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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 21 章

    周淮琛受这个伤不算重?, 但?赵常平还?是给了他?三天?假,原话是:“滚回家好好歇着,这三天?别让我在队里看见你!”

    他?其实也打算回家来着, 但?谢谢孟逐溪鸠占鹊巢,他?大半夜的硬是一个人又开着车回了队里。

    四五点的天?空将?亮未亮, 周淮琛朝着日出的方向开,自己琢磨了一路。

    怎么就真让她留在家里了?

    这么些年, 别说女人了,连进他?家门的狗都是公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孟逐溪一句喜欢拿捏住了。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喜欢?只是他?年纪比她大这么多, 小姑娘都困成那样了,难不成他?还?能真把人拎起来扔出去不成?

    她想睡就让她睡吧,他?自己换地方。

    周淮琛开回队里的时候已经五点过了, 韩旭正带着队员在操场早训,远远瞧见他?往这边走来, 惊了一下, 上?去问他?:“你怎么回事啊?老赵刚交代我盯着你,不准你回来, 你这样让我怎么交代?”

    周淮琛脚步不停往宿舍走:“你就说我家里进贼了, 回来避难。”

    “进什么贼?”

    周淮琛想到就跟黏在了他?家沙发?上?一样的孟逐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儿:“采花贼。”

    韩旭:“?”

    周淮琛步子大, 韩旭一愣神的功夫, 人已经走出老远,长腿一迈连跨几级台阶, 进了宿舍楼。

    “不是,你悠着点儿!”韩旭在后面?喊。

    都受伤了, 哪儿那么强悍的精力!

    “韩指导,那是周队吗?”

    许皓阳跑完一圈, 正好看到前面?一道身影进了宿舍楼,他?眯眸确认了一下,跑到韩旭身边:“周队又不休假了?”

    韩旭一回头见他?,调侃说:“怎么着?听这意思,你是巴不得他?不休假,好给你开后门儿呢?”

    许皓阳摸着鼻子笑了笑,说:“我可不敢,周队这人最讲原则,六亲不认,怕是这世上?都找不出一个能让他?心软的人。我们大家伙私下里都说,就周队这样的,以后娶了媳妇儿,都得每天?早上?5点逼着人姑娘起来早训,迟到就罚跑圈,不服就直接扔出家门。”

    韩旭一巴掌拍许皓阳头上?:“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跑你自己的圈儿去!”

    许皓阳一溜烟儿跑远了。

    韩旭盯着小伙子晨跑的背影,哼笑一声。

    周淮琛哪儿有?那么可怕?也就是又冷又硬,一点儿情?面?不讲而已。但?换个角度想,选这种男人放心啊,他?对你不讲情?面?,对别人也不讲情?面?,出轨的概率基本为零。

    一日是你老公,一辈子都是你老公。对国有?多忠诚,对你就有?多忠诚。

    *

    周淮琛身上?有?伤不能沾水,拿毛巾简单擦了下身体,躺床上?囫囵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阳光透过不怎么遮光的窗帘照进。男人腰腹以下盖着一床薄毯,大半个上?身露在外面?,折过一条手臂盖在眉眼上?,也没打算继续睡,就这么等着晨起旺盛的生理反应下去。

    家里那小姑娘虽然不懂事,但?人什么都没有?在他?家,他?总不能真自己跑了把人晾在那儿。

    他?打算一会儿就把手机和背包给人送回去。

    结果这么躺着,猝不及防再?一次想起昨晚在医院里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等他?的模样,还?有?冷不丁撞入他?怀中时那不可思议的柔软……

    周淮琛赶紧打住,在心里骂了句:操!

    身体里的火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了,他?冲进浴室,避着伤口?冲了个凉水澡。

    ……

    周淮琛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孟逐溪的背包,原封不动放那儿,他?上?前去拎了拎,真沉,也不知道那么个小身板儿是怎么背着在山上?走那么远的。

    他?随手拎起来挂自己肩上?,目光落在边儿上?的鸟笼。鸟笼里放了食物?,一晚上?过去,那只傻鸟半点儿没饿着,还?在那儿没心没肺地蹦跶。

    周淮琛想起孟逐溪一口?咬定说他?“非要送给她”时那自己都信了的神情?,忍不住鼻间哼出一声笑。

    小丫头年纪不大,信念感?还?挺强。

    得,是他?非要送的!

    周淮琛认命地拎起鸟笼,这就准备给人送鸟去。一抬眼看到墙上?挂的钟,十点,又停了下来。

    她昨晚差不多一整夜没睡,怎么着也得睡到中午吧,他?现在回去把人给吵醒了又闹脾气怎么办?

    这时,大开的办公室门被人敲了两下。

    “笃笃。”

    周淮琛一回身,就见许皓阳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作训服,头上戴帽子。帽子底下,小麦色的皮肤挂着汗珠,显然是刚结束训练过来。

    小伙子薄薄的单眼皮略显局促地上下翕动了两下:“周队,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跟您谈谈……关于集训淘汰的事儿。”

    周淮琛挑了下眉,将?背包和鸟笼重?新放下,走回办公桌前:“进来。”

    许皓阳笔直地走进去,将?门从里面?关好,背对着周淮琛,深吸一口?气。

    许皓阳今天?犹豫挺久才来的,他一直有些惧怕周淮琛。不止他?,其他?队员都有?些怕他?。

    其实关于这事儿,大家伙私下里也讨论过。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周淮琛应该是他?们见过的最不像领导的一个领导。

    打个比方,就说周淮琛和韩旭这两人站一块儿,明显韩旭更像领导,更能带来级别上?的威严。而周淮琛呢,比起韩旭的板正严肃,周淮琛身上?更有?一种乖戾痞气。那种痞气其实很平易近人,就像你少年时代会遇见的那么一两个同学,他?与你不亲不远,没事儿的时候会插科打诨和你开几个不轻不重?的玩笑,有?事儿的时候,他?却?会第一个冲在前面?,少年热血又有?担当。

    周淮琛十七八岁的时候一定也是那样的少年,如今经历了岁月沉淀,热血仍在,却?更添沉稳,而当年的少年气也变成了如今快意恩仇的侠气。

    许皓阳想,韩旭和周淮琛两人的区别大抵就是这样。一个是领导,一个是大侠。

    领导的威严让你听命服从,大侠却?让你从心底生出敬与畏。

    许皓阳来找周淮琛犹豫了很久,这次野外集训有?淘汰率,最终会有?五个人离开猎豹队。他?的成绩截至目前为止垫底,不出意外,走的人里面?肯定有?他?。可他?不甘心,虽然他?的体能弱了一些,极大拖了总成绩的后腿,但?他?的射击却?门门接近满分,远超第二名?。

    他?鼓起勇气来找周淮琛,想为自己最后争取一把。

    许皓阳笔直地站在周淮琛面?前,两手中指紧贴着裤缝:“报告队长,这次野外集训,许皓阳总成绩排名?最后一名?,但?射击成绩突出,每一门都接近满分,远超第二名?。特来向队长申请走特殊留用流程,希望能够继续留在猎豹突击队特战大队第一大队,为人民服务!”

    周淮琛薄薄的眼皮轻掀,轻哼一声:“特殊留用流程?你消息还?挺灵通?”

    许皓阳板正回道:“报告队长,猎豹队是我从小的梦想,我非常想留下来,但?我自知自身短板明显,所以一直都在打听留下来的途径。”

    周淮琛倒也没否认:“不错,别的队里的确有?过先例,在单项表现上?格外优秀的队员,可以在通过综合评估后,走特殊留用流程。”

    许皓阳脸上?顿时充满期待。

    周淮琛紧接着摇了下头,一锤定音道:“但?是我这里不行。”

    许皓阳如被泼下一盆冷水。

    周淮琛注视着面?前的小伙子,不留情?面?得几近残忍:“猎豹队诚然欣赏单项突出的队员,但?更看重?的是队员的整体素质和团队协作能力。”

    “可是周队,我可以去狙击组……”年轻的队员胀红了脸,还?想再?争取。

    周淮琛冷漠打断:“回去吧,没有?特殊流程,本次考核会严格按照留用标准进行。”

    *

    岗哨那边说门口?有?姑娘找周淮琛,韩旭正好回大楼,顺路替他?带个话。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淮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很快,许皓阳垂头丧气走出来,见着他?,强打着精神打了个招呼。

    韩旭走进周淮琛办公室,啧啧感?叹:“你那天?问我,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让他?留下来,是我小看周队了。我们周队大公无私,从不偏袒任何一个人。”

    “我是为他?好。”

    周淮琛淡淡说了一句,从办公桌后走出。重?新将?背包挂肩上?,拎起鸟笼,人就准备走了。

    “去哪儿?”韩旭喊住他?。

    周淮琛头也没回:“回家,休假。”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韩旭夸张道,“这以前得下死命令逼你回去你才回,今儿怎么这么猴急往回赶?”

    周淮琛没理他?,人已经走出门外。

    韩旭在背后喊了一句:“诶,你等下,门口?有?姑娘找!”

    第22章 第 22 章

    韩旭说?有姑娘找他的时候, 周淮琛理所当然以?为是孟逐溪。脚步停了?下,鼻间哼出一声“真不让人省心”,再抬腿, 步子?迈得倒是更快了?。

    今天天气好,天空湛蓝, 太阳也烈。周淮琛走到?岗哨,视线扫了?一圈儿, 没?见着孟逐溪,问执勤哨兵:“人呢?”

    话音刚落, 前面传来?一声不满:“这儿呢!”

    周淮琛转头,就见不远处,乔绵绵撑着一把太阳伞站在树下。那伞配色和图案夸张, 不像伞,像丝巾。

    乔绵绵脸上挂着大墨镜, 脚下踩着细高跟, 身上吊带裙分岔到?腿根,随着她姿态婀娜地?走动, 白皙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我说?你什么眼神儿啊周队长, 我这么大个美?人儿站你面前,你愣是看不见?”

    乔绵绵走到?周淮琛面前, 摘下墨镜, 似笑非笑激他:“就你这样,犯人打你跟前儿走过?, 你真能看得见?”

    周淮琛没?接招,面无表情问:“怎么是你?”

    乔绵绵笑着撩了?下长发:“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乔绵绵很高, 裸身高就一米七了?,她又爱穿高跟鞋, 加起?来?今天怎么着也有一米八。可是站在周淮琛面前,还?是比他矮了?半个头。面前的男人身高腿长,背光站那儿,虽然冷着一张脸,可乔绵绵就是觉得自己像被他呵护在了?怀里,身体瞬间燥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不该站在这儿,她应该躺在他身下!

    想到?这里,乔绵绵收了?伞,往他迈进一步,试图将自己完全藏在男人身前那片阴影里。

    结果她这边才刚抬脚,都还?没?来?得及靠近他,周淮琛就避之不及地?后退了?两步,连根毛都没?让她碰着。

    “你到?底什么事儿?”周淮琛看着她,目光从半垂的眼皮落下,冷泠泠的。

    乔绵绵眼瞧着自己往他迈一步,人退两步,像是把她当成了?什么不能挨边儿的罪犯,心里憋着一股气,掀了?掀明艳的眼皮,讽刺说?:“这么洁身自爱,这谁还?分得清你和柳下惠啊?”

    周淮琛耐心用罄,没?搭理她,转身就走。

    防着乔绵绵跟着他摸进去,经过?岗哨的时候,还?特地?往里打了?声招呼:“别让她进来?。”

    乔绵绵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这样的大美?女,活色生?香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他眼皮都不撩一下,他是瞎了?吧?

    男人宽肩窄腰,身体笔直,迈着长腿走在太阳底下,头都没?回。

    乔绵绵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隔着门朝那背影喊:“我没?找你,我找孟逐溪!”

    周淮琛停下脚步。

    “你找她干什么?”

    男人没?穿常服,上身穿了?件黑衬衫,下面一条笔直的长裤,一手?插裤兜里,漫不经心回身的样子?真又气人又勾人。

    乔绵绵内心的征服欲都被他给彻底勾起?来?了?。

    但凡这男人不是姓周,她就是把他绑了?也非得睡他一次!不,十次!

    太特么带劲儿了?!

    ……可惜连孟逐溪都栽他手?里了?,她不敢。

    乔绵绵忍气吞声说?:“她不是当间谍被你抓了?吗?我来?给她送衣服。”

    周淮琛闻言,原本放松的唇线顿时抿直,漆黑的眸子?远远盯着乔绵绵,忽然大步往她走来?。

    乔绵绵隔着老远都感受到?了?压迫感。

    周淮琛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脸上尽是冷肃:“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管不着,但是我现在郑重声明一下,孟逐溪跟间谍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别乱造谣,知道吗?”

    男人面相天生?就是冷的,轮廓硬朗又英挺,可是不带情绪的冷和隐隐动怒的冷不同,那区别就像是藏了?锋芒的冷剑和随时准备出鞘的冷剑。

    大太阳的,乔绵绵愣是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后背发冷。心里也毛毛的,感觉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早就已经暴露在了?他眼皮底下,他只是没?说?破而已。

    其实?乔绵绵确实?知道孟逐溪不是间谍,包括现在孟逐溪人已经回家了?,根本不在这儿。

    这事儿掰开了?说?,孟逐溪还?是跟她一块儿出来?期间被带走的,虽然就是个误会,而且她得到?消息比较晚,还?是打完麻将才发现人丢的,但肯定得第一时间和人家长通个气儿。

    孟家也厚道,没?怪她,还?谢她带人出来?做毕设,说?是误会,他们会处理。昨天调查出来?后也及时知会了?她结果,又说?这就派人去山庄取回孟逐溪的行李。

    乔绵绵连忙说?不用,自告奋勇说第二天带回来?,给她送家里去。

    她说?是这么说?,不过?小心思一转,她今儿就带着孟逐溪的行李来找周淮琛了。知道孟逐溪不在这儿,也就是找个借口来撩周淮琛。

    她还?特地?换了?条惹火的裙子?,发誓今天怎么着也得把这男人撩出火来。

    结果火是真出来了,但不是欲.火的火,是怒火的火。

    乔绵绵被他看得心虚虚的,嘴硬说?:“不,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怎么就造谣了??”

    男人冷着脸:“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

    乔绵绵没?吭声。

    周淮琛目光扫了?眼,见路边停了?辆车,问:“孟逐溪行李在你车上?”

    乔绵绵“嗯”了?一声。

    周淮琛没?说?什么,大步朝车那边走去。乔绵绵愣了?一下,慢半拍追上去,让司机开后备箱。

    后备箱里三个行李箱,周淮琛问:“哪个是她的?”

    乔绵绵:“最上面那个茱萸粉的。”

    周淮琛单手?将行李箱拎出来?,拉开行李箱杆儿,一只手?搭在上面,又问:“还?有别的吗?”

    乔绵绵看这情形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周淮琛这明显是要去给孟逐溪送行李啊,这积极上赶着的样子?,可跟拒绝她的时候判若两人。再联想到?刚才她说?孟逐溪是间谍,这男人立刻就动怒了?……他俩,该不会是这两天就好上了?吧?

    乔绵绵偏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笑着摇了?下头:“早知道,我就跟她一块儿去写生?了?。”

    周淮琛挑眉。

    乔绵绵:“没?了?,就这些。”

    周淮琛点?了?下头:“谢了?。”

    乔绵绵惋惜地?摇头。

    不是不用谢,也没?问他凭什么说?谢,只是心里啧啧感叹。

    秀色可餐,奈何便宜了?孟逐溪,便宜了?孟逐溪啊!

    *

    此?时的孟逐溪,正躺在周淮琛家沙发上睡得呼呼的。

    客厅的空调持续运转着,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身上盖着一床深蓝色的薄毯。

    梦里梦见周淮琛回来?给她送鸟,她矫情脾气一上来?,将鸟笼子?推开,又不要了?,说?:“我不喜欢鸟,你不要给我送鸟!”

    周淮琛脾气还?不错,这样都没?把她扔出去,问她:“那你喜欢什么? ”

    她咧嘴一笑,垂涎地?望着他,说?:“我喜欢你,周队长,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然后周淮琛就把她扔出去了?。

    孟逐溪吓醒过?来?。

    睁开眼睛,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客厅的装潢是深色系的,家具色系也是沉稳冷调,有点?像它的主人。

    昨晚太累,窗帘都没?拉就睡了?,阳光洒进,这冷调的房子?被太阳一照,又多了?一层坦荡的直白。

    孟逐溪其实?没?睡醒,感觉眼皮还?很沉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梦境的走向?吓到?了?,躺了?五分钟都没?再睡着,又反思地?爬起?来?坐着。

    周淮琛一进门就是见着这么一个画面。

    小姑娘坐在沙发上,身上拥着他的薄毯,小小的身子?看起?来?软乎乎的,小脸白里透着红润,一侧脸颊还?压出了?可爱的印子?。听见他进来?,懵懵地?往他看来?。

    四目相对,周淮琛瞬间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嗯,还?没?睡醒。

    周淮琛拎着行李箱走进去,顺手?将一个纸袋放餐桌上,鸟笼拎过?去放她面前的茶几?上。

    整个过?程里孟逐溪一直安安静静的,只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路追随着他,从玄关、到?餐桌、到?眼前,随着他放东西的动作,视线最后停在茶几?上的鸟笼。

    珍珠鸟睡醒了?,活蹦乱跳的。

    “东西给你送回来?了?。去洗个脸,先吃饭,吃完送你回家。”

    周淮琛从肩上取下她的背包,放她腿边那组沙发上。

    孟逐溪仍旧抱着毯子?坐在那儿,没?动。

    周淮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坐那儿干什么?”

    孟逐溪眼皮格外缓慢地?抬了?抬:“反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小姑娘声音糯糯的,又一本正经。

    周淮琛怔了?一下,旋即哼笑一声,说?:“你确实?挺该反省的。”

    大半夜对着个大老爷们儿又是抱又是说?喜欢的,还?赖在人家里不走。但凡他起?了?点?歹心,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哭都没?地?儿哭。

    “行了?,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接着反省。”

    周淮琛走向?餐桌,将刚才从外面打包的饭菜打开摆好。

    孟逐溪“哦”了?一声,慢慢掀开被子?。

    大约是没?睡醒,动作慢吞吞的。周淮琛那边摆好了?饭菜回来?,她还?坐在沙发边儿上,懵懵地?半闭着眼睛用脚尖儿去找鞋。周淮琛看不下去了?,蹲在她腿边,帮她把拖鞋拿过?来?,给她递到?脚下。

    孟逐溪的脚一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手?。

    小姑娘的脚圆润小巧,白白的,软乎乎的。五个脚趾乖巧并在一块儿,指甲素净,白里透着淡淡的粉。

    周淮琛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丫上,不由自主就盯着多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立刻直起?身。

    喉咙忽然有点?燥,却诡异地?显得身上凉凉的。

    周淮琛一向?体热,很少会觉得寒凉,一抬眼,正对上空调出风口。他从茶几?上拿起?空调遥控器一看,18度。

    操!

    周淮琛回头看身后的孟逐溪,问:“你昨晚睡的哪儿?”

    孟逐溪指了?指沙发,糯糯地?说?:“这里。”

    周淮琛上前拎起?沙发上那床薄被,胸臆间忽然没?由来?憋着一股气:“就盖的这个?”

    孟逐溪终于穿好了?鞋,仰头看着他,解释:“我不是故意盖你被子?的,我主要是睡到?一半太冷了?,可能冷得都有点?儿梦游了?,才会走进你房间拿被子?。”

    周淮琛直接给她气笑了?,掐着腰问:“你都梦游到?我房间了?,就没?想过?直接睡那儿?”

    孟逐溪诚恳地?摇头:“我不能睡你房间的,那样会冒犯到?你。”

    她甚至还?推己及人地?打了?个比方:“比如亲戚来?我家,我可以?接受她在我家留宿,但我能接受的最大尺度就是她睡沙发,她要是睡我床我会讨厌她的。”

    “我不能让你讨厌我……”孟逐溪嘀咕着,一面撑起?身子?站起?来?。

    头有点?晕,她准备去卫生?间洗个脸,清醒一下。

    结果刚一站起?来?,整个人头重脚轻,身子?一软,就往下倒。周淮琛眼疾手?快,一步上前,伸臂将那具柔软的身子?接入怀中。

    孟逐溪抬眸,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

    男人低眸凝着她,剑眉如墨,眉间轻轻拧出一道褶子?。

    第23章 第 23 章

    周淮琛手握上孟逐溪腰的那?一刹那?, 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往他的胸口撞了撞。

    她的腰好细。

    不仅细,而且柔软。小?姑娘身娇腰软,肌肤欺霜赛雪, 躺在他怀里,一双眼?睛水盈盈地望着他, 眸光干净、清澈……爱慕。

    周淮琛的胸口仿佛又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的胸膛很硬,那?种感?觉很软, 软得像是要将他化开。

    他的手下意识就?松了握紧她的力道,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人给揉坏了似的。

    中午的太阳在头顶, 最初斜斜洒进的光影无声?退出了客厅,风从阳台进来,轻轻卷起窗帘一角, 冷硬的客厅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缱绻。

    男人仿佛有一刻的走失,又仿佛没有。孟逐溪不确定, 因为她现在看什么都是慢慢的。

    她就?见着周淮琛盯着她看, 忽然薄薄的眼?皮动了下,而后抬起一只手, 手背碰上她的额头, 很快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谁让你开到18度的?”他在她耳边低声?斥了一句。

    孟逐溪本来想回答他来着,但不知?道是她太慢还是他太快, 她还没来及张开嘴巴, 他另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她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往卧室走去。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没抱一样。步子很轻很大, 身上的肌肉甚至没有明?显的紧绷。孟逐溪安稳靠他的臂弯,从下往上的角度看去, 他的下颌线条更加清晰,唇边能看见刮过留下的胡茬。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唇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不大开心,却更性感?了。

    不知?道他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也像现在一样正经禁欲吗?会不会失控?

    孟逐溪一颗心忽然跳得飞快,身体也更烫了。

    男人很警觉,视线忽然往下瞥。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太过透彻,孟逐溪的心霎时漏跳一拍,做贼心虚地飞快眨了下眼?睛。

    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而孟逐溪已经本能地先发制人:“我?是不是很轻?”

    男人又垂眸瞥了她一眼?,跟刚才深沉的漆黑不同,这一次他眼?尾似笑非笑地往上扬了扬,喉间哼出一声?轻笑:“很重?。”

    孟逐溪:“…………”

    这房子一百多个平方,两?室两?卫,除了主卧,另一个房间做了书房,书房里面除了一张大书桌,摆满了各种模型。

    周淮琛把孟逐溪抱回主卧,将小?姑娘放在自己床上,冷着脸交代:“老实躺着,我?去给你买药。”

    转身就?要回客厅去给她拿被子,衣角被轻轻拉住。

    他的东西几?乎都是冷灰、深蓝的色调,之前没有姑娘来过,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些冷硬色调的东西竟然这么衬肤色。

    小?姑娘躺在他的床上,乌黑的长发铺散开,一身肌肤莹白,小?心翼翼地问:“你会讨厌我?吗?”

    周淮琛被她给问懵了:“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问完想起她刚才推己及人打那?比方,好笑地说:“就?因为你睡了我?的床?”

    孟逐溪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还没洗澡。”

    怎么说呢?她挺能共情别人的,但一般都是以她自己的角度去共情。

    比如说有人非要留在她家?,睡沙发也就?罢了,如果还不洗澡睡她的床,她光想想就?得发疯。

    周淮琛无奈地掰开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指。

    有点低烧,她的手心热热的,很软,很滑。

    “放心,我?没你那?么多讲究。”

    孟逐溪再?次拉上他的衣角,坚持说:“那?你说,是你邀请我?上你床的。”

    周淮琛:“?”

    啥玩意儿?

    他,邀请她,上床?

    这特么什么虎狼之词!

    孟逐溪见他不说话,想想又自以为是地妥协道:“说‘公主请上床’也可以。”

    周淮琛:“……”

    这丫头说话到底能不能过过脑子!

    她对别的男人也这样吗?

    周淮琛盯着她看了几?秒,低头慢条斯理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抬眼?看她,眼?神又痞又乖张:“不用这么麻烦,你走以后我?就?把这床给扔了。”

    孟逐溪:“………………”

    这男人的心是铁打的吧!

    *

    话虽如此,周淮琛出门之前看了眼?沙发上的薄毯,还是冲着卧室方向扬声?交代了一句:“衣柜里还有被子,自己拿。”

    等了几?秒里面的人也没吱声?,周淮琛知?道,这丫头还气着。他心情倒是不错,也没管她,自己哼着声?儿出去给她买药了。

    孟逐溪听见关门,从床上爬起来,又回到了客厅。

    她刚才就?是起得有点儿急,腿不小?心软了一下,倒是还没到走不动路的程度。她记得周淮琛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行李箱,好像是她的。

    昨晚是熬了个小?通宵,实在太累,加上也没衣服给她换,她才躺沙发上直接睡了。现在一看到行李送过来,她就?迫不及待想洗澡。

    就?算周淮琛要扔床,在那?之前,她也得是香香的躺在上面!

    结果周淮琛就?下楼买个药,又进超市买了点儿米和菜的功夫,再?回来,床上就?没人影儿了。

    窗帘紧紧拉着,房间昏昧而安静,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到客厅一看,他放那?儿的行李箱果然被动过。

    这房子卫生间的门都是实木的,隔音很好。周淮琛回到主卧卫生间前,抬手敲了两?声?:“孟逐溪,你是不是在里面?”

    过了几?秒,小?姑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昂,我?在洗澡!”

    周淮琛:“……”昂个头!

    这丫头是疯了吗?她发着烧洗哪门子的澡!

    周淮琛胸口憋着一股气,眼?睛直直盯着面前深色的红木门,耐着性子下命令:“把衣服穿好,现在立刻出来。”

    周淮琛光听她在洗澡就?这么生气,他要是知?道孟逐溪此刻不仅洗澡还在洗头,怕是得当场冲进去。

    水打湿了头发,洗发水抹了满头的泡泡,孟逐溪光着身子站在莲蓬头下。温热的水从她白皙瘦削的肩背浇下去,顺着漂亮的脊柱往下流过全?身。

    孟逐溪正用指腹按摩头皮,听见周淮琛在外面喊她出去,她想起他说扔床时那?又痞又坏的神情,也故意气他,冲着门外扬声?说:“不出,我?要洗澡。”

    部队是个讲服从的地方,周淮琛还从来没有这么被忤逆过,臭脾气一上来,就?隔着门威严地下死命令:“给你一分钟,马上给我?穿好衣服,不然后果自负!”

    孟逐溪本来还有点气他的,一听这话乐了,拖着嗓子反问:“什么后果?周队长,难道你要踹门硬闯进来吗?”

    周淮琛双臂抱胸,往门上一靠,也不回话,就?扬着声?给里面倒计时:“五十八、五十  七、五十六……”

    倒计时这种东西,在哪里都威胁意味十足。

    谁小?时候还没有被妈妈数到三过?部队里就?更不用说了,说一分钟就?是一分钟,超过一秒都得受罚。

    但周淮琛错估了孟逐溪的情况。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是被孟家?那?爷孙三人宠着长大的,你敢给她数到三,她就?敢哭得昏天黑地。后来孟时锦教她长大,说是不溺爱,但也讲道理,都是耐心地给小?姑娘说通,还真没给她倒计时过。

    所以孟逐溪压根儿不怕这个,甚至好奇地问:“数完你就?会冲进来吗?”

    周淮琛没理她,继续拖腔带调地往下数:“四十三、四十二?……”

    “我?没穿衣服。”

    “那?就?赶紧穿上。”周淮琛分神说了一句,“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但孟逐溪仿佛跟他不在一个频道,她管他在外面数他的,她反正在里面自己说自己的:“你要是把我?看光了,你会娶我?吗?”

    周淮琛倒计时的声?音几?不可察顿了一下,又立刻拔高:“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孟逐溪在里面惆怅地“啊”了一声?,继续说:“你不回答就?是不娶,那?我?又嫁不出去了,我?要怎么办?”

    周淮琛被小?丫头这不接招的态度给气得不轻,没好气顶回去:“那?你就?别嫁!”

    孟逐溪安静了两?秒,忽然说:“不嫁人,给你做一辈子的妹妹吗?”

    周淮琛:“……”

    操!

    数不下去了!

    倒计时终止,周淮琛侧头冲里面撂了句狠话:“行,你接着洗!你要是在里面昏倒了,你看我?救不救你!”

    说完径直离开了卧室。

    一会儿,又默默走了回来,双臂抱胸,靠在对面墙上等。

    算了,小?丫头片子,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还是守在这里吧,万一人真的在里面昏倒了,他还能来得及给她做个急救。

    周队长大度地想。

    但周队长没想到,看着那?么软那?么娇的一个姑娘,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他在外面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人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周队长更加没有想到,孟逐溪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穿,浑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

    浴室的门打开,里面湿热的水汽混着年轻女孩甜糯的体香,一股脑扑向他。

    一刹那?,男人身体僵直。

    从里面出来的孟逐溪似乎也没想到他会一直等在门口,抬眸惊讶地望向他。一只手紧张地捏着浴巾围在胸口的一角,不让它从身上滑下去。

    娇嫩的身体除了浴巾包裹着的部分,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刚刚出浴,欺霜赛雪的白里透着诱人的潮红。眼?睛如被水洗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周淮琛倚着对面的墙,漆黑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她。

    卧室窗帘紧闭,房间里空气潮热,光线昏昧。男人的眼?眸像猛兽,眼?底有掠夺的光。

    第24章 第 24 章

    周淮琛很快收回目光, 低声说了句:“抱歉。”

    声音低哑,听得出克制,不知?道是在克制尴尬还是在克制别的。转身离开?卧室, 从外?面?替她?将门拉上。

    孟逐溪忽然松开?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他那么看着她?的时候, 她?的心一路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也?仿佛屏住了。

    她?觉得刚才那一秒, 或者几秒,周淮琛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本能的强势, 甚至一瞬间让她?想起了自?然界里被荷尔蒙支配的雄性猛兽。但那并不让她?害怕,害怕或许还简单些,她?也?说不出自?己那一刻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复杂。

    很紧张,本能地想躲开?他的目光。这很奇怪,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明明她?很清楚,周淮琛那么克制的性格, 别说她?裹着浴巾了, 就算她?什?么都不穿,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 他也?不可能兽性大发。

    所以同时又有了一种本能的蠢蠢欲动, 那一秒她?脑子?里确实窜过一个念头——他会?吗?

    会?不会?下一秒,他就真的失控了, 一步上前扯开?她?身上的浴巾,将她?压在身下。

    孟逐溪的思绪到这里就卡住了, 思考不下去。紧张地捏着浴巾,屏着呼吸。她?没有思考过周淮琛要是真兽性大发将她?扑倒在床上了, 她?是要推开?他还是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但答案是有的。

    在周淮琛克制地对她?说“抱歉”,头也?不回出去以后,她?呆呆站在那里,心里有一丝丝失落。

    那她?应该是,会?快乐地抱住他的身体吧。

    孟逐溪捂脸。

    门外?又忽然传来敲门声,很轻,收着力道,只有一下。

    孟逐溪顿时脸热,周淮琛是隔着门都知?道她?在垂涎他吗?以这样的方式提醒她?回神。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撇开?头,没理他。过了两?秒脑子?才转过来,不对,她?在胡想八想什?么啊!

    “什?么?”她?隔着门,轻轻应了他一声。

    周淮琛倚在门口墙面?上,听见她?的声音,喉咙发紧,抬手扯开?了一颗衬衫扣子?,说:“吹风筒在左边床头柜。”

    说完觉得这语气怪怪的,听着怎么就那么温柔呢?又轻咳一声,硬着声儿补了一句:“赶紧把头发吹干!”

    孟逐溪:“……”凶什?么凶啊!

    孟逐溪裹着浴巾,慢吞吞爬上床,正要拉床头柜,又停住了。

    有两?层诶,上面?一层还是下面?一层?

    周淮琛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还没听见吹头发的声音,看了眼手表,想到她?那湿淋淋的头发,比孟逐溪还急,又隔着门催促:“快点吹,别拖拖拉拉的。”

    孟逐溪正趴在床头研究他的床头柜,听见他硬声催促,这下倒是不觉得他凶了,反而心里甜丝丝的。

    不管,反正孟逐溪霸道地理解为,他就是在关心她?。

    孟逐溪双手捧着脸,咧着嘴无声笑,心说:有本事你再?倒计时啊。

    她?拖着嗓子?,慢腾腾冲外?面?问:“你那个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啊?”

    周淮琛眉心一跳。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糯糯,刚出浴,连声音都带着水意,娇气地问他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操!

    周淮琛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这丫头真的欠收拾!

    要不是顾忌着她?光着身子?没穿衣服,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推门进去收拾她?!

    他捏了下眉心,平复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孟逐溪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以为他没听见,又扭着头再?问了一遍:“你那个吹风筒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你不说我就自?己乱开?了哦。”

    血气正有点儿沸腾的周淮琛听见“吹风筒”三个字:“……”

    问话能不能好?好?问了?

    周淮琛没好?气侧头冲卧室里面?的人说:“那你就乱开?!”

    孟逐溪这次是真有点儿无辜,她?确实挺喜欢招惹周淮琛的,如果经验允许,她?也?不是不会?这么撩他。可目前为止她?这方面?的知?识还十分欠缺,她?就是有心,她?也?想不到上面?下面?这个刁钻的角度上去。结果男人自?己想歪,还怪她?招惹,不过好?在她?连周淮琛语气里的没好?气都没听出来。

    两?人暂时没在同一个频道,孟逐溪还在自?己走着自?己的路子?,嘿嘿笑着反问:“那万一打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别怪我?”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周淮琛怀疑自?己被这丫头的感冒传染了,连脑子?都转得不够快了,愣是没反应过来。

    孟逐溪趴在床上偷笑。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小雨衣呗。

    万一他床头柜里一柜子的小雨衣,她?一不小心拉开?看到,该多伤心啊。

    不过看他这坦坦荡荡的反应,应该是没有。

    结果她?开?心不过两?秒,外面周淮琛反应过来了。

    男人倚在墙面?,一条长腿曲着,散漫地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插裤兜里,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玩意儿,勾着唇角,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笑。

    下午天上云层忽然堆积,太阳隐没进云里,天光却忽然变得更加白亮。

    看这样子?,一会?儿就要下暴雨了。

    他本来想催她?赶紧吹干头发,吃了药睡一觉,起来他好?送她?回家。看这样子?,她?今晚又有理由赖着不走了。

    男人轻笑一声,吊儿郎当冲里面?回了一句:“开?吧,那玩意儿上周刚用完,还没来得及补。”

    孟逐溪:“………………”

    碎了。

    没爱了!

    孟逐溪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周淮琛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嗡嗡嗡吹头发的声音,这才放心去厨房。

    餐桌上摆着他从外?面?打包回来的饭菜,好?几个硬菜,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他回来的时候特地绕到本城的一家老字号,给?她?打包的。

    人来者是客,他得有点儿待客之?道,至少口腹之?欲上不能亏待了人家。周队长当时是这么想的。

    但周队长也?没想到,人自?己把自?己搞感冒了,最?后硬菜吃不上,药得喝一大碗。

    这房子?是周淮琛前几年自?己买的,但也?很少回来,要么在外?地出任务,要么在队里。就在家那几天,也?就是进厨房烧个水,所以他这厨房约等于还没拆封。

    但他做饭是会?做的,没多好?吃,也?就是能下咽吧。

    想着孟逐溪生病了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他把橱柜里的小砂锅拿出来,清洗干净后放了点儿米进去熬粥。一边等水开?,一边把瘦肉清洗了,案板上剁成肉粒,简单调了几粒盐进去。等砂锅里的粥水开?了,他揭开?盖子?,把瘦肉粒倒进去。

    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这个,但管她?爱不爱吃,她?现在只能吃这个。

    谁让她?把空调开?到18度的?该!

    周队长给?孟逐溪熬粥的时候,心里这么绝情?地想着。

    一分钟后,周队长站在卧室门前,里面?吹头发的声音已经停了,隔着门,一片安静。他长指轻敲了下门,轻咳一声,问里面?的人:“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我说蔬菜。”

    卧室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周淮琛等了等,又敲了下门,还是没人吱声。

    他心口跳了下,立刻拔高声喊:“孟逐溪?”

    没等到回应,他的手触上门把,就要按下去。又停住,还是最?后再?提醒了一句:“你穿好?衣服了吗?我现在进来了。”

    等了10秒没人应声,周淮琛推门进去。

    卧室很香,不是香水那种张扬冲鼻的味道。是少女身上自?然的体香,甜糯、鲜活,还有一种和她?人一样的感觉,很娇、很舒服。

    这味道一点也?不跋扈,甚至有点浅淡,可是他从外?面?进来,推门的一瞬间,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叛变了,心甘情?愿把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她?的味道,像这里本来就该是她?的房间。

    周淮琛脚步僵了一瞬,又立刻快步走到床边。

    小姑娘头发吹干了,这会?儿正乖乖躺在床上睡觉。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春秋季节的被子?出来,冷灰色调,被子?将她?娇小的身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恹恹的小脸,眼皮也?耷拉着,见他进来,只是半撑着眼皮,倦倦地往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周淮琛看了眼她?盖得厚厚的被子?,心里忽然就堵上了一口气,想说:让你生病了还非要洗澡洗头,这下好?了,更严重了吧?

    可是等人坐在她?床边,声音却不自?觉放柔,出口的话也?成了:“还冷吗?”

    孟逐溪垂着眼皮,不看他,也?没吭声。

    周淮琛抬手碰了下她?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但不确定是因为她?刚洗完澡吹完头发还是真的严重了。

    见她?不说话,也?不看自?己,周淮琛心里那口气顿时更堵了:“说话。”

    孟逐溪索性直接将脸埋进床单里,只留了颗后脑勺给?他。

    她?还生上气了?

    周淮琛斜着眼睨她?……那颗后脑勺,说:“孟逐溪,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拿你没办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你哥过来把你接走?”

    本来以为她?听了威胁会?乖一点,没想孟逐溪一听这话,蹭地就从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要不是周淮琛动作够快闪开?了,非得两?个人撞一脸。

    孟逐溪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周淮琛给?拦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周淮琛双手按着她?瘦小的肩膀,耐着性子?问。

    孟逐溪就幽怨地抬眸瞅了他一眼,终于张嘴了,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不跟有妇之?夫说话。”

    周淮琛:“?”

    啥玩意儿?他什?么时候成有妇之?夫了?

    “要我给?你打单身证明吗?”周淮琛都给?她?气笑了。

    “单身证明又不能证明你没有女朋友。”孟逐溪态度端正跟他划清界限,“有女朋友也?不行,我不喜欢有女朋友的男人。”

    周淮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冤过:“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的?”

    孟逐溪:“你自?己说的啊。”

    周淮琛:“?”

    不是,到底谁惹着她?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孟逐溪咬了下唇,大发慈悲指了指床头柜。

    周淮琛顺着她?视线一看,恍然大悟。

    刚才她?说怕床头柜里有套,他故意说了一句:上周刚用完。

    嗯,是他嘴欠惹的。

    但他这人吧,嘴欠就嘴欠了,还从来没有说回头再?跟人解释的。

    怎么解释,说:抱歉,是我嘴贱,你别理我,那就是个玩笑?

    绝对不行!

    周队长生来就活得风光,长大了更是威严,这辈子?都不能够干这么丢脸的事儿!

    周淮琛立场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

    十秒钟后,他别开?视线,轻哼一声:“我那是玩笑,你没听出来啊?”

    孟逐溪唇角立刻弯了弯,好?在周淮琛这会?儿正觉得丢人没看她?,没发现,她?又立刻重新抿直,一板一眼说:“没听出来,你说得挺认真的。”

    周淮琛被她?气的,斜瞥过来睨她?:“我上周在小鹿岭野外?集训,别说就压根儿没回来了,周围连只蚊子?都是公的,我倒是跟谁用去?”

    孟逐溪的唇角总算再?也?绷不住,一点点一点点地弯了起来。怕笑得太明显,又赶紧躺下,被子?拉回去,直接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萌萌的大桃花眼,盈盈望着他。

    周队长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故意的。坐在床边,哼了一声,没好?气看着她?。

    她?倒是开?心了,他面?子?都丢尽了。

    这辈子?还没嘴欠完回头去解释“没错,是我嘴欠,你别气了”的!

    行了,他也?懒得跟她?计较,直起身就出去,扔下一句:“睡会?儿,吃饭叫你,吃完饭送你回家。”

    “我要吃空心菜。”

    周淮琛回头,孟逐溪躺在他床上,白皙的手指捏着他的被子?,将被子?拉下一截,露出一整张脸,笑眯眯冲他说:“你刚才问我喜欢吃什?么蔬菜,我喜欢吃空心菜。”

    周淮琛嘴角噙笑,说:“没有。”

    孟逐溪点了下头,退而求其次:“那就土豆丝吧。”

    “没有。”

    “娃娃菜。”

    “没有。”

    “香菇。”

    “没有。”

    周淮琛发誓,这下真不惯着她?了。反正她?要什?么都没有,药倒是有两?大碗,现在就能端上来。

    孟逐溪眼珠子?轻轻一转,忽然说:“周淮琛。”

    周淮琛挑眉,眼神询问。

    孟逐溪弯着嘴角,笑容明媚:“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跟你说过啊,我喜欢你。”

    周淮琛:“……”

    特么谁的喜欢是会?把人跟菜放一块儿说啊!他是什?么吃的吗?

    别说,还真别说。他刚这么想着,就见小姑娘忽然冲他挤了下眉眼,视线飞快地往卫生间的方向掠了一下,小脸微红:“周队长,你去洗个澡,把自?己送上来给?我吧。”

    周队长:“………………”

    第25章 第 25 章

    他就说这丫头心眼儿多吧, 空心眼儿也是心眼儿。

    周淮琛在上前去敲她脑袋教?训她和转身就走之间犹豫了两秒,最后选择慢条斯理往后一靠,双臂抱胸, 闲闲地看着她。

    “澡就不用洗了,我回来之前刚洗过, 立马就能上来伺候你。”

    男人似笑?非笑?,看起来又痞又乖戾, 眼睛里却充满了强势的挑衅:“要?吗?”

    孟逐溪瞬间瞪圆了眼。

    这男人,这男人怎么忽然就转性了?离他刚才克制地说“抱歉”, 避嫌离开,也就才过去半小时吧?

    还以为这一次他仍旧会无奈地躲出去,结果来这么一招?

    孟逐溪逗人不成反被将, 一点准备都没有,傻眼儿了。

    周淮琛见?小姑娘受惊呆萌的模样, 更加来了兴致, 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同时站直身体, 大步往她走去。

    孟逐溪直直看着男人一步步往自己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原本就高大挺拔的身体更像山岳一般, 充满了压迫感。外面的天?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大半, 只剩下最后一点昏昧的光线,从他身后打来, 在她身上落下一片厚重的阴影。

    孟逐溪的心顿时跳得飞快,一动?不敢动?, 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的边角, 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他。

    周淮琛走到她床边还不停下,抬起一条腿,膝盖放肆地压上床。

    周淮琛的床不是那种小姑娘喜欢的软软的床,床垫有一点硬度,但?也不是特别硬,在对人体健康有益的范围内。周淮琛一条腿压上来的同时,暗中故意加重了力道,床垫瞬间往下深陷,发出暧昧的声音。

    与此?同时,男人俯身,一条手?臂撑在她脸侧的床垫,孟浪地将自己的身体悬在她上方。

    孟逐溪瞬间成了被他困在身下的姿势,虽然两具身体没有实实在在触碰到,可是那样的感觉更加磨人。

    她被笼罩在他身下的阴影里,光线更加昏昧,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像寒冬里,深雪覆盖的冷松。男人的眸子更黑了,沉沉地盯着她,如同蛰伏在山野间等待掠夺猎物的豹子。

    孟逐溪只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血液却在不顾一切地往脸上冲。攥着被角的手?指无限捏紧,企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周淮琛直勾勾盯着她,四目相对,两人呼吸纠缠。忽然,他的视线扫过小姑娘捏被角捏得泛白的指甲盖。

    “不是你让我上床伺候你吗?怕什么?”他收着声,声线又低又哑。

    身下的小姑娘憋着呼吸,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刚才撩他的时候有多无法无天?,这一刻就有多可怜巴巴。

    周淮琛忽然勾唇一笑?,起身离开了床。

    他又恢复了笔直站在床边的姿势,孟逐溪潜意识里觉得这种感觉像极了猎物从猛兽口中捡回一条小命,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

    周淮琛一手?插兜,居高临下警告她:“下次再敢撩我试试?”

    说完眼见?着小姑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乖得不行,他又忍不住哼笑?一声,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了卧室。

    孟逐溪保持着仰躺的姿势足足一分钟,最后害羞地侧过身,扯过身上的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进里面。

    呜呜呜好丢脸。

    坏男人,装什么木头直男?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

    因为丢脸,好一会儿没睡着。周淮琛猜她也没睡,又拿了药进来给她喝。

    孟逐溪嫌弃地看了眼杯子里黑乎乎的感冒冲剂,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苦涩的中药味儿,她抬眸抗拒地瞅着周淮琛。也不说话,就拿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也不知道是想让谁心软。

    周淮琛刚才那么逗她,自己也不怎么好过,这会儿是真没想再逗她的,但?一见?她这娇气的模样,心里那股劲儿又上来了,说:“别看了,没糖,硬喝。”

    孟逐溪:“……”狗男人!

    孟逐溪被他气狠了,拿起他手?心里的药丸塞嘴里,夺过杯子,憋着一口气,把里面苦涩甜腥的感冒冲剂一饮而尽。喝完气呼呼地递回给他,脑袋却扭向一边,看都不看他。

    周淮琛也没说什么,接过杯子出去了。

    孟逐溪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一会儿又回来,手?里多了一小碟子红糖糍粑。

    孟逐溪挑眉:“不是说没糖吗?”

    周淮琛一手端着碟子,一手?拿着筷子,闻言睨了她一眼。

    孟逐溪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话气她呢,倒是没想到人什么也没说,爽快地把筷子递给她,扔下一句:“赶紧吃,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这么一句,孟逐溪忽然就更喜欢他了。

    周淮琛这人吧,你说他沉稳板正,他大多数时候又有着少年痞吝不驯的一面,跟你嘴硬,跟你较劲儿,最后又自己打脸。但他又绝对不是网上那种“男人至死是少年”的死装,不讲道理,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上去了,气度也上去了。孟逐溪觉得,周淮琛身上还有少年人没有的气量和度。他臭脾气上来了也会跟你较劲儿,但?总是有度,该打脸的时候他自己也就认了,不会为了面子跟你胡搅蛮缠,没完没了地死鸭子嘴硬纠缠下去。

    就像现在,知道她嘴巴里苦,她挑衅他,他也不接招。

    筷子递到她手?边,孟逐溪唇角弯了弯,也没说什么,自己夹了一块儿,蘸了黄豆粉和红糖放进嘴里。

    甜糯的滋味从舌尖一路蔓延,瞬间驱散了中成药的苦涩。她慢吞吞嚼着,周淮琛就耐心地端着碟子等在一旁,等她吃完一块儿,问她:“还要?吗?”

    孟逐溪摇摇头,他就朝她递出手?。

    孟逐溪将筷子放进他手?中。

    周遭空气安静而缓慢,红糖糍粑的甜意缠在了心尖儿,孟逐溪咕哝一句:“好吃,周队长真厉害。”

    上得战场,下得厨房,都不敢想象他老?婆以后得有多幸福。

    周队长正准备走了,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绝情地说了句大实话:“外面买的。”

    孟逐溪:“……”

    这才是现实。

    *

    现实就是,周队长做的菜真不怎么好吃。

    孟逐溪喝完药,周淮琛让她睡会儿她说睡不着,结果等人把菜炒好了进来喊她吃饭,发现小姑娘躺他床上已经睡了。

    她睡着了很乖,嘴巴里不会再冷不丁蹦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鸦羽似的睫毛温顺地垂着,呼吸清浅。

    周淮琛放轻了脚步,走到她床边,弯身替她盖好被子。

    猝不及防呼吸交错,男人俯下的身躯定?住,目光直直落在小姑娘娇嫩的唇瓣。

    她的唇形很好看,花瓣一样,颜色粉粉的,像春天?枝头绽出的第一朵杏花。

    卧室紧闭的窗帘不知何时有了缝隙,一缕天?光漏进来,亮成一条白亮明媚的线。

    孟逐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很暗,外头乌云堆叠,眼见?着就要?下雨的样子。周淮琛中午把从外面打包的饭菜吃了,厨房里小火静静温着一锅粥。

    孟逐溪刚走到客厅,周淮琛听见?声音从对面书?房里出来,看了她一眼:“醒了?过来吃饭。”

    人径直走进厨房给她炒菜。

    蔬菜不好给她吃剩菜,他中午弄那盘娃娃菜自己吃了,这会儿重新开火给她炒土豆丝。

    孟逐溪坐在餐桌前,双手?托腮,安静地望着厨房里男人的背影。

    油烟机的声音嗡嗡的,灶上火开到最大,男人一手?掂着锅,一手?拿着锅铲,火苗热烈地舔舐着锅底,偶尔冒起老?高一串,卷过锅里的土豆丝。

    窗外乌云铺陈,闷雷声开始翻滚,厨房里一室烟火。男人高大挺拔,气质沉稳冷肃,明明和那间厨房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有种反差的和谐和勾人。

    孟逐溪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周队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一次机会,覆在我身上,问我要?不要?。

    我要?。

    孟逐溪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盘子落在桌面的声音,陡然间将她从那堆不可描述的画面里扯了回来,孟逐溪从掌心里抬起一张微红的小脸。

    周淮琛将土豆丝和粥放她面前,不留情面地说:“快吃,吃完送你回家?。”

    孟逐溪:“……”

    行吧,回就回。

    确实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了。

    周淮琛行事这么有度的男人,她偶尔耍个?赖,他容忍是他的气量,她要?是没完没了,他肯定?就会厌烦她了。

    孟逐溪乖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

    然后人就裂开了。

    周淮琛刚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一抬眼,就对上小姑娘皱成苦瓜的一张脸。他心底顿时一个?咯噔,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怎么了?”

    孟逐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艰难地闭上眼,调动?了生平最坚强的意志,才将那口土豆丝硬吞下去。

    周淮琛见?她这样痛苦,进厨房里拿了一双筷子回来自己尝了一口。顿时,男人冷峻的眉头也拧成一团。

    他抱歉地看向孟逐溪:“对不起,醋放多了。”

    孟逐溪这会儿还对他心存大厨幻想,连理由都替他想好了,摆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太久不做饭就是拿捏不好的,我刚好也只想喝点粥。”

    然后她拿起勺子,往嘴巴里送了一口粥,脸上的表情再次凝住。

    不过这次还好,真的好很多了,至少是酸不死她。也就是肉粒淡淡的,还有一股腥味。但?孟逐溪多体贴啊,冲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就喝下去了。

    周淮琛一见?小姑娘笑?了,唇角几不可察扬了扬,问:“喜欢吗?”

    孟逐溪不想骗他,但?更不想伤害他,机灵地偷换了个?概念:“我比较喜欢你。”

    周淮琛:“……”

    孟逐溪招人喜欢不是纯纯靠着血缘滤镜,她很多时候是真的很乖很懂事,也很会替别人着想。就比如说现在,除了那盘土豆丝她怀疑周淮琛倒了半瓶醋进去,她牙还要?用几十年是真不能出事,暂时无能为力,那寡淡又带着腥味儿的粥,她硬是面不改色一勺勺喝着,没让周淮琛看出一点儿其实不好吃。

    不过她很好奇,想着刚才男人在厨房里游刃有余的背影,任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大厨吧?

    “周队长,你跟谁学?的做饭?”

    周队长一听,剑眉略挑了下,自信心爆棚地反问:“这还用学??”

    孟逐溪:“……”

    行了,不用问了,她已经知道周队长这个?饭是怎么做这么难吃的了。

    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你颠勺颠得真好。”

    也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她从小到大,家?里也是有厨子的,他们做的饭很好吃,但?颠勺都没有周队长颠那两下子好。

    干净利落,又帅又有力。

    “我还以为你正经学?过呢。”孟逐溪嘀咕。

    周队长轻笑?一声:“还用学??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孟逐溪:“……”

    是了,很显然周队长只见?过猪跑,没研究过猪究竟是怎么跑的。所以他只学?会了颠勺,并没有学?会做饭。

    孟逐溪喝粥,那盘土豆丝周淮琛也没浪费。部队里出来的男人,不会轻易浪费粮食,他拿了个?碗从砂锅里盛了粥,就着粥把那盘酸掉牙的土豆丝吃光了。

    男人吃得快,却不难看,没发出声音,全程面不改色。

    看得孟逐溪目瞪口呆。

    她本来还担心他自己尝了粥发觉难吃,甚至连安慰他的话都想好了,结果看他那样,他好像真不觉得难吃。

    转念一想,是她娇气了。

    其实他的出身比她还要?好,金尊玉贵,那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好日子,他也是从小过的。谁不会讲究呢?要?讲究,他能比她更讲究。

    可是在她挑剔这不好吃、那不好看的时候,他已经投身部队,抛洒热血,一次次经历着极限挑战和千锤百炼,只为了守护更多的人安稳。

    因为见?到了母亲无辜的死去,所以想要?守护更多的人安稳。

    孟逐溪想,如果是自己经历过他那样的事,应该只会恨死小三,恨死渣爹,说不定?还会因此?偏激地恨其他相干的不相干的所有人,从此?这辈子冷眼看着世间疾苦,冷笑?旁观。

    她知道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是这样,甚至像拿着手?雷去医院闹事的王家?兄弟,自己淋了雨,也要?撕别人的伞。

    可是周淮琛不一样,他自己淋了雨,却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伞,去守护更多的人、陌生人。

    这样的周淮琛,不管以后会不会跟她在一起,孟逐溪想,都足够惊艳她的一生。

    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喜欢、不着迷。

    第26章 第 26 章

    等孟逐溪吃完, 周淮琛起?身收拾。

    他身上没穿围裙,孟逐溪猜他应该不是不想,而是压根没有。又瞅了眼他身后的厨房, 一副刚刚开封的样子,显然周大队长平时并?不自己做饭, 大概率也没安洗碗机。孟逐溪跟着起?来?就想帮他洗碗,结果?周淮琛手一躲, 斜她一眼:“一边儿去,别添乱。”

    孟逐溪正上头呢, 这会儿看这男人身上哪儿哪儿都喜欢,连他躲她的样子、看她的眼神、对她说话的语气都喜欢得不行,心里一下子就甜了, 眨了下眼,嘴快地问:“那你能?给我洗一辈子的碗吗?”

    周淮琛:“……”这丫头是半点没记住他的警告是吧?

    周淮琛手里拿着堆叠起?来?的碗, 站原  地没动, 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将碗往她一递:“那你来?洗吧。”

    孟逐溪:“…………”

    瞧着小姑娘脸上那无语的表情, 周淮琛笑了一声?, 拿着东西转身进?了厨房。

    那声?笑又痞又坏,孟逐溪在心里直骂狗男人。

    厨房里很快传来?水声?, 孟逐溪慢腾腾走到厨房门口。男人站在水槽边, 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连洗碗都有着军人特有的迅速利落。

    孟逐溪视线落在他的腰腹部, 就这么?居家的一个姿势,那地方也充满了力量感。她飞快移开目光, 轻声?问:“你伤口还疼吗?”

    水声?混着碗碟碰撞的声?音,周淮琛没听清, 回头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孟逐溪看着男人英挺硬朗的轮廓线条,他这样的人,问应该也是不疼吧。

    她没再?问,说:“你一会儿别送我了,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周淮琛安静了一瞬,正准备对她说什么?。这时,一道亮白的闪电陡然划破天际,与此同?时,“噼啪”一声?,惊雷爆破,震耳欲聋。

    都没想到忽然爆出这么?一个大雷,孟逐溪猝不及防间被吓得抖了一下。

    周淮琛浓眉轻拧。

    孟逐溪被吓完又觉得怪丢脸的,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尴尬地笑了声?,指着窗外说:“好大的雷,要下雨了。”

    男人看了眼窗外:“已经在下了。”

    不是一般的雨,是倾盆大雨。周淮琛话刚说完,肉耳就听见外面的雨声?迅速壮大,从小雨点到淅淅沥沥,越来?越大,最后瓢泼似的,像玻璃珠子砸下来?,噼里啪啦连成?一片。

    周淮琛在水龙头下冲了手,出去阳台看了看。

    这会儿外面天已经黑了,暴雨如注,惊雷不断,白亮的闪电接连划破天际黑幕,像是恨不得将天给劈开。

    周淮琛顺手将窗关上。隔音玻璃立刻隔绝了大半的雨声?,他回身对孟逐溪说:“雨太大了,别让你哥过来?。”

    说着脚步不停,又进?书房去关窗。

    孟逐溪知道他的意思是这么?大雷这么?大雨的开车过来?不安全,但她心里就是甜。

    她说: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他说:别让你哥过来?。

    说者无意,但她就是喜欢连起?来?听,怎么?听怎么?喜欢。怕嘴巴咧得太开被他发现,赶紧跑回卧室去帮着他关窗。

    *

    孟逐溪发誓,她是真心实意准备走的,但她也没想到,这场雨一下就下到了半夜。

    吃完晚饭,周淮琛又给她吃了一次药,让她再?去睡会儿。她吃了药也困,没一会儿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等她醒来?,雷是不打了,但雨势比起?傍晚那会儿半点没小,甚至还更大了,隔着隔音玻璃都能?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她坐起?来?揉了揉头发,下床拉开房门。主卧外面有一个小小的走廊,孟逐溪还在走廊里就听见了周淮琛打电话的声?音,插科打诨夹杂在雨声?里。

    “别过来?了,现在全城内涝,警察大半夜还在外面执勤。给人省点儿心吧,你要是困车上了,人还不够救你的。”

    “啧,孟总什么?车没有?您就是现在开辆大卡车过来?都行。可?你妹不行啊,小姑娘本来?就病了,这会儿正娇气地睡觉呢,我给你喊起?来?,让她跟着你风里雨里的回去?没你这么?当哥的啊。”

    “不严重,就感冒了,有点低烧。……怎么?感冒的?你问她,空调开18度对着吹,她不感冒空调都得记大过。”

    孟逐溪躲在走廊里听了两耳朵,猜到是孟言溪要来?接她了,心里忍不住骂她哥。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天都要留她了,他非要来?接她!

    打个电话意思意思得了,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她怕孟言溪再?这么?啰嗦下去,周淮琛意志不坚定,下一句就该说“那你来?接吧”,连忙走出去。

    周淮琛正闲散地靠在沙发上打电话,一抬眼,见小姑娘醒了,披散着头发往他走来?。他略挑了下眉,对电话里的孟言溪说:“你妹醒了,让她自己跟你说。”

    电话递过去,示意孟逐溪接。

    手机上还残留着男人手掌的温度,温温的,孟逐溪握了握,将听筒放到耳边,就听见那头孟言溪特别意味深长的一句:“空调18度是怎么?回事?”

    孟逐溪手抖了一下,生怕孟言溪嗓门儿大,被周淮琛给听见,连忙出声?打断他:“你车底盘低,怕在水里漂起?来?,不能?来?接我?那你现在赶紧去买辆卡车开过来?啊。”

    电话那头,孟言溪被她给气到了:“孟逐溪,你敢堵我的话——”

    孟逐溪根本不在怕他的,面不改色继续堵:“等你买好卡车,雨停了也没关系,下次还能?用,卡车又不是一次性消费品,但妹妹可?是你一辈子的妹妹。”

    孟言溪给他这个妹妹气无语了,直接挂了她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孟逐溪无辜地眨了下眼,将手机还给周淮琛,甚至顺嘴告了个状:“我哥挂我电话。”

    周淮琛在一旁听得可?乐。

    他那样的身份,格外注意信息保密,手机一点儿不漏音。周淮琛没听见孟言溪说了什么?,但听孟逐溪说话跟听单口相声?似的,还怪有意思。

    伸手接过手机,哼笑着应了一句:“该!我要是你哥,我也挂你电话。”

    他将手机接回也没看,顺手摁熄了屏幕扔一边:“这半夜风大雨大的,上哪儿给你买卡车去?”

    孟逐溪借着垂眸看他的手机,压下眼睛里的开心。也没吭声?,就自觉地坐到沙发上,跟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客厅里陡然陷入安静,沙发边上的落地灯光线晕黄,照着小姑娘白皙娇嫩的脸庞,如花初绽一般,朦胧柔美?。

    周淮琛原本意兴阑珊瞧着她,是真没别的心思,冷不防佳人灯下,空气无声?流转,男人钢铁般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什么?娇娇软软的东西给轻扫了一下,燥热起?来?。

    他不动声?色转开视线,说:“明天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他本意是接卡车那句,小姑娘跟他告状说她哥挂她电话,他说,等雨停了,他送她回去。但这话隔了好几秒说出来?,他自己听着又有点儿逐客的意思,想想不太对,正想找补一句,孟逐溪忽然指着空落落的茶几,问他:“我的珍珠鸟呢?”

    周淮琛怔了一瞬,觉得挺好笑,明明是他买的,这丫头现在一口一个她的珍珠鸟。

    周淮琛仗着自己年纪比她大好几岁,没跟她计较,指了下阳台,顺着她话说:“给你放外面了。”

    这房子客厅和阳台之间有一道推拉门,这会儿阳台的窗户都关上了,推拉门敞着,孟逐溪往外头看了眼,只见阳台上支着一台落地竹架,鸟笼就放在架子上。

    珍珠鸟这会儿没蹦跶了,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睡了。

    孟逐溪没上去看,就坐在沙发里,也没吭声?。

    空气又微妙地安静下去,周淮琛轻咳一声?,问:“身体好点儿了吗?”

    孟逐溪说:“好多了。”

    周淮琛“嗯”了一声?,习惯性地安排:“等会儿睡前再?吃次药。”

    孟逐溪抿着唇笑了出来?,侧眸看着他。灯光将她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像星星揉碎进?银河。

    “周队长,你很会照顾人啊!”

    孟逐溪其实是真心实意想谢他来?着,看着那么?直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却将她照顾得这么?好。但不知怎的,或许是出于小姑娘的天性儿,有了喜欢的男人就想独占,说着说着就脱口而出了一句:“你对谁都这样吗?”

    问出来?了她也没懊恼,反而往他的方向蹭了蹭,仰头直直看着他。

    周淮琛被小姑娘直白的眼神看得喉咙发紧。

    哪儿那么?多的谁?就她,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他给带回家门的姑娘。

    但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今天吧,尤其见不得她这么?得意,轻哼一声?,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嗯,对挺多人都这样的。”

    孟逐溪看了眼阳台外,笑容明媚:“但老?天爷要留的可?只有我一个哦。”

    周淮琛:“什么??”

    “周队长,你听说过下雨天是留客天吗?”孟逐溪又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得寸进?尺地坐到他身边。

    周淮琛没动,就低眸看着她。

    小姑娘凑到他眼前,仰脸注视着他,小小声?地问:“所以,是老?天爷想留我,还是周队长你想留我啊?”

    窗外风狂雨骤,树影飘摇。客厅里,暖光灯昏黄的光线无声?笼着娇美?的女孩,墙上挂钟走到零点,时针和分针恰逢重叠。

    男人的心脏倏地撞向硬实的胸膛。

    *

    这一夜,孟逐溪睡卧室,周淮琛睡沙发,外面大雨瓢泼似的下了一整晚。

    孟逐溪昨天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加起?来?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她睡在周淮琛的房间里,空气里有周淮琛的味道,床上和被子上也有。

    外面暴雨还没有停,房间里暗暗的。孟逐溪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4点50分,不到五点。

    微信里,孟言溪给她发了很多消息。白天主要集中问她在哪儿,要不要来?接她,这样的问话持续到了晚上八九点,后来?应该是跟周淮琛通过话,心里有底了,没问她在哪儿,就半夜的时候留了最后一句:【虽然知道你挺不顾一切的,但你也稍微克制点,晚上睡觉关好门,别让周淮琛进?去,知道吗?】

    孟逐溪:“……”

    孟逐溪给他回了一句:【我发誓会克制,若违此誓,就让周淮琛喊你一辈子哥。】

    发完这个只赚不亏的誓,孟逐溪放下手机,起?床,轻手轻脚走进?客厅。

    客厅没开灯,窗帘紧紧拉着,一室昏暗。男人睡在沙发上,她昨天盖那床深蓝色的薄毯随意搭在他胸膛以下。

    孟逐溪适应了一会儿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摸过去。

    男人还在熟睡中,周遭寂静,只有他沉稳的呼吸声?。

    孟逐溪蹲在他旁边,轻手轻脚替他拉了下身上的被子,盖完也没舍得站起?来?,仍旧蹲在那儿,迷恋地看着他。

    睡梦中的周淮琛,身上敛去了白日里那股凛冽的英气,挺拔立体的五官纯粹成?了艺术品,安静可?亲。

    孟逐溪的视线落在男人的嘴唇。

    他的嘴唇不厚,偏薄。黑暗里看不清唇色,记忆中,有点浅,很勾人。

    孟逐溪迷了心窍一般,一点点朝着他俯下身。

    微微侧头避开他高挺的鼻梁,唇瓣相贴的刹那,像有电流陡然流过心尖儿。

    好软。

    孟逐溪心如擂鼓,又雀跃又忐忑,也不敢多做停留,碰了一下就要退开。

    肩背却忽然按上一条手臂,属于男人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回向他。

    孟逐溪猝不及防扑进?男人坚硬的怀抱,大惊抬眸,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周淮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微垂着眼皮,一双眸子深沉如兽,直勾勾盯着她。

    孟逐溪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她人就被捞了上去。两人位置对换,孟逐溪躺在沙发上,男人压覆在她身上,两具身体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孟逐溪惊圆了眼。

    周淮琛低眸盯着她的唇,嗓音带着初醒时的喑哑低沉:“你怎么?敢?这就不怕我讨厌你了?”

    男人的身体炙热,滚烫的温度透过两人身上薄薄的睡衣,传到孟逐溪的皮肤。

    孟逐溪被烫得脑子一片空白。

    男人却仿佛很有耐心,她没说话,他也没催,只是压着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唇,像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

    过了好一会儿,孟逐溪才稍微平复了点心跳。她轻轻眨了下眼,眨掉眼睛里的水汽,小声?说:“我以前看过一个博主,她说男人都是很直的,如果?你感受不到他喜欢你,那他就是真的不喜欢你。”

    孟逐溪吸进?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臂小心翼翼抬起?来?,主动攀上男人宽阔硬实的背。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一定不敢抱你、亲你。可?是周淮琛,我感觉得到你喜欢我。”

    孟逐溪虔诚地凝着他,小声?问:“所以,你喜欢我吗?”

    周淮琛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她。夜色漆黑,男人眸色如夜,深不见底,恨不得将她吸进?去。

    孟逐溪躺在他身下,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答案。黑暗中,男人线条凌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的单音。

    孟逐溪不确定他说的是“嗯”还是“是”,来?不及辨清,下一秒,她的脸就被他捧在了掌心,男人俯身,强势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她亲他时那种做贼心虚似的一碰即退,男人的吻坦荡、炙热、纠缠不休。

    仲夏夜的爱慕,比春日的火苗更盛,不用风吹,就势不可?挡撩了原。

    第27章 第 27 章

    周淮琛从?来没有这样吻过一个姑娘, 可?是男人一旦心?动,身体里强势掠夺的基因就会天然被点燃。而后攻城略地,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孟逐溪还在回应, 躺在他身下,手臂勾着他的脖子, 伸出舌尖试探地去舔他的唇。刚描绘了一下,男人立刻夺回了主动, 舌头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尖,霸道探入她口中, 几近凶狠地带着她沉沦。

    孟逐溪这人就属于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她的贼心?呢最多支撑着一些花架子,嘴上撩他两句, 极限也就是趁着他睡着偷偷碰一碰他的嘴唇。她哪儿经历过这种真刀实?枪的阵仗?

    男人一只手紧紧握着小姑娘纤细柔软的腰肢,手指不能自已地加重力?道, 隔着柔软纤薄的衣料, 深深陷进?她白嫩的皮肤里,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脖颈, 将人用力?往自己身上按。

    孟逐溪也就刚一米六出头, 周淮琛一米八六;孟逐溪肤白貌美,身娇腰软, 周淮琛身形高大, 一身肌肉硬邦邦的,像石块儿一样。两人之间?身高差加上体型差, 他这么凶狠地压着她亲,孟逐溪的呼吸很快被他夺走, 没两下,连气?儿都不会喘了, 只会娇娇地躺在他身下给他亲。浑身酥软,两条手臂没了力?气?,软哒哒地滑下来,挂在男人炙热坚硬的肩上,要落不落。

    外面?大雨磅礴,雨声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下来,雨急风凉。客厅窗帘紧闭,光线幽黑昏暗,男人的呼吸渐渐失控,变得粗重,在空阔的空间?里急促回荡。

    空气?燥热不堪,仿佛有火星子,被沙发上交叠拥吻的男女点燃。

    沙发下陷,发出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暧昧得都变了味儿。

    “吸气?儿。”

    男人放开她的唇,亲吻游移到她的嘴角,喉咙里发出含混的指令。

    孟逐溪终于恢复呼吸的本能,微微睁开眼睛,大口吸进?一口气?。因为?太刺激了,受不太住,喉咙里一不小心?发出一声轻哼。又细又娇,不知道是求饶,还是还要。

    周淮琛本来都打?算放过她了,霎时?被她这声儿刺激得不轻,喉结难耐地上下滚了两下,又侧头凶狠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但孟逐溪有了刚才被他吻到险些窒息的经验,这会儿已经学?会了调整呼吸。

    男人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又硬又烫,孟逐溪却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很踏实?,又像是烧着一簇火,将她烧得浑身燥热。

    这种感觉她陌生极了,本能地有点害怕,但一想到身上的人是周淮琛,她又觉得,更多也可?以?。

    只要这个人是周淮琛,她就不会后悔。

    手臂慢慢从?他的肩上下滑,白皙柔软的手轻抚上男人的腰腹,手指摸到一颗扣子,灵活地解开,又往上去摸第二颗……

    男人本来已经在失控边缘,被小姑娘这胆大包天的举动一激,硬是给激得强行清醒过来。

    “找死?”他松开她的唇,大掌握住她的手,黑暗中,黑眸警告地盯着她。

    他只是稍稍离开了她的唇,甚至没有松开她的身体,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纠缠。

    孟逐溪已经被他撩起来了,她又确实?是孟言溪说的那种不顾一切的性子,胆子一旦大起来就没什么能拦住她,更何况是周淮琛这种色厉内荏的警告。

    他先把自己气?息喘匀了再说吧。

    孟逐溪没吭声,轻轻往前一凑,又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周淮琛呢,千锤百炼出来的,本来体力?和力?气?都是顶格,被她这么一吻,手立刻就松了力?道,连握小姑娘的手都握不住,孟逐溪一用力?,就把自己手抽走,又飞快地去解开了他身上第二颗扣子。

    同时?凑到他耳边轻轻咕哝了一声……

    三个字。

    周淮琛:“……”

    操!

    没人治得了她了是吧!

    周淮琛心?一狠,将人扒拉下来,一只手牢牢握住她。

    他这会儿来真的了,孟逐溪手腕被他握在掌心?里,真就半点儿动弹不得,只能挫败地睨他一眼。

    小姑娘这会儿给他弄得头发凌乱,眼含水光,含娇带嗔地睨着他,周淮琛简直要被她看得溃不成军。但他还有点儿理智,人姑娘生着病,第一次来他家,他直接把人给弄床上去了,那也太禽兽了。

    他哼了一声,浓眉轻挑:“那也不是因为?你硬的。”

    孟逐溪看了看四下,这儿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嘴硬。

    孟逐溪眨了下眼,从善如流地点头:“我知道了,是因为?你想象里的我。”

    周淮琛:“……”

    他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没好气?说:“男人早上正常的生理反应知不知道?”

    孟逐溪偏头打?量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水汽氤氲,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娇媚。

    周淮琛被她看得心?热得不行,偏还嘴硬地说她一句:“有没有点儿生理常识?”

    “没有啊,我是女孩子,喜欢你之前都没有喜欢过别的男孩子,我要这种常识做什么?”孟逐溪瞟了眼他身下,冲他眨眨眼,一脸好奇地问,“你每天早上都这样吗?”

    凭良心?说,周淮琛昨天确实?有点吃醋。虽然他连个醋的对象都没有,但一想到这小丫头毫不设防地就跟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回家,在他家里又是洗澡又是不知死活撩他的,他心?里就有点儿气?她心?大。

    倒不是以?自己的想法去约束她,定义她应该怎么样,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有她的自由,这样的自由不仅仅是法律赋予她的,更是生命赋予她的。只是看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的,真要遇见了坏人,她能打?得过?

    她以?为?是个男人都会像他这样,会避嫌、会克制、会让着她呢?

    所以?昨天一整天的,他就总冷不丁地要跟她杠上两句。

    这会儿一听她说喜欢他,之前没喜欢过别人,他胸口那口气?儿瞬间?就顺了,什么醋都没有了。小姑娘一问,他就颠颠儿地答:“嗯。”

    孟逐溪嘿嘿一笑:“周队长,你身体真好。”

    周淮琛:“……”

    孟逐溪眸光狡黠,又凑到他耳边,压着气?音儿,说:“这么好别浪费了,不如就便宜我了吧?”

    周淮琛给她气?笑了,就知道这小丫头没安好心?。

    他收着力?道,一巴掌按她脑袋上,将人给按回沙发,自己从?她身上起来。瞥了眼身下,又忍不住自嘲地哼笑一声。

    是早晨正常的生理反应没错,但确实?被她撩出了火,火气?还不小。小姑娘着实?勾人,性子、模样、身段……哪儿哪儿都能让他沦陷,又那么热烈地爱慕着他,但凡他意志力?稍微薄弱点儿,刚才说不定还真就把人压沙发上给办了。

    他斜她一眼:“在这儿别动,等我洗个澡,咱俩好好谈谈。”

    孟逐溪还真躺着没动,就冲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真是去洗澡吗?”

    周淮琛给她气?笑了,轻敲了下她脑门儿,起身走进?浴室。

    周队长千真万确是去洗澡,不过是冷水澡。今年入夏早,四月底已经开始开空调了,即使?这会儿外面?下着大暴雨,冷水好像也就那样。周淮琛身上的温度下去了,一想到小姑娘刚才躺在他身下千娇百媚的模样,心?里头还是烫得不行。

    他冲完冷水澡出来,孟逐溪还真在沙发上等他。小姑娘盘腿坐那儿,怀里抱着一只抱枕,也没开灯,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淮琛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餐厅里,有歹徒忽然持刀伤人,他冲出前匆匆给她留下一句“坐这儿别动”。当时?那么多人围上前去看热闹,胆子小的也赶紧走了,就她真坐在位子上等他回去,乖得不行。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长指将客厅里的灯点亮。

    孟逐溪往他看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孟逐溪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专注和认真。

    算起来他们总共没认识多久,大多数时?候他的眼神都是闲散疏冷的,有的时?候过分点儿,又痞又坏,比如故意气?她的时?候。孟逐溪只见过三次他这样认真的眼神,一次是餐厅里突发危险,他救人的时?候;一次是在小鹿岭,他身上穿着作训服的时?候;一次是在射击靶场,他手里拿着枪,盯着靶纸。

    周淮琛这一刻确实?很认真。对孟逐溪,没喜欢是一回事儿,怎么避嫌怎么保持距离都行。但他既然喜欢了,刚还那么失控地亲了人家,就必须得承担起责任来,先把关系确认了。

    他将毛巾扔一边,抬步朝她走过去,这过程里,小姑娘的眼睛就黏在他身上。

    空气?安静而潮湿,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郑重,两人的眼睛里都是真心?实?意的虔诚。

    结果他刚走到她面?前,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整个城市尚在沉睡中,外面?的雨声只将空气?衬托得愈发宁静,这突兀的手机铃声便显得急促刺耳。

    来电是韩旭,周淮琛神情一凛,立刻拿起手机。

    队里下达紧急任务,所有休假全?部取消。

    昨夜突发特大暴雨,岁宜全?城陷入严重内涝。不仅如此,长江、黄河沿线都遭遇了历史?罕见的极端特大暴雨天气?,江城更发生了几十年一遇的特大洪水灾害,现在单江城一个城就有100多万人受灾,还有人失踪。上面?下达紧急命令,从?全?国抽调武警、特警和消防,第一时?间?赶赴江城驰援。

    周淮琛接完电话,神情变得严肃。

    命令一下,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是生命。他来不及跟孟逐溪多做解释,只留下一句“有紧急任务”,然后就大步回房换衣服。

    孟逐溪懵懵的,坐沙发上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风驰电掣换好了衣服重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钥匙和一张银行卡,一股脑塞她手心?里。

    “我现在要离开岁宜一趟,咱俩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说。你想回家让你哥来接你,不想回就住这儿。这是银行卡,密码在背面?,门锁密码也是这个,花钱刷卡。”

    周淮琛弯身看着她的眼睛,简明扼要又条理分析地交代。

    孟逐溪才刚反应过来他要出任务的事儿,就被塞了一手的钥匙和银行卡,怔怔望着他。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坚定和担当。

    她的心?热热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刚想凑上去亲他一下,让他注意安全?,周淮琛已经俯身,飞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记亲吻。

    又很快放开,转身雷厉风行地出了门。

    第28章 第 28 章

    天空像被捅了个窟窿, 大暴雨不要钱似的倾盆往下泄。岁宜有几十年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特大暴雨了,城市排水系统跟不上?,低洼地区昨晚就被淹了, 到后半夜,水位线持续上?涨, 还?淹到了几片居民区。

    周淮琛他们队里?昨晚连夜抽调了人手出去,执勤的执勤, 救灾的救灾,韩旭考虑到周淮琛受伤, 没让他回去。结果第二?天一早上?面下达命令,江城受灾,各部门抽调精锐部队紧急驰援。

    周淮琛开着他那?辆悍马, 一路涉水开回队里?。

    到了天也还?没彻底亮,下着雨, 乌蒙蒙的。周淮琛去装备库换上?作战服, 队员已经?列队集合。这一次去江城,他们队里?一共出三十人, 由?他亲自带队。

    周淮琛站在前面简洁下达指令, 一身深黑色作战服,腰带紧紧系着, 直筒裤又长又直, 收束进军靴里?。头盔遮了额头,五官坚毅硬朗, 黑眸更?显凌厉。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队员利落跃上?车, 军用越野车一辆接着一辆,在瓢泼大雨里?迅速驶离。

    ……

    岁宜的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停。好?在消防公安特警响应迅速,及时协助排水救灾,雨一停,内涝立刻就得到了缓解。

    社交平台上?好?几个热搜,暴雨、内涝、江城受灾……全部都是暗红色的爆热词条。

    有人在路边拍到了一队军用越野车,车身高?大,线条刚硬板正,一辆紧跟着一辆在风雨里?笔直前行。那?会儿还?是早上?,天光不怎么亮,风大雨大,雨滴噼里?啪啦砸在车身上?,车轮半陷进水里?,卷过一路水花。

    让孟逐溪刷到,一天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

    其实都不确定这些车是不是开往江城的,更?不知道周淮琛是不是在上?面,但她就是上?头。

    对周淮琛上?头,连带着对所有跟这个男人有关系的东西都上?头。

    又忍不住想起早晨那?会儿两个人在沙发上?缠绵的画面……没想到周淮琛那?么板正禁欲的人也会失控,男人急促粗重的喘息声现在回想起都撩得她热热的。

    孟言溪的电话及时打断了她满脑子的不可描述。

    “东西收拾好?,我现在过来接你。”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跟当头被泼一盆冷水没什么两样。孟逐溪在沙发上?原地躺平,哼哼唧唧说:“哥哥,我发烧呢,不舒服。”

    孟言溪可不是跟她商量,态度强硬说:“行,我带着医生一块儿来,要不要再给你带个担架?”

    孟逐溪:“……”

    孟言溪是她亲哥吗?她早上?话说得还?不够明白?

    孟逐溪直挺挺坐起来,没好?气说:“不是,孟言溪你怎么这么闲?你最近不谈恋爱吗?”

    “不谈,我管你就够了。”

    “谢谢,但我要谈,你别拖我后腿。”

    “你谈什么谈?周淮琛都不在家?,你跟谁谈?”

    孟逐溪一听,心顿时凉了个半透:“周淮琛给你打电话了?”

    不然孟言溪怎么能知道周淮琛不在家??

    臭男人!一面给她钥匙,一面让她哥来接她,什么意思啊?亲她的时候那?么动情,起身就不认人了?

    孟逐溪心都梗了:“他让你接我回去的?”

    孟言溪本来想说是,但一听他妹说话的气息都变了,又狠不下心。

    他其实也怪纳闷儿的,以?周淮琛那?性格,按说如果离开肯定会给他打电话,让他把他妹接回去,结果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通知他。

    不过周淮琛不打他手机也联网了,就现在这种突发灾害,猜周淮琛就在前线,肯定不能在家?。

    孟言溪说实话:“周淮琛没给我打电话,但我有网。”

    孟逐溪那?草率凉了一半的心顿时又变得暖暖的,抿着唇笑:“哦,那?你把网断了吧,有点儿坏事儿。”

    孟言溪给她气笑了:“怎么着,周淮琛出任务了,你还?要留在他家?里?给人当田螺姑娘呢?孟逐溪,没你这么上?赶着的啊。”

    孟逐溪也不恼,往沙发上?一靠,双腿抻直,气定神闲说:“你给你家?田螺姑娘钥匙和?银行卡啊?”

    孟言溪眼皮一跳:“什么钥匙和?银行卡?”

    孟逐溪就咧着嘴无声地笑,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银行卡和?钥匙,在掌心里?把玩,甜得心尖上?直冒糖丝儿。

    孟言溪忽然拔高?了声:“周淮琛给你他家钥匙和?银行卡了?!”

    孟逐溪甜甜地答:“昂!”

    而孟言溪已经快被气疯了。

    男人什么情况下会给一个女人钥匙和?银行卡?他是男人,他可太清楚了!

    “这个畜生!”孟言溪气得破口大骂。

    他妹还?生着病呢,他就猴急成这样了?一刻都等不了,连夜就把人给上?……呸!那?是他亲妹,他不能骂,不能因为周淮琛是禽兽就把他妹也给骂了。

    但孟言溪是真气急了,他平时多么老神在在的一个资本家?啊,这会儿跟个中二?少年似的,拿着手机在房间里?暴跳如雷地走来走去,边走边骂:“他周淮琛这是打量着老子不敢动他是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没他这么仗势欺人的!”

    气死?他了!

    孟逐溪越听越不对劲。

    周淮琛怎么就畜生了?怎么就仗势欺人了?

    反应过来孟言溪在气什么,她大恼:“哥,你想到哪儿去了!周淮琛才?没有!”

    孟言溪怔了一下,暴雨暂时转停:“真的?”

    他将信将疑,吊着语气反问:“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让周淮琛喊我哥吗?”

    亲兄妹一定要这么互相伤害吗?孟逐溪一拳揍进沙发里?:“周淮琛不动我,光我想有什么用啊!”

    孟言溪安静了两秒,又问:“那?他为什么会给你钥匙和?银行卡?”

    孟逐溪:“……”

    孟言溪可真没把自己当个男的啊。虽然他们是  亲兄妹,但哥哥追问妹妹感情的事儿,真的合适吗?

    孟逐溪破罐破摔说:“因为他亲我了。”

    孟言溪不信:“只?是亲你?”

    “对,只?是亲我。”孟逐溪想想也很挫败。

    都那?样了,还?只?是按着她亲,没干点儿别的。

    男人自制力太强了有时候也挺讨厌的。

    孟言溪此刻的心情可以?说很震惊。

    怎么会有男人只?是亲了姑娘,就把自己家?钥匙和?银行卡给她呢?周淮琛这是还?活在封建社会吗?碰了人姑娘一根手指头都得对人负责?

    孟言溪沉默,许久,扼腕“啧”了一声:“周淮琛完了,真栽你手上?了。”

    *

    孟言溪最终也没接到人,但也没闲着,晚上?去三院停车场把孟时锦的车给开回了孟家?。

    毕竟是孟时锦的车,派人去开不合适,还?是得他亲自去。

    他们孟家?的女人个个金贵,男人普遍不值钱。

    这一天一夜的暴雨下得大,晚上?雨停后孟时锦回了趟孟家?看?孟淮,孟时序也在,三人见?孟言溪没把孟逐溪接回来,都有些不满,看?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全是——这点儿小事你都办不好??

    孟言溪:“……”

    孟家?的男人里?又数他最不值钱。

    这会儿电视里?正播着江城救灾的新闻,那?边大暴雨一直在下,暴雨引发洪水和?泥石流,还?有接踵而来的房屋倒塌,目前已有12人遇难,86人失踪,受灾人数120多万人,数据还?在持续升高?。

    主播画面切换,只?见?镜头里?,江城漫天大雨,整个城市陷入严重内涝,街道变成了湍急的河流,许多车辆被洪水冲走。居民楼也被洪水围困,浑浊昏黄的大水淹没了地面两层,水位线还?在逐渐攀升,看?起来不久三楼也要被淹了。

    画面特写给到一队特警,他们身上?穿着作战服,驾驶冲锋舟和?皮划艇在洪水中穿梭,搜救被困群众。此时天已经?黑了,被淹的居民楼里?断水断电。特警们手持电筒,一束束光线打过,四处搜寻被困的居民。光线偶尔扫过他们的脸,年轻的警官们五官坚毅,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又很快被天上?落下的大雨给冲刷。

    孟淮泰山似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了一会儿,等画面切回到专家?研判,他问孟言溪:“周淮琛去江城了?”

    “嗯。”孟言溪又接了一句,“给溪溪留了家?里?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

    孟淮忽然转头看?向孟言溪,与他一同看?过去的还?有孟时序和?孟时锦。

    三道目光刷刷的,都有着突如其来的惊讶。

    孟言溪生怕这几人跟自己那?么似的想歪,刚要不尴不尬地替孟逐溪解释两句,孟淮忽然笑了一声,说:“周家?这小子是在跟咱们说,他能照顾好?我们溪溪呢。”

    孟时序盯着电视屏幕,淡道:“他照顾得了什么,人都不在,一天天在外面出生入死?的。”

    孟言溪一听这话乐了:“爸,您上?次不还?挺同意的吗?还?说要送溪溪到他家?去,给人当几天妹妹。您要不那?么说,我还?真不能把周淮琛家?地址给她。”

    孟时序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闻言转头,目光从镜片后看?出,犀利又通彻:“周淮琛是个有担当的,谈恋爱是个好?对象。但太有担当了,结婚不是良配。”

    不知道是不是“担当”这个词离孟言溪有点儿远,孟时序这话绕来绕去的,孟言溪一下子没听明白,孟时锦倒是听明白了。

    孟逐溪长大了,总要谈恋爱,孟时序觉得周淮琛人品沉稳贵重,是个很好?的人选,所以?就示意孟言溪撮合。结果这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周淮琛太过有担当了,人格魅力太大,小姑娘扛不住,容易把自己陷进去。可周淮琛工作特殊,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老父亲又不大乐意了。

    都是为人父母的,孟时锦倒也理?解这种前后矛盾的心情。她转头问孟淮:“爸,您怎么看??”

    孟淮就看?着电视,笑眯眯说了一句:“我看?,都行。”

    孟时序问孟言溪:“溪溪几号答辩?”

    孟言溪回忆了一下:“5月23号吧。”

    孟时序点了下头,又问:“答辩之前还?有个毕业作品展?”

    “对。”

    孟时序转回头去,气定神闲道:“本来就是给的二?次机会,交太晚了院系里?也不好?安排工作。你去跟辅导员说,溪溪五一之前交毕设作品,逾期就不用等她了。”

    孟言溪:“?”

    五一?还?有三天就是五一了啊!

    “爸,”孟言溪轻咳一声,委婉地问,“您跟溪溪做过亲子鉴定吗?”

    *

    当晚,孟逐溪正躺在周淮琛床上?刷江城的救灾新闻,辅导员的消息忽然从上?面弹出来。

    孟逐溪扫了一眼内容,手一抖,手机当场“啪”一下砸到了她脸上?。

    救命,她要念大五了啦!

    第29章 第 29 章

    凭良心说, 周队长男色太过诱人,又干柴烈火共处一室的,孟逐溪这两天已经把答辩这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辅导员消息进?来的上一秒, 她满脑子想的还是等周淮琛抗险救灾任务完成,满身疲惫地推开家门, 见她还在他家乖乖等着他,那颗硬汉钢铁般的心还不得被她狠狠rua一下?

    那时候她就主动上前去?亲他, 他还不得失控地把她按进?怀里,当场吃了她?

    那早上他们没做完的事……嘿嘿。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画面, 孟逐溪就面红耳赤,一颗心跳得飞快。

    结果一个晴天霹雳下来。

    孟逐溪再没有心情垂涎周淮琛诱人的肉.体了,一整夜紧赶慢赶地做了好几个梦, 一半是她的毕设,还有一半是她的大?五生活。

    倒是也见缝插针地梦见了一次周淮琛。

    梦里的周淮琛跟她冒充哥哥给?他打视频那次一样, 刚刚锻炼完, 裸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肤上挂着几颗性感的汗珠, 肌肉硬邦邦的, 线条却不夸张,平滑又紧绷, 蓄满了无?尽的力量。

    孟逐溪情不自禁地去?数男人的腹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块腹肌, 一块块平铺着,鹅卵石一样。

    孟逐溪垂涎地问:“周队长, 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腹肌吗?”

    周队长漠然拒绝:“不行,我的腹肌只给?孟逐溪一个人摸。”

    孟逐溪指着自己, 雀跃地说:“我我我就是孟逐溪啊!”

    男人垂着眸,一脸冷漠:“不, 你不是孟逐溪,你是孟·大?五毕业生·逐溪。”

    神?特?么孟·大?五毕业生·逐溪啊!

    孟逐溪当场被吓醒,一个激灵坐起来。

    卧室窗帘厚重,紧紧拉到了一起,透过粗硬的纺织纹路隐约能看?到外面一点点天光。

    天已经亮了,没听见雨声,只有早晨鸟叫的声音。

    孟逐溪拽着胸前的被子,坐在床上平复呼吸。

    一分钟后,她果断下床,洗漱收拾东西,再带上周淮琛送她的定情珍珠鸟。

    回家!

    抱歉周队长,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一辈子要强的女大?学生绝对不能念大?五!

    *

    周淮琛昨天下午到的江城,向当地组织报了道,立刻就投入到抢险救灾中。从昨天傍晚到今天早晨,雨最大?的时候,他们连续工作了18个小时。

    天亮时另一个搜救队伍过来接替,周淮琛这才带着自己这边的人回到驻扎营地。

    所有人没一个脸上是干净的,汗水雨水混杂着泥土,身上衣服也全湿透了,就跟刚从泥堆里爬出?来似的。周淮琛让大?家先?去?吃个早饭,吃完赶紧睡会儿。他自己却没去?领早餐,而是逆着人流往另一个方向走。

    许皓阳见着他,问了句:“周队,不去?吃早餐吗?”

    周淮琛:“你们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临时营地设置有专门的物品保管区域,存放救援人员的手机和个人物品。

    昨天灾情紧急刻不容缓,过来那一路,各种指令上传下达,到了以后又立刻争分夺秒地救人,一直也顾不上家里那姑娘。这会儿稍微歇下,周淮琛就有点儿想她。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她醒了没,是还在他家,还是回去?了?其实她怎么着都可以,他就是想跟她说一声,他到了,挺好的。

    这次灾情来得又急又险,时间有限,来不及搭建板房,驻扎营地全是在安全区域搭建的帐篷。周淮琛在管理人员那儿登记完,取回自己的手机,出?来也没走远,就靠在帐篷边儿上,低头?调出?孟言溪的电话。

    想想自己也挺混账的,小姑娘人都给?他那么放荡地亲了,结果他还没人联系方式,只能先?问人哥哥要个电话。

    周淮琛摸了摸鼻子,脑子里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孟言溪,把你妹电话给?我下?我找她有点儿事。

    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她。

    ……不可能,周淮琛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说话!

    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之?前孟言溪微信里好像给?他推过一张名片,他当时还嘲笑过那个名字——重生之?我在霸总文学里当助攻!

    周队长大?喜,手指划了两下,很快就找到。再看?当时那对话——我妹,你加她,她v你500万。

    哪儿是什么孟言溪,这不分明就是那丫头吗?

    他只猜到后来那个给?他介绍对象的“孟言溪”是她,原来这么早就是她了。

    男人回过味来,黑亮的眸子紧紧黏在手机屏幕上,唇角无?意识勾着。周队长忽然跟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似的,坚毅的面庞上露出青涩的喜悦。

    他自己笑了一会儿,长指点进?名片,就要添加好友。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口哨,伴随着战士紧急响亮的喊声:“五公里外山洪决堤,有人被困,谁去??”

    周淮琛闻声,立刻将手机屏幕摁熄往口袋里一揣,同时拔腿冲了过去?。

    受灾的是江城下面一个小村庄,名字叫来江村,离江城城区有些距离,但离周淮琛他们的驻地很近。周淮琛他们一接到求救信息,立刻就赶到了现场。

    来江村依山而建,地形复杂,坡度大?。连着两天大?暴雨,山上溪流因为大?量雨水汇入,水位线急涨,专家研判认为这里可能会发生山洪决堤甚至泥石流等次生灾害,昨晚江城政府连夜发了预警,又派人前来疏散村民,但还没来得及完全疏散,山洪就决堤了。

    “大?部分村民已经转移,目前就只剩下两户,一户祖孙,一户独居老?人,耳背,没听见预警。”随行的政府工作人员向周淮琛说明情况,“好在现在洪峰已经过了,被困的两户暂时安全。”

    周淮琛赶到现场一看?,眉头?紧皱。

    洪峰暂时是过了,但来江村土质松软,上一波洪峰已经将泥土彻底冲散,这会儿湍急的洪水里裹着大?量的泥浆和石块,水流昏黄浑浊,沿着山谷沟壑汹涌而下,所过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还有房屋倒塌,道路也被掩埋。

    天上乌云密集,眼见着又是一场暴雨。如?果这时候下暴雨,山体大?概率会滑坡,引发大?规模的泥石流。

    周淮琛跳上一块高地,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堆积物较少的区域做为入水点,让人从那儿放两艘冲锋舟下去?。

    周淮琛把人分成两组,一组去?营救独居老?人,他自己穿上救生衣,带着人迅速跳上另一艘冲锋舟,去?营救被困的祖孙。

    半路雨就开始下来了,冲锋舟裹着风雨,穿梭在洪流之?中,摇晃翻腾。周淮琛的身体却很稳,他站在船头?,黑眸警惕地关注着山洪的动态变化。

    被困的祖孙家是一栋两层小楼,这个时候山洪已经彻底淹没了一楼,祖孙俩被困在二?楼。

    军人视力好,风雨里,周淮琛一眼就看?到了二?楼阳台上抱在一起的老?人和孩子。

    “靠近,准备梯子!”

    风雨和洪流的声音太大?,所有人说话都是用喊的。周淮琛注视着前方,大?声命人将冲锋舟靠近,准备用梯子搭上二?楼阳台,救祖孙两人下来。

    “是,周队!”

    驾驶的特?警试图依令将冲锋舟停靠在小楼前,却不知怎么回事,这栋楼前水流异常湍急,而且一直夹杂着山石,避无?可避。驾驶的队员几番尝试,都绕不过去?。

    “队长,过不去?!”

    周淮琛也发现了,猜测这下面应该是一处沟壑,所以洪流到了这里会异常湍急。

    周淮琛目光沉肃而冷静,当机立断让人用绳子将冲锋舟固定在不远处另一栋小楼边,自己拿了两套绳索,一套扔给?身后的许皓阳,喊道:“跟我下去?!”

    “是,队长!”

    两个男人迅速将绳索系在腰上,随后周淮琛带着人一前一后,一猛子扎进?了汹涌的洪流里。

    他们逆着洪流,艰难地游向小楼,从二?楼阳台爬进?,准备将老?人和孩子背在身上再游回去?。六七岁的小男孩却不配合,哇哇大?哭,扭着身子非要往屋子里犟,嘴巴一直喊着有宝物,要带上。

    许皓阳顿时傻眼儿了,眼见着雨越来越大?,再耽搁下去?山体滑坡泥石流就来了,到时候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一条胳膊勾起小孩就要走。

    什么宝物还比命重要?

    小孩撕心裂肺地哭:“那是妈妈留给?我最后的宝物,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周淮琛眉心一动,当机立断将小孩拉下来,把老?人交给?许皓阳:“你先?走!”

    军队里至死讲的都是“服从”两个字,周淮琛一声令下,许皓阳立刻背上老?人,游进?湍急的洪流里。

    对面冲锋舟里的队员一见人下来了,立刻收紧绳索,将他们往回拉。

    这边老?人都拉回冲锋舟了,所有人才发现后面的人还没下来,立刻有人紧张地大?喊:“队长呢!”

    许皓阳刚筋疲力尽地爬上来,回头?一看?,果然阳台空落落的,立刻就要再跳下去?:“我去?!”

    话刚落,就见周淮琛背着小孩回来了,所有人立刻往回拉绳索。

    这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山洪奔腾的速度更快了,洪水里裹挟的泥土和石块也越来越多。忽然,一块尖锐的大?石夹杂进?洪流里,势不可挡地冲下来。

    “队长小心!”冲锋舟里的队员首先?发现,朝着洪流里的周淮琛大?声呼喊。

    周淮琛将小孩背在背上,小男孩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铁盒子,铁盒子外面套了两层塑料袋防水。石头?下来的速度太快,周淮琛逆着洪流在游,速度上根本来不及游开,眼见石头?就要砸到背上的孩子,周淮琛一个探臂,飞快将孩子护到自己怀中,同时自己侧过身。

    石块堪堪擦过周淮琛的后背,不是巨石,但棱角尖锐锋利,随着水流速度极快,从周淮琛后背滚过,尖利的棱角瞬间划破了他身上厚重的救生衣。

    好在救生衣下面还有作战服,粗粝的布料抗磨,周淮琛险险没受伤。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救援,特?警队终于赶在泥石流到来之?前将来江村被困的最后两户人家送到了安全地带。

    险情解除,周淮琛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口袋里一摸——只摸到了一手的泥沙。

    手机早掉进?了汹涌的洪流里。

    他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完了,小姑娘要生气了。

    “叔叔。”

    腿边,刚才救的小男孩抱着铁盒子走过来,仰头?望着他,说:“谢谢你。”

    周淮琛蹲下身,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不用谢,叔叔应该做的。”

    “叔叔,给?你看?我的宝物。”小男孩冲他笑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

    一直抱在怀中的铁盒子被放在地上。是个曲奇盒子,黄蓝底色,中间一大?块曲奇图案。曲奇吃完了,盒子装了别的东西。小男孩打开,里面折着一张纸。

    打开,是一幅涂鸦。

    奥特?曼。

    小孩子年纪小,笔触稚嫩生硬,那稚嫩的线条里又有着另一种成熟老?练的笔触。

    “我妈妈画画可厉害了,这个奥特?曼就是她跟我一起画的。”小男孩说起妈妈,清亮的眼睛里满是骄傲。

    周淮琛看?着小孩子那得瑟的小眼神?,忽然想起了孟逐溪。想起她在小鹿岭画的画,想起她落在他手里时那受惊的表情。

    别说,还真像一只被惊的小鹿。

    漂亮的、温顺的小鹿。

    周队长不知怎的就跟个小孩子较上了劲,勾着唇,笑得痞气,说:“我女朋友画画更厉害。”

    第30章 第 30 章

    周淮琛这人, 本性其实挺张扬的,年少那会儿在学校里?就是风云人物?。长?相好?,学习好?, 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他呢,也不低调, 校队打球,都不用?细看, 远远瞧着篮球场上最?意气风发那道身影,肯定就是他了。

    后来进了军校, 部队里?磨了性子,行事越发稳妥低调,才?有了后来冷肃威严的周队长?。

    但周队长?如今行事是低调稳妥了, 骨子里?却还有着当年的年少张狂,一听人说画画厉害, 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屁孩, 他那股劲儿也上来了。

    虽然是玩笑,但他打心底里?真?觉得孟逐溪画得好?。

    什么大画家都比不上他家小姑娘。

    这话?给拿水回来的许皓阳听见, 顿时惊掉了下巴:“周队, 您谈女朋友了?”

    周淮琛一扭头,就见许皓阳拿着瓶矿泉水, 不知?道哪儿那么惊讶, 水都没拿稳,刷掉了下来。

    周淮琛哼了一声, 一伸臂,稳稳接住, 转手递给面前的小男孩。

    小孩摇了摇头:“谢谢叔叔,我不渴。”说着又把他那幅“宝物?”奥特曼收拾好?放进曲奇盒子里?, 宝贝地抱回去找他奶奶了。

    周淮琛目送了下小男孩,自己拧着瓶盖,直起身。男人连续忙了近20个小时,一身泥一身汗,仰头灌水时,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灌完随手拧上瓶盖,坦坦荡荡地答了一句:“啊,谈了。”

    许皓阳更加吃惊,脱口而出:“您谈女朋友还天天搁队里?住着,您女朋友不跟您闹分手啊?”

    周淮琛被他这话?给气的,浓黑的眉毛一横,一脚就往他腿肚踹去:“滚!”

    他这刚谈上呢,就咒他分手?周队长?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知?怎的,偏就听不得人说孟逐溪要跟他分手这话?,光听就来气!

    许皓阳笑着躲,可惜身手远没周淮琛快,小腿挨了一记。

    周淮琛也就是玩笑,本来也收着力道,人又在躲,所以踹上来那会儿是真?不疼。但许皓阳连续工作了太久,刚又背着老?太太泅水,这会儿身体虚,一碰,人就径直跪进了泥地里?。

    周淮琛也愣了下,知?道许皓阳体能弱,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弱,哭笑不得地上前伸手把人给拉起来,拍拍他肩:“你这体能可真?该加强了。”

    许皓阳自己想想也怪好?笑的,摸了摸鼻子。年轻小伙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很亮,性子也乐观,还给自己找补,说:“看跟谁比吧,咱这体力,跟周队您比那肯定是比不了的,跟一般人比还是绰绰有余。”

    不远处有队友坐在地上休息,笑呵呵起哄:“耗子,你确定你是只有体力比不上周队吗?”

    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兄弟间感情?真?挚坦荡,许皓阳佯怒着上去揍人,几个队员笑闹着打成一团。

    一人边笑边说:“我说真?的,也就是我没有妹妹,但凡我有个妹妹,我高低得把她介绍给周队。咱周队是真?男人,跟了他这辈子都值了。”

    许皓阳就笑,说:“你有妹妹也没戏,周队人有女朋友了!”

    其他人闻言,当场集体复制了下许皓阳片刻之前那个惊掉下巴的表情?,几双眼睛刷刷地,全看着周淮琛。

    “不是,这是便宜哪家姑娘了啊?”

    周淮琛没吱声,就勾着唇笑。脑子里?忽然想起他走那天早上,小姑娘躺在他身下,给他撩出了火,水滴滴地对他说:“周队长?,你身体真?好?。这么好?别浪费了,不如就便宜我了吧?”

    周淮琛哼笑一声,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谁便宜了谁。

    等着!

    周淮琛仰头把矿泉水瓶里?剩下的水全灌了进去,喝完捏着瓶子大步往车走:“回去了。”

    他们?只负责营救工作,救回来的人民群众由政府那边的专门人员统一安置。一旁休息的队员听见指令,立刻站起来,有条不紊地上了越野车。

    *

    远在岁宜的孟逐溪压根不知?道,这会儿周淮琛已经刻不容缓地跟人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正巴巴地等着周淮琛回去呢,并且受那个沙雕梦境的影响,十分担心她要是真?毕不了业,周淮琛会临时反悔,不要她了。

    毕竟像周淮琛那么自律优秀的男人,应该挺看不上她这种没什么特长?的废物?。

    她因?为过于担心这一点,从周淮琛那儿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家去求老?父亲。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跪坐在地毯上,拉着孟时序的手,仰脸撒娇:“爸爸,你可不可以去跟我们?辅导员说,让她再多给我几天时间?不多,按照原来说好?的,五一后就行。”

    孟淮不在,就孟言溪坐在沙发另一头,翘着二郎腿看好戏。握拳掩着嘴角,心里?真?是既好?笑又心疼。

    可怜的猪猪,还不知?道这就是你老?父亲干的好?事儿。要没他授意,你们?辅导员还真?不至于对你这么狠。

    孟时序今年五十二岁了,五官依旧深刻俊朗,下颌线条清晰,虽然知?道女儿这是故意在他面前扮可怜,还是见不得她这么卑微地放低姿态。

    不能在他面前卑微,更不能在别人面前卑微。

    他伸手将孟逐溪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平视着,跟她讲道理:“溪溪,爸爸是不是从小就跟你说过,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你们?学院往年的惯例是,答辩之前有二十天的毕业作品展,现在你们?23号答辩,那意味着最?迟节后,你们?的毕业作品就要开始展出了。如果?你五一以后再交上去,势必会耽误别人的工作进程,你觉得,这合适吗?”

    话?都给孟时序说完了,孟逐溪还能说什么?她本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大小姐。

    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万一我真?毕不了业,您可不可以帮我,帮我……”

    小丫头吞吞吐吐,小脸微红的,孟时序这种老?狐狸一猜她就是要说周淮琛,假装不明白?,一脸耿直地说:“放心,爸爸已经帮你把学费准备好?了,肯定不让你再去打那个996的工。”

    说着,扭头喊:“孟言溪,快把你妹大五的学费拿过来。”

    孟逐溪:“………………”

    听我说,爸爸,我谢谢你!

    孟逐溪生气了,蹭地站起来:“爸爸,不准说我大五!”

    孟时序坐在沙发上,虽然高度上比她矮了,气势上却依旧碾压全场,继续跟他装傻:“哦,不是大五?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孟逐溪现在对“大五”两个字应激,她怀疑孟时序就是故意的。

    “我想说,周淮琛不喜欢废物?,万一我真?一不小心大那什么了……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孟时序一脸恍然大悟:“你想当恶毒女配?”

    孟逐溪:“……”

    孟言溪在一旁幸灾乐祸,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爸,您也觉得溪溪简直就是天选的恶毒女配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孟逐溪不敢冲孟时序发火,就冲过去揍孟言溪,揍完跺着脚问孟时序:“您难道就不想周淮琛叫您爸爸吗?”

    孟时序气定神?闲往沙发上一靠:“那你就凭自己的本事把周淮琛带回来,让他喊我爸爸。”

    孟逐溪:“……”

    老?父亲心比周淮琛还硬,孟逐溪铩羽而归。

    等司机送孟逐溪走了,孟言溪才?坐过去,问孟时序:“爸,您老?实说,您是不是也挺想让周淮琛喊您爸爸的?”

    孟时序斜了他一眼:“不想。”

    “别嘴硬,就周淮琛那样的男人,连周阅川提起来都骄傲得合不拢嘴,您还嫌弃上了?”孟言溪不信。

    “我哪有资格嫌弃周家那小子?”孟时序淡道,“他要是能做我儿子,我也笑得合不拢嘴,但要是女婿,那还是算了吧。咱们?溪溪吃不了那个苦,我对她也没有别的要求,真?念大五也行,只要她这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孟时序今儿早上有个会,说着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直起身,顿时显露出了身高的优势,五十多岁依旧身形挺拔,随手扣了下衣扣,离开前又对孟言溪交代道:“你也盯着点儿,有那比周淮琛好?的男孩子,介绍给溪溪,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孟言溪:“……”

    您听听您这话?,比周淮琛好?的……您活了五十多年,总共见过几个比周淮琛好?的?

    而且孟逐溪跟了周淮琛怎么就不舒服了?周淮琛看着是个冷硬直男,其实心挺细的,铁汉柔情?,他要真?喜欢上了,肯定会疼她一辈子。

    不过孟言溪资本家精着呢,周淮琛还没喊他哥,他可不会急着替他说话?。就含笑点头,一脸孝顺地目送老?父亲出门。

    *

    为了不念大五,孟逐溪在家潜心闭关了一天一夜,废稿画了好?几张,感觉都不对。

    其实她虽然从小不拔尖,但画了这么多年的画,随便画个几张拿得出手的肯定也没什么问题。然而现在的困境是,毕设包含了毕业作品和对应的阐释论文,而她毕业论文已经交上去了,对应的主题是她那幅被毁掉的画作。

    这就好?比描线,先画画再按着那个轮廓描线,难度自然不大。但描完线,画却不能用?了,得在那个框框里?重新填一幅新的进去,还得是跟之外完全不一样的……那可不就是为难她吗?

    孟逐溪难得都快把头发给薅秃了。

    这时候乔绵绵给她打电话?,说要带着冯迟一块儿上门给她赔罪。

    乔绵绵在电话?里?说:“就上次,害你落在周淮琛手里?那事儿,我俩都挺不好?意思的。周淮琛什么人啊,钢铁直男六亲不认的,没少让你吃苦头吧?都怪冯迟那家伙,没事儿修什么玻璃桥啊!仗着自己有几个破钱,到处乱修,你等着,姐这就带他登门给你负荆请罪!”

    其实这事儿吧,但凡孟逐溪现在不这么火烧眉毛,都得信心爆棚地回一句: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们?呢,等我跟周淮琛结婚,也给你俩单摆一桌!

    但她现在都快毕不了业了,哪儿还敢开这种玩笑?只恹恹地回:“不用?了,我还要写作业。”

    乔绵绵猜她在小鹿岭画那画儿也留不下,便也没再说什么。

    结果?第?二天晚上,孟逐溪正坐在画架前扯头发,乔绵绵忽然给她发微信:“开门。”

    孟逐溪狐疑地起身去开门,就见乔绵绵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站在门口,她身后的电梯厅里?摆了一排的油画。

    一、二、三、四……整整四幅画,全都装裱好?了。

    水平很高,一看就是出自专业画家之手,主题全是她需要的那种犷野壮阔的美。

    孟逐溪转眸,目瞪口呆地看着乔绵绵。

    “让一让。”乔绵绵将手拎包往肩上一挂,一手拎起两幅,就拎着画径直走了进去。

    孟逐溪从小到大,祸没少闯,成绩也确实不出色,但真?还从来没干过道德和规则不允许的事儿。找枪手这种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片刻的懵逼以后,她很快反应过来:“不行,我还是去念大五吧,我爸学费都给我准备好?了。”

    说着就要把画搬出去,乔绵绵抬手拦住她:“念什么大五啊?你脑子里?装的是木头吗?你要是念大五了,你爸的脸,你爷爷的脸还要不要了?这些画都是大画家画的,你随便挑一幅,给他们?挣个‘优秀毕业生’回去。”

    孟逐溪不解:“我念大五是我自己废物?,我自己丢脸我承认,但我也是光明正大念的,也算是接受了惩罚,他们?有什么好?丢脸的?找枪手却不同,偷偷摸摸一辈子见不得光,万一真?一不小心拿了个‘优秀毕业生’回来,那才?真?成了全家的耻辱。”

    说完就见乔绵绵目光闪烁,脸色泛红,孟逐溪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乔绵绵就是这么毕业的吧?

    乔绵绵瞪她一眼:“行了,我差点把你送进去,你也当面把我羞辱了一顿,咱俩这就算扯平了。至于这些画,那都是冯迟给你弄的,我替他搬过来已经费了老?大的劲,你要还就自己还回去。”

    说完拎着她的手拎包,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了。

    孟逐溪跟着出去,扒在门边,抱歉地说:“对不起。”

    乔绵绵大气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没关系,等你大五毕业,姐还带你去采风。”

    孟逐溪:“……”呸!你才?大五!

    话?虽如此,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她的毕业作品却连个影儿都没有。

    大画家的画还大喇喇摆在家里?挑战着她的道德底线。

    孟逐溪生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连忙把这些画打包好?,又问乔绵绵要了冯迟的地址,找人连夜给他送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半夜  ,反正画也画不出来,孟逐溪坦坦荡荡地躺床上摆烂了。

    虽然周队长?可能会因?为她废物?就不要她了,可她真?的很喜欢他,睡前总是抱着手机刷江城那边的新闻,刷很久。

    江城那边大暴雨还在下,受灾群众和遇难人数仍在持续上升,洪水来势汹涌,淹没了大量的房屋、道路和桥梁。基础设施被损毁严重,房屋尤其是乡下的房屋倒塌了很多。不仅如此,洪水还带来了严重的次生灾害,截至目前为止,江城已经发生了六起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中央今天又再次抽调了一批精锐部队前往江城驰援。

    网上的视频和照片里?有很多受灾群众,还有武警特警和消防的身影,年轻的战士们?在风里?雨里?拼命救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脸上汗水雨水混杂着泥土,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他们?从倒塌的房屋下救人,背着老?人和孩子在湍急的洪水里?泅渡,也从几米深的泥石流里?徒手挖人。

    他们?和天灾对抗,救回了许多人,也有人不幸,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已经有几名年轻的战士在抗洪救险中牺牲。

    孟逐溪抱着手机,眼睛热热的。

    她其实挺想周淮琛的,好?几次都好?想问孟言溪要他的电话?,给他打过去,听一听他的声音。可是知?道他这会儿正在生死时速地救灾,说不定人都已经好?久没睡了,又舍不得打扰他,就自己悄悄在网上刷照片和视频。

    不停刷,说不定运气好?就给她刷到了。

    可惜这时候的她还不够了解周淮琛,周淮琛脾气不好?,又冷又硬,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根本不允许记者跟拍。

    她没刷到周淮琛,倒是先把自己给刷睡着了。

    半夜,孟逐溪忽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

    房间里?的灯没关,暖黄色的光线在深夜里?变得刺眼。她仍旧是昨晚睡前的姿势,侧躺着,手机抱在怀里?。

    她梦见了周淮琛,不同于过去那种绯色旖旎掺杂着少女情?怀的梦,今夜的梦里?,周淮琛就是他自己。

    他是英雄。

    掀开被子,孟逐溪起身来到画室。

    重新换上干净的画布,她坐在画架前,拿起画笔,一点点将自己的梦境描绘下来。

    深夜的城市万籁俱寂,再野的夜猫子也关灯睡觉了。江边一栋楼里?,唯余孟逐溪画室里?透出的一点灯火。

    直到天际第?一缕晨曦升起,在远处晕染成一条绯红的线,晨光照在孟逐溪完成的画。

    梦境繁复多变,画的整体色调却沉稳大气。

    有旷野、有江河、有极限生存的挑战、有来势汹涌的天灾……更有力挽狂澜的英雄。英雄模糊成了一个个坚毅刚强的影子,唯有他们?身后的万家灯火与大好?河山,格外清晰。

    周队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等你回来,我们?就确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