色极浅的蓝发上。

    或者说,更接近于泛着微蓝的白色。

    不严谨的讲,这种颜色淡到几乎没有的蓝发,非要将它定位在白毛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也是羽取一真来这款游戏里,见到的第二个异于常人的浅发色系。

    禅院直哉染出来的金发不算。

    总监部那些老到熬出白发也不算。

    如果御子柴在这里,大概会认定这位冥冥是白毛控·羽取一真的好球区。

    而羽取一真的目光,确实也在那头长发上停留了略长时间,以至于五条悟的视线也随之望过去——而后在心里犯嘀咕。

    这小子,在刚认识他那会儿,好像也是总盯着他的头发看啊。

    该不会,他喜欢和自己玩的缘由……其实是因为喜欢他的白毛吧?

    小悟大惊!

    但在他问出口之前,羽取一真就已经收回了目光,而是平淡回应出声。

    “你好,冥小姐。”

    连对她的称呼都是照搬五条悟的。

    “哎呀,是个好孩子呢。”

    冥冥也给出了与这间会议室里百分九十的人都不认同的评价,把其他人说得在心底强烈反驳——这家伙到底哪里是个好孩子了!

    但要说为什么不好,他们也讲不清缘由。

    反正…反正就是不好!

    必须得离他们远点,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才最好!

    还有那个五条悟,竟然能那样若无其事的把黑发少年带过来,看他们的笑话!

    这些上周目吃过活阎王苦头的人,一个个在暗地里咬牙切齿,面色狰狞到几乎肉眼可见。

    而跟这帮老头npc打过多次交道的羽取一真,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他抬手按着椅背,慢条斯理站起身。

    其余人都坐着,使羽取一真的黑瞳略往下斜睨,在此刻形成了居高临下的极强气势。

    “各位对我和悟来观战有什么意见吗?”

    尚未褪去少年音色的声线平静,冷淡,还透出点彬彬有礼的架势——那些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只觉得这个恶魔简直坏透了,还胆敢特意出声挑衅他们!

    可就算他们在心里如何破口大骂,表面仍然下意识唯唯诺诺、连声应和。

    “哪里哪里。”

    “代表五条家,应该的。”

    “悟这孩子啊,怎么说也是下任家主,正好让我们提前习惯下。”

    “直哉不也过来了吗,你们同辈,到时候多交流交流。”

    ——听到最后一句的禅院直哉简直差点冲那人骂出声。

    谁要和这个恐怖的家伙多交流交流!

    他一看那个恶魔,就无意识的开始手抖腿软!

    就算是当初见到堪称鬼煞的禅院甚尔,也只是使他产生崇拜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让恐惧具现化了啊!

    至于五条悟,他早就乐得不行。

    这只黑豆柴恐吓老头的威力竟然这么强,一句话就让这些动辄对他横鼻子竖眼睛的老家伙们,如此低声下气。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都觉得这一幕简直超有意思!

    “好说好说——”

    听见五条悟还在哈哈哈个不停的其余人:“…………”

    这两个臭小子,一唱一和的!

    ——幸亏,这场交流会并不只有御三家的人,和负责放出乌鸦做摄像头、其余一概不管的冥冥。

    “悟,还有一真。”

    负责带东京参赛队伍的夜蛾正道心累开口,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些催促他来管管的视线扎得短命三年。

    “比赛快开始了,坐下来好好看。”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羽取一真竟然能对高层产生极强的威慑力……但毕竟还是他的学生,又只是口头说了两句,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他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声训斥。

    “是——”

    看够乐子的五条悟笑眯眯拖着长腔应声,顺手拉了拉羽取一真的衣角,让他也坐好。

    羽取一真乖乖随着悟拉扯的力道坐下,随即便有温热的气息贴近他的耳畔,伴随着气音一字一句开口。

    “你刚才,看了冥小姐的头发好久。”

    记仇小悟可等不到私下相处的时候再问,立刻跟羽取一真咬起耳朵。

    “是不是也在偷偷喜欢她的头发?”

    哼,是不是也看中了他的发色,才会想要和他待一起的?

    羽取一真缓慢眨了下黑瞳,没想到五条悟连这点细节都观察到了。

    而当他转过目光时,能看到墨镜都被摘下来,在用那双漂亮的雾蓝苍瞳明晃晃控诉他的五条悟。

    竟然有这么在意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吗?

    于是,羽取一真没忍住抿起唇角,也抬手挡着他偏过去的脑袋,对五条悟小声回道。

    “我刚才只是在想,她的头发颜色要是再深一点,就跟你的眼睛颜色差不多了。”

    “不,就算再深一点也不会变成我的眼睛颜色啦……”

    五条悟轻声嘟哝着,却在下一刻倏尔睁大眼,猫似的圆溜溜,又惊讶又可爱。

    “只想了这个?”

    “只想了这个。”

    第99章

    东京咒术高专与京都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 说是每年抽签决定比赛形式,但基本都是团体战和个人赛各占一天。

    而团体战,则大多围绕在双方在一块固定区域内, 争夺被投放进去的咒灵并进行祓除得分。

    这些咒灵的等级基本都在二级以下——毕竟高等级的咒术师远比想象中要稀缺。

    像东京咒术高专这届, 能招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特级潜力股,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情况了。

    五条悟的[六眼]+[无下限]太过稀有,而夏油杰那能够不限数量操纵咒灵的[咒灵操术],也具备相当程度的杀伤力。

    至于羽取一真,他这种入学前没人能够教导的非家系咒术师,哪怕暂时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自己的术式, 其实也属于正常情况。

    甚至还有仅拥有咒力、却没有觉醒生得术式的咒术师——这种时候,他们则会学习一些通用的技巧或简易领域来对敌, 例如结界术或[新·阴流]。

    总之, 咒术界的咒术师人才真的很紧缺, 且大部分的水平都在二级及以下。

    好比身为五条悟学姐的庵歌姬, 目前也只到达二级咒术师的水平。

    “——原来是这样。”

    听完这些解释,羽取一真轻轻点头。

    经过刚才那几句关于冥冥头发话题的短暂交流后, 记仇小悟立刻变成快乐加倍小悟,布料摩擦间窸窸窣窣的紧贴着羽取一真,在小声给这个咒术新人科普相关知识。

    学校虽然会教很多关于咒力应用的理论知识,但并不会连这种有点扎心的咒术界真相都一并交给他们。

    明明是两把有扶手的靠椅, 硬是被五条悟挤了过来, 扶手都变成了格外碍事的东西,险些被他一个用力拧下来。

    “我还以为这是往上一掰就能收起来的那种扶手结构呢。”

    五条悟轻声咕哝着抱怨, 险些让羽取一真漏出点明显的笑音。

    又不是看电影或者坐飞机,怎么可能说扶手想掰就就掰起来啦。

    好在五条悟及时收手,没有因为前几下没掰动扶手而下意识想要灌注咒力强化肉丨体素质, 真的破坏了这些学校财产。

    “总之啊,这种对战超无聊的。”

    五条悟继续放过那个发出明显吱呀一声的可怜扶手,转而撑着它继续跟羽取一真咬耳朵。

    传入羽取一真耳朵里的声音又轻又软,像刚舔完一大根云朵似的棉花糖,甜到让他的心情也随之朝晴空漂浮。

    “如果要我来选,肯定不搞这种无聊的对战方式。”

    羽取一真也压低声音问他:“你会选择哪种方式?”

    “哎呀,那可多啦。”

    在这间不得不压低声音的会议室里,连五条悟平时那故作恶劣的哼哼轻笑也变得柔软,又透着一点狡黠的气音,好似一杯正在咕嘟作响的冰镇碳酸汽水。

    一边让人觉得他肯定超坏心眼,一边又难以自制的觉得可爱极了。

    “比如啦,这个人数正好拿来打篮球,还可以玩拔河、投球、骑马打架、借物赛跑、橄榄球、保龄球、棒球……”

    五条悟越数越兴奋,恨不得真将这些一听就很有意思的项目都丢进那些抽签桶里。

    羽取一真边听边点头——这就跟他们学校的运动会差不多了啊。

    “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小声对五条悟说,“例如等明年你也能参加这个交流会后,向夜蛾老师申请……”

    坐在他们前面的夜蛾正道将这些对话都听了个七七八八,沉默表情下的满脸都写着无语。

    为了在咒术方面比拼出一个高低才举办的姐妹校对抗赛,怎么可能真的去玩这些过家家似的活动啊。

    悟这小子还真是敢想……另一个也真是乱建议!

    不过,夜蛾正道估计五条悟明年大概率可能上不了场。

    他太强了,就算东京咒术高专想要让他上场,京都咒术高专这边也不会答应的。

    这不就相当于往一群跳舞似的土拨鼠打架里,突然投放进一只会喷火的霸王龙吗。

    “说得有道理,”五条悟眼睛一亮,“啊,万一夜蛾老师不同意怎么办?”

    “我来恐……”

    羽取一真的话刚开了个头,赶紧被五条悟伸手捂住了——他都看见坐前面的夜蛾老师转过头啦,哇哦好吓人的表情呢!

    夜蛾正道:“…………”

    这两个臭小子!

    ………

    这场团体战,总算是在观众皆看得心不在焉的情况下,接近了尾声。

    目前来看,是东京咒术高专这边的胜利。

    双方虽然有过几场遭遇战,但都很克制的在切磋,目标也是让对方失去进攻能力,而没有下死手。

    对于在森林、建筑以及溪流旁奔跑、战斗的学生来说,他们当前的压力只在于能否胜利,并没有关于性命的危机感。

    而御三家的这帮人,全程坐立难安,是当真感觉自己呆在这里每过一分钟,离死神的距离就越近了点。

    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黑发少年如此惧怕。

    像加茂长吉这种不是第一次见到黑发少年的,还以为他们这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能使用平常心态来对待他……个鬼啊。

    见到他可比真的见到鬼恐怖多了!

    至少普通人认知里的“鬼”,还能用咒术界里的“咒灵”来解释。

    但这个黑发少年,让他们怕得根本不讲道理!

    这就导致了团体战一宣告结束,公布今日胜者为东京咒术高专后,御三家这帮老头整整齐齐地哗啦一下站起身,包括京都咒术高专那边的校长——乐岩寺嘉伸,他也是总监部核心保守派的一员。

    把正打算对败北一方说两句客气话的夜蛾正道都吓一跳,茫然左右张望了下。

    毕竟一周目的羽取一真对夜蛾校长很有礼貌,没让对方吃过活阎王的苦,使他的好感度难得维持在正数。

    “咳咳,老夫突然有点事……”

    “既然比赛结束,我也不便久留……”

    “也记得叮嘱那些学生们好好歇息,辛苦了……”

    借口找得一个比一个随意,腿脚走得一个比一个利索。

    禅院直哉也想跟着开溜,被五条悟抬手就是一把按住肩膀,整个人顿时被压在原位上,动弹不得。

    “别急着走啦,禅院家的。”

    五条悟抬了抬眉梢,对上他的笑容分外和善。

    “我记得你叫直哉来着?没错吧?”

    ——他假装自己好像真的只是第一次见到禅院直哉,手下的力道却重得让对方勉强才能挺直腰背。

    “正好我们差不多年龄,来一起聊聊天嘛。”

    羽取一真站在五条悟旁边,目光也落在禅院直哉身上,大有[你敢逃跑一下试试]的意味在里面。

    被两个恶魔包围的禅院直哉:“…………”

    可恶啊,早知道他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他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这颗爱凑热闹的心呢,以前想看看吊车尾也立刻跑去看见过被震撼到;现在想看看咒术高专的学生水平也特意跑来看,结果被吓得更加失态…!

    要是让五条悟听见这话,指不定还要怎么翻白眼。

    什么爱凑热闹,这个人只是想来借助身份、术式、地位或者别的什么能比得过他人的东西,以此来洋洋得意的品尝这份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罢了。

    如果羽取一真没登场就把他吓成这样,这家伙指不定会对正在比赛的咒术师们说点什么轻蔑话呢。

    例如“非禅院家的术师原来就这点水平吗”,或是“难怪说[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呢”之类一听就会让人血压飙升的台词。

    顶多再补一句“哎呀呀,都这么努力的拼命了,我也勉强夸奖一下好了”。

    禅院直哉作为禅院现任家主之子,又是觉醒了家传术式的天才咒术师,得到的资源自然也是顶级的。

    作为同样接受家族精英教育、年龄又极相近的五条悟和禅院直哉,自小也算是打过照面。

    不过,互相也不怎么对付就是了。

    五条悟对禅院直哉那相当适应家族迂腐规矩,甚至反过来仗着自己身份与实力、对着比他弱小的族人肆意欺凌的行事作风感到极为排斥。

    禅院直哉则是心知自己打不过五条悟,再加上对方是早已确定的五条下任家主,怎么说也必须维持表面的和气。

    但就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态度,反而让五条悟更加不想跟禅院直哉打交道。

    不过嘛,今天不一样。

    五条悟真的超——极感兴趣,御三家的那些老头就算了,为什么只比他小一岁的禅院直哉也能被羽取一真吓成这样呢。

    而整间会议室变得空荡荡之后,五条悟对着朝他们望过来的夜蛾正道,无辜眨了下苍瞳。

    “老师,我只是和他聊聊天啦。”

    五条悟边使出萌混过关大法,掌心边不动声色的用力,强迫禅院直哉跟他走。

    “我们早就认识的啦——”

    羽取一真同样投来冰冷一瞥,把正要开口的禅院直哉吓一激灵。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忍辱负重的附和道:“对。”

    “就是这样,我们聊聊天就把他放回去……不是,送他回去哦!”

    五条悟边说边带着人溜走,几步就离开了这间会议室,然后开溜。

    夜蛾正道:“………”

    算了,总归是禅院家的内定继承人,也不是他高专的学生……没必要插手管太多。

    ——而另一边,五条悟拎着禅院直哉随便找了个角落,松手让他自己找块地坐。

    羽取一真则示意他跪坐。

    这是两膝着地、臀部压在自己的双脚上、腰背挺直的正座姿势,是一种相当正式且传统的礼节,虽然男女都会使用,但如今更多是女性需要学习并严格遵守,男性往往会选择随意的盘腿而坐。

    这个让禅院直哉跪坐的要求,很难说羽取一真没有在记上周目的仇。

    对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挨几拳揍就完了?想得美。

    而禅院直哉,在听到这个要求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身为御三家之一的核心成员,天才咒术师,未来的禅院家主……竟然要受这个无名小卒的驱使,做出如此屈辱的女性化礼节!

    “你最好小心点,来自禅院家的报复可是……”

    “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土下座。”

    羽取一真淡淡开口,这副[你大可以来试试]的强势姿态,把五条悟都惊到在用表情对他无声说“哇哦”。

    原来黑豆柴也能这么有气场!

    而被羽取一真出声威胁的某人:“………”

    禅院直哉的心里骂骂咧咧。

    禅院直哉的身体乖巧照做。

    第100章

    “你到底要……问什么?”

    前半句刚开口时, 禅院直哉还说得极有气势,是他一贯那股高高在上味的遣词措句。

    但当他抬头,与羽取一真那双暗沉沉的无光黑瞳对上时, 后半句的话风当即一转, 硬生生压成了委曲求全。

    纵然禅院直哉再如何在心底咬着牙骂,也改变不了半点他在肉丨体上对羽取一真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种恐惧,跟见到禅院甚尔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当他看见禅院甚尔的时候,不会有[再不逃命就会死]的本能冲动。

    他不仅想跑,还想开着[投射咒法]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写满了对这个黑发少年的害怕。

    而五条悟, 都被这顺从无比的禅院直哉给弄得有点诧异——他竟然真的听一真的话,把姿势改成了正座耶?

    “你以前见过一真?”

    五条悟开口, 先问出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都快把他好奇死啦!

    跪坐在草地上的禅院直哉深吸口气, 摇头, 连目光也没敢往羽取一真的方向瞄。

    “从来都没见过。”

    “真的?”

    “真的, 连名字都是今天才听见。”禅院直哉垂头丧气,“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竟然被这个全程只听见别人喊他“一真”、姓什么都不清楚的黑发少年吓个半死……屈辱啊。

    听到这个回答的五条悟抬了抬眉梢, 也不算特别意外。

    “好吧,那你为什么能怕他怕成这样?”

    五条悟抬手搭在羽取一真的肩头,甚至还歪过脑袋蹭了蹭,翘起的柔软白发就这样扫过羽取一真的侧脸, 好似被一把漂亮又精致的羽毛扇拂过面颊, 姿态亲昵无比。

    而后者也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把禅院直哉的眼角都看得微微抽搐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该不会这是五条悟专门找过来整蛊他的吧??

    禅院直哉转念一想不可能, 那些长老同样被吓得堪称屁滚尿流——虽然他也想用点文雅的词汇去形容这些长辈,但现状就是这么令人发笑。

    如果他也不是被发笑的其中一员,他会用更幸灾乐祸的视角去欣赏这幅场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这家伙拥有什么奇怪的术式吧。”

    禅院直哉想翻白眼,但他不敢,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回答。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问他才更清楚吗。”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羽取一真发出一声冷冰冰的警告。

    “对悟放尊重点。”

    [业双]现在就别在腰后,当心他抽出来对着这个禅院直哉来一发[黑闪·棍击加强版],那威力可不是光拳头能比的。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忍着内心翻江倒海似的庞大负面情绪,又将这句话用敬语复述了遍。

    铭刻在身体的本能恐惧在劝他,人在某些时候,还是得学会及时低头……

    堂堂禅院家的“天才”、“内定的家主继承人”,动辄对别人说三道四、出言刻薄的家伙,竟然让一只黑豆柴吓成这样,五条悟简直笑得不行。

    “我的眼睛很好,你也知道的。”

    ——他抬手指着自己没有被墨镜遮挡的苍瞳,认真对禅院直哉说道。

    “有没有发动术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这点上,禅院直哉也无法反驳。

    别说术式在发动过程中会持续消耗咒力,有些必中术式乃至领域,在发动时甚至会在术师身上弥漫出咒力之[兴]。

    前者或许仅有[六眼]能看出来,但后者可是只要会感知咒力的术师,都能清楚的分辨出来。

    二者结合,五条悟可以笃定羽取一真现在没有发动任何术式。

    “那我怎么会知道?”

    ——经过刚才那一吓,禅院直哉连自暴自弃都只敢用敬语。

    “谁知道他对我们动了什么手脚。”

    “唉,”五条悟很遗憾,“结果只绑过来一个笨蛋啊。”

    还是不清楚原因,好奇心快要害死猫了。

    羽取一真在心里小声跟五条悟道歉,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些游戏设定的相关内容他说不出口。

    被骂笨蛋的禅院直哉:“…………”

    要不是这个黑发少年在这里,他早就……就……就也打不过五条悟。

    需要用手掌拍中敌人才能奏效的[投射咒法],压根破不了[无下限]的防。

    可恶!

    “既然你们没有别的问题,那可以放我走了吗。”

    禅院直哉还在艰难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真是无妄之灾……”

    明天说什么也不来旁观这个姐妹校交流会了!

    他身为御三家的精英咒术师,根本就不需要来高专上学——也就五条悟这种行事古怪的家伙,才会去那些杂鱼扎堆的咒术学校。

    禅院直哉在心底唾弃这个五条家的[六眼],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又因为腿太麻,连带表情都变得龇牙咧嘴的。

    五条悟想了下,发现确实没什么好再跟他说的,于是挥手要让这家伙走人。

    他又不是真的跟禅院直哉关系好,才特意把他拎过来聊天的。

    就在禅院直哉松了口气,正要抬脚离开时——

    “等一下。”

    另一个更恐怖的恶魔开口了,把禅院直哉吓得脚一软,又跪坐了回去。

    “………怎、怎么了。”

    他下意识紧张的问道。

    “我记得,咒术师有一种名为[束缚]的强制性约定。”

    想起这家伙在上周目干过的事,羽取一真出声的口吻平淡,但不容置喙。

    “同意和我立下[束缚],就放你走。”

    上周目就听他在说悟的坏话,万一这周目的禅院直哉同样因此怀恨在心,回去又想要在背地里对悟动点手脚怎么办?

    有漂亮小悟在,他不好拉出[那位大人]来恐吓禅院直哉——但想要对方立个[束缚],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羽取一真猜测禅院直哉并不清楚[那位大人]的事。

    换句话说,那个[幕后黑手]大概还没有彻底渗透禅院家,否则,那本记有伏黑津美纪沉睡时浮现的咒纹的术式手札,不可能被留下来。

    嗯,说到那个咒纹……

    羽取一真原本没打算让禅院直哉做什么,但现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束缚]?哈?我怎么可能会随便立下这种东西……”

    禅院直哉下意识就要拒绝——他们这些接受御三家精英教育的家系术师对[束缚]是相当谨慎的,从小就被教导非万不得已、绝不能冲动立下任何[束缚]。

    尤其是与他人结下的[束缚],一旦被算计,让对方钻到文字内容里的漏洞,很容易就会损失惨重。

    以至于禅院直哉一听到[束缚],就展现出了强烈的排斥态度。

    羽取一真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动作慢条斯理的,将别在腰后的[业双]抽出来,握在掌中。

    禅院直哉:“………”

    他光靠感知就能分辨这根短棍是相当高等级的咒具,缠绕在上面的诅咒可不是一般货色。

    不是吧,怎么还上武力威胁人了!?

    明明完全不清楚对方实力深浅,但禅院直哉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语气立刻软下来。

    “我们可以先商量下……”

    他可不是害怕这个不知来历的黑发少年,谁让对方身边还站着个已经冲他比划出术式手势的[六眼]呢!

    “嗯,我这边给出的条件有两个。一,你不准抱有任何[主观想要对五条悟不利的念头]采取任何相关行为。”

    “以及二,我需要你给我去找到记载这个咒纹发动及解除原理的古书,最好能找到发明者是谁。禅院家和加茂家都去找一下。”

    羽取一真开口说道。

    他想找找看,在距离一周目时间点十年前的现在,那些记载着咒纹的古书有没有被[幕后黑手]毁掉。

    毕竟一周目里有那么多加茂老头都说自己有印象,好歹意味着曾经是存在过的吧。

    说不定是[幕后黑手]发现悟在追查这个咒纹时,紧急命人毁掉的呢。

    要他看,加茂长吉那个老头的嫌疑就很大嘛。

    之前是没办法去禅院家和加茂家找,但此刻的禅院直哉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是禅院家的核心成员,本身能享有的资源权限就很高,又挺受那帮老头的待见。

    至于咒纹的纹样……羽取一真想了想,双手握住[业双],抽出其中一柄短剑。

    紧接着,他将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腹压在这柄锋利的刃上,轻描淡写地划出一道极深伤口。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的眼睛瞬间都瞪得溜圆。

    但羽取一真的脸上没有任何忍痛的表情,仿佛这点小伤平常得与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

    指腹疯狂涌出的血液则被他当作墨水,再就近扯过禅院直哉的白色衣袖当纸,凭记忆复刻出大差不差的纹样。

    “咒纹长这样。”

    禅院直哉整个人都被羽取一真的举动吓呆了,任由自己的衣服被他画出个血纹。

    他虽然也有大量的咒灵祓除经验,但也没见过谁会就这样将自残做得习以为常,连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

    这下是真的让禅院直哉缩起脖子,有点害怕了。

    割自己指头都跟吃饭似的这么随便,割他的脑袋岂不是也就利索一刀……

    过了片刻,禅院直哉才有点飘忽的出声问羽取一真,算是已经默认自己会立下[束缚]。

    “……那我能得到什么?”

    “能得到我饶你不死。”

    羽取一真淡淡回答。用他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还不够平衡[束缚]两端吗?

    禅院直哉顿时被哽出一肚子气:“……”

    这个恶魔到底还有没有一点道理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