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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袒露榨油的计划 邬二叔家大战

    邬常安病了五天才完全康复,陶椿本以为她跟他同吃同睡也会传染上,但一直到他好全了,她也没咳一声。

    从初一到初六,中途香杏一家三口和翠柳一家两口都来过,得?知邬老三生病了,他们没进门就回去?了。这?会儿他的病好全了,又养三天,确定没有病气了,陶椿打发他去?这?两家露个面,免得?亲人担心。

    邬常安先?去?杜家,回来了再去?他二叔家,从邬二叔家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三个身影朝他家去?了。

    陶椿听到狗吠声开门出来,她一眼认出年婶子,不由高兴道:“年婶子,你咋来了?”

    “今儿天好,我出来转转。”年婶子绕过雪墙进来,问:“你家没出啥事吧?过新年也没去?给?我拜年,生气记仇了?”

    陶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解释说:“没有生气,我都忘记那事了。我从初一到初十压根没出去?串门,我们大年夜去?我大姐家玩到大半夜才回来,第二天邬常安就病了,受寒加上火,他烧了两三天,一直到初六才好全。”

    “你没病他病了?”胡家全问。

    “是,半夜回来的时候我骑牛,他淌雪,我没冻着?。”陶椿说。

    邬常安在外面听到这?话撇撇嘴,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邬老三回来了?你去?哪儿了?”胡二嫂问。

    “去?我二叔家一趟,都进屋坐,站外面干啥。”邬常安招呼道,“你们进屋说话,我来烧水。”

    “晌午留我们这?儿吃饭,我包了饺子,有多的。”陶椿挽着?年婶子往屋里走,她喊邬常安烧个炭盆过来,又说:“千万要留下吃饭,婶子还担心我生气了,专门来一趟,不留下吃饭我心里过不去?。”

    年婶子担心邬老三知道了心里会膈应,她没详说那天的事,只是拍拍陶椿的手,说:“她是个糊涂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过来一趟,家里人都晓得?,以后你堂堂正正进门,不落人口舌。”

    陶椿越发感动了,这?真是个霸气又不失和蔼的老婶子,待她太宽厚了。

    “家里柴不够用?这?么早就在拖树枝?”胡家全看?见院子里摞了好几根湿木,还都剥皮了。

    陶椿犹豫了一下,她坦率地说:“不是拿来烧柴的,我想榨花生油,但不晓得?怎么榨油,趁这?个时候清闲,我跟邬常安坐家里琢磨琢磨。”

    邬常安端炭盆进来,见她这?么利索就说了,他忍不住纳闷,这?个事不需要保密?他担心竹片做的雪橇会暴露,回来的时候,离家还有五丈远就把雪橇藏了起来,最后一截路他是一脚一脚踩着?没过膝盖的雪回来的。

    年婶子没当回事,她点?头?说:“你们年轻,闲不住,又出不了门,在家鼓捣木活也不错,能消磨时间。”

    “我是想着?以后可能不用去?抱月山换粮食了,我们种?的花生没了销路,总不能都拿来炒着?吃。要是有个榨油坊,陵里多一种?油吃,还能跟粉条和陶器一样?拿出去?换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且榨了油的花生渣还能喂猪。最重要的是我们还能从山外买菜籽种?,你们见过菜籽吗?开花的时候能吸引蜜蜂,我们能做蜂箱酿蜜,花期过了,结籽的时候,这?个东西像黄豆一样?有壳,而且长得?高,这?意味着?野兔田鼠还有鸟雀不会以菜籽为食。”陶椿语带引诱地说。

    年婶子激动地站起来,看?陶椿自?信且骄傲的样?子,她竟有种?要把陵里的事物交给?她打理的念头?,这?种?有能力的人,她见不得?让她明珠蒙尘。可惜她做不了主?,这?个冲动来的快也去?的快。

    “好!好丫头?!”年婶子揽住她,她高兴大笑:“有你,我们陵里算是彻底不担心吃不饱饭了。你胡阿嬷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有你在,陵里绝对能养活一千人。”

    陶椿谦虚一笑,说:“我只是有这?个念头?,能不能琢磨出来可不一定,我完全不晓得?榨油的工具怎么做。只能一次次试,要是运道好,可能要二三年才能捣鼓出来。”

    年婶子也没法?子,距离她上一次出山已经有三四十年了,她早就忘了出山的路,山外的事也模糊记不清了,对榨油坊完全没印象。她看?向?儿子儿媳,见他俩齐摇头?,她无奈说:“太常寺不让小陵户出学堂,不能指望他们出山寻法?子,我回去?问问我姑母,看?她有没有法?子。她那儿的路要是走不通,开春送俸禄的人来了,看?能不能拿银钱从他们手里买图纸。”

    陶椿不觉得胡阿嬷会为榨油坊出力,老太太是个守成?的人,只要陵里不缺人守墓,她多半不希望陵里有大变动。不过胡阿嬷是反对抑或是冷眼旁观,对陶椿的影响都不大,她在家会一直琢磨榨油的事,老太太总不可能住邬家来守着?她阻拦她。这?个事说出来,她就指望陵长和年婶子从中出力。

    邬常安在屋里把话听完,见一老一少说起无关紧要的事,他出门去?灶房继续包饺子。

    饺子有两个馅,大葱羊肉馅和猪肉萝卜馅,他一个人擀面又包馅实在是慢,索性厚着?脸皮端半盆热水送去?主?屋,大伙儿洗洗手一起包饺子。

    年婶子带着?老二两口子在邬家吃完晌午饭就走了,目送人走远了,邬常安踩着?陶椿的雪橇,出门去?把埋在雪堆里的雪橇捡回来。

    “不是说要保密,要等合适的时机?咋今天就说了?不怕外人抢功?”邬常安问。

    “总归是为了陵里的人好,没功就没功吧。”陶椿说。

    “好话赖话都叫你说了。”邬常安拿着?雪橇在她眼前晃一晃,“咋不把这?个也拿出去??”

    “还没到合适的时机。”陶椿笑。

    邬常安指她,“我不相信你了,你肯定有你的盘算,只是我猜不透。”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我要是当不上陵长,总不能揣着?这?个主?意死守一辈子。”陶椿踩着?雪墙趴他背上,说:“走,我们回去?剥花生。”

    邬常安搂着?她的腿颠了颠,他嘀咕说:“这?会儿又不糊弄我你当陵长是天命所归了。”

    陶椿咯咯笑,笑过了才说:“我觉得?今天就是个好时机。其实我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我觉得?我特别想说的时候就是好时机。”

    夫妻俩回屋,邬常安扒一筐带壳的花生拎进主?屋,他跟陶椿烤着?火剥花生。不仅是用来榨油的,也该剥种?子了,等雪化了,天暖了,就该种?花生了。

    二人耗了半个月的功夫把家里的花生都剥完了,这?半个月都是好天气,外面的雪化了两寸深,路上的积雪只能没过脚踝了。

    又是一个早上,邬常安先?起来烧水煮粥,灶里烧着?火,他抡着?棍子把屋檐下垂的冰棱都敲断。

    院子里的泥地上布满冰花,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陶椿在床上躺不住了,她爬起来穿衣裳,迫不及待地开门出去?。

    哪怕天天都能看?见挂满雾凇的山林,每一次早起开门陶椿仍觉得?惊艳。门外的大山晶莹剔透,每根树枝都裹着?冰棱,没雾的早上,太阳出来后,大山如一座水晶宫,日光映着?冰棱,连绵的大山熠熠生辉。

    恰逢山风吹拂,树枝摇摆,冰棱互击,清凌凌的乐声由远及近,胜过万千乐器的演奏。

    “咚”的一声,柿子树枝禁不住风的摇曳,矮处挂着?沉甸甸冰棱的枝桠断裂两簇,砸在地上,冰棱四溅。

    “不要往树下走。”邬常安提醒她,“小心冰坨子掉下来砸破你的脑袋。”

    陶椿捡一截还裹着?树枝的冰条,她扔起来抬脚踢飞,又跑出去?在结冰的路上打出溜滑。见狗跑出来竖着?耳朵往东看?,她也探头?看?过去?,看?不见什么,但隐约听见吵骂声。

    “二叔家里好像在吵架。”陶椿进去?跟邬常安说。

    “大早上的吵架?估计是为了二堂哥两口子的事,除此之外,他家没什么好吵的。”邬常安说,“我们吃完饭过去?看?看?。”

    “行,我去?喂刀疤脸。”

    再出去?,陶椿看?见黑狼和黑豹叉着?腿出门了,路上结了冰,它俩走在冰面上滑得?四条狗腿各走各的,尾巴都绷直了用来保持平衡,都这?样?了也不耽误它俩去?看?热闹。

    陶椿算是服气了,这?两条狗也不晓得?随了谁,家里的人好像都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

    喂了牛,陶椿回屋吃饭,填饱肚子,她跟邬常安套上草鞋出门,半路遇到看?完热闹准备回去?吃饭的狗,它俩毫不犹豫地又跟主?人一起走了。

    邬二叔家一片惨淡,二堂哥埋头?蹲在路边,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顺手抹掉脸上的血。

    “我的天呐,还动武了?我二叔打的?”邬常安吓了一跳,他拽起堂哥推着?往屋里走,大声说:“快进去?,你头?上破了个口子还敢蹲在风口,伤口进风再冻肿发脓,你估计也活到头?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话,邬小婶抡起枕头?砸老头?子,“你这?个老东西狠心的很,儿子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你朝他下死手。分家,我不跟你过了。”

    邬二叔一声不吭。

    “爹,娘,老三跟他媳妇来了,你们出来。”大堂哥说。

    “你脸上咋也带伤?你们兄弟俩对打了?”陶椿问。

    “误伤,我爹打老二我去?拦,挨了一拳头?。”大堂哥露出一言难

    尽的表情,“老二,你进去?敷点?伤药。”

    邬小婶抹着?眼泪出来,说:“老大,我跟你爹分家,他跟你们两口子过,我跟老二两口子过,以后两个锅吃饭。”

    “唉,娘,事不是这?么论的。”大堂哥头?疼,“我爹呢?叫他出来,躲屋里做啥?这?事不解决了?”

    “啥事啊?发这?么大的火,我还以为我二叔是个好脾气的人。”陶椿叹一声,“我两个堂哥都这?么大了,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子,他咋还打人啊?他们不要脸面?说出去?好听啊?”

    邬二叔走出来,邬小婶剜他一眼,她放话说:“再动我儿子一指头?,我就不跟你这?个老东西过了。”

    一群人进屋说话,陶椿这?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的来说就是二堂嫂石慧不愿意再回邬家,也不想再生孩子,要跟二堂哥和离,而且石家二老也答应了。石家来人传话,邬二叔老两口就是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但二堂哥不答应,他不想再娶,只喜欢石慧。昨儿想了一夜,他决定不要孩子,要跟石慧过日子,要是石慧还不愿意回来,他就搬去?石家住。今早一露口风,邬二叔就暴起,骂了一通看?他还要去?收拾东西,他气得?动了拳头?,说要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打死。

    陶椿跟邬常安对视一眼,不生孩子的事好解决,二人都想到了羊肠套子,虽然?这?玩意儿不好用,但能将就解决问题。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邬二叔的态度。

    “我二叔是不接受我二堂哥没孩子,还是不能接受他搬去?石家住?”邬常安开口问。

    第112章 羊肠套子 情种

    “都不接受。”邬二叔摆手,他板着脸说:“这一屋的人除了老三两口子,你们都生养过?,谁不晓得生一个孩子再好生生养大的艰难?老子熬白了头发,这一辈子就?留住了两个儿子,老子的儿子是给野人养的?一养大就?跑了。老二,你今天为?了个不愿意跟你过?日子的女?人要离开家,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娘?我?跟你娘哪里对不住你?”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二堂哥说。

    邬二叔闻言气得又要打他,他说东,这憨玩意儿扯西。

    “二叔是吃醋,觉得他在你心里不如二堂嫂重要,觉得白养你了。”陶椿及时开口,“二堂哥,二叔就?是舍不得你离开家。”

    邬二叔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又坐踏实了。

    “两家离得又不远,我?一天能来五六趟,还能经常回来吃饭,就?是在家住几天也行啊。”二堂哥没?那个细腻的心肠,理解不了老父亲的想法。

    邬二叔失望一叹,“我?养这个儿子有什么用?给石家养的?”

    就?是邬小婶也不吭声?了。

    “二叔是接受不了你离家。”陶椿挑出重点。

    邬常安点头,他补充说:“儿子守家,姑娘外嫁,二叔从没?想过?你离开家的情况,你们再好好谈谈。”

    “把我?当姑娘嫁出去不就?行了。”二堂哥说。

    陶椿心想邬二叔要是能这么想,他就?不会暴起打人了。

    大堂哥左右看看,看爹娘都不说话了,他嘀咕说:“我?都接受不了家里少个兄弟,爹娘咋能想得开?你要是走了,家里多冷清。”

    “我?去了石家还能回来,我?要是跟石慧和离了,我?就?没?媳妇了。”二堂哥说,“她不跟我?在一起,我?不可能再娶旁人,你们也体谅体谅我?。”

    屋里陷入沉寂,没?人再说话,只有青果裹着手指吮得啧啧响。

    邬小婶看着大孙子,她开口跟老头子说:“随他的意吧,你就?当养了个姑娘嫁出去了,我?们还有老大,还有大孙子。”

    邬二叔落不下脸,他摇头说:“他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我?死了也不叫他回来,我?没?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容我?插个话,我?慧姐姐不一定愿意收留他。”陶椿赶忙打岔,免得邬二叔回过?头再后悔。

    翠柳默默点头,但凡成亲一两年的女?人都清楚男人的德行,为?了那档子事叫他下跪他都没?二话。石慧是不愿意再生孩子,所以才打定主意要和离,老二要是搬过?去,时日长了,耐不住他磨他求,早晚还是会揣孩子。所以你邬家舍不得儿子入赘,人家石家或许压根不想要这个女?婿,只想保姑娘的命。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邬二叔和邬小婶老两口也想到了这点,二老神色不再紧绷。

    “老二,这样?吧,你去石家问一问,弟妹要是不愿意叫你进门,你也别死缠烂打。要是弟妹同意你搬去石家,我?就?劝劝爹娘,就?当养个姑娘嫁出去了。爹放的狠话你也不用当真,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的,你想回来就?回来。”大堂哥开口。

    二堂哥点头,“我?这就?过?去。”

    一屋的人目送他毫不犹豫地走了,邬小婶叹一口气,她扶着椅背站起来,说:“孽障啊,这叫啥事。”

    “老二自己愿意的,他这么大人了,他能拿主意,我?们就?别跟在后面?添乱了。”大堂哥出声?,他见不得家里像是办丧事一样?唉声?叹气的,不由说:“老二是去追他媳妇,一不是死了,二不是丢了,你俩挂着脸做啥?净添乱。他有脚出门,也有脚回来,今天一个人出门,改天就?能两个人回来。我?弟妹眼下是不想生孩子,过?个五六七八年,她要是改主意了呢?还说老二糊涂,我?看他心里清楚的很,他要先有媳妇才能有孩子。”

    邬家二老恍然大悟,邬二叔立马换了脸色,神色轻松下来。

    陶椿见状咽下到嘴的话,她不希望二堂哥抱着这样?的算计,但也不清楚石慧对他的感情,或许真如大堂哥说的,过?个几年,石慧或许会改主意。她这会儿就?不插嘴了,不搅进人家夫妻俩之间的事,免得做讨嫌的人。

    “二叔,有话好好说,可别再动手打人了。”陶椿交代一句,她看向邬老三,问:“我?们也回去?”

    “行。”邬常安起身,“二叔,小婶,我?们先回去了。”

    “晌午在这儿吃饭。”邬小婶客气道。

    “离晌午还早的很,我们回去自己做饭。”邬常安说,“要是有事你们喊一声?,我?们听到信就?过?来。”

    “行,今儿得亏你俩来解个活儿,不然由着你们二叔那个老犟种喊打喊杀,老二保不准真不回来了。”邬小婶说。

    黑狼和黑豹还在外面?等着,见人出来,它?俩欢快地摇尾巴,跟着跑前跑后。

    两人两狗踩着冰面小心翼翼地走回去,陶椿把锅里温的粥倒了喂狗,锅洗干净后,她着手准备炒花生。

    “你觉得二堂哥能进石家的门吗?”邬常安问。

    “我?对二堂嫂的性子不了解,但看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要回娘家,我?觉得她更多的是害怕生孩子会让她没?命,既然不想生孩子,就?不会再要男人。”陶椿说。

    “套上羊肠套子就?不会怀娃,你在二叔家的时候咋不提?”邬常安问。

    “不合适,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就?是说也是跟石慧说。”陶椿看铁锅烧干了,她舀两瓢花生米倒进去,继续说:“先看她会不会心软,她要是接受二堂哥搬去石家住,这个事我?就?不插手了。有个男人同床共枕,咋可能不会怀孕,既然她接受会再次怀孕,我?还送羊肠套子过?去做啥?岂不是讨人嫌。她要是天真地以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睡在旁边不会让她怀孕,我?觉得就?像大堂哥说的,二堂哥迟早能把她再哄回来。我?们这时说我?们有个避孕的好东西,你猜二堂哥会不会嫌我?们多事?到时候石慧听他的,也讨厌我?们插

    手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两头都不落好。”

    邬常安听了觉得在理,如果闹这一通早晚都还是要生孩子,他跟陶椿再教人家避孕就?是多管闲事。

    花生炒熟了,邬常安出去看一眼,也不晓得他二堂哥有没?有被赶回来。

    *

    石家,石慧关在屋里不肯见人,听男人在门外央求,她含着泪说:“算我?害了你,是我?对不住你,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

    石大哥在外面?冻得不耐烦了,他高声?喊:“娘,拿把刀来。”

    转过?头又说:“妹夫,你也看明白了,我?妹子是不打算再拼死生孩子,你保证的话别说她不信,就?是我?也不信。这样?,你要是剁了裤裆里的玩意儿,我?们再无?二话,你搬来我?石家住,以后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要是做不到,你也别上门惹我?妹子掉眼泪,好聚好散。她在你邬家掉了半条命,说不上对不住你,你饶她一命。”

    “老大,又胡咧咧。”石父皱着眉出来,他递个台阶说:“姑爷,你别听他的,你真要是剁了命根子,能把你老爹气死。回去吧,别来了,我?们成不了亲家也别成仇家。”

    二堂哥心想真如陶椿所言,石家压根不愿意要他这个上门的女?婿。他不想回自己家听爹娘唠叨,离开石家,他在陵里绕了个圈,天快黑的时候停在雪墙外面?。

    邬常安和陶椿正在吃晚饭,听见狗吠声?开门出去,见这人像游魂一样?站在雪墙外面?,他把人拽进来。

    冬天夜长,晚饭要吃耐饿的,陶椿煮了鸡蛋瘦肉粉条汤,还烙了发面?饼子。她嚼着饼子给二堂哥盛一碗粉条汤,一转身看见他在掉眼泪,她愣住了。

    邬常安也尴尬,二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掉眼泪,他都不好意思哄。

    “那个,堂哥,来,捧着碗喝口汤暖暖身。”邬常安接过?碗塞他手里,问:“你从哪儿来?我?二叔又打你了?”

    “我?没?回去,老三,你们都有媳妇,就?我?要没?媳妇了。”二堂哥捧着碗嚎啕大哭,“我?大舅哥说要我?剁了命根子当太监才能搬去石家,你说我?剁不剁?”

    邬常安:……

    这么重要的事问他?

    陶椿咽下嘴里的饼子,问:“堂哥,你是真的只想跟我?二堂嫂过?日子,为?了她愿意不再要孩子?还是说是打着先把人哄回来过?几年再生孩子的主意?”

    “她就?是想再生孩子我?也不敢要了,太要命了,她那晚差点跟孩子一起没?命了,我?哪儿还能再叫她生。”二堂哥抹眼泪,说罢他又纠结道:“我?要是真做了太监,我?爹能活活气死。你俩给我?想想法子,我?要是摔在竹签子上了,我?爹是不是能容易接受一点。”

    邬常安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个狠人,真敢想啊。

    “我?见到活的情种?了!”陶椿激动地搓手,“堂哥,就?凭你这腔深情,我?明天去石家给你当说客,探探我?二嫂子的想法,争取不叫你们劳燕分?飞。”

    二堂哥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能耐,他没?当回事。

    邬常安看他干愣着不吃饭,他把人拽出去嘀咕一阵。再进来,二堂哥如焕发新?生一样?有了精神气,他有两天没?好好吃过?饭了,这会儿感觉到饿了,一口气吃了三碗粉条汤和两个饼子。

    粉条汤连汤都不剩,没?有狗的饭了,陶椿只得再扒一坨狼肉出来解冻。

    邬常安把二堂哥送出去,他交代说:“你回去好好跟你爹娘谈谈,你打定主意不要孩子,就?先叫我?二叔和小婶接受,别陶椿帮你把媳妇劝回来了,你们再把她气走了。”

    “行,我?明早带我?娘过?来接弟妹。”二堂哥高高兴兴地走了。

    邬常安也有点高兴,他跑进灶房,自得地说:“我?们邬家出情种?,二堂哥是,我?也是。”

    陶椿反驳不了,她调侃说:“两个情种?还都爱哭,二堂哥是,你也是。”

    “我?、我?……”邬常安也反驳不了,他大力箍着她,说:“今晚就?叫你哭。”

    *

    一夜过?去,陶椿起晚了,她醒来听见屋外的说话声?,忙穿衣开门出去。

    “堂哥,这么早就?来了?”陶椿挠头,她瞪邬常安一眼,“你也不喊我?。”

    “我?也刚来,弟妹,你们去我?家吃饭,我?把早饭做好了。”二堂哥说,“吃了饭我?们直接去我?丈人家。”

    陶椿舀水洗漱,擦洗干净就?跟二堂哥走了,到了邬二叔家,除了青果,其他人都早早起来了。

    邬小婶给陶椿盛一碗饭,说:“我?说我?过?去就?行了,老二非要叫你也过?去,大冷天叫你跑一趟。”

    “我?弟妹在陵里有面?子,而且那东西是从侯府出来的,她说的话,我?媳妇肯定相信。”二堂哥说,“要是我?俩过?去,我?们不一定能见到我?媳妇的面?。”

    邬小婶懒得听他说话,真是孽障,她没?胃口吃饭,看陶椿吃饱放下碗筷,她也跟着放下碗。

    陶椿出门看邬二叔一眼,见他神色挺平静,想来是接受了。

    “侄媳妇,我?们不苛刻她再生孩子,但她要回来住,你帮我?们劝一劝,别弄得家不像家。”邬二叔说,“老二,我?跟你娘耐不住你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地求,我?们退让一步,你们也懂点事。你要是还搬去石家住了,我?真当没?你这个儿子。”

    二堂哥点头。

    “我?送你们过?去。”邬常安说。

    翠柳目送人走远,见公爹回屋了,她拽着丈夫去灶房,低声?说:“我?昨夜都听见了,等老二回来,你问问羊肠套子是咋做的,我?俩也用上。老二媳妇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我?可跟你说了,青果三岁之前我?不怀老二。”

    大堂哥也有这个想法,用上那个羊肠套子,他跟翠柳都不用担心青果还没?站住脚又来个老二,到时候万一有个疏忽,青果再没?了,他能哭断肠子。

    第113章 接生婆 石慧归家

    石慧自从生产后一直睡不好,回家后一直是石母陪她一起睡,昨夜母女俩说了大半夜的话?,今早就起晚了,邬家四人上门时?,石母刚点着火。

    有?老亲家上门,石母喊儿媳妇起来做饭,她把人请进屋陪着说话?,没有?喊女儿出来。

    “大侄女,你这是头一次来我家啊,晌午在婶子?家吃饭。”石母客气地跟陶椿说话?。

    “倒不是头一次,去年为了做晾粉条的竹架子?我上门过,婶子?恰好不在家。我那时?候对公主陵不熟,也就不晓得我二堂嫂是你家的姑娘。”陶椿把话?引到石慧身上,“婶子?,我们一大早上门叨扰,想必你也明白我们过来是为了谁,我就不跟您假凤虚凰地兜圈子?。我这个二堂哥昨儿听?石大哥说了些胡话?,他当真了,在雪地里转悠了半天?,天?黑的时?候去我家讨主意。”

    石父进来听?到这话?,他“哎呀”一声,说:“真是个憨傻的,我昨儿骂我家老大了,他就是个莽的。”

    “叔,我们不是来责怪谁的,就像我大堂哥说的,我二堂哥是个大人了,看得清自己的内心,能自己拿主意。他打定主意要跟我二堂嫂在一起,愿意不再要孩子?,也为了叫我二叔小婶接受,他昨夜回去又磕又跪。他有?这一番真心,我才愿意厚着脸皮上门当说客,夫妻俩之?间没有?深仇大怨,我们再给他们一个相扶到老的机会。”陶椿语气恳切地说,赶在石父石母开口之?前,她继续说:“我这儿有?个好法子?,能避免怀上孩子?,还?是我之?前在山外?的侯府做事?时?侥幸学到的。不如叫我见二堂嫂一面,我跟她谈谈,婶子?要是不放心也能跟着一起听?。”

    石母跟石父对看一眼,她出去一会儿,再进来,身后跟了个人。

    陶椿看见石慧惊了一下,她很少看见这个堂嫂,但印象里的人是白白胖胖的,气色颇好,眼下这人瘦得厉害,棉衣穿身上空空荡荡的,脸色也晦暗的很。

    “你们也看见了,她身子?不好,这次我看在大侄女的面上喊她出来一趟,也是相信你不是胡说八道的人。你们有?啥话?今天?一次说干净,过了今天?就别再来了,免得她一直挂心孩子?的事?,没法养身子?。”说着,石母又是鼻子?一酸。

    “慧娘,我们不要孩子?,我爹娘也答应了。”二堂哥走过去扶住她。

    石慧别过脸,她拎个椅子?坐下,犹豫了一会儿,她开口说:“娘,我对不住你们,叫你们跟着操心。”

    邬小婶叹一声,“算了,不说这话?,你没少遭罪。”

    石慧抹把眼泪,婆家人待她越好,她歉意越深。

    陶椿给邬常安使个眼色,邬常安起身拽着二堂哥引着石父出去说话?,顺带还?关上门。

    屋里光线暗淡下来,好在还?能看清楚彼此的脸。

    陶椿从兜里拿出羊肠套子?,这是她跟邬常安用过的,就捏在自己手上,没有?递出去。

    “二

    堂嫂,我拿来的就是这个,这是用羊的盲肠做的,行房之?前把这个放温水里泡软给男人戴上,只要不叫那个漏进去,就不会怀孕。”陶椿直截了当说,“有?了这个,你不用因为担心怀孩子?跟我二堂哥和离。”

    石母“哎”一声,“这这这……这能行啊?”

    “贵人们都是用这个。”陶椿胡说八道,“就是戴上这个感?觉不太好,没有?肉贴肉来得爽快。”

    邬小婶噎住了,她咳一声,这个侄媳妇说话?也太糙了。

    石慧眼神乱飞,当着亲娘和婆婆的面,谈及房事?,她很是无措。

    陶椿牵上石慧的手,说:“没了这个顾虑,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我这趟过来专门带上你婆婆,就是叫你放心,你回去了没人逼你生孩子?。小婶,表个态。”

    邬小婶点头,“老二昨夜回去又是下跪又是磕头,他愿意我们也管不了,由着你们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俩能过好就行。”

    石慧看向?亲娘,石母点头,“回去吧,能做到女婿这个样儿的,惠陵、康陵的陵户加起来都难找,你也是有?福气。回婆家了好好孝顺公婆,也照顾好男人。”

    说罢她看邬小婶一眼,又说:“你现在年轻,再过几年身子?骨长开了,要是再想要孩子?就再要一个。”

    邬小婶闻言脸上流露出笑意,不过在看到石慧闪躲的眼睛时?,她收了笑,安慰说:“这事?先不谈,我跟你爹不催,家里有?青果,我跟你爹不缺孙子?。老二待你好,你也好好待他就行了。”

    石慧轻轻点头。

    接下来,陶椿把羊肠套子?的制作方法讲一遍,免得以后她还要另找机会再跑一趟。

    石慧伸手想搓一下羊肠套子?,陶椿快速收回,她冲她笑一下,石慧猛地明白了,顿时?红了脸,手上像火烧的一样。

    “娘,吃饭了。”石家儿媳妇受她男人的催促出来喊门。

    “亲家母,大侄女,你们吃饭了吗?再在我家吃点。”石母说。

    “你们去吃吧,我们吃了过来的,老二估计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来煮饭,早早就把饭做好了。”邬小婶说,她看向?石慧,问:“吃了早饭跟我们回去?我跟你弟媳妇学了几个好菜,回去做给你吃。”

    邬小婶晓得她这个亲家母,是个眼窝子?浅爱哭的,这母女俩凑在一起说到伤心处能抱头痛哭,天?天?哭,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石慧点头,“我待会儿去收拾东西。”

    石家母女出去了,陶椿翘起腿晃了晃,她笑看着邬小婶,说:“幸不辱命,过来一趟把你儿媳妇接回去了。”

    “回去了我置席谢你。”邬小婶说。

    “置不置席都行,我还?有?个事?想托小婶做,回去了我跟你细说。”陶椿神神秘秘道。

    邬小婶猜不透,她瞥这个侄媳妇一眼,目光移向?她的兜,“你跟老三也在用这个?”

    “没有?啊,我新婚,避哪门子?的孕。”陶椿眼不眨地否认,“这是我从山外?带回来的。”

    邬小婶明显不信,但她是婶婆,不是陶椿的亲婆婆,这事?不该她管,也管不了。

    “你们年轻人个个主意大。”她摇头,“好在都年轻,耽搁几年也不耽误事?,把生下来的都养活就极不错了。”

    “你要是年轻的时?候遇到这个东西,用不用?”陶椿问。

    邬小婶思?索了好一会儿,她点头,“孩子?吃奶的时?候要是再怀孕了,吃奶的那个养不好,肚子?里的那个也弱得很,最后把大人也吸得跟吊着一口气的饿死鬼一样。”

    “娘,我们走了。”二堂哥挎着个大包袱在门外?喊。

    邬小婶回神,她大步走出去,天?上出太阳了,明晃晃的日光落在挂满冰棱的树冠上,四周的山白得晃眼,刺得人要掉眼泪。

    “哎呀,晃到我眼睛了。”邬小婶抬手擦掉眼角混浊的眼泪,说:“亲家,你家的姑娘我接走了,得空多过去坐坐。”

    石父石母这会儿一个劲交代自家姑娘多孝敬公婆,嘱咐她好好养身子?,过去的事?就别想了……

    陶椿跟邬常安站在一旁,大概是每个孩子?都是精心养大的,山里的爹娘都是疼爱儿女的。

    二堂哥把包袱递给老三,他背起石慧,一步一步往回走。

    “改天?你我吵架,我也回娘家,想接我回来,你也背着我走回来。”陶椿说。

    “我不跟你吵。”邬常安心想背着她从定远侯陵走到公主陵,媳妇是接回来了,他也累死了。

    陶椿瞥他一眼,她坏笑着说:“新朝……”

    邬常安一把捂住她的嘴。

    邬小婶咂了咂嘴,前面一对背着,后面一对抱着,真是……

    回到邬二叔家,石慧看见这个家又哭一场,她甚至不敢走进她的卧房。

    “换间屋住。”邬小婶说,她打岔问:“侄媳妇,你不是要跟我说事??”

    “对,不过你年纪大了,要是我二堂嫂愿意接手最好。”陶椿扶着石慧进屋。

    石慧擦干眼泪,她哑声问:“我能给你帮啥忙?你说。”

    “就是经过你生产的事?,我发现陵里没有?接生婆,当晚要是有?个靠谱的接生婆在一旁守着,你是不是就没那么无助了?”陶椿问,“第二天?我去找了年婶子?,年婶子?带我去找胡阿嬷,想托她送个人出去学医做医婆,回来了能接生,可惜她也有?心无力。所以我跟年婶子?商量着,我们自己安排人慢慢摸索,恰好山上养的牲畜揣崽子?了,小婶,你跟我二堂嫂要是愿意,我安排你们去照顾揣崽的牲畜。你们先拿牲畜练手,帮牲畜接生,以后陵里再有?妇人生产,也叫你们去观摩。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五年,五年后你们有?经验了,就是我们公主陵的接生婆。有?你们在,很大可能能杜绝陵里的妇人和婴儿死在难产这一关上。”

    说最后一句话?时?,陶椿看向?石慧。

    石慧想起那个她不曾看过一眼的孩子?,她忍着心痛说:“我去,我没能救我自己的孩子?,要是能救别人的孩子?,就是为她积福了。”

    邬小婶心想也成?,老二媳妇缩在家里没事?做容易胡思?乱想,能出门找点事?做也不错,反正她也不用生孩子?养孩子?,空闲的时?间一大把。

    “家里没事?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老二不巡山的时?候也能陪你一起上山,忙春种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去,我要在家做饭哄孩子?。”邬小婶说。

    “多好的婆婆。”陶椿忍不住感?叹,她发现她天?天?在外?面羡慕人家的好婆婆。

    “下次我跟年婶子?和陵长见面,我帮你申请酬劳,一开始肉和粮肯定不多,等我二堂嫂出师了,靠接生赚的米粮肉钱绝对少不了。”陶椿说。

    石慧有?了精神,“行,我试试,啥时?候去?”

    “你先养身子?,山上冷,身上多长点肉再去。”陶椿说。

    “我去做饭,老三,侄媳妇,你俩晌午在这儿吃饭啊。”邬小婶说。

    陶椿答应了,她看时?间还?早,反正已经出门了,她再去陵长家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年婶子?。

    地上的冰化了些,脚踩上去,冰下的积雪瞬间塌陷,每一步都“嚓嚓”响。

    陶椿步伐轻快,邬常安落后几步,他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陵长大人呀。

    第114章 邬老三护妻 花生出油

    陶椿和邬常安走进演武场时遇见?胡家文送人出来,这个人她?有印象,就是陵里那个连把脉都不会的中年大夫。

    陶椿和邬常安加快脚步过去,问:“谁生病了?”

    “没人生病。”胡家文笑一下,“来找我爹娘的?走,我带你们进去。”

    胡大嫂和胡二嫂听到说话声从?主屋出来,

    见?是陶椿,一个垮脸,一个热情相迎。

    “爹,娘,椿妹子来了。”胡二嫂把人领进去,“你们说话,我去做饭,晌午留我们这儿吃饭。”

    “不了,晌午在我二叔家,我小?婶在做饭了。”陶椿说一句,她?进门说:“胡阿嬷也在啊,我们来的巧。”

    “瞧你一脸的高兴劲,有喜事?”年婶子问。

    “之前?我们不是说过从?陵里找个人做接生婆嘛,我找到合适的人了,就是我二堂嫂石慧,她?愿意上山给牲畜接生,借以练手。”陶椿喜气洋洋地说,“以后陵里再有妇人生产,都把她?喊过去观摩,一点?点?积累经验。”

    “你二堂嫂啊?之前?不是听说她?难产生下个死胎?”年婶子有印象。

    “对,她?痛失孩子,所以不愿意再看其他人也痛失孩子。”有胡阿嬷在,陶椿没提石慧不愿意再生孩子的事。

    “挺好。”年婶子点?头,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老头子,说:“石慧这也是为陵里做事,不能叫人家白忙活。”

    陵长看向他姑母,见?老太太没有反对,他就如了陶椿的意,说:“米面五十斤,肉三十斤,等她?练出师能上手给人接生了,跟陵里的大夫一个待遇。”

    陶椿先替石慧道个谢,又说:“我们来的时候遇上大夫出门,胡大哥说他不是来看病的,莫不是胡阿嬷愿意送这个大夫出山学医?”

    胡阿嬷听到这话绷不住了,这人挺敢蹬鼻子上脸,她?忍不住瞪她?一眼。

    年婶子笑,说:“是你叔不舒服,早上醒来说头蹦疼蹦疼的,大夫过来看了下,说估计是头受寒了,留了一把黝黑的药丸子。”

    “我不吃那玩意儿,我又不是头一次头疼,夏天也疼过,总不能是夏天的时候也受寒了。”陵长一脸不高兴,他气得骂:“啥玩意儿,只会搓羊屎蛋一样的黑丸子,养他还不如养头牛。”

    陶椿瞥胡阿嬷一眼,正好被她?逮个正着,老太太动了气,问:“你看我是哪个意思?”

    “没有。”陶椿不承认,她?狡辩道:“我想看年婶子,发现您在看我。”

    胡阿嬷气得跺了跺拐杖。

    邬常安担心把胡阿嬷气出好歹了,他出声说:“我们回去吧,别耽误了吃饭。”

    “我听说你们在琢磨榨花生油?琢磨出来了?”胡阿嬷挑眼看她?。

    “没有,前?天才剥完花生,昨天炒了花生,今天回去试一试。”陶椿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

    胡阿嬷哼一声,“净瞎折腾。”

    陶椿不吭声。

    倒是邬常安忍不住了,顾不上再忍让老人,他瞪着眼问:“瞎折腾?陶椿咋就瞎折腾了?陵里吃了粉条的人还晓得笑脸迎人,到您嘴里就是瞎折腾了?先是拉陶器去别的陵换粮,再是做粉条,今天又为陵里找到愿意做接生婆的人,这哪一件事不是为了陵里的人着想?谁没受她?的好?”

    “哎!你小?子说话注意点?。”陵长高声说。

    “我哪点?说错了?”邬常安不肯服软,“你胡家的祖宗……”

    陶椿撞他一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陵长可要记仇了。

    邬常安哼一声,他拽着陶椿走了。

    胡二嫂趴在门边往外看,邬老三气冲冲的,陶椿却是笑眯眯的,她?又往主屋看一眼,心里忍不住担心。

    “这下看她?哪还有脸上门。”胡大嫂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

    胡二嫂暗暗翻白眼,心想陶椿的男人这么爷们儿,她?瞎眼了都看不上你男人,不晓得你高兴个什么劲。

    主屋,年婶子咳一声打破屋里尴尬的气氛,她?打哈哈说:“到底是年轻气盛,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不饶人的性?子。”

    胡阿嬷掩一下嘴,心想她?也是糊涂了,这对夫妻的年龄加起来还没她?的年龄大,她?跟他们计较什么。

    “姑母,邬老三说的没错,陶椿是心眼活泛,但没坏心,一直劲鼓鼓地为陵里出谋划策。”陵长再尊敬他姑母,这回也觉得老太太不占理。

    “晓得晓得。”胡阿嬷面上挂不住,她?拄着拐杖起身,说:“我回去了,叫家全送我。”

    “都晌午了,吃了饭再回去。”年婶子过去一把把人按下。

    胡阿嬷:……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陶椿和邬常安已经走出演武场了,她?小?跑两步,噙着笑倒着走,一直笑眯眯地盯着阴着脸的男人。

    “好好走路。”他粗声粗气地说。

    “真凶啊。”陶椿笑嘻嘻的。

    邬常安大步上去掰着她?的肩膀叫她?转个身,“还笑!你就会治我。那老太婆瞧不起你的时候你傻了?长个嘴不晓得说话。”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我跟她?计较什么,真?吵起来把人气出个好歹,我落不着好,也掉份儿。”陶椿挽着他,她?拍拍他的胸膛,安慰说:“她?都脖子埋黄土了,你让让她?。”

    邬老三勉强消气了,但还是忍不住哼一声。

    陶椿暗乐,她?拍他一巴掌,说:“挺爷们儿啊。”

    邬常安攥住她?的手,他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让陶椿当上陵长,一直到邬二叔家,他都没想出个头绪,无路可走啊。

    邬小?婶为了答谢陶椿,也为了迎接二儿媳回来,猪牛羊鱼都端上桌了。陶椿和邬常安也没客气,二人都是爱吃肉的,一直吃到撑才下桌,走的时候还给家里看门的狗带了肉汤拌饭和带肉沫的骨头。

    “二叔,我姐家的狗下狗崽子了,你家今年养不养狗?要是想养狗就叫我堂哥去说一声,叫我姐给你们留两只胆子大的。”邬常安说。

    “行,是该养两只狗了。不要胆大的,胆小?点?好,免得又像之前?养的狗,踩到蛇了还敢去咬一口,不然就是进山偷蜂蜜,活生生把自己搞死了。”邬二叔连着四?年养狗都没养活,他都怕了胆子大的狗。

    “这跟胆大胆小?没关?系,要看狗聪不聪明,傻狗心里没数,它以为天老大它老二,莽的很?。”陶椿说,“你们去了挑黑毛的狗崽,黑毛的是我家黑狼黑豹的孩子。”

    “噢,行。”邬二叔点?头。

    地面上的冰和雪化?成水了,一踩一汪水,天要变暖了。

    “雪化?了是不是就要巡山了?”陶椿问。

    邬常安点?头,“你等雪都化?完了再随我去巡山。”

    陶椿摆手,“轮到你巡逻的时候,只要我没来月事我就跟你去,你不巡逻的时候,你陪我在家捣鼓榨花生油。”

    邬常安依她?了。

    回到家,把牛和狗喂了,邬常安把昨天炒的花生倒出来,夫妻俩各抱一个罐子,拿着棒槌和擀面杖捣花生米。

    花生米倒碎,陶椿用?白棉布把碎花生包起来,担心会把布砸烂,她?还包了双层。

    装碎花生的布兜放石头上,再用?三块儿石头压上去,陶椿趴下去嗅了嗅,没有出油。

    邬常安从?之前?拖回来的粗树枝中抽一根最?结实的,木头横在石头上,他跟陶椿各骑一头,轮流着使劲压。

    碎花生咯吱咯吱响,慢慢地由块儿压成了末,最?后成为一个油饼。

    “轰”的一声,压在上面的石头垮了,邬常安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他爬起来说:“明天我去找我堂哥,我们搬几块儿大石头回来。”

    陶椿没认真?听,她?拿起压成饼状的花生碎,白棉布上浸染了黄色的油渍,她?凑近闻,久违的香味让她?不停地吸鼻子,花生油香味醇厚,而且香而不腻,没有油腥味,太香了。

    “我闻闻。”邬常安凑过来,“这就榨出油了?真?香啊。”

    陶椿低头看石头,说:“做的过程是没问题的,现在关?键是要做工具。比如这个石头上要有滤油槽,还有就是打桩的工具也要改进

    ,这是两瓢花生,人能骑在棍子上给石头增压,要是有一千斤花生,能把骑棍人的胯磨出血。”

    “我想想。”邬常安蹲下来仔细琢磨,滤油的槽好解决,在石头外面雕一圈石槽就行了,最?难解决的是压榨的东西。

    陶椿把棉布解开,她?掰一块儿花生饼塞嘴里,也给邬常安喂一块儿,反正收集不到油,还不如把香喷喷的花生饼吃了。

    二人把花生饼分吃了,一直到天黑都不饿,还撑得一直打嗝,晚饭也没吃,小?两口在仓房里商量一夜,决定先用?磨盘试试。

    次日陶椿又炒两瓢花生,她?缝五个长条的布兜,装着花生跟邬常安去用?石磨碾花生。

    二人火急火燎的,压根没想起来石磨上还有积雪。

    邬常安把石磨上的积雪扫干净,又厚着脸皮去陵长家借热水和抹布,他把石磨洗干净,再擦干水晾着。

    第二天,陶椿和邬常安又去了,这回陵长和年婶子也出来围观,但邬常安和陶椿推着石磨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出油,二人便明白是重量不够。

    邬常安琢磨着再雕个石磨出来,换个重量重的磨盘,陶椿觉得不对劲,但也没阻止。陵里只有一个石磨是有点?少,明年番薯种多了,一个石磨就不够用?了。这个石磨雕出来就是榨不了花生油也能用?来磨番薯,浪费不了。

    趁着地上还有一层薄雪,早上地面上的冰还没融化?的时候,邬常安赶着刀疤脸拉个木板出门了,他喊上两个堂哥去山上挖石头。

    当年修建公主陵的时候,为了开凿石像,朝廷运来很?多巨石,石像雕成了,废石也不少,只是经年累月没人管,都被土埋住了,要搬石头还要先挖出来。

    陶椿趁邬常安不在家,她?拿上狐狸皮出门,打算去胡阿嬷家一趟,听年婶子说老太太没生气,她?去探一探。

    “弟妹,你去哪儿?”石慧站在自家门前?高声问。

    陶椿往陵殿的方向指一下。

    “等等我,我也去。”石慧回屋换鞋,“娘,大嫂,我跟弟妹出门一趟,我去陵长家问问山上养的牲畜是啥时候生崽子。”

    她?早有这个念头,奈何跟陵长家的人不熟,担心去了没人搭理她?,想叫丈夫陪着,但他也怵陵长一家,他出主意叫她?喊上陶椿一起去,陶椿在陵长一家人面前?有面子,说得上话。

    第115章 男人不中用 白翡翠

    石慧回到邬家后?有丈夫陪着,也没心事挂怀,睡了几天的好觉,眼下的青黑淡了许多,眼睛也有神采了,看着精神了不少。

    陶椿得知她去?陵长家是为了打听牲畜生崽的月份,她心里很是满意,学不学的成另说,肯主?动就证明这个人她没有选错。

    “山上树木多,又恰逢化雪,山里阴冷,我觉得你?最好是多养一个月再上山。这段时间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叫你?婆婆带你?出门走?动走?动,挨家挨户坐一坐,这样你?能了解哪些人家有怀孕的妇人,你?以后?可以多去?关心一下,了解一下她们的情况,通过对比你?能晓得肚里胎儿是大还是小。再一个,也让陵里的人知道你?打算当个接生婆,关系打好一点,她们生产的时候,多半会安排人来通知你?。”陶椿指点她,“这事你?要是不主?动去?打好关系,临近生产的妇人也不会主?动来通知你?。生产是个痛苦的事,有个不相熟的人在一旁盯着,大多数人都排斥。”

    石慧代入自身,的确是这个理。

    “那上山看牲畜生崽子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石慧问。

    陶椿点头,“你?给牲畜接生的目的是给人接生,还是要多在人身上下功夫。”

    “行?。”石慧停下脚,“我回去?就跟我娘说。”

    见她不打算去?陵长家了,陶椿拽她一把,说:“都走?到半途了,何必再拐回去?。你?有这个心就要叫掌事人知道,你?不多露露面,陵长和年婶子哪晓得你?在背后?出的力?咱们花心思费力做了,就要叫人知道,叫他们心里清楚那五十?斤米面和三十?斤肉没有白给。”

    石慧“哎”一声?,“弟妹,你?懂得真多。”

    “你?是心眼太实,多练一练心里就有数了。”

    石慧觉得她成不了陶椿这个样子,就是心里明白,嘴巴也不会说。

    靠近陵长家,陶椿再教石慧一番说辞:“你?见到人先打听山里的牲畜什么时候下崽,我估计进了二月就有下崽的,这时候你?再说你?身子还没养好,要到二月底才?能上山,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闲着,要挨家挨户去?了解陵里妇人的情况,就是把我说的话变成你?自己想?的。”

    “啊?”石慧觉得不好意思,“这是你?的主?意啊,我没嘴说。”

    “是我说的,但做是你?去?做啊,跑腿费心的人是你?。”陶椿拍她一巴掌,说:“就按我说的做,我待会儿盯着你?。”

    年婶子又在门外射鸟,见人过来她收了箭,看陶椿背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装的不像是花生。

    “花生榨出油了吗?”年婶子问。

    “没有,邬常安去?搬石头了,他打算再做一个更重的石碾子。”陶椿说,“婶子,这是我二堂嫂石慧。”

    “上一次见你?还是你?从山外念书回来,有几年没见了,你?也不出门走?动,陶椿不说我都认不出人。”年婶子的确不认识,她多瞅几眼,说:“进屋坐。”

    陵长躺在床上听见陶椿的声?音,他坐起?来问:“花生油榨出来了?”

    “没有,旁的事。”年婶子说。

    “陵长还是不舒服?”陶椿问。

    “他说头晕,反正也没事,就叫他躺着吧,多歇歇。”年婶子没当回事,上了年纪的人总会有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时候。她觉得就是闲的时间长了,等春种忙起?来了,人多出去?走?走?,保准头不疼屁股不痒。

    进屋落座,陶椿开口说:“这趟过来主?要是我二堂嫂有事。”

    看陶椿跟年婶子说话跟拉家常一样随意,石慧没有进门时那么紧张了,她攥着手开口,见年婶子眼神温和地看着她,她一点点把事情说清楚。

    等出了陵长家,石慧还有点恍惚,她回头看一眼,说:“年婶子一点都不凶,挺好说话的。”

    “嗯,年婶子挺好的。你?先回去?吧,现在有巡逻的,陵里不会蹿出野兽伤人,我就不送你?了。”陶椿说,“我要去?找胡阿嬷一趟,这个老太太性子有点怪,我就不带你?上去?。”

    “行?。”石慧一个人走?了。

    陶椿扛着麻袋往山上走?,大概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老太太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她的房子有院子,跟老石匠的房子一样,四?面有高高的围墙。

    “胡阿嬷,你?在家吗?”陶椿还没靠近先喊一声?。

    胡阿嬷腿上盖着毛毯坐在墙后晒太阳,大门从里面拴着,她一直等到陶椿走?到门前拍门环,才?像刚听见一样应一声。

    大门从里面打开,胡阿嬷看陶椿一眼,转身进去?了。

    陶椿一个跨步进来,她把门再拴上,笑着说:“有墙挡着,院子里没风,挺暖和的。”

    “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胡阿嬷又坐回去?,她抖开毛毯重新盖回腿上。

    陶椿把狐狸皮掏出来,说:“我不晓得怎么拼色才好看。”

    狐狸皮的皮毛不错,人也长得不错,胡阿嬷在陶椿身上打量一圈,心里有了主?意。

    “用白狐和赤狐的皮毛就够做一件狐裘了,你?按我说的裁剪,剩下的几张银黑色狐皮你?拿回去?做几个手捂子。”胡阿嬷淡淡地说,“你?之前说的我也想?过了,你?要是嫌狐狸皮硬,等狐裘做好了,你?再絮一层棉花,里面罩一层棉布。”

    陶椿“哇”一声?,她喜形于?色道:“多谢阿嬷,等手捂子做出来,我送你?一个。”

    “免了,我不缺这种小玩意儿。”胡阿嬷摆手,“你?进去?搬桌子出来,针线筐也在这个屋里,我今天教你?裁剪,免得你?明天又来。”

    陶椿为难,她老实说:“我不擅长针线活儿,要不我明天带我男人过来,我的狼皮袄就是他做的,他会裁剪。”

    胡阿嬷:……

    她一言难尽地盯着陶椿,问:“裁剪都不会?”

    “我会用剪子,但我担心我把皮子剪毁了。”

    “……真有福气。”胡阿嬷憋了好一会儿,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不想?见邬老三,衡量了好一会儿,说:“你?留下给我做饭,我动手给你?裁剪皮子。”

    陶椿心想?邬常安回来见不到她会去?邬二叔家找,石慧晓得她

    朝这儿来了,邬常安不至于?找不到人,于?是她就答应了。

    “还吃馄饨。”胡阿嬷提要求。

    陶椿把桌子和针线筐都搬出来,她撸起?袖子进了灶房。

    *

    晌午的时候,邬常安运石头回来见家里没人,两?条狗都还在家里,他去?他二叔家一趟,得知陶椿去?胡阿嬷家了,他回去?打开装狐皮的木箱,里面的狐皮不见了,他就明白了。

    邬常安换身衣裳洗手做饭,饭菜都做好了还不见人回来,他在院子里转两?圈,把饭菜温在锅里,他出门去?找陶椿。

    另一边,陶椿和胡阿嬷对坐着正在吃馄饨,这个时候她看出公主?侍女的仪态了,有老太太在对面打样,陶椿不自觉放慢了进食和咀嚼的速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陶椿觉得是邬常安找来了,她放下碗筷去?开门,还真是他。

    “晌午了,咋还不回去?吃饭?我都做好饭了。”邬常安说,“回去?吗?”

    “胡阿嬷在帮我裁剪皮子,我晌午在这儿吃饭,你?先回去?。”陶椿说。

    屋里,胡阿嬷拿帕子擦擦嘴,她走?出门说:“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就回去?吧,剩下的依着我裁剪好的样子裁剪就行?了。我这儿有花样子,你?拿走?,日后?别来打扰我。”

    陶椿“噢”一声?,她叫邬常安在外面等一会儿。

    陶椿把狐狸皮都装回麻袋里,再接过一张花样子,跟胡阿嬷告别后?,她扛着麻袋出门。

    邬常安接过麻袋,走?了几步,他停下步子小声?问:“我们要不要趁机问一问胡阿嬷有没有玉块儿?”

    陶椿心想?也是,要是不趁这个机会尽早询问,过后?她跟邬老三说不准又会得罪胡阿嬷。

    “我去?问,她挺不待见你?的。”陶椿拐回去?,正好赶上胡阿嬷要关门,她快走?几步,讨好地问:“阿嬷,你?有没有玉块儿?我们能拿东西跟你?换。”

    胡阿嬷皱着眉没吭声?。

    不拒绝就是有门,陶椿撸起?袖子在胳膊上比个长度,说:“这么长,有小臂粗细就够了。”

    “这玉条可不小,换不了,你?们手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胡阿嬷摇头,“你?们要玉条有什么用?打簪子?等太常寺来人,你?们跟他们买簪子就行?了。”

    “不是。”陶椿清了清嗓,她小声?支吾说:“玉势……”

    “啥玩意儿?”胡阿嬷惊得挑起?眉毛,她见陶椿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再往外看,她看不清邬老三的长相,但凭身形能看出他个子不矮,穿着冬衣也不显臃肿,一不矮二不胖三正当年轻,不该长了个不中用的家伙啊。

    “就是那玩意儿。”陶椿说。

    “男人不中用?”胡阿嬷问得直白。

    “也不是,就是……”陶椿觉得这个事讲不清,也不好跟外人讲,索性点头说:“是有点。”

    胡阿嬷“呵”一声?,“等着。”

    不多一会儿,陶椿拿着一个半臂长的白翡翠快步走?向邬常安。

    胡阿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一圈,她关上门,暗嗤一声?傻子,看着挺机灵的姑娘,竟然?被一个不中用的男人哄住了。

    第116章 做出小型榨油机 。

    木门的?吱呀声显得半山腰的?气氛愈发幽静,邬常安重重踩一脚碎冰,他朝陶椿瞥去一眼,见她嘴角上扬着,他咳一声。

    陶椿别过头笑一声,说:“走了走了,回去吃饭。”

    邬常安想问她跟胡阿嬷说啥了,老太太最后看他的?时候都不用正眼看的?,嘴角都是下拉的?,把他看得都抬不起?头了。

    陶椿把白翡翠塞给他,说:“装麻袋里,拿手上太显眼了。”

    邬常安的?心思被转移开,他发现手上这柄白翡翠像山外学堂里夫子们用的?镇纸,四四方方,其中一面?还有雕花。

    “那个……”他抿着笑咳一声,说:“我打磨的?时候把这面?雕花留着。”

    陶椿拧他一把。

    邬常安爽朗大笑,惊飞树上栖息的?寒鸟。

    路过陵长家,陵长家的?狗闻声吠叫两声,出来一看是熟面?孔,还摇了下尾巴。

    胡二?嫂出来一看,说:“呀!你?俩这时候咋还在这儿?吃饭了吗?家里正在吃饭,进来吃点。”

    陶椿为了省事,说:“在胡阿嬷家陪她老人家用了两碗饭,吃过了,二?嫂你?快进去吃饭,我们也回去了。”

    胡二?嫂惊住了,她回屋说:“你?们猜猜我出去看见谁了?”

    “陶椿那个大嗓门,我们在屋里都听见了。”胡家全给她挟一筷子肉,他啧啧道:“我姑奶还怪喜欢陶椿,都……”

    “吃你?的?饭。”年婶子打岔。

    胡家全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了,家里除了他和他娘,其他人都不晓得陶椿骂他姑奶的?事。

    陵长来回扫两眼,“你?们娘俩在打什么?哑迷?”

    年婶子没接话茬,她敲一下老头子的?筷子,说:“你?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天,少吃肉,多吃萝卜,免得长一身肥膘,走路都不利索,我看不顺眼。”

    话落,她接着说:“我估摸着姑母喜欢性子活泼的?人,就像年纪大的?老人喜欢古灵精怪的?小?孩一样,陶椿长得又不丑,投她的?眼缘。咱家的?孩子见到她都不敢说话,问一句话要斟酌好?一会儿才敢开口,没意思,不怪姑母不跟他们说话。”

    胡大嫂被这话膈应到,她突然没胃口吃饭了,干脆筷子一丢不吃了。

    同桌的?人不是没注意到她拉下脸,但没人搭理她,胡家全看一眼他爹,说:“这不能全赖我们身上,要怪还是怪我爹,我们一丁点大就被他揪着嘱咐要尊敬姑奶,我们从小?就尊敬老太太,没法在她面?前逗趣啊。”

    打几句岔,陵长全然忘了之前胡家全差点说漏嘴的?话。

    另一边,陶椿和邬常安到家了,夫妻俩进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大堂哥和二?堂哥过来了。

    邬常安恰好?丢下碗筷,堂兄弟三个合力把拖回来的?石板搬回院子里,再用雪水擦洗干净,推起?来靠墙晾着。

    “明早多喊点人,再去把另一块儿石板搬回来。”大堂哥说。

    邬常安累得靠墙喘气,他点头说:“我晚点出门一趟,找一下巡逻的?人,明早叫他们跟我们先走一趟,把那块儿大石板搬回来。”

    上午的?时候,他们三个挖出来四块儿石板,其中最大的?一个估计有七八百斤重,堂兄弟三个合力只?撬起?来一个角,所以只?搬回来一个三四百斤的?石头。回来的?路上,刀疤脸拖不动,三个人还跟在后面?推。

    想到这儿,邬常安出门一趟,再回来,他牵回一头大青牛,还有之前运粉条和陶器时用的?木雪橇,家里的?这块儿木板运石头的?时候压裂了。

    忙完白天的?事,夜里洗漱罢了,邬常安把他雕石的?工具统统搬进卧房,他点着油盏坐在桌前捧着白翡翠细致地打磨。

    “你?会雕玉?”陶椿问。

    “没雕过,不过会雕石啊,听说玉是石头生的?,大差不差都是一样的?。”邬常安头也不抬地说,“你?去睡吧,别跟我说话。”

    陶椿翻个白眼,还嫌她打扰到他了。

    陶椿又陪坐一会儿,她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拄着脑袋琢磨榨油机的?形态,想到最后头都疼了,草纸也写?毁了几张,她没耐心了,起?身倒在床上。

    邬常安压根没察觉到身边的?人走了,一直到油盏里的?灯油烧尽了,他才打着哈欠去床上睡觉。

    隔天巡逻队的?人帮忙把另一块儿巨石搬到木板上,刀疤脸和另一头大青牛合力拖回来,之后邬常安就不出门了,他白天坐在院子里雕石磨,晚上坐在油盏下打磨翡翠。

    陶椿也没闲着,她从邬常安砸下来的废石中挑一块儿巴掌大的?石条,按他交代?的?,石条在温水里泡一泡,擦干了再用猪油涂抹,抹上厚厚的猪油放置两天,开凿的?时候,凿击声温润了许多。

    陶椿是想做个长“回”形的?石框,因为石条小?巧,开凿的?时候容易开裂,所以要耐着心仔细敲。

    头一天,她只给石条凿破一层皮。

    一天天下来,

    邬常安开凿的石磨底盘都雏形初显,准备要凿石槽了,陶椿凿的?石框还是个石坑。

    半个月过去了,新一轮巡逻要开始了,邬常安和陶椿放下手上的?活儿,换上长靴和狼皮袄,拿上弓箭和砍刀走出家门。

    白天巡逻,晚上归家,两口子点着油盏对坐在桌前,一个继续打磨翡翠,一个则是拿着长“回”形石框研究榨油的?法子。

    陶椿夜里琢磨,白天也琢磨,终于在二?月半这天用石框、石条和木条做出了榨油机。

    “邬常安,你?看。”陶椿把折叠的?湿草纸塞在石框里,空余的?地方依次用木条和石条填塞,当?三者把石框填满时,她拿起?木锤敲其中一个前窄后宽的?木条,挤压下,湿草纸里的?水被挤压了出来。

    邬常安看明白了,同时在脑中勾勒出更大的?榨油机,包括底座和支撑的?框架都填补上。他拿过一张草纸,用炭条在上面?画图,画到一半,他停下说:“不成,找不到合适的?石柱,但要是木头的?就方便多了,砍一棵二?人合抱的?古树,中间掏空,横在屋里,两头用木头垫起?来,下面?放接油的?桶。”

    陶椿连连点头,“可以,可以用木头代?替。”

    “那明天就去跟陵长说,恰好?开春要进山补种树苗,不如趁机再砍一棵树。”邬常安说。

    陶椿没意见,她扬起?桌上的?草纸,得意地说:“哎呀!我陶椿真是聪明伶俐,竟然做出榨油机了。我这是在大山里,要是在山外,估计也是一方小?财主了。”

    “做不成财主,来日你?是我们公主陵的?陵长大人。”邬常安用布巾擦擦手上的?玉屑,他俯身抱起?她大步朝床上走,说:“让我来伺候伺候陵长大人。”

    第117章 老陶匠死信传开 大哥大嫂归家

    雄鸡报晓,天光微亮时,陶椿醒了,身侧的人身上太热,她移开一点,伸个懒腰准备起床去做饭,身侧的男人贴了上来。

    “还有劲儿?今天要去深山,早上不能折腾,快起。”反正陶椿昨晚是尽兴了,这会儿完全没?兴趣,她推开他,掀开被子一个跨步溜下?床。

    邬常安“哎”一声,他抱怨说:“你真不厚道。”

    陶椿穿上棉袄套上棉裤,她俯身上去拉过他的手,他连着半个月雕刻石头,掌心?和指腹在石头的打磨下?糙得像一张外硬内软的砂纸,昨夜在她身上摩挲的时候,摸哪儿哪儿起火,又?痒又?酥麻。她握着他的手摩挲两下?,凑他耳边说:“你自己解决,相信我,它会非常激动的。”

    邬常安摊开手看一眼,他觑眼问:“你要不要看?”

    “不看。”陶椿饿了,她要去做早饭。

    陶椿烧热了一大锅水,邬常安才出来,手上还攥着昨晚换下?来的床单,他拎盆舀热水,陶椿煮饭的时候,他把床单和二人换下?来的脏衣裳都搓洗干净。

    吃过早饭把牛喂了,陶椿和邬常安拿上弓箭背上火炉、砂锅和冻饺子出门了。

    山上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年婶子昨天传信让巡逻队往山里走,去巡看深山的情况。今天要去的是断头峰,主要目的是远远巡看一下?野猪岭,看野猪岭里还有没?有野猪活动,顺带再给住在山谷里的老陶匠送一二百斤粮和肉过去。

    陶椿和邬常安到?演武场时,巡逻的人还没?来齐,陶椿趁机去找陵长说话:“陵长,我做出了榨油的机子,需要从山里砍一棵二人合抱的树,木质要坚硬,砸捶不容易裂的。”

    “榉树坚硬,用来做弓弩都行,你跟他们巡山的时候去主峰上转转,要是有合适的断木,你们直接搬回来。”陵长说。

    陶椿摇头,“能在风雪天拦腰折断的树都是被虫蛀坏的,我不要。”

    “那、那你巡逻的时候先看看,有看中的先跟我说,我过去看看。”陵长有点舍不得砍树。

    “陶椿,我们该走了。”邬常安走过来喊。

    陶椿应一声,她匆匆说一句:“我傍晚回来再来跟你们谈,陵长,我觉得我们该有个正经的作?坊,就算不为榨油也该为下?粉条盖间房子,总不能今年下?粉条还在我家,搞得我们吃饭都吃不得劲。”

    说罢,陶椿跑了。

    一行二十四个人从主峰东边的山脚往南走,山里树木深,积雪比陵里的厚,山的背阴坡,雪深处还齐成?年男人的大腿根。前路艰难,一行人拐道绕到?山的向?阳坡,向?阳坡的雪化的快,山里已有汩汩流水声,山洼里的奇石也破雪而出,露出原本?的青灰色。

    “这儿也倒了棵树,连根拔起啊,还是棵槐树。”陈青云说。

    “我们回来的时候抬下?山,免得日后还要再跑一趟。”邬常安提议。

    “抬下?山咋分?”有人问。

    “不如这样,我们巡逻期间遇见断木能搬的就搬下?山,巡逻结束后再抽一两天,大伙儿聚一起把树劈了,到?时候论斤称,大伙儿平分。”陶椿提出个主意。

    这个主意没?人反对,就这么说定了。

    跋涉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抵达断头峰的山下?,没?人再说话,就连脚步都放轻了,上山的时候一边警惕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扫视雪地里的脚印和粪便。

    行至半山腰,陶椿闻到?淡淡的臭味,她还没?确定臭味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随行的狗齐齐朝西南边奔去。

    一行人追上去,发现一具轻微腐烂的狼尸,肚子是鼓胀的,但狼头是干瘪的,估计是饿死?的,死?的有好些?日子了。之前雪没?化的时候,狼尸没?腐烂,近些?日子天暖了,雪化了,尸体腐败了。

    陈青云赶走狗,说:“挖个坑,把它埋了,免得有瘟疫。”

    闻言,其他人都动了起来,没?带锹,他们就用砍刀挖坑,耗一柱香的时间挖个深坑把死?狼埋了,一帮人带着狗继续往山上走。

    剩下?的路轻松许多,狼在山上能饿死?,死?了还没?被啃食,可以?料见,这座山上没?有旁的能伤人性命的野物了,剩下?的估计都是食草动物。

    在断头峰上转半圈,到?晌午了,一行人停下?生火吃午饭。

    “我们吃过午饭先去山谷给老陶匠送粮送肉好吧?把肉和粮送过去了,我们再去野猪岭。”陶椿觉得要是先去野猪岭再去老陶匠家,到?时候发现老陶匠死?了,再在山谷里耽误一会儿,回去就要走夜路了。

    “行,先把肉和粮送过去,免得我们一直扛着,挺累人。”李山说。

    陶椿见他说话,她想起他去年曾说过他媳妇怀娃吃不得荤腥,于是打听道:“去年听你说你媳妇怀娃了,生了吗?”

    “生了,是个小?子,快满月了,已经报给陵长了,等送俸禄的人上山,我家能多拿一份俸禄了。”李山哈哈笑。

    “恭喜啊。”陶椿说。

    李山又?笑两声。

    “话说去年秋天送俸禄的人咋没?来?”有人问。

    “估计被旁的事绊住了吧。”其他人不当回事,“再有一个月,也该来了。”

    填饱肚子,一行人灭了火,收拾东西往西南峰走。步行一个时辰来到山谷,山谷里积雪化水,山上的水也往山谷里流,谷底积水已漫过鞋面。

    “咋这么多水?这咋走?你们扛粮的过去吧,免得我们靴子里也进水。”李山说。

    “我去吧。”邬常安主动说,“我的靴子用骨胶黏过,不会进水。”

    陶椿跟他对看一眼,她接过他背的麻袋。

    陈青云跟邬常安一起淌水过去,靠近房子时,他心?里发毛,“老三,你觉不觉得这山谷里太安静了?”

    邬常安点头,“我们来这么久了,一直没?听见狗吠。”

    “老陶匠不会死?了吧?”陈青云生出个猜测。

    话落,一道有气无力?的呜咽声响起,陈青云吓了一跳,邬常安加快脚步,看见贴着门泡在水里的狗,一只狗蜷缩着没?了动静,另一只瘦骨嶙峋的花斑狗勉强还能抬起头。

    陈青云这下?确定老陶匠是真出事了,他转身挥手,高声喊:“快过来,老陶匠死?了。”

    闻言,还站在高处的一帮人立马涉水赶过去,他们到?的时候,陈青云已经踹开了木门,他跟邬常安都站

    在昏暗的院子里。

    这时,一群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老陶匠的院子封顶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谁给老陶匠搭的?院子顶上横的梁木可不是他一个老头子能搬上去的。”有人问。

    “烧陶器的时候,你们都走了,最后留了二十个人烧陶缸,都还记得吧?这二十个人里有我,对,还有邬老三,老陶匠叫我们帮他搬上去的,说是要晾木头打棺材。”李山的堂叔说。

    邬常安点头,他从陶椿手里接过麻袋把花斑狗身上的水擦一擦,晌午的剩饭都喂狗了,这会儿也没?东西喂花斑狗,他拍拍它的头,说:“再撑一会儿,待会儿我带你回陵里。”

    陶椿走到?一堵门前,她无法?想象门后是什?么样子,匆忙闻一下?,似乎没?什?么臭味,她提着地上放的陶罐大步退了回去。

    一群人退到?门口,陶椿从罐子里掏出一沓微微发潮的纸,封面上写着“年芙蕖亲启”五个大字。

    “是写给年婶子的,我们不好拆,拿回去给她吧。”陶椿直接把这沓纸塞怀里,说:“狗能在山里寻食都饿死?了,老陶匠估计早就没?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破门进去惊扰他,先回去问问陵长和年婶子打算怎么处理。”

    其他人没?意见。

    陈青云捡起掉在地上的锁,门是他踹的,最后也由他从门外上锁,把摇摇欲坠的两扇木门又?连在一起。

    “这只狗……也挖坑埋了吧。”陶椿说。

    但门外都是积水,挖不了坑,只能把死?狗抬到?断头峰的峰下?,找个高处挖坑埋了。

    有了这个事,一群人加快脚步往回赶,踩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天光微敛,陵里刚升起炊烟时,他们就到?了陵长家。

    “陵长,年婶子,不好了,老陶匠死?了。”还没?进门,有人故作?慌张地喊一声。

    陵长不在家,年婶子快步从屋里出来,她面上很是镇定,问:“怎么死?的?死?多久了?”

    邬常安没?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他把麻袋里的狗倒出来,扇它两巴掌看它还能睁眼,他提着狗走到?灶房门口,对听得认真的胡二嫂说:“二嫂子,给狗煮一碗稀米汤,它要饿死?了。”

    胡二嫂朝热闹的人群里看一眼,她出去拿来自家狗的狗碗,敲两个生鸡蛋,再舀三勺稀米汤冲开,把一碗蛋花汤塞给邬老三,她急急忙忙跑出去继续看热闹。

    年婶子从陶椿手里接过一沓纸,她翻开一页,是老陶匠的字迹,他没?兜圈子,直接讲明自己是自杀寻死?,他把生前住的房子改造成?他和儿子死?后的墓穴。最后点明往后的内容都是他整理的制陶烧窑的关键步骤,若是她和胡德成?要把他的尸身拖出来挖坑埋了,后面的东西不必再看,否则他诅咒安庆公主陵再也烧不出一窑好陶。

    这个事年婶子一个人做不了主,她叫巡逻的人都散了,“等陵长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你们都回家吧。陶椿跟邬老三留一下?。”

    剩下?的二十二个人领着狗走了,院子里顿时清净下?来。

    黑狼和黑豹看邬老三在喂另一只狗喝汤,它俩在一旁急得呜呜叫。

    “年婶子,是要说建榨油坊的事吗?”陶椿兴致勃勃地问。

    “你大哥大嫂带你小?侄女回来了,估计是一个时辰前,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康陵的人,他们运来番薯,想要换我们陵里的粉条和火锅料,你叔就是招待这些?人去了。”

    陶椿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大哥大嫂还有小?核桃回来?还带回来一笔生意,好事啊。”

    “对,是好事。”年婶子瞥她一眼,语气随意地问:“去年你跟邬老三去给老陶匠送粉条,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邬常安给花斑狗喂鸡蛋水的动作?一顿,一个没?注意,叫黑狼挤过来舔了两口。

    “馋死?你了,平时饿着你了?”邬常安来气。

    陶椿和年婶子都往他身上看一眼,她摇头说:“我们去的时候他不在家,门从外面锁着,狗也不在,又?赶上下?雪,我们就走了,没?多等。”

    年婶子点了点头,说:“这老东西倒是心?大。”

    陶椿听着话音觉得她好似不高兴,试探着说:“老陶匠把他生前住的屋折腾得阴气森森的,门开着光都照不进去,而且我靠近闻了一下?,没?有臭味,估计是肉化白?骨了。再把他的尸骨拖出来,那座房子也没?人敢进去。”

    “我们往后还要过去烧陶,他的尸骨摆在屋里,多膈应人。”年婶子主要是膈应这个,尤其是老陶匠隔壁还有个屋子,他们人去了就住在那里,要是不把尸骨移出来,岂不是跟尸骨为邻。

    陶椿朝屋外的主峰瞥一眼,陵殿后面的大山下?还有地宫呢,守陵的人隔三差五不还上山去巡逻。

    年婶子看出她的意思,她心?想那可不一样,老陶匠是什?么东西,哪能跟安庆公主比。

    “陵里还能建房子吗?我是指建个榨油坊,应该可以?吧?去年冬天不还在空地上修了个大棚。”陶椿转移话题,她心?想要是陵里不给建油坊,她可以?想法?子把老陶匠隔壁的院子改成?榨油坊。

    “大棚又?没?地基,算什?么房子。”年婶子摆手,“你俩先回去,这事要跟你叔谈,我做不了主。”

    第118章 傲娇又羞涩的小核桃 一单大生意……

    小核桃踩着椅子爬上院子里?大青石,她从石头上蹦下来,又踩着椅子爬上去,嘴里?嘀嘀咕咕念着数。

    “核桃,你下来,别摔了。”一个跟姜红玉长得有七分?相像的男人站在门前的路上说。

    “二舅舅,不?会摔的,它是我家?的。”小核桃踩在石头上跺跺脚。

    “咋了?你家?的石头还?认主,不?摔自家?的人?”姜二舅笑。

    小核桃重重点头。

    “又说胡话,快下来。”姜红玉从灶房出?来,“蛋羹蒸好了,快来吃。”

    小核桃双臂一甩,闭着眼蹦下去。

    姜红玉想骂人,不?叫蹦,这孩子还?闭着眼往下蹦。人跑到跟前了,她拧一下孩子的耳朵,越来越调皮。

    姜二舅走过去坐大青石上,他看石头上凿了一扎长的石槽,说:“你小叔子这是在凿石碾子,搞个这么?大的。”

    “给蛇的。”小核桃咽下蛋羹抢着说话,她双手一抱,说:“花蛇盘着晒太阳。”

    姜二舅还?是三?年前来过一次,小核桃满月的时候送他老娘过来住了小十天,印象里?邬家?是有条菜花蛇,只要不?下雨,天上有月亮,它夜夜爬出?来晒月亮,当时他还?玩笑这条蛇要成精。

    “还?是三?年前的那条蛇,还?是又换了条蛇?”他问。

    “还?是那条菜花蛇,这会儿冬眠了,等四月出?洞,蜕层皮又要粗一圈。”姜红玉说。

    兄妹俩说着话,没人注意门前来了两条黑狗,黑狼黑豹站在路上瞅了好一会儿,猛地开口吠叫。

    “呦,是我家?的狗回来了,老三?跟我弟妹也快到了。”姜红玉高兴地站起来,她笑斥道:“黑狼黑豹,不?准叫,家?里?来客了。”

    院子里?的人往外走,小核桃也蹬蹬蹬跑出?去,她站路上蹦两下,激动地说:“是我小叔小婶。”

    黑狼和黑豹在主家?裤腿上嗅嗅,摇着尾巴殷勤一会儿,两只狗绕到姜二舅腿边抻着狗头一直闻。

    陶椿和邬常安走近,她加快脚步,亲热地说:“大嫂,你们可算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这位是小核桃的舅舅吧?”

    “对,是我二哥,路上顺利,也没那么?冷了,晌午出?太阳那会儿,走路还?给我走出?汗了。”

    “姜二哥。”陶椿叫一声,“你们兄妹俩长得好像啊。”

    “姜二哥,好些年没来了,这次过来多?住几天。”邬常安说。

    “陵里?也在巡逻,住不?了几天。”姜二舅说,“弟妹也在巡山?女中枭雄,厉害的很呐。”

    陶椿想谦虚几句,憋了好几瞬压根憋不?出?谦虚的话,她乐哈哈地说:“姜二哥有眼光。”

    姜二舅哈哈大笑。

    “走,进屋说话。老三?,麻袋里?装的猎物?还?是活的?我看还?在动。”

    姜红玉问。

    “一只花斑狗,山谷里?老陶匠养的,你还?记得吧?他死了,两只狗饿死了一只,这一只也只剩一口气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活,我们把它背回来了。”陶椿收敛了笑,她绕个圈走到小核桃旁边,蹲下问:“叫我瞧瞧,谁惹你了?嘴巴噘得能挂肉了。”

    小核桃抬手按一下嘴巴,她攥着她娘的裤子小声喊一声小婶婶。

    “还?害羞了,你在你姥娘家?不?天天嚷着想你小婶婶。”姜红玉戳穿她。

    小核桃红了脸,她羞得想哭。

    陶椿不?逗她了,她拄着膝盖站起来,说:“进屋,天要黑了。”

    “我大哥呢?”邬常安问。

    “跟陵长一起安顿人去了,你们没遇上?应该就在那几家?姓胡的陵户家?。”姜红玉说。

    邬常安摇头。

    担心黑狼黑豹把花斑狗咬死了,邬常安拿个大竹筐,垫上干草把花斑狗倒进去,暂时把它安置在柴房。

    陶椿回屋,她关上门,先把搁在桌上的玉柱藏衣箱里?,这才把弓挂墙上,她瘫坐在椅子上舒一口气,歇几息,她摘下帽子和面巾。

    邬常安把花斑狗安置好了也进门换衣裳,见陶椿坐椅子上不?想动,他先帮她把鹿皮长靴脱了,摸着她的足袜潮潮的,问:“是汗湿的,还?是靴子里?进水了?”

    “应该是汗湿的。”陶椿解开狼皮袄,这玩意儿一脱,身?上顿时轻松多?了。

    “老三?,锅里?烧的有热水,我舀桶里?了,你出?来提进去,你俩洗洗,舒服点。”姜红玉在外面喊,“你俩歇歇,晚上我做饭。”

    邬常安开门出?去提桶拿盆,二人洗漱后,邬常顺也回来了,三?个男人去主屋坐着说话,陶椿去灶房帮忙做饭。

    “你累的不?得了,躺床上歇一歇,我来做饭。”姜红玉说。

    “说得像是你不?累,你不?也是大老远才回来。”陶椿走近看几眼,盆里?泡着肉,案板上正?在剁鸡,她看一圈,问:“要刮芋头吗?鸡肉是炖还?是炒?”

    “炖,跟板栗一起炖,我已经剥好了,你坐灶前陪我说话,不?叫你帮忙。”姜红玉说,“我今儿回来没咋受累,冷了才下地走一走,多?数时候都是骑着牛的。我们这一趟拉来了一万八千斤番薯,赶了五十多?头牛上路,我抱着小核桃骑牛回来的。”

    “一万八千斤番薯都是康陵的陵户凑的?这么?多??”陶椿问。

    “对,这都二月半了,再有一个月,番薯长茎就不好吃了,到时候也是煮了喂猪,还?不如拿来换粉条。”姜红玉说,“我娘家?是帝陵的,陵户多?,但种的番薯不?算多?,大多数人家都是留下做种的,再留够自家?吃的,其他的番薯都搬出?来了。弟妹,这单生意能接吧?”

    “能接是能接,就是比较累,这批粉条做出?来了,接着就要忙春种。”陶椿说。

    “不?累,都闲一个冬了,你等着瞧,有点事做,大伙儿高兴还?来不?及。”姜红玉说罢,她提着炉子出?去,打算搁外面炖鸡。

    瞅着姜红玉出?去了,陶椿朝小核桃勾手,这丫头一直偷看她,她一看过去,小丫头又扭捏着垂下头。

    “我又不?是小狗。”小核桃很要面子,不?肯过去。

    “我又没有嘬嘬嘬。”陶椿笑,“这样吧,你把梳子拿来,我给你辫头发,编好了,你来给我捶腿。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小核桃麻溜地往外跑。

    “天黑了,不?要跑,小心跑摔了。”姜红玉提醒。

    “好嘞。”嘴上答应归答应,腿脚该跑还?是跑。

    “小核桃跟去年相比,活泼多?了。”陶椿说。

    “我娘家?小孩多?,我大哥三?个孩子,二哥两个,我小妹也隔三?差五带她儿子过去,一屋子七个娃,一天不?打几架不?哭几场是不?可能的。她现在话多?,也会犟嘴了,还?是去年的时候省心。”

    “娘!你又说我坏话。”小核桃听?见了,她不?高兴。

    “没说你,在说小狗。”陶椿接话,“你是小狗啊?”

    小核桃哼哼几声。

    陶椿拽过她,先给她解发辫。

    “待会儿吃了饭都要睡觉的,还?编啥头发。”姜红玉头疼,“梳子收起来,叫你小婶歇歇。”

    小核桃鼓起嘴巴。

    “我跟小核桃做了交易,我给她梳头,换你闺女给我捶腿。”陶椿解释一句。

    “给她扎两个小辫子就行了,免得睡觉的时候又不?准我解头发,睡醒还?哭唧唧说头上的肉疼。”姜红玉说,“核桃,你先给你小婶捶腿,她明早再给你绑辫子。”

    陶椿问小核桃行不?行,小丫头二话不?说,站她腿中间握着拳头梆梆地捶。

    “对了,大嫂,跟你说个事,我二堂嫂去年腊月生了,生得艰难,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大堂嫂特意来嘱咐过,就当这个孩子没来过。我跟你说一声,你跟我大哥也交代一下,见面了可别再提。”陶椿掌着小核桃的肩,嘱咐说:“你也记住了,再去你叔爷爷家?,不?准问你二堂婶肚子里?的孩子去哪儿了。”

    小核桃“噢”一声。

    “可怜,唉……”姜红玉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唉,都生下来了,偏偏没了。”

    陶椿再把石慧打算当接生婆的事说了,妯娌俩唠着嗑,一顿饭就做好了。

    姜红玉这趟回来又带了一麻袋的白菜,晚饭除了板栗炖鸡,还?有白菜肉片炖粉条和芋头炖肉,除此之外还?擀了面条,不?然?菜少吃不?饱。

    都累了一天,吃过饭又聊了一盏茶的时候,几个人就回屋睡了。

    姜二舅就睡在之前邬常安睡的屋,这一晚,陶椿和邬常安安安静静的,躺下就不?说话了,就连放屁都是憋着。

    安静的一夜过去,陶椿起来做早饭时,其他人都起了。

    刚洗漱好,一大早的,有人上门。

    胡家?全饭都没吃先来邬家?传话,叫陶椿跟邬常安这几天先不?要去巡逻,还?安排邬家?兄弟俩出?面招待康陵来的陵户,召陶椿过去商量事。

    第119章 “你对陶椿有意思吗?” 议事

    陶椿答应吃过早饭就过去,胡家全就走了。

    邬常安走到陶椿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他压低了声音说:“你这跟陵长没两样啊,陵里?的人样样要你出谋划策。”

    陶椿笑一下。

    柴房里?的狗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邬常安想起来还有一条狗,他差点把它忘了。进柴房把大竹筐拎出来,见花斑狗挣扎着要起来,他把它拖出来。

    花斑狗勉强站了起来,院子里?的人都盯着它,它往外?走了几步,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这是要走?”邬常顺问。

    “要出去拉屎吧。”邬常安说,他拎着狗走出去,花斑狗奋力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又倒了。

    “它是要走。”姜二舅说。

    邬常安又把狗抱回去,恰好水烧开了,他又冲一碗鸡蛋水喂狗,闻着味,狗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它却别着头不肯吃。

    “先活命,等你保住狗命了,我送你回山里?。”邬常安跟它好好说,“我家有狗,不留你。”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它真听懂了,再?把鸡蛋水递过去,它这下肯伸舌头舔了。

    “是条好狗,老三,你得空去挤半桶牛奶或是羊奶回来喂它,只喝鸡蛋水它缓不过来。”姜二舅说。

    “行,我今天就上山一趟。”邬常安答应了,奶是比鸡蛋补身子。

    姜红玉从灶房走出来,说:“早饭做好了,忙完了就洗手。”

    早饭是羊肉粉条汤,雪快化完了,冻的羊肉只剩下这一坨,单炒一个菜不够吃,索性就拿来煮汤。

    吃过早饭,除了姜红玉和小核桃,其他人都出门了,行至演武场,陶椿一个人去陵长家,邬家兄弟俩带着姜二舅去找康陵的人。

    “来了。”年婶子看见陶椿打?声招呼,说:“再?等等,家全去接他姑奶了,人到齐了我们再?谈。”

    “要谈啥事?把老太太也喊来了。莫非是老陶匠的事?”陶椿问。

    “嗯,还有盖房的事。昨天你叔还在犹豫,想搭个大棚砌个灶,以后在大棚里?下粉条。恰好你大哥

    大嫂带回来一单生意,近两万斤的番薯,这可不少,今年秋冬说不准会更多,人手和房子不能耽误了,再?凑合会叫其他陵的人看笑话。”年婶子笑着说。

    陶椿闻言,心想这单生意来得太及时了。

    “娘,水壶放哪个屋里??”胡二嫂问。

    “堂屋。”年婶子看了看这个二媳妇,说:“待会儿你也进去听,学?着点。”

    胡二嫂“哎”一声,应声后她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她不可置信地顿住脚,是她想的那样吧?

    “娘,要不要喊我大嫂回来。”胡二嫂试探一句。

    “不喊她。”

    胡二嫂顿时欣喜若狂,她跟她男人私下在房里?不是没有谈过她公爹会不会选他当陵长,但总归是玩笑话,压根不敢当真,有老大在,轮不到老二。哪晓得天掉馅饼,还真掉他们两口?子身上了。

    “娘,我把我姑奶接来了。”胡家全背着老太太进来。

    正好陵长也回来了,几个人都往屋里?走。

    胡二嫂拽着丈夫走在后面,她悄悄跟他说几句,胡家全喜上眉梢,进门的时候绊着门槛扑进屋里?,站起来还笑眯眯的。

    “蠢。”陵长笑骂一句。

    “安生坐着,今儿你们两口?子只听不说。”年婶子开口?。

    陶椿收回落在胡家全身上的目光,她垂下眼含着笑,难得没有打?趣。

    年婶子先把老陶匠的死讯告诉胡阿嬷,“不晓得他死多久了,他那个儿子死得最少有半年了,按二弟说的,他去年带队去抱月山换粮的时候,老陶匠的儿子就已经死了。他们父子俩的尸体都搁在屋里?,还要不要移出来?”

    说罢,她把桌上的一沓纸递过去,说:“我跟老胡没商量好,一直没看。”

    胡阿嬷看不清字,她叫胡家全念一遍,听罢,她膈应得说:“如他的意,世人都想着死后入土为?安,他要自作?聪明反着来,随他。”

    解决了一件事,陵长说起另一件事:“昨儿傍晚,康陵来人了,是帝陵的陵户,送来一万八千斤番薯,想要换粉条和火锅料。我想着今年秋冬要下的粉条更多,想要建个作?坊,以后旁的陵再?来人,我们能领他们过去瞧一瞧。昨天陶椿也跟我说要盖个榨油坊,我心想干脆把两个作?坊建一起。”

    “能榨油了?”胡阿嬷问陶椿。

    陶椿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你琢磨出来的?还是邬老三琢磨出来的?”

    “我。”

    胡阿嬷看她一眼,心里?暗暗惋惜,这姑娘聪明劲和运道都不缺,可惜栽邬老三身上了。

    “姑母,盖作?坊的事你咋看?”陵长提醒她话说偏了。

    “作?坊建在哪儿?”胡阿嬷问。

    “我想着粉条和榨油都是陶椿琢磨出来的,作?坊就建在邬家旁边,也是提醒后人铭记她的功劳。”陵长说,“具体在哪个方位由陶椿定?,定?好了我就安排人上山砍树,木头晾一个夏天,入秋了搭大棚,四?面用木板嵌合,不打?地基。”

    不等胡阿嬷说话,陶椿先拒绝了,“榨油要用石头撞击木头,撞击声可不轻,榨油坊要是落在我家旁边,榨油的时候,我家终日不得清净。”

    “这样啊,那是不能建在你家旁边。”年婶子开口?。

    “要不盖在泉眼旁边?下粉条用的水多,盖在泉眼旁边取水方便。”胡家全忍不住开口?。

    “不行,泉眼里?的水弄脏了,陵里?的人不吃水了?”陵长不同意。

    “陶椿,你今儿兴头不高啊,咋不说话?”年婶子问,“你之?前想把榨油坊盖在哪儿?”

    “老陶匠隔壁不就有一座现成的房子,婶子觉得烧陶的时候跟死人为?邻膈应,不如改成榨油坊,正好房间?多,可以拿来存放花生和油,油榨出来直接装罐,也不用把陶器再?往陵里?抬。”陶椿把早就琢磨好的主?意说出来,“山谷里?地盘大,又在公主?陵的边缘,也能盖房子,我们选个地方盖两排房子,以后再?去烧陶都有地方住,男人们不用跟陶泥挤在大棚里?。”

    “好主?意。”胡家全全然忘了他娘嘱咐的话,他附和道?:“山谷里?的房子早该有改动了,不能一年又一年将就。在山谷里?盖两排房子,以后巡逻的人从野猪岭上下来还能去过夜。”

    “不是在谈盖榨油坊的事?咋又要建两排房子了?”陵长摇头,“你们年轻人就是能折腾,我是没那个心力了。”

    “又不叫你动手挖土砍树,你只要吩咐下去就行了,我可以负责这个事。”胡家全跃跃欲试。

    陵长还是不想有大改动,而且也突然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榨油坊挪到山谷里?,做粉条的作?坊呢?”年婶子问陶椿。

    “这个可以安置在陵里?,选个空阔的地方搭个棚子,方便晾晒粉条,要是遇到下雨天,陵里?的人也来得及抢收。”陶椿说。

    “那就先搭做粉条的大棚,这个事不能耽误了,等康陵的人走了,我们就要着手洗番薯磨番薯了。”年婶子跟陵长说。

    “既然要盖大棚,那就多盖一间?,把榨油坊也搭起来。”陵长还是坚持把两个作?坊盖在一起。

    陶椿见状不说话了。

    “山谷里?也盖几个大棚吧,不然今年烧陶的时候,过去的人没地方住。”胡家全迫不及待想展示自己?的能力。

    “先缓缓,要做粉条了,哪里?还能腾出人手去山谷盖房子?”年婶子皱眉,“再?有一个多月要春种了,祭田还没耕,你想没想过?庄稼不种了?”

    挨顿训,胡家全老实了。

    “一万八千斤番薯,能做三千六百斤粉条,你们要不要安排人负责下粉条?还是跟去年一样,我们两家忙活?挑几个人负责吧。下粉条一忙就是半个月,还不能歇,我们家的人吃不消。下粉条、晒粉条、收粉条、巡山、种地、刻木头做榨油的工具……太多事了,但我家能用的就四?个人。”陶椿说。

    陵长觉得陶椿今天有点不对?劲,细看又没有,她说的话也是事实,去年冬天下粉条的时候已经是秋收后了,不操心地里?的活儿,身上的担子是轻一点。

    “是我疏忽了,你家负责做粉条,巡山的任务就停了吧。”陵长说,“以后你家不用再?巡山,我待会儿吩咐下去。”

    “不不不,巡山的活儿不能停。”陶椿不同意,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间?久了,她怎么跟陵里?的人交好。她建议说:“可以从你们胡家的妇人中选出几个下粉条的,由胡二嫂负责这个事。”

    “也行。”年婶子答应了,“那你们就踏踏实实忙活榨油的事。”

    “榨油机子的图纸你带了吗?给我看看。”胡阿嬷突然插话。

    陶椿摇头,“我不会画,就是试了好几次试出来的。”

    “下午带着东西?过来演示给我们看看。”胡阿嬷又说。

    陶椿看着她不说话,片刻后问:“阿嬷,这个事你咋这么关心了?还是担心我把这个法?子教给我娘家人了?不至于吧,粉条的做法?我都教给陵里?了,一个完全没影的榨油工具,山外?随便一个小镇都能找到几家,谁稀罕啊。”

    “好端端的,咋还发恼了?”年婶子纳闷,“你阿嬷没那个意思……”

    但她也解释不了胡阿嬷怎么突然要看图纸又要叫陶椿演示。

    胡阿嬷晓得是自己?的疑心病又犯了,邬老三不能人事,一旦哄不住陶椿,她人就跑了。她人一走,不消一年,另一个陵里?会迅速出现榨油坊和粉条坊。而公主?陵不一定?能有榨油坊。

    “我就是想知道?花生是怎么榨成油的,一时起兴,没怀疑你,你恼什么。”胡阿嬷难得解释一句。

    陶椿没说话。

    “你这人不厚道?,有求于我的时候笑盈盈的,东西?拿到手,说翻脸就翻脸。”胡阿嬷抱怨,“你走,别搁这儿气我。”

    “走就走。”陶椿哼一声,“年婶子,陵长,我走了啊。”

    胡二嫂追出去相送。

    屋里?安静下来,胡阿嬷迎着侄孙谴责的目光,问:“你对?陶椿有意思吗?”

    胡家全大惊失色,他下意识说:“姑奶,你老糊涂了?”

    “姑母,你真是糊涂了,今儿说的都是啥话。”年

    婶子也惊得坐不住了,“你都在琢磨啥事啊?你不能这样,陶椿一心一意为?陵里?忙活,你在这事上打?她的主?意,这是害人啊。”

    “陶椿再?出众,我胡家也不做抢人媳妇的事。”陵长板下脸,“我胡德成清清白白活到一把年纪,养的儿子不出众但也不缺德,姑母,你不能祸害我一家。”

    第120章 兴旺之势 胡家和邬家

    送走陶椿,胡二嫂再进门发现屋里气氛怪的很,就连她?男人也胆大包天地?拉着脸,一副气得要升天的样子。她?没敢插话,走到一旁提起水壶倒水,先给老?姑奶送一碗,温声说:“姑奶喝水,消消火。”

    陵长“哼”一声。

    胡二嫂顿住,她?不?晓得她?哪儿做错了?,公爹冲她?发什么脾气。

    “过来。”胡家全招手,“爹,娘,要是没事我俩先出去了?。”

    “行,你去看一下从康陵来的陵户。”年婶子开口。

    胡家全拽着胡二嫂走了?,出门了?,胡二嫂小声问:“我哪里惹到爹了??”

    “不?是你,他是冲他姑母。”胡家全连姑奶都不?想喊了?,这老?太太担不?起他对?她?的尊敬。

    不?想让她?再打听,胡家全出门后?没在院子里多留,直接出门走了?。

    屋里,三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见胡阿嬷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问题的样子,陵长气得心口疼,这要不?是他亲姑母,他高低得骂一句卑鄙小人,实?在是伪善。

    “姑母,我送你回去。”陵长打算把她?送走,说:“快要开春了?,你修身?养性一些时日,准备搬去陵殿吧。陵里的事我们?能自己?处理,也没有大事了?,你就别操这门子的心了?。”

    胡阿嬷心想这不?是他们?求她?的时候了?,这会儿又抖擞起来了??她?心里不?屑,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说到底她?年纪大了?,靠自己?出门都难,只能依靠侄子侄孙,要是年轻二十岁,她?今天把这一屋子的几个人都训斥一顿,训也就训了?,他们?只能低头挨训。可惜眼下白发苍苍,是人不?是人都能骂她?两句。

    年婶子坐在屋里没出门,她?端走倒给老?太太的水慢慢抿着,她?倒没有思索胡阿嬷得罪陶椿的事,以陶椿的性子,她?压根不?会把胡阿嬷的话当回事。她?琢磨着陶椿提出的主意,把榨油坊挪到山谷里,再在山谷里盖两排房子,这样一来山谷里也有模有样了?。忙的时候甚至能安排一队人长住在那里,可惜胡德成这个老?东西要把作坊留陵里充当门面。

    “娘,我花嫂子过来了?,说邬家兄弟把康陵的陵户领去邬家了?。”胡二嫂进来说。

    “估计是为了?火锅料的事,不?用管,叫她?安心准备饭菜,别误了?事。”年婶子不?想了?,她?走出去,心想老?二赞同陶椿的主意,以后?老?二接手陵长的位置,由着他折腾吧。

    “家全呢?”她?问。

    “不?晓得,估计跟康陵的人一起去邬家了?吧。”胡二嫂说,“娘,你找他有事?我去给你找人。”

    看她?这个反应,年婶子就晓得老?二没跟她?说老?太太的那句糊涂话,她?摆摆手,“没事,你忙,我出去转转。”

    胡家全在他二叔家坐着,年婶子找过去叮嘱他别叫他媳妇晓得他姑奶提的糊涂话,“这话你也别放心上,见到陶椿还跟往常一样,把她?当半个我尊敬着,她?是我们?安庆公主陵的贵人,也会是你的贵人。”

    胡家全点头,“以后?再接老?太太下山别叫我去了?,我不?想再跟她?单独待一起。”

    “她?快要搬去陵殿住了?,以后?就不?常露面了?。”年婶子说,“你忍一忍,不?叫你接就是你大哥去,到时候老?太太再跟他说几句有的没的,你们?兄弟俩保不?准要生仇。”

    “行吧。”胡家全不?答应也得答应,他搓搓手,迟疑地?问:“我哥……他晓得吗?”

    年婶子摇头,“要不?是有意叫你学着管事,也不?会告诉你。”

    母子二人说着话往家里走,走到门口碰到胡大嫂从她?娘家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陶罐,看着重量不?轻。

    “大嫂,你带啥好吃的回来了??罐子给我,我给你提着。”胡家全快走两步。

    “就惦记着吃,是药,我娘托亲戚从康陵的大夫那里开了?几副药,叫你大哥喝几天试试。”胡大嫂故意当着婆婆的面说,她?进门三四年,老?二媳妇进门三年,她?们?妯娌俩这几年肚子就没鼓过,八成是这兄弟俩的根子有毛病。

    年婶子沉默一会儿,说:“别乱喝药,等?这批粉条做好,送货的时候他们?兄弟俩一起过去看看大夫。”

    趁着做这笔生意,到时候过去跟康陵的人谈谈,看能不?能把公主陵这个不?着调的大夫送过去当几年学徒。

    年婶子也是没招了?,走不?通胡阿嬷手里的路子,偏偏她?家里的老?少三个爷们?儿都是急着看大夫的,只能从周边陵里下手。

    三个人刚进屋,胡家文跟他爹先后脚也回来了,他在牺牲所喂牲畜,沾了?一身?的臭味,回家先洗手脱鞋进屋换衣裳,也就没注意胡家全一副心虚又高兴的样子。

    “再过几天,地?上的雪估计要化完了?,你要不要去帝陵找一下山陵使?”年婶子跟着老?头子回屋,说:“答应给陶椿的弓箭你得去讨吧?再一个,你去打听一下,去年帝陵的俸禄有没有结清,要是只漏了?我们?公主陵,你得去山陵使面前告个状,免得太常寺的人进山看我们不吱声,他们?今年又把我们?漏下了?。”

    “他们?吃虎胆子了??”陵长反问。

    “没吃虎胆子但保不准吃了猪脑子,这种蠢人不?是没有。”年婶子说。

    “我等?入了?三月过去,这批粉条做出来了?,我先带走六七百斤,也能带十来个壮年男人跟着一起过去。人多路上安全点,才开春,熊瞎子啥的都醒了?,这时候路上不?安全。”陵长说。

    见他有主意,年婶子不说了。

    *

    邬家。

    陶椿把去年冬天没卖完的二十八块儿火锅料拿出来,说:“本来有不?少的,被我们?陵里的人换走了?,就剩这些了?。番薯换粉条是陵里的生意,火锅料是我自己?的生意,不?能用番薯换,但能用牛油换,三斤牛油换一斤火锅料。你们?要是没意见,就用八十四斤牛油换这二十八斤的火锅料。今年秋冬宰牛了?,你们?再把牛油给我送来。”

    “我们?来之?前,红玉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肯定?是没意见的。我们?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往后?我们?拿牛油跟你们?换火锅料,肉也行,粮也行,这个好商量。但你得提前给我们?陵里准备至少二百斤的火锅料,秋末我们?来换粉条的时候一起带回去,不?要叫我们?跑第二趟。”主事的人说。

    愿意来公主陵买货而非叫公主陵的人送货,陶椿哪还有意见啊,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你们?跟我们?陵长商量,最好定?个固定?的日子,在你们?来之?前,我们?把粉条和火锅料都准备好,你们?来了?就能拉走,这样都不?耽误事。”陶椿说。

    “我们?也有这样的打算。”

    两方商定?好,眼瞅着晌午了?,康陵的人拿着二十八斤火锅料准备告辞了?。

    “对?了?,还有一个事,差点忘说了?。”陶椿忙出声,“今年秋冬再卖火锅料,我们?会准备合适的罐子,罐子跟着火锅料一起卖,价钱会贵一点,可能要多半斤花生。”

    “还能用花生换?可以可以。”主事的人没二话。

    邬家兄弟俩把康陵的人送走,陶椿和姜红玉着手准备做饭。

    邬家兄弟俩把人送到演武场交给胡家全,他俩上山一趟,托山上养羊的人给他们?挤小半桶羊奶。

    “媳妇生娃娃没奶?”养羊的人问。

    “喂狗,山谷里的老?陶匠死了?,他养的狗也饿得半死不?活的,我挤奶回去喂十天半个月,看能不?能把它救回来。”邬常安解释,“叔

    ,以后?要麻烦你了?。”

    “那个……上午的时候来了?两个人,是婆媳俩,好像是你们?邬家的,要给牲畜接生,有这个事吧?你把这活儿托给她?们?,我是天天在山里跟着牲畜走,你明儿再来不?一定?能遇上我。”

    邬常安应了?,回去的时候他特意往邬二叔家走一趟,刚到门口,两道奶声奶气的狗吠声从屋里传出来了?。

    石慧带着两只黝黑的胖奶狗走出来,邬二叔也扶着踉跄学走路的孙子追出来。

    “狗崽子已经逮回来了?啊?长得像我家的黑狼黑豹。”邬常安爱屋及乌,他提着桶往狗碗里倒一碗奶,再把花斑狗的事说了?,托石慧每天上山的时候挤小半桶羊奶送去他家。

    “我本来还打算把这只花斑狗养活了?送来你家看门的,奈何它是个犟骨头,都要饿死了?,还惦记着老?陶匠,只能到时候再送回山里。”邬常安说。

    “是条忠心的好狗,以后?送回山了?,你们?也常去瞧瞧,路过给它带点食过去,冬天再牵回来,免得又饿死了?。”邬二叔嘱咐。

    “我也有这个打算。”邬常安摸两下小胖狗,说:“二叔,我们?回去了?啊,家里还有客。”

    “谁来了??”

    “我二舅兄。”邬常顺接话。

    “我下午过去坐坐。”邬二叔说。

    青果盯着邬常安走了?,他才松口气,这才有胆子靠近胖狗崽。

    陶椿和姜红玉把午饭做好了?,今天晌午把去年没舍得吃的熏猪头取下来炖了?,还炖了?一只熏鹅,姜二舅尝过熏鹅后?,打算回去了?也要想法子弄些鹅崽子养。

    “我早上去喂牛,发现母鸡在孵窝了?,但窝里只有蛋壳没有蛋,鸡蛋都被狗吃了?。”姜红玉跟陶椿说,“要给鸡做个鸡窝,把鸡挪出牛棚,这时候不?能再叫狗偷吃。”

    “下午就做,搭个高点的鸡窝。”陶椿说。

    “还有,趁着还没做粉条,我们?先把房子两边的空地?开出来,等?头一场春雨落下来就能种菜了?。”姜红玉跟邬家兄弟俩说。

    “我把做粉条的活儿推出去了?,往后?不?用我们?一家五口齐上阵,不?会那么忙了?。”陶椿说,“闲了?能去帮忙,不?想去也没事。”

    饭桌上的人齐齐抬头看她?。

    “咋了?,你们?不?嫌累啊?”陶椿笑着问。

    “累是累,但这事推出去了?,我们?在陵里还说得上话吗?”姜红玉问,“我们?累归累,但走出去有面子啊。”

    “今年秋冬陵里能收上十万斤番薯,你信不?信?能把人累死的。”陶椿说。

    姜红玉想了?想,那还是算了?,这点面子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