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百零一
天色渐晚, 街道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一整条街除了我和黑尾前辈以外没有其他的人，四下安静得只有风掠过植物的声音。
“我先回去了。”
我无声地笑了笑，说道。
“今天有约好的联动配信。”
黑尾前辈在我的两步开外, 是需要稍微仰起头才能看向他的脸的距离。
他垂下眼看我，深棕色的瞳仁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我的轮廓。
因为跑步而出了些汗，他站在那里像一块大型热源，但却闻不到汗水的味道，甚至还挺清爽的，大概是用了止汗剂之类的吧。
明明只是比我大了两岁而已，会在排球比赛时说过于热血的台词, 对发型的搭理也相当不上心······
我却总是能在黑尾前辈身上看到这种【大人】一般妥帖的痕迹。
想起在咖啡店时他眯眼微笑着帮客人点单，手上端着两个托盘脚步轻捷地穿过桌子,即使是遇到挑刺的客人也能神色不变地沟通的样子,我丝毫不怀疑黑尾前辈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人】，在这个限制颇多的世界好好地生存下去。
我对自己······没有这样的自信。
啊。
像我这样的家伙, 过得像现在这样幸福真的可以吗。
一切都很顺利。
即使是融合了我那么多任性的乐队曲子，也出乎意料地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作曲课的老师总是会夸赞我，说很看好我考艺大，虽然作曲系一年招收的学生人数只有十几人。
Vtuber那边，即使我做的事情和配信的样子根本没有变化，只是因为跟更多社内的liver开始联动, 就能看到关注者和同接的快速增长。
像我这样的家伙, 竟然不知不觉间做起了以【被人喜欢】为基础的工作，说实话听起来有点搞笑。
这种热度、这种人气、这种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
在这种信息快速更叠的时代, 像我现在的生活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的。没有【慢慢来，等到高中大学毕业再说】的余裕, 如果现在不更加努力的话······
“静。看着我。”
黑尾前辈略微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然抬起头，正好撞进了他专注的目光，嘴唇细微而不可控地颤了颤。
“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快到约好的联动时间了。”
黑尾前辈轻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些无奈，语气格外温和。
“你要去配信吗。”
他垂眼看向我，眼神显得晦暗不明。
“以现在的这种表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大脑空白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良久，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扯了扯嘴角，说道。
“别看我这种样子，我姑且，姑且也算是专业的。”
“是是。”
黑尾前辈笑了笑，微微俯下身，说道。
“就算是专业的，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吧。”
“······吃点甜的，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了。我很好搞定的。”
我偏移过视线，小声说道。
“诶，真的吗？”
黑尾前辈露出了故作惊讶的神情，说实话突然让我升起了一点想打他的冲动。
“如果能自己就能调整过来的话，那也不错。但有时稍微依赖一下别人，说不定会恢复的更快哦。”
他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比如我。”
“······又没有发生什么具体的事情，这种心情上的问题，只能自己来吧。”
我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就算是跟前辈说【啊我因为心理脆弱而突然心情不好】，说到底也只是我自身的问题，前辈又能帮忙做什么······”
“太好了。”
“嗯？”
听到黑尾前辈的反应，我愣了愣，下意识发出了一声。
“——能听见你说你心情不好，真的太好了。”
黑尾前辈轻笑着感叹道。
“嘛，因为静是什么都不肯说的那种难搞的家伙啊。”
“在说出来之前，这可能是你得一个人解决的问题。但说出来之后，【让你的心情变好】就也是我想要解决的问题了。”
他如是说道，看向我的眼神总觉得可靠极了。
“如果你能想到什么我能做的，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做。如果想不到，那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的。总之交流很重要啊！”
天空已经完全昏暗下来了，路灯下，高大的黑发少年微微低着头，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
“什么【报告·联络·商量】的思考回路，社畜吗。”
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沉默了一下，才小声说道。
“······手。”
“手？”
“黑尾前辈的手，能稍微借给我一下吗？”
我抬眼，如是说道。
“喔，当然。”
黑尾前辈不明所以，只是向我伸出了两只手，掌心向上摊开。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遵从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将双手放了上去。
好暖和······
“前辈，能用力地捏紧吗。”
“这样吗？”
黑尾前辈愣了愣，搭在我手腕上的食指微微用力，剩下的四根手指也缓缓收紧。
“请更用力一些。”
“······好。”
温暖的，跟我的手背相比略微粗粝的皮肤。
直到骨头都传来了被挤压的钝痛，掌心和手指也因为充血微微泛红，黑尾前辈慌忙停下，有些紧张地问我还好吗，我才怔怔地说了一句没事。
虽然是很奇怪的请求，但我的心情好像真的好了一点。
“谢谢，前辈。”
我无声地笑了笑，看向黑尾前辈的脸，认真地说道。
“嗯······”
黑尾前辈却稍微避开了我的视线，耳朵微红。他似乎是想抬手摸一下鼻子，动作到一半又停下了，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啊，果然还是太奇怪了吧。
我想道。
对于疼痛和肢体接触，我好像······有点喜欢。
——
托黑尾前辈的福，那晚的联动配信，我的状态稍微恢复了一点。
起码不管是希琴斯前辈还是观众都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切片也都是气氛不错的片段。
“经纪人······啊，梦野老师，打扰了。”
3D live之前，本来我和经纪人应该在摄影棚碰头的，但我问过她之后，特意提早了一点前往了她家。
到的时候，开门的是穿着白衬衫围着围裙的梦野老师，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我，点了点头。
“下午好，池······影山。”
“······老师你自爆了啊。果然原型是我吗。”
我捂了捂脸，无奈地吐槽道。
池田苍，梦野老师新连载的乐队吉他手男二。上次女主已经发现了他不善于拒绝的天然风流属性，主动远离了原本暧昧的关系。
目前的漫画进度是女主跟男主的感情线逐渐展开，看似冷淡又聪明的技术人员男主其实有点社恐小可爱的属性，从高中就开始暗恋她，那些报告生活的ins也是仅她可见，只是女主还不知道。
最近这两话因为实在是太纯爱了，在社交媒体上讨论度居高不下。
男二的迷茫败犬表情相当出圈，吸引了很多读者一边磕男女主，一边对男二怜爱地表示再多破防一点，好看爱看。我也有追连载，但总是微妙地感受到了败犬的心情。
“夜！在live开始之前稍微吃点东西吧。”
经纪人在客厅里向我挥了挥手，头上的大蝴蝶结可爱极了，笑容灿烂。在家里的时候她好像总会戴着蝴蝶结，反而出门会摘下来。
“没事，我演出之前一般不吃。”
“啊，夜的演出经验确实很丰富······话说今天为什么想先到这边来？很快就该出发了哦。”
“去了摄影棚的话，旁边会有其他的人。”
我走到她身边，垂眼看向身材娇小，比我矮了将近二十五厘米的经纪人，低声说道。
“只是对经纪人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
经纪人说到一半，看到我略微张开的双臂，有点呆呆地看着我。
“可以，抱一下我吗。”
我用请求的眼神看向她，说道。
经纪人反应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嗯！当然······”
她话音未落，我已经俯下身收紧了双臂。
拥抱的时候收紧双臂的动作，有种奇妙的满足感。感觉整个人都充盈了起来。
下巴正好能搭在经纪人橘色的发顶，我闭上了眼，隐约嗅到了洗发水的果香味，是柑橘系。
经纪人的身体很柔软，抱在怀里的感觉也很舒服，真想这样一直抱下去啊······
我轻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夜······”
“再稍微等一会儿。”
我闭着眼，低声说道。
“充电中。”
——
终于到了该出发的时间，经纪人松开了回抱住我的双手，抬起头，认真又温柔地说道。
“拥抱的话，不用另外问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哦。”
“嗯。”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了一声。
那种莫名烦躁倦怠的心情这两天依旧没有消失······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多久，只能寄希望于我能掩盖到观众无法发现的程度。
毕竟是我从出道开始就一直期待着的3D live ，我也想能够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虽然只是一时的慰藉，电池即使充满也会被消耗，但经纪人的拥抱就像工作之前的浓咖啡，还是能让我稍微打起精神来。
“我也可以吗。”
一旁的梦野老师放下了手中的本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就是男主角的心情吗，比我想象中还酸······复杂啊。”
“终于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素材的事情。”
我轻松地吐槽了一句，随口说道。
“只是拥抱而已，梦野老师应该经常做的吧。”
这两人都同居了诶，还是相知十年的情侣，原地结婚我都不会奇怪。
于是我就看到这两人同时无言地别过头。
梦野老师眼神游移，而经纪人脸颊微红，却忍不住瞟了一眼梦野老师，眼神中带点闪亮亮的期待。
我神色凝重地想道。
梦野老师，是不是不行······
“唔姆，这是在想失礼的事情的表情吧，可以作为参考。”
“······啊。”
第102章
一百零二
A社这次的3D live有一共十名vtuber参与, 预计在两个小时以内结束，每人会参与一到两首曲子。
参加的vtuber中，我熟悉的有希琴斯、银八老师、神乐、土方十四郎、冲田总悟。
“初次见面,我是祢豆子，还请多多指教！”
“啊，我是夜，请多指教。”
看着眼前粉色双眸的清丽女性，我有些拘禁地欠了欠身，说道。
剩下四人的是我不太熟，只打过招呼的灶门祢豆子、甘露寺蜜璃、阿宅茜、魔女翡翠。
这么一想,我出道竟然已经两年了，好可怕······
A社走的不是业界初期流行的小而精路线,大量的liver一批接一批地出道冲击着这个市场,最后能稳固住足够吃饭的人气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我不熟悉的那四位都算得上是我的后辈中人气比较高的, 但出道也已经有差不多一年了。
其中灶门祢豆子和甘露寺蜜璃是同期，背景设定是在架空的大正时期，一个有【吃人的鬼】的世界。
灶门祢豆子的形象是一名穿着粉色和服的少女，有人类和鬼两个形态，设定上是意外变成鬼之后还保留了一部分人性。
她是我们这群昼夜颠倒的游戏宅中难得的早起派，几乎每天早上都有杂谈,性格温柔,说话又体贴。虽然关注者在初期飙升后一直稳定在45万，但粉丝粘性超级高。
啊, 我每次看到她的切片都感觉自己被净化了, 绝对是上班上学前祛除怨气的好选择。
“初次见面，夜前辈！我是甘露寺蜜璃, 请多指教！”
“没关系不用叫我前辈······请多指教。”
甘露寺蜜璃的形象则是一名穿着大正风格战斗服、有粉绿双色头发的女性，身材超级好，设定上是与鬼战斗的【鬼杀队】的一员。
她最开始被人诟病胸前镂空的形象设定媚宅得太明显了，关注者在17万就冻结了，还吸引了一群奇怪的观众。
但最近人气突然飙升，因为3D化之后她的健身配信超级火，体力和力量好到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是无法被复刻程度的成功，大家都猜测是她是铁人三项的专业运动员······
我挺敬佩她的。虽然形象设定让她遭受了不少风波，但她即使面对anti也一直都是开朗可爱的样子，应该是十分坚强的性格，不然也撑不到翻盘的这一刻。
跟灶门祢豆子和甘露寺蜜璃相比，同期的另外两个人就比较不温不火了。
富冈义勇，形象是黑发蓝眼的冷峻帅哥，穿着大正风格战斗服和拼接羽织的鬼杀队员。
明明是出道时人气最高的那一个，但大概是真的不太会说话，说话太直让联动的liver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尴尬得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炎上，多看几分钟就会脚趾抠地。
他到底为什么会做vtuber至今是一个未解之谜，社内流转的说法是他惹女生生气了但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提议让更多人评价他的说话方式看看到底是谁奇葩，然后他就过来了······
以及我妻善逸，设定上是一个黄色头发黄色羽织的鬼杀队新人，性格和说法方式都是有点消极怯懦的类型，平时在社内的存在感比较低。
我以前甚至没刷到过他的切片，但在上次的射击比赛大型联动中，他的表现说实话我觉得挺惊艳的。在队友不够给力的情况下，操作依旧保持着冷静的高精度，完全的力挽狂澜。
我之后还专门去搜过他，然而他在平时的配信中完全达不到那一次的水平，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就算是超常发挥，从六十分发挥到八十分就已经是极限了吧，从六十到一百二又降回六十也太夸张了。
“初次见面，这里是茜，请多多关照。”
扎了两个小辫子的红发女性妥帖地说道。
“初、初次见面······我是翡翠······”
看上去有点害羞的紫色短发女性也小声说道。
同样参加这次live的阿宅茜和魔女翡翠虽然不是同期，但据说她们入社之前就认识了，好像是高中同学。
阿宅茜的形象是名暗红色头发、精致却不夸张的年轻女性，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女性向漫画的女主角。
她的设定是名漫画家，也真的会画一些小插画，据说在现实中也是在朝成为漫画家努力。她在游戏配信中会闲聊一些术口力和BL的话题，属于是在二次元分类领域浓度非常高的类型。
魔女翡翠的形象则是穿着暗色巫师袍，戴着魔女帽的美丽紫发少女，热衷于一些有点阴森的血祭啊塔罗牌占卜啊之类的东西。
我有点没办法分辨她是在角色扮演，还是真的热衷那些东西，因为感觉好像是真家伙······而且在我得知里世界的存在后突然感觉更可怕了····· ·
嘛，不过现在大家都穿着黑色的动捕服装，头发压在动捕帽里，身处现实世界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今天还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面前是一片忙碌的摄影棚。大家看见我们也会向我们打招呼。
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有这么多位工作人员都在为了我们live做准备啊。
“会不适应吗？这种场景，应该跟你平时的演出差别比较大吧。”
银八老师偏过头，看着我说道，深红色的眼睛带点笑意。虽然一直是需要被人吐槽的类型，但银桑有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可靠。
“确实有一点······没有真正的舞台和观众，还穿着这种衣服。”
我看着面前的景象，耸了耸肩，说道。
“不过没有观众我也不会紧张了。算是正负buff抵消了吧。”
“那就好。”
银八老师转回头，笑了笑，说道。
“爽快地搞完，然后一起去吃草莓芭菲吧！”
“喔！”
我眼睛一亮，回应道。
——
我今天要参加的有两首曲子。第一首是跟银桑合作的【Some like it hot！ ！ 】，我负责电吉他和一部分演唱。
终于到了我们出场的时候。虽然是身处摄影棚这样的环境，但我看着屏幕上观众会看到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调整成了平时演出时的状态。
屏幕上的舞台也并不是live house的样子，而是类似于武道馆之类的大型场馆，甚至观众席还做了荧光棒的效果，完全就是夜晚开演唱会的场景。
舞台上是穿着理科老师白大褂的银八老师，以及穿着宽大白T恤踩着黑色人字拖就上台了的我，我还抱着黑色的电吉他模型。
啊，这种世界观画风都不一样，只有一套初始衣装的3D模型给人一种【哈你们开演唱会就穿这个】的感觉······不愧是我们vtuber啊。
突然心情好了起来，我无声地笑了笑。
【Hey！ Hey！ Some like it hot！
Hey！ Hey！ Some like it hot！ 】
一开场就是自己编曲的吉他solo ，是节奏感极强的炫技。经常在演出开头用核嗓当气氛组的我今天只是正常地大喊着······啊，感觉工作人员被我吓到了。
手指熟练地在琴颈上移动着，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摇摆起来，羞耻心什么早就抛到了一边。
不管了，就算在现实中看起来很搞笑，但屏幕那头的观众可是正儿八经把这个当成演唱会看的啊！
【Hey！ Hey！回答我啊，有谁在吗？
即使一直寻找，也找不到答案】
在副歌部分，我加入了银桑的歌声，彻底嗨了起来。
漫溢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如同世界末日的洪水一般大肆翻涌了出来。
啊，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啊。
【哭也好笑也好恨也好爱也好
作为自己活下去】
在乐队演出时，对于炫技我是比较保守的类型，排练时没有练过的东西一般不会在舞台上即兴。
但今天这首歌我状态绝佳······啊，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痛痛快快地爽一次，扫拨，双指点弦，以我的最高速度速弹着，完全是为了爽。
乐器是我自带的，新买的电吉他音色又饱满又有颗粒感，效果器也是跟工作人员一起商量的，我挺喜欢现场听的效果，不知道隔着一层屏幕又是什么样的· ·····嘛，录下来就没有那么冲击大脑的震撼感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随便了。
一曲完毕，银桑转头看向我，跟我击掌。
工作人员也看向我们，眼神中满是我熟悉的观众被点燃的兴奋。
然而像是突然从梦中回到现实一般，我突然就陷入了【啊，结束了】的失落感。
“哇太厉害了！夜······啊，你还好吗。”
现在是别人的曲目，下了场，给人一种温柔开朗大姐姐感觉的甘露寺蜜璃满脸兴奋地向我说道，却在看到我的神情时迟疑了一下，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
我没有放下吉他，只是有些失神地看向她。
还想继续弹、继续唱。
想待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
我的第二首，也是最后一首曲子，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弹唱，曲目是理芽的【食虫植物】。
回来了······看着屏幕中站在舞台上熟悉的白发少女的模型，我动摇的内心重新平静了下来。
原曲是略带律动感，声线也是有些空灵少女感的风格。但重新编曲的时候我选择了更疯狂更摇滚的风格，也稍微降了调，改成了我个人弹唱起来最爽的风格。
【让我忘记讨厌的事情吧
不要走，不要走啊
你的体温与心脏】
原本颓废低沉的声线因为刚才的过度大喊显得有些沙哑，浓重的情绪如同黑色的泥沼一般从歌声与吉他声中四下漫溢开来。
像是溺水的人竭尽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也不过只是徒劳而已。
【想要被爱，想要被爱（爱されたい）
想要被爱是机密事项】
歌词完全被我唱成了沉重阴郁的样子，副歌部分结束的间奏内，我失神地弹奏起了电吉他的solo，整个人的心情像是飘上了云端。
啊，好爽。
速弹太快，手指感觉要废掉了，小指都有些痛了。
但连痛苦都变得模糊不清，我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甚至还在结尾的位置飙了个高音······起码对于我来说是高音。
又结束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因为知道自己只会参与两首歌，我完全没有考虑保留体力的问题，结束之后只感到巨大的疲惫。
这样倒是也不错。
只要把自己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殆尽，就不会想多余的事情了。
顶着工作人员和其他liver的注目，我抿了抿唇，向经纪人张开了双臂。
“······你做的很好，夜。”
有着明亮橘色头发的小个子经纪人包容地笑着，抬起头拥抱了我。
“累。”
我闷闷地说道。
整个人如同用了五年的水果手机一般，名义上电池的上限依旧是百分之百，但实际上跟出厂时比起来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在这么多人面前向经纪人没用地撒娇了······算了。
我闭了闭眼，鼻间浮动着柑橘系的洗发水香味，手臂里是温暖柔软的质感，稍微安心了下来。
——
第二天是周末。
我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床。今天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打算除了看动漫什么都不干。
一边刷着牙，我一边打开了手机，想看看昨天演唱会的感想。
虽然对于我们来说，演唱会算是存在感很高的大型企划，但路人又不会关注* 这个。要提升知名度的话做live还不如好好搞一个有MV的翻唱视频，live更像是面对粉丝的福利项目。
我一向相当在意粉丝的反应，随手打开了论坛，首先看到就是一个几百回复的贴子。
【昨晚的live大家都看了吗······有专业人士混进去了啊我震惊】【HOT】
我下意识愣了一下。
第103章
一百零三
【昨晚的live大家都看了吗······有专业人士混进去了啊我震惊】【HOT】
楼主：
如标题。看完夜和银桑我已经震惊了,到夜的solo我直接瞳孔地震——谁家的正规军来我们家卡拉OK炸鱼了啊啊啊啊
1L：
好快的repo
2L：
1L好快的手速
3L：
看到标题我直接点进来了果然是我们猫猫！ ！猫猫激推全程落泪
4L楼主：
先叠个甲，完全没有说其他人唱得不好的意思，这次live的参加成员我真的全员好感, A社箱推美美开饭（赞美太阳
但毕竟大家的主业是V啊，唱歌能稳一点，跟视频里不要差太多，顶多再稍微加一些动作，我的期待就只有这么多而已啊！不如说光是能看到大家开演唱会我就已经很感动了！而且是免费的啊免费！ ！
5L：
A社能开演唱会的liver歌力都挺强的，生唱能唱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卡拉OK水平了······但夜是真的让我幻视谁家乐队主唱来了，不会是从A社唱片那里挖来的人吧？
6L：
夸其他人我会夸吃了CD, 但夜生唱真的比视频还好听，太不科学了（我也震惊
7L：
+1, 爆发力感染力都超强啊, 完全没有在求稳，而且作为一个初学者真的想说那个电吉他就强得离谱, 说实话真的不考虑去搞乐队吗？ ？
8L：
笑死，感觉比当V有前途（这是能说的吗x
7L：
啊，前段时间不是有正规军练习生团体vtuber出道了吗，地下偶像之类的小偶像套皮的也有，说不定人家以前真的是搞乐队的
8L：
不要小看我们老二次元啊······真人套皮完全看不下去，聊天玩游戏的时候现充感太强了, 那我直接去看真人主播不就好了吗
说到底唱歌啊脸啊什么的都不重要,看V就是要看聊天有趣的游戏死宅啊！ （暴论
9L：
猫猫以前是个人势被挖角的吧，不可能是A社唱片那边的
10L：
出道开始追猫猫的古参, 看到【Some like it hot！ ！ 】的时候真的很惊艳, 吉他超级帅，跟银桑的对视互动也很有live的感觉, 但【食虫植物】那里我真的特别泪目······
其实猫猫从出道一直到现在都有种自我肯定感很低的阴角感，以前真的经常说【像我这样的家伙】这种句式。虽然现在人气变高了不会说这种绝对会被吐槽的话了，但偶尔还是会开【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我，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这种让我笑不出来的玩笑——自我肯定感完全没有提升啊猫猫！
所以听到【想要被爱】这种歌词的时候我真的顶不住······猫猫当一生的V吧我会一直一直推你的
11L：
虽然我也很感动，但3D能不能出个新衣装啊（卑微语气），穿着人字拖就上场，感觉我家猫猫是从家里被拖出来的x
······
21L：
夜好像还是学生来着吧，高中生？电吉他弹唱开live ，游戏也是路人王级别，还有70万关注者诶，赚得应该挺多的吧
这种人生还有什么不能自我肯定的啊？ ？精神太脆弱了吧。我精神健康自我肯定感高，要跟我换吗（笑
22L：
啊，不会是脸的问题吧
倒不如说弹唱水平高到这种程度竟然来当V了，这得是长得有多······
23L：
楼上攻击中之人的anti能不能自觉点滚出去，不能的话我叉你出去
24L：
就是这种人会说【你在现代社会生活过得不挺好的吗，有什么理由抑郁】这种话吧。比起自我肯定感高，只不过是毫无同理心还以为自己的想法能代表全世界的小丑而已
25L：
草，anti里面就没有精神正常吧，正常人会当anti？
26L：
夜是我光是听到声音就觉得不可能丑的程度。最近话题度挺高的那个乐队，吉他手的声音就跟夜挺像的吧，长相完全我的天菜
27L：
众所周知，声音和脸是没有什么必然关系的······
28L：！楼上惊现我推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吗，真的觉得声音挺像的，虽然我推比较沉默说话不多
29L：
什么什么，乐队吉他手？好家伙，我这是要见证冲塔现场了吗
30L：
要扒这个的去塔那边扒，那边早就有帖子了
31L：
都看vtuber了就不要扒中之人了啊，而且只是声音像而已，声音像的多了去了，两边的粉丝都会觉得添麻烦了吧
32L：
乐队的名字是什么
33L：
今年夏天出道的女子高中生摇滚乐队，就那一个
34L：
脸真好······猝不及防的我推降临
35L：
所以说有什么进展吗？跟夜真的是一个人吗
······
51L：
总结一下，基本可以断定不是同一个人，冲塔冲歪了吧（耸肩
首先人家只是吉他手不是主唱，除了和声和核嗓没唱过歌。声音乍一听确实有点像，但吉他手那边是那种很懒的省电声线，说白了就是女中音省力说话的样子，比起夜更像其他一些歌手。
夜说话的能量高太多了，细听完全感觉是两个人。
其次是性格和氛围都完全不一样。夜是那种颓废又萌萌的感觉，经常阴暗碎碎念或者精准吐槽，动漫漫画和游戏的浓度都很高，宅得很明显。
那个吉他手要阴郁得多吧，推特和采访都不怎么说话，张力和压迫感真的很强······说实话有点吓人，是那种我在漫画里看到会觉得很带感，但在现实中看到会想逃跑的类型。
夜应该是没有前世的。能找到中之人的概率本来就几乎没有。
硬往一个艺能圈的人身上套真的大可不必，你能想象那个吉他手长篇大论【异世界转生恶役大小姐】萌点的样子吗（笑
52L：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是有人在对比弹吉他的样子有点像吗？
53L：
弹吉他不都是那个样子吗，又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动作。 3D模型肯定是吞了动作细节的，都有人在扒夜的吉他是现场还是提前录的了。
54L：
我还看到有人根据摄影视角推测真人身高的。夜是流浪猫的妖精，她模型只有一米五吧？真人比一米五高很正常啊，具体数据又推测不出来······
55L：
说实在的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也厉害过头了吧，怎么想都不可能
56L：
看一眼楼竟然已经歪到这里了，扒中之人真的很没有必要
我以前也有过出于好奇心搜前世搜塔照的时期，但事实就是看到真人并不会提升我的体验，真人长相不符合我的预想反而会降低我的体验。
我现在已经不关心那些东西了。我喜欢的就是屏幕里的皮套人。 live不好看吗？倒是讨论live啊
······
看到这里，我稍微放松了一点。
虽然对我抱有恶意的人一直存在，但只要一个楼里出现一个我的粉丝，我的心情就会瞬间稳定······还让对方担心我了，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身份并没有暴露。只是这个程度的猜测的话，以前已经有过很多次了。涉及的人从coser到视频博主再到N站停更的游戏配信者，但显然都只是虚空猜测而已。
而且我的3D模型确实是调过的，要把我一米七的身高捕捉到一米五的模型上，动作的效果跟真人当然会有差距。
所以需要格外注意的还是声音吗。啊，乐队那边我本来就已经不怎么说话了，以后更加注意一些吧。
虽然今天本来是打算休息，但是睡了一觉也没有昨晚上那么累了，玩会儿游戏顺便开个配信······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快速地用冰凉的水洗了一把脸，就往玄关那里走去。
“早上好······嗯？”
门外站着的是研磨和黑尾前辈。
他们穿着略微休闲的私服，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拿着两个袋子。
“已经是该说下午好的时间了啊！不过你起床了真是太好了。”
黑尾前辈笑了笑，猝不及防地往我的手上塞了些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快递包装用的那种泡泡纸。
泡、泡泡纸？
“不捏捏看吗？”
“但是为什么······”
我愣愣地开始捏了起来。
柔软的塑料膜随着指尖的用力缓缓凹陷，伴随着微弱的阻力，“啪”的一声破裂开来。
啊，手感还挺解压的，仿佛小小的烦躁感也随着泡泡里的空气消散。
“昨晚的live，很棒，辛苦了。”
研磨前辈淡淡地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盒草莓牛奶，手速飞快地插上吸管递到了我的嘴边，看向我的神情认真而专注，眼睛里仿佛盛着光。
“······嗯？嗯？？”
虽然这个场景很奇怪，但吸管都递到我的嘴边了······我满脸莫名其妙地喝了一口。
冰镇过后冰凉甜蜜的顺滑口感，带着浓郁的草莓味道，是我常喝的牌子。
手上的泡泡又捏爆了一个。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黑尾前辈又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木头或者竹子质地的棍状物。
随着他上下摇晃颠倒着那根棍子，里面颗粒状的填充物碰撞着，发出了如同雨声落地一般的声音。
啊，我好像在AS/MR里看到过，应该是叫雨棍的一种敲击乐器。
口中是熟悉的充满糖分与草莓香气的味道，手上是越捏越上瘾的泡泡纸，耳边是雨声一般清爽而令人平静的声音······
“等等，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你们？”
这个场景是在是太令人迷惑了。我没忍住笑了出来，问道。
“你不是状态不好吗。我在想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
黑尾前辈笑了笑，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
“所以稍微搜集了一些······大概可以解压的东西。”
“嗯。”
研磨前辈也点了点头，递给我他手上的袋子。
“谢谢，抱歉让你们费心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突然就觉得很感动。明明完全不需要做这种事的，竟然专门为了我搜集了这些。
然而研磨前辈那双瞳孔细小的眼睛看着我，低声说道。
“······不要说这种生疏的话。”
我愣了愣，
这种略带些责备的语气，我从没在研磨前辈这里听到过。
他是在生气吗······诶，生谁的气，我的吗？我做了什么吗？
“抱、啊。”
我立刻想要道歉，却又反应过来停下了。平时迟钝的神经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再说抱歉绝对没有好处。
“你们都放松一点，今天是为了放松的休息日吧。”
黑尾前辈看着我们，无奈地笑道。
“你之后有时间吗，静。”
“有倒是有······”
“那稍微，陪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他半垂着眼，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带着点笑意。
第104章
一百零四
于是在这么一个休息日,我莫名其妙出门了。
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疲倦包裹着，我今天提不起任何动力。
连思考都懒得思考，只是瘫在电车的座椅上, 仅剩的力气用来控制自己不要东倒西歪到我身旁的两人身上。
“竟然还要坐车。很远吗。”
我打了个哈欠，小声地问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电车内的乘客不多，大家都很自觉地四散开来，空座位之间隔着沉默的空间。透过车窗，下午温暖的阳光洒进车厢，地上的影子快速地滑过。
黑尾前辈坐在我的左手边，慵懒地靠在座椅上, 闻言轻笑了一下。
“保密。”
他穿了一件运动外套，里面的T恤领口微微耷拉下来, 勾勒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与侧脸上, 深棕色的眼睛也被映照得如同两块质地细腻的琥珀。
这会儿看上去倒是挺正经的。
我心想。
就凭刚刚在公寓门口的场景，黑尾前辈从哪儿找出一辆三人协力自行车说我们一起骑着去吧我也不会奇怪。
“下一站该下车了。”
右手边的研磨前辈突然开口说道。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戴着顶棒球帽。帽檐微微压低，只露出瘦削的下巴。
眼神淡淡地扫过来，无法确定视线的落点，像只假寐的猫。
出了车站没出多远，随着这两人的视线，我总算是确认了我们的目的地。
“啊,家具城？为什么是这里。”
来自瑞典的某连锁家具和家居用品商场, 以简洁实用的设计风格闻名，建筑也是涂成蓝色的简单方形。虽然我知道, 但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嘛, 是研磨的提议。我也觉得很不错。”
黑尾前辈笑眯眯地说道。
我转头看向研磨前辈，他正好伸手整理了一下棒球帽, 低声说道。
“······因为你都搬家过来半年了，公寓还是空的。”
“稍微布置一下，会更有【家】的感觉吧。说不定心情也会变得好点。”
研磨前辈嘴角微微抿起，认真地说道。
“这么一说确实得买两把椅子，不然害得你们每次来都得坐地上。”
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笑了笑，随口说道。
“不过其他应该没什么必需的？反正高中毕业还是会离开的。”
只是临时的住处加工作室而已，有足够生活的必需品就够了。如果布置得像家，走的时候不就会更失落了吗。
而且搬家只会更麻烦吧。
研磨前辈看着我，然后嘴角略微勾起，帽檐下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
“真像是你会说的话······”
“即使已经知道有一天会离开，但还在这里的时间也是有意义的吧。”
黑尾前辈也笑了笑，说道。
“而且高中三年，已经不算短了。”
“嗯。”
研磨前辈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
“这种【因为知道不会一直停留，所以随时为离开做准备】的思考方式······”
他顿了顿，那双瞳孔细小的眼睛看向地面，小声说道。
“偶尔会让我害怕。好像【明天睁眼你已经走了】，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
我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沉默着，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想起小时候夏日的祭典，飞雄想玩捞金鱼的游戏，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明明也觉得捞金鱼看上去很有意思，却还是下意识拒绝了。
如果捞起了金鱼，就得带回家好好照顾，然后忍不住开始关心。
但金鱼很快就会死掉的。
不管是出于不够熟练的照料，还是金鱼本身的寿命，总之很快就会死掉。
因为知道有一天会失去它，那我宁愿一开始就不去捞金鱼、不去照顾金鱼。
我的确是这种性格。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突然搬家的。”
我只能挠了挠脸，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走吧。其实我有想要的东西，这里那个大鲨鱼的玩偶和那个纸灯我刷到过很多次了······”
研磨前辈的眼睛亮了亮，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简短地说道。
“太好了（よかった）。”
——
这个瑞典连锁家具商场的商品展示很有意思，似乎是以样板间出名的。
从墙壁的颜色，到床上的被褥，再到墙上的装饰画和桌上假的绿植，商场里各种各样的小型样板间就像一个个微型的家，竟然还挺温馨的。
啊，这么一对比，确实这些样板间比我的公寓看上去更有生活气息······
一转头，样板间的镜子里倒映出我的身影。
黑眼圈，瘦削到几乎有些凹陷的脸颊，尖尖的下颌，苍白的嘴唇，红黑色条纹长袖衫宽大的领口露出嶙峋的锁骨，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脸色真差啊。我突然就理解了论坛里【很不好接近】、【感觉阴郁到有点可怕】的评价是怎么来的了。
况且上镜正合适的程度在现实中看就更不健康了。最近没称体重，难道变轻了吗。
“要先吃点东西吗？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黑尾前辈偏头，正好问道。
“啊，但我们才刚进来······”
“这里有餐厅哦。”
明明是个家具城，竟然还真有餐厅。白色和浅木色的桌椅排列整齐，取餐处是类似于自助式的餐台，菜单里包括肉丸和三文鱼之类的西式餐点。
“最大份的肉丸！拜托了！”
前方传来了少年过于有活力的声音。我抬眼一看，那黑白双色挑染的头发总感觉有点眼熟。
“柠檬煎鳕鱼，谢谢。”
他身旁的黑色短发、眉眼清秀锐利的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啊。”
我还在思考这个既视感是从哪儿来的，黑尾前辈就笑着打招呼A了上去。
“哟，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里？买家具？同居了吗。”
“黑尾前辈······不是买家具，只是木兔前辈说不管怎么样都想吃这里的肉丸。”
赤苇京治沉默了一瞬，无力地说道。
“Hey！Hey！Hey！好巧啊黑尾，孤爪！还有吉他手的影山！”
名叫木兔的黑白色头发少年转过头，惊讶而爽朗地说道，全身散发着阳角的热量。
“温度······”
我听见身边的研磨前辈低声吐槽道。
“影山桑。”
赤苇京治看见了我，也向我礼貌地点了点头，视线微妙地在我的左耳垂上停留了一瞬。
“啊，京治君。”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说道，说完才想起他的姓氏应该是跟赤司听起来有点像的赤苇。
“······嗯。”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细微地咳了咳。
“话说你们三个怎么在这儿？也是来吃饭的吧，这里的肉丸超级好吃的啊！”
木兔接过了装着肉丸的餐盘，超级开心地说道。
“据说是好吃到前辈必须专门来家具商场吃，不然就会大受打击的程度。”
赤苇一本正经地拆台道。
“······一份肉丸，谢谢。”
本来只想拿一份巧克力蛋糕的我转过头，如是说道。
看上去确实挺好吃的样子。煎炸过的丸子和闻上去很浓郁的酱汁，再搭配上青豆和土豆泥，挺有食欲的颜色。
我们五人自然而然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木兔前辈应该和黑尾前辈同是三年级，赤苇前辈和研磨前辈则同为二年级。
明明是一样的年龄配置，甚至也是一样的主攻与二传的搭配，照顾人和被照顾的角色却完全相反。
“诶，你今天也是高一啊，跟乌野的二传一样。”
木兔前辈咬了一颗肉丸，看向我，笑着说道。
“所以是高中刚搬过来，来买椅子和装饰的吗。真让人兴奋啊！这种新生活开启的感觉！”
“新生活吗······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没有那种动力啊。”
我慢吞吞地用叉子叉着青豆，无声地笑了笑，随口说道。
“其实按黑尾前辈和研磨喜欢的样子装饰就好了······”
我对自己周边的环境说实话很懒得花精力去改变。但在小姨家里的时候，客厅的抱枕添了新的，桌子换了新的桌布，即使是这种微小的变化，也确实会让我感到温暖一点。
比起审美上的认同，更多的大概是【这里有在意的人的偏好】这种认知，会有所谓家的感觉吧。
“他们经常去你家吗，真好啊。”
木兔前辈感叹道。
“果然有独居的朋友会超级爽！做什么都可以！”
旁边的赤苇京治眼神一凝。
——
吃完饭后我们就分开了。
我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看不远处的两人在选椅子。
他们似乎终于决定了要哪一个款式的扶手椅，大概发展到讨论要什么颜色的最终阶段了。
“不错诶，这个性价比看着挺高的。”
我溜达到他们身边，看着经典款式的椅子，说道。
“我该买几个······三个吧。我拿黑色就行，你们要什么颜色的？”
“正好。那我是深灰色，研磨说要这个浅灰绿色的。”
黑尾前辈笑眯眯地看了过来，说道。
“不过不是你买哦，静。”
“嗯。因为静一个人的话不需要吧。”
研磨前辈也看向我，淡淡地说道。
“虽然如果有家人或者朋友来拜访，暂用也没关系······”
“不过名义上，是专属椅子。”
第105章
一百零五
虽然在走进这个商场之前,我除了椅子没什么想买的。但一进来，突然就发现了一些我都不知道我需要这个但我好像真的很需要的东西。
“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到处乱跑啊，我差点都找不到你了。”
黑尾前辈从我身旁冒了出来, 无奈地说道。
我正在将书架上竖中指姿势的木头手摆成摇滚的手势，闻言抬起头，展示道。 ”你看······一排全都是中指，大家真默契啊。”
“噗。”
研磨前辈扫了一眼，小小地笑了一下。
到处全是可以坐的地方，走两步就忍不住停下来靠一靠。
我和研磨前辈这一路前进得极为艰难，一不小心就会被沙发和床捕捉到。黑尾前辈十分余裕地跟在我们身后,突然就让我幻视了遛宠物时宠物一停下也跟着停下的主人，咳······
“这个, 好舒服。”
研磨前辈摘下了棒球帽,眯着眼躺在那个型号最软的床垫上，细软的中长发略微散落在脸颊旁,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
我抱着打算要买的鲨鱼玩偶，也躺在了他的身旁，舒服地眯了眯眼。
“啊，真的。”
研磨前辈似乎僵了僵，但并没有移动，只是偏过头看向我。
他靠向床这侧的脸颊弧度变得圆润了些, 竟然有点可爱。
“再这样下去, 天黑了我们也出不去吧。”
黑尾前辈也坐在了床边，虽然笑着这么说道,但神色中完全没有着急的迹象。
因为身高的原因,我一直都是以稍微仰视的角度看黑尾前辈的，但以躺在床上对坐着的高度还是第一次。
从压在床上的手一路往上, 一直到半垂的眼睛。
果然很高大啊，前辈。而且从这个角度看压迫力更足了。
啊，这么一想，身高一米四五的经纪人能喜欢上梦野老师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四十五厘米的身高差诶，那个角度的梦野老师看上去绝对很可怕吧。
“来都来了······不然我顺便买个床架吧。”
我半眯着眼，随口说道。
“诶？”
研磨前辈眨了眨眼，发出了一声有点惊讶的声音。
“床架，你没有吗？”
黑尾前辈也愣了愣，问道。
“嗯，搬过来的时候忘了，只买了床垫。”
我想起当时我和上门送货的人员面面相觑的样子，轻笑了一下。
“但是将就着睡了两天，发现没有架子也能睡，就一直拖着没买······”
“然后就拖了半年吗！在某种意义上也过于好养活了吧！”
黑尾前辈吐槽道。
“重要的不是床垫吗，架子什么的有没有都无所谓吧······”
我弱弱地说道。
“这么惊讶的吗？啊，你们没见过卧室那边吗，明明来过那么多次了。”
一左一右的这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我，神色中带着些【你真敢说啊】的意思······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当然不可能看过啊，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
黑尾前辈无奈道。
我愣了愣，下意识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啊，但我的漫画都在卧室，不愿意进来的话我搬到客厅吧，方便看。”
在我的概念里整个公寓都是一样的，客厅和卧室没什么区别。倒不如说客厅更重要，我醒着的时候更多时间会待在客厅的隔音室里，卧室就是放床睡觉的地方。
“怎么不说话了······从刚刚开始你们的表情就很奇怪啊。”
“不用搬漫画，那我就······”
研磨前辈先脱离了那种表情，神色淡淡地开口道。
“不行哦，研磨，不行的。”
然而黑尾前辈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了很想忍住但没忍住的吐槽表情。
“虽然这个家伙的距离感很奇怪，但不要被她传染了啊！很危险的啊，不管是对哪边！”
“还有你。”
黑尾前辈低头看向我，明明笑着，但我硬是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危险。
“不能随便邀请别人进卧室······好歹是高中生了，这种事情还是要记住的吧。”
“又不是【随便】，也不是【别人】······”
我小声地抗争了一下，但是看见黑尾前辈的眼神还是很有危机感地停下了。
“记住了吗？”
黑尾前辈笑眯眯地说道。
“······记住了。”
——
虽然没能说出口，但我真的很想说，我又不是真的是毫无防备感的傻子。当然只是对信任的人会这样啊。
有些人的信任可能是一到一百的逐层递加，但我的信任是零和一。只有完全封闭和一旦选择信任了就会完全信任两种状态，这应该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吧。
顺带一提我还是买了床架，连同椅子一起预约了快递送达服务。原因很简单······
研磨：“啊，如果【增殖的G】出现了的话，没有床架会有点难办吧。”
我：“······我买，现在就买。”
短暂的休息日结束后，又该上学工作了。
九月份的天台上，天空呈现出一种秋高气爽的碧蓝，稀薄的白云卷成一丝一缕的样子。
我躺在地上，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味的超酸糖果，放进嘴里，瞬间被酸得皱起了脸。
手上也下意识地捏着一个蓝色的解压玩具。
半透明的、如同海水被封冻一样的清爽颜色，捏起来时能感受到恰到好处的阻力，放手又会慢慢弹回原本的正方形。
都是研磨和黑尾前辈给我的口袋里的东西。
换成我自己大概是想不到的，但像是现在这样感到烦闷的时候，这种小东西意外的能打断我的思绪，莫名就让我稍微变得好受一点。
我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习惯性刷起了社交媒体。
出乎我意料的，那场演唱会中我的cut受到了相当的关注，切片已经超过两百万播放了，最近在各个平台都会刷到。
【好厉害，感觉完全可以出道了】
【第一次看vtuber，vtuber原来是这样的吗】
【想要更多的演唱会】
评论里全是正面的赞叹，虽然有人会感到惊讶，但也只是普通程度的惊讶而已，完全没有到见鬼的程度。
我这才意识到在观众的眼里，我已经是【有人气的专业人士】这种概念了。给出看上去是专业程度的表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感到了一些压力······但也很开心。
有这么多人在看着我，因为我的表现而感到震动。在大家的注视中，我理想的、存活在二次元中的【夜】，缓慢而坚定地诞生，并变得越来越鲜活丰满。
光是想到这里，我就会产生莫大的动力，完全能让我遗忘身体和精神上的问题。
“蜜瓜包，给你。”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啊，是研磨前辈。
他原本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我，柔软的中长发也垂下来。把蜜瓜包的袋子丢给我之后，他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谢啦。”
我坐起身来，笑着说道。
一阵风吹过天台，掠过我的发尾和衣角，我眯了眯眼。
研磨前辈突然向我伸出手，眼神专注而明亮。
我愣了愣。
他的手指在我背后的头发掠过，动作很轻，很快又收了回去。
“头发散掉了。”
研磨前辈将我的发绳递给了我，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游戏机。
“啊。”
原来是这个。我将头发随手又束了起来，转头看向研磨前辈，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昨天，来找我的时候，你是不是生气了。”
“有这回事吗。”
研磨前辈没有抬头，只是余光稍微扫过来一下，又回到了游戏机上。
“诶，对我说【不要说那么生疏的话】的时候，明明是那个表情。”
我看向手中的蜜瓜包，轻笑了一下，低声说道。
“以后不会了······虽然研磨说没有生气。”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那个表情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在昨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却莫名在我的脑海中开始回放。
“嗯。我不会对静生气。”
研磨前辈还在*打着游戏机，击杀的音效正不断地传来，他却只是淡淡地说道。
“昨天那个，大概是在对我自己生气吧。”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每天的配信都会看。”
研磨前辈轻声说道。
“但在小黑说你突然打耳洞了，看上去状态有点糟糕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研磨都没发现的话······那说明我还表现得挺好的？”
并没有否认状态有点糟糕这件事，我偏头看向研磨前辈，哑然失笑。
“不过隔着一层屏幕，本来也很难察觉到不对吧。”
“即使是隔着一层屏幕，我也一直以为我能发现。”
然而研磨前辈完全没有被我的话安慰到，反而浅浅地蹙起了眉，低声说道。
“明明一直都在看着······”
所以在我不好意思地说出了生疏的礼貌用语时，研磨在对自己生闷气吗。
我微妙地理解了这种思考回路。
一种【啊，我有在被好好关心着】的心情，突然涌上了心头。不管是作为虚拟世界的观众，还是作为现实世界的人。
研磨前辈似乎终于打完了一局，放下游戏机，拉伸着手指。
下一秒，他突然转头向我看过来······因为我出于突如其来的本心驱使，将手叠上了他的手背。
修长的手指，不算炙热的温度，手背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跟我的手相比只是略大一点，正好多出最上面的半节指节。
我果然很喜欢皮肤接触啊。有种能让烦躁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的感觉。
“让我稍微这样放一会儿吧······可以吗。”
研磨前辈抿了抿唇，快速地点了点头。
“隔着屏幕也不错，但像这样直接看着，有什么都会更容易发现吧。”
我直视着他有些呆愣的眼神，内心感到平静而安定说道。
“······谢谢你一直都注视着我，研磨。”
第106章
一百零六
这个学期第一次各科小测验之后, 不出意料的，我的成绩下滑了。
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和排名，我有些头痛地趴在了课桌上。
教室的窗户开着,九月末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夏天的余热正在逐渐消散。云层轻盈而柔和，上午的天光透过还未完全转黄的阔叶树木，斑驳的光影落在我的身上。
啊，如果是期中期末考试那种大考，起码还会有之前学的内容，分数说不定还能好看一点。
但小测验考的都是这学期新学的内容······说实话我从开学以来就没能好好听课。这次的排名更是从中等偏上正好滑落出了前50%。
“影山同学······”
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转过头，抬眼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那个, 佐藤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戴着眼镜,清秀文弱的男生小声地说道，声音中带点微不可闻的颤抖······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记得他好像是保健委员。我以前没跟他说过话, 虽然班上90%的同学我都没说过话。
“好。谢谢。”
我点了点头，没有在意，起身就往办公室走去。
教师办公室并不大，有十余名老师的办公区域，桌上密集摆放着一摞摞书本和资料，墙上挂了标注满日程安排的日历。
佐藤老师就坐在办公桌前, 见我在打开的门上叩了两下, 她稍微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好像去年才大学毕业, 今年就担任了我们的班主任, 应该是相当优秀吧。虽然是年轻甜美的脸，但利落的盘发和此刻严肃的神情已经让她很有老师的威严了。
“影山同学, 这次找你过来，是想聊聊你最近的成绩。”
佐藤老师抬头看向我，声音冷肃地说道。
唔哇，比我想象中的语气要重······
我低下头，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抱歉。”
“不要不把小测验当······诶？”
佐藤老师的话说了一半，听到我的道歉似乎愣住了，看向我的双眼也下意识眨了眨。
“最近因为工作的原因状态不太好，我会调整的······抱歉让您担心了。”
我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有些沮丧低落地说道。
啊，我很少因为成绩的原因被老师喊到办公室。
我从来没当过出众的好学生，也没有落到倒数或者无法及格过。成绩没什么大的起伏，一直都是普通的、完全会被老师忽视的程度。
“你，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佐藤老师看着我，语气骤然软化。
“老师知道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也不要太累了······刚刚我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完全没有······我确实应该反省······”
我更加低落地说道。
“啊那个，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只是一次小测验，你上个学期的成绩还是很稳定很不错的，就按之前的步调来就好。”
佐藤老师反而开始安慰起我来了，甚至还给我塞了一袋小饼干，让我回去好好上课。
我还在疑惑于她的快速转变，走出办公室时，过分好的耳朵捕捉到了佐藤老师和身边老师们的声音。
“呼······”
是放松叹息的声音。
“哈哈，看你紧张成那样，原来不是刺头啊。”
“这就是你们班那个做乐队的学生吧，我看看······成绩还行啊，之前更好吗。”
“我都做好打场硬仗的准备了，感觉有点对不起那孩子······”
啊，原来是故意严肃起来的吗。
我怔了怔。
其实感觉本身是温和的性格，为了学生而特意摆出训人的样子，佐藤老师也很不容易啊。
······不过我的脸大概看起来很凶这件事，我已经了解了。是因为最近瘦了吗······今晚去吃W当劳吧。
可恶，现在不能嘲笑飞雄脸臭了。
——
今天放学之后有杂志内页的拍摄，我坐电车前往了摄影棚。
我们乐队像这样的通告并不多，重点还是放在发表曲子和进行演出上面。但这本杂志在时尚叛逆风格的年轻人中人气很高，据木角先生所说跟我们的受众比较重合，所以接下了这个工作。
更衣室内，我换上了杂志这边要求的衣服。
黑白条纹的宽松针织毛衣，黑色皮质的项圈，深灰色的牛仔裤。我穿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避免勾到毛衣做成破洞样式的的部分。
还有化妆师给我们化妆。给我化的总体是清淡的风格，唇色也是自然的粉色，只有下眼影的部分加深成了略微烟熏的样子，有种英国摇滚乐队的感觉。
“班长······”
我那边化妆化得快，班长这边还在贴假睫毛。
我蹲在了班长身边，一边双手握着她垂下的手充电，一边低气压地小声喊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
班长坐在椅子上直视前方，方便化妆师的动作，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她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能摸到手指握笔处一层薄薄的茧。
我垂眼看向她中指侧面一颗淡褐色的小痣，低声说道。
“要是还能在一个学校就好了······没有班长我什么都做不好······”
“又说这种话。等到大学我就会来东京了。”
班长哑然失笑，嗓音温柔地说道，任由我摆弄着她的手指。
“现在稍微忍耐一下吧，静。”
正在给她化妆的姐姐突然看了我一眼，眼中浮现了我不明白的闪光。
“啊，是我挡道了吗。”
我迟疑道。
“没有没有！”
化妆师姐姐猛地摇了摇头，诚恳道。
“你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虽然并不是很明白，但很快也就到拍摄的时间了。我们四人待机的期间，我从班长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双臂交叠，微微低头，将下巴轻靠在她的肩膀处。
班长比我稍微矮一点真是太好了，抱起来好方便好喜欢。
她穿着贴身的黑色吊带长裙与黑色皮质的长靴，身材是带点曲线的匀称类型。看上去带点圆润的弧度，抱着却感觉没什么肉，轻易就能拢进手臂里。
“喂，这个家伙最近好像异常的黏人啊。”
山田凉偏头看向我们，那双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如是说道。
“不要紧吗，瞳。”
“诶，凉喜欢更温柔热情黏人的类型吗？我也可以做到哦。”
相卜南幽幽地说道。
“像虹夏那样。”
“······能不要用那种语气提她吗，搞得像是我出轨了一样。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山田凉沉默了一下，抗议道。
伊地知虹夏，在下北泽高校跟山田凉同班的鼓手，我上次在烤肉店撞见过。
她偶尔会来排练室这边，有时跟山田凉玩玩贝斯鼓的节奏组联动，我们也玩着合过几首曲子，她技术真的很可以。
然而未曾预料到的，相卜南一个键盘手对伊地知虹夏的存在十分在意。
相卜南：“可恶，明明都是金发单马尾的开朗类型！为什么凉对虹夏态度更好啊！”
山田凉：“你竟然自称是开朗类型吗······”
伊地知虹夏：“······不管怎么想都是我对凉的态度更好吧。”
我和班长总是在一旁围观，讨论一些【到底是谁先来的】和【谁才是替身】这种不存在的虚空问题。
“静最近确实有点黏人。”
班长伸出手放在我环绕着她的手臂上，淡淡地笑道。
“虽然我完全不讨厌这样，但如果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要跟我们说啊。”
“嗯······”
我低着头，应了一声。
摄影棚内柔和的白色灯光从各个方向投射下来，地面上铺着黑色的电线，工作人员不断来来往往，杂乱中透着有序。
山田凉的服装是灰黑相间的格子衬衫与黑色长裤，戴了一副平光的半框眼镜，透出一种清冷又知性的氛围。
相卜南则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镂空罩衫，镂空到只剩下装饰效果的程度，下面则是黑色的打底衫与短裤。
我们四人的衣服明明不像是一套的，但是站在一起却有种奇妙的【组合】的感觉。
不愧是杂志赞助的啊，能搭配出这种和谐度。而且这套衣服还直接送给我们了，估计下次演出就穿这个了吧。
“右二，你可以用手勾住右一的项圈吗。”
摄影师不时调整相机角度，挥了挥手，认真说道。
我们的站位从左到右是相卜南，山田凉，班长，和我。
“······好的。”
班长愣了一下，然后抬手勾住了我皮质项圈的银色搭扣。
“右一，稍微转头看向右二。左一，手搭在左二的肩膀上，笑一下。”
我稍微偏过头，垂眼看向班长的侧脸。
嗯，好看。
我们的摄影经验都不多，所以摄影师给的指示也相当清晰，最终顺利在预定时间内结束了。
我本来提议一起去W当劳，但班长要赶车回家，相卜南有钢琴课，山田凉要去live house打工，只能散掉了。
“后天排练完一起去吃饭吧。”
班长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道。
“不要露出这种失落的表情啊。”
我抿着唇点了点头。
虽然还穿着拍摄的衣服，但今天的妆容不算夸张，走在东京的街道上是完全可以被接受的程度，顶多也就是让一般状态的我自己犯一些潮人恐惧症。
我在W当劳点了吉士汉堡套餐和草莓奶昔，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冰凉而甜度爆表的奶昔滑过味蕾，我满足地小声喟叹了一声。
门那边突然传来了少年人嘈杂的声音。
我抬眼一看，四五个高中生年纪，长相出众的男男女女正一边笑闹着一边走了进来，其中有个黄发少年格外的高。
啊。
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是黄濑凉太。
第107章
一百零七
准确来说包括黄濑凉太在内,是两个女生和两个男生。根据长相和打理得极为精致的发型，感觉都像是模特。
W当劳的空气中弥漫着薯条和炸鸡块的香气，灯光明亮柔和。这些人站在自助点餐机前,一边点餐一边交谈着，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唔，好强的阳角气场，感觉周围都有闪光星星特效······
我拿起两根薯条，蘸了番茄酱，然后吃掉，如是想道。
这群人已经走到了等餐的区域。
我看见黄濑凉太的视线落在奶昔的广告招牌上,有些失神的样子。但那个广告没什么特别的，上面是草莓、巧克力、和香草奶昔,都是一直都有的口味。
招牌的荧光映在他的脸上, 留下冷色的光影。
他穿着大概是他高中的校服，浅灰色的西装外套与长裤,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黑色的领带相当随意松散地系着。
虽然每次见到黄濑凉太的时候，他都是如同金毛巡回犬一般充满活力的样子，眼睛的颜色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阳光或者蜜糖。
但像现在这样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氛围好像突然就冷淡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他其实并不算是温暖阳光的长相，长睫毛勾勒出的锐利眼角甚至带点攻击性,只不过我总是见到他笑着的样子。
啊, 他笑起来确实挺亲切的。
那一行人很快就取了餐。黄濑凉太端起餐盘，转身······
“小影山！你也在这儿啊～”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瞬间周身的气场都明亮了起来。
如果在现实里也有动漫特效的话，他笑起来的时候身边大概是飘着小花花之类的东西吧。这个温度差真是了不得。
······奇怪的人。
“黄濑君。”
我点了点头, 向快步走过来的他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小影山今天是有拍摄吗？”
黄濑凉太略微俯下身，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芒，这种温暖真诚的声音就算是我也不由得放松了一点。
“嗯，杂志的拍摄。”
“我也是！刚刚才结束，所以跟其他拍摄的人一起过来了。”
黄濑凉太向我展示了他的餐盘，轻松地说道。
“我点了双层吉士汉堡的套餐······还有第一次点了这个苹果派，不知道好不好吃。”
苹果派。
研磨前辈有次点了这个，给我分了半个。外壳酥脆，内馅金黄透亮，满是苹果的果肉块，散发出温暖的甜香。
研磨前辈吃的时候一脸满足的样子，脸颊微微鼓起，挺少见的表情。
“啊，我吃过，挺好吃的。”
我无声地笑了笑，说道。
“诶～太好了！”
黄濑凉太笑眯眯地说道。
“小影山是喜欢甜食吗？”
“······喜欢。”
我喝了一口草莓奶昔，小声道。
“运动部的家伙就是好啊，敢点一整个套餐，竟然还点了甜点。”
一个男生的声音从黄濑凉太身后传来。他个子不高，黑色的头发用发胶做了一绺一绺的造型，打扮和配饰都有一种毫无实用性但好看的感觉。
“小心长胖哦。胖一点上镜都很明显的。”
我看向他手上拿着的一小袋苹果片，心想原来真的有来W当劳只吃苹果的人啊。
“是【Tezasuto】的影山吗？凉太君你认识她啊。”
旁边一个湿发刘海，穿了温柔的无袖连衣长裙的女生小声惊呼道。
“好帅······诶，是有名人吗？”
另一个女生穿着浅驼色开衫和格子校服裙的女生看向我，转头问身边的女生道。
I人地狱，而且好羞耻——
我僵硬着表情，好在黄濑凉太显然社交技能点的很高，几句话介绍了我们双方，气氛十分自然融洽，我只用说一句初次见面就行了。
“影山你是乐队的？那也有上镜需求的吧。对热量摄入得更加注意才行。”
黑发男生看向我的餐盘，皱了皱眉，说道。
“吉士汉堡三百大卡，薯条约三百大卡，这就已经六百了。爱理你点的也是这些？已经有点多了吧，你最近不是长胖了在减肥吗····· ·像莉娜那样只点一个低于四百大卡的鱼肉汉堡会更合适。”
穿着毛衣开衫的女子高中生端着放了汉堡和薯条的餐盘，身体僵了僵。一旁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女生也低下了头。
“还有影山你这个草莓奶昔，啧，竟然还是大号的······光是这一杯就有六百大卡了，已经是一整天可以吃的热量的一半了。“
“桥田，够······”
黄濑凉太的笑容早就消失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啊，你是说我一天只需要喝两杯这个就可以了吗？”
我震惊地看着手上的草莓奶昔，下意识道。
“性价比，好厉害，那我明天也来喝这个吧。””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发男生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说道。
黄濑凉太的话被我打断了，他看向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神专注。
“还有，你在减肥吗。”
我看向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子高中生，低声感叹道。
“明明这么可爱了，还会有这种担心吗······模特果然很辛苦啊。”
她的棕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发尾微微卷起，眼睛大而明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可爱。虽然脸是圆圆的类型，但看腿已经瘦到跟筷子一样了。
“说我可爱什么的······”
女子高中生愣愣地看向我，脸颊逐渐变得有点粉红。
“爱理，可爱吗。”
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超级可爱。”
她笑了起来，脸上淡淡的红晕将她衬得更可爱了，整个人都散发出纯粹的青春与朝气。
——
我吃完之后就准备离开了。才走出W当劳没多久，黄濑凉太就追上来了。
“抱歉，小影山······桥田那家伙最近在搞什么低碳无油饮食，脑子都变得奇怪了。”
他低头看向我，歉意地说道。
确实，那种不正常的烦躁神经质感觉我也能看出来，但是硬要说教周围的人这点就很烦了。
不过刚刚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社恐的不适感，我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能直接反抗讨厌的家伙，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吗。
老实说意识到这点让我感到有点开心。交流能力终于上升了啊我。
“没事。”
我想起他刚刚看向广告牌上的奶昔失神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说道。
“虽然我对热量没什么了解，不过打篮球的消耗应该挺大的吧······奶昔的话，偶尔喝一杯应该也没关系的。”
“诶？”
黄濑凉太愣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疑惑的短音。
“因为你看着奶昔的广告发呆······”
“啊，那个啊。”
黄濑凉太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以前篮球部的同伴有很喜欢喝香草奶昔的，突然想起来了。”
“我想吃什么的话还是会正常地去吃的啦，不如说如果模特这边敢嫌我胖我会直接不做······不过，小影山是在关心我吗？”
他蜜糖色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我仿佛幻视他身后一根蓬松的金毛尾巴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一般认识的人程度的关心而已。”
“诶，只是一般认识的人吗，好冷淡啊～”
虽然说着这种话，但黄濑凉太分明是笑着的。
“而且小影山那个时候就发现我了吗？下次倒是直接跟我说啊，差点就错过了！”
喂喂，这个家伙好像在发光啊，而且这种仿佛挚友一般亲切的说话方式是怎么回事，阳角好可怕。
我神色凝重地小声说道。
“我们没有那么熟吧······”
“确实。”
黄濑凉太小小地叹息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
“所以我会努力让我们熟起来的！以后每天都发消息骚、啊，联系你可以吗？”
“说漏嘴了啊！原来你骚扰之前还会要许可的吗？”
我没忍住吐槽道。
“因为小影山看上去不太喜欢跟人说话的样子，虽然有联系方式，但擅自联系的话会被讨厌的吧。”
黄濑凉太相当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可不想被讨厌啊！”
他说这话的样子太过理所当然了，反而让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甚至还有点贴心了。
果然是奇怪的人啊，感觉是我应付不来的类型······
“嘛，如果有许可的话，也不算骚扰了吧。”
我无奈地说道。
“随便你吧······”
虽然不知道像是黄濑凉太这种人，就算联系我又能说些什么。
我的爱好和平时关注的东西感觉都不是阳角会感兴趣的。比如跟我聊天最频繁的研磨前辈，我们聊的大多是二次元相关的话题。
“真的可以吗？”
黄濑凉太略微低头看着我，眯着眼睛爽朗地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
隔日的中午。
黄濑凉太：【我跟那个喜欢香草奶昔的朋友说一起出来打球吧，请他喝奶昔，被他无情拒绝了······】
我坐在天台上，看到突如其来的消息，眨了眨眼。
黄濑凉太：【原来他现在不喜欢喝这个了啊，切～】
我：【······】
真的不是你被人家嫌弃了吗？倒是给无辜的香草奶昔道歉啊！
下午放学后。
黄濑凉太：【现在正在天台绝赞逃训中！已经看到楼下在找我的前辈了！ 】
黄濑凉太：【如果再过十分钟找不到我，我就去找他吧，不然前辈岂不是很可怜～】
我：【······前辈已经很可怜了】
都看到他了倒是下去啊！
啊，我悟了。
不需要二次元的话题也能维系下去的骚扰······因为这个家伙完全就是在激发我的吐槽役本能啊，可恶！
第108章
一百零八
我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依赖外界给我的温暖与关心。
早上醒来的时候,眼睛都还睁不开的状态下，我已经迷迷糊糊打开了手机，发出一条【早上好】的推文。
清晨的公寓,空气中尚且弥漫着夜晚残留的冷意。
只有几束微弱的光线从窗帘上方的缝隙中挤进来，映在地板上，整个房间像是浸在灰色的薄雾里。
我看着推文的点赞数和评论迅速地增加，评论的用户头像和名字有不少都是我熟悉的。
内容也都是一些【早上好呀（太阳）（太阳）】，【又是要上班/上学的一天！加油啊！ 】之类可可爱爱的话语。
每一次看到，都仿佛是往我无力的身体里注入了能量，维持着我起床的运转,连刷牙的时候都无意识地下拉刷新着最新评论。
【电量：40%】
自从上次在W当劳撞见之后，黄濑凉太每天都会给我发一些看起来相当随便的东西。
奇怪的好人：【早～去晨练的路上看到了形状很神奇的云！ 】
奇怪的好人：【拍得很随便的云.jpg 】
早晨的天空尚且是冷调泛白的蓝色, 一团云形成了像是某种生物的形状。
我：【哥斯拉？ 】
奇怪的好人：【诶,不是兔子吗】
我：【啊】
到底是怎么看成兔子的啊······啊，我是竖着看的,黄濑大概是横着看的吧。
真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事情啊。我轻笑了一下。
【电量：45%】
上学路上的十字路口，穿着职业裙装或西装的社畜们低头盯着手机，绿灯亮起就机械地穿过人潮，脸上挂着一丝疲惫和冷漠。
鞋底撞击地面的声音，细碎的谈话，明明对面看不见但会下意识鞠躬的接电话的应声,混合在一片隐隐作响的车流中,显得有些刺耳。
越靠近学校，穿着相同制服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聊着昨晚的作业、今天的测试、下课了要不要去哪里玩、谁又和谁交往了······诸如此类的琐事。
这些小噪声像一层无形的压力, 似乎每一下都落在我敏感的神经上。
我偶尔也会讨厌自己耳朵太好这件事。
【电量：20%】
今天上午的第一节课就是佐藤老师的现代文，我努力地打起精神学了, 但还是在最后的五分钟开始发呆。
还有我比较喜欢的物理和音乐。钢琴已经练习到了能够弹点简单伴奏的程度，这节课靠着伴奏得以坐在椅子上，心情稍微变得好了一点。
然后是数学······现在学的这些到底是什么啊！我只是走了一个月的神而已啊！
啊，果然还是找班长要一下笔记吧。
终于撑到了午休。我无力地拿起三明治，打算前往天台。
【电量：1%】
毫无遮拦的天空显得异常辽阔，偶尔有一两只鸟儿掠过，但很快便消失在云层里。
“研磨······”
我躺在了天台上，看着刚到的研磨前辈，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嗯，现在血量多少？”
他坐在了我的身边，金色的发尾随着微凉的风轻轻飘动，没什么表情地淡淡问道。
“现在1%，绝赞锁血中······”
我一只手垫在脑后充当枕头，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伸直比了个一的手势。
“秘技·大治疗术。”
研磨前辈挥了挥手中的游戏机，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的地堡建好了，要来参观吗？”
“喔！真快啊！”
我眼睛一亮，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了游戏机，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举到眼前。
“砸下来的话会很痛的，角会砸到脸。”
研磨前辈看了我一眼，提醒道。
“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
我笑了笑，稍微坐起来了一点，在游戏里参观起了研磨前辈的家。
他上周是有说过想建一个地堡来着，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建了一个水下地堡，看起来建造的时候是从悬崖边直接跳到水里搞。
地堡本身并不大，但内部装潢设计得很精巧，有小的盆栽摆件和挂画，甚至还有一整面的巨大玻璃幕墙，能从室内看到外面澄澈的湖水和漂浮着的水草。
在下午的时候，还能从湖中眺望远处群山之间缓缓下落的太阳，光影效果好看得不行。
说实话我被惊艳到了，研磨前辈的审美真好。
“这是浅灰色混凝土吧。”
我兴致勃勃地思索道。
“感觉我也可以搞一个，不过我在建的军事基地还没搞完······”
“慢慢来吧，记得留一个潮涌之心。”
研磨前辈神情有些满足的样子，建议道。
“不然趴在玻璃上的溺尸有点烦人，影响美观。”
“OK～”
我点了点头，应道。
虽然大概只是我神游时思绪发展太多了，但是研磨前辈在玩我的世界对待NPC或者怪物的时候，总是有种淡淡的S感······
【电量：60%】
下午的课体感上倒是过得很快。三点半，我们准时地放学了。
今天要上的不是作曲课，而是声乐课，我来到了濑尾老师所在的音乐工作室东京分所。
今天要练习的是【夜】的第一首原创曲，由梶先生作曲写词，我协助了一点歌词和编曲。
为了让vtuber这边和乐队的身份区分开来，我开了一个叫【佐藤明子（Sato Akiko）】的马甲，放在致谢栏里并不起眼。
本来我可以完全不留名字的，但经纪人难得露出了社畜的一面，认真地对我说【明明做了工作，可以拿到钱写进履历，绝对不要自己放弃啊！ 】，我被她坚定的眼神说服了，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总之要是哪天干不下去了，我就转幕后（安详）。
“哟，看来你最近心情好转了一点，但不多啊。”
濑尾老师在听完我的歌声之后，翘着二郎腿，在给完专业建议之后相当随意地评价道。
“这也能听出来吗，好厉害······”
明明平常是大大咧咧的飒爽性格，濑尾老师有些时候却敏锐得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那当然啦！”
濑尾老师对我竖起大拇指，爽朗地笑道。
“艺术创作，就是创作者本人的内心越崩溃，创作出来的东西就越震撼人心啊！你3D live的那次不是表现得很好吗？当时情绪一定是在崩溃的边缘吧！”
我：“······”
我缓缓伸出双手捂住了脑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鸣。
虽然在某一些方*面很敏锐，但在另一些方面神经也太大条了吧，濑尾老师！
“嘛，不过有时也是会出现生活十分开心，但表演水准还是很高的歌手的。”
濑尾老师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比如······？”
“比如说我啊。”
濑尾老师看向我，双手搭在翘着二郎腿的那只腿上，自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从我的歌声里听出我完全没有的情感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歌声上被恶评过！虽然因为性格被恶评过很多次，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种神经大条的地方才被恶评的吧——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笑。
濑尾老师和我不同，是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完全不会感到压力······倒不如说是会给别人压力的类型。
如果我能像她一样，那倒也不错。只可惜我扭曲脆弱的思想回路已经不能从根本上矫正过来了，现在只能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就这样再想办法坚持一下。
【电量：30%】
回到家，我开始一项一项处理今天之内必须做完的事情。
学校的作业，作曲课的作业，乐队的新曲和工作安排，vtuber的工商和新的企划，接下来的联动和音声······
【电量：5%】
到了跑步的时间，我打了个哈欠，下楼跟黑尾前辈汇合了。
还没有开始跑我已经累了，说实话每天都很挣扎。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这种程度的锻炼我不做不行。起码现在还有黑尾前辈能监督我，要是让我自己放纵起来，身体绝对会像之前那样迅速垮掉。
“静，今天也一起加油吧。”
黑尾前辈站在墙边，垂眼看向我，露出了点笑容。
“不过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啊。累的时候锻炼要适度，不然反而对健康有害。”
“好——”
我拖长了声音，笑了一下。
果然很可靠啊，黑尾前辈。
我以极慢的配速开始跑了起来，只维持在能被称为跑步而不是走路的程度。前辈倒是一如既往脚步稳健而快速，不断从我背后超过，又从我的眼前消失。
我又一次看向黑尾前辈跑步的背影，一边试图让自己的呼吸稍微有规律一点，一边神游着。
路灯下，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背部随着奔跑的节奏起伏，汗水略微打湿了T恤，布料贴在上侧的背肌上，勾勒出隐约的线条。
他的步伐轻盈却有力，脚下的每一次落地带着坚定的节奏，爆发力和耐力都相当令我羡慕。
我看着前辈的背影再次消失在墙角，心里感到有些抱歉起来。
想要从身后拥抱······虽然我知道不能这么做。
如果是经纪人或者乐队的成员，拥抱这种能感受到皮肤与身体热度的动作相当让我上瘾，最好是能让我的大脑都变得满足起来的长时间充电。
但是对于飞雄以外的男生，这么做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前辈明明是好心地督促我锻炼，我却在想这种无聊的事情，我确实应该反省了。
【电量： 1%】
再次回到家，我洗了澡，快速地解决了晚餐，就又钻进了隔音室。
是配信时间！
“晚上好······今天还是播我的世界，想把这个基地建完。”
屏幕上穿着吉他背心，戴着蓝色荧光猫耳耳机的白发少女懒洋洋地说道。
“加了新的军事模组，啊，现在所在地是地下的作战指挥部。”
【来了！ 】
【晚上好～】
【好硬核的基地的要作战啊】
2000円SC ：【每天下班回到家都能看到猫猫真的太好了】
“SC感谢～喂，这个时间才回到家吗，工作也太辛苦了吧。”
我看了一眼评论区，轻笑了一下。
“要注意身体啊······虽然嘴上可以这么说，但果然还是很难吧。”
“嗯，今天也在人类社会中存活下来的大家，辛苦了······真心很了不起。”
【存活确认】
【人外感suki】
【（躺下】
【猫猫也辛苦了！ 】
我看着不断跳出来的评论，如同被浸润在温泉中一般，心情稳定了下来。
就像手机一样，最后1%的电量，总是能续航很久。
凌晨一点，到了我下播的时间。我刷过牙就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电量：0%】
第109章
一百零九
并不打眼的音乐教室内,靠墙摆放着的立式钢琴却是施坦威的。墙壁上挂着几张泛黄的乐谱手稿。
阳光透过高处的窗户洒进来，光斑细微地跳动着，照亮了略显陈旧的木头桌椅。
“你这周六晚上有空吗？”
我作曲课的老师是位六十有余的女士, 名叫凤和子。
她浅灰色的短发梳成精致的造型，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说话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冷静的样子透出一种长辈的威严感。
年纪轻轻就毕业于顶级音乐院校，谱写的交响乐受到了业界极高的赞誉，在这个很难靠古典乐作曲吃饭的时代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尽管结婚后作曲产量不高，似乎逐渐销声匿迹······但就凭凤老师的水平,我为什么能以这个价格跟她上课简直是个未解之谜。
“有的，老师。”
我在她面前总是有些拘谨, 点了点头回答道。
“很好。这张票给你了。”
凤老师优雅地笑了笑, 递给我一个信封。
“周六晚上······啊，难道是！”
我愣了愣, 打开信封的手指都有些颤抖——竟然还是贵宾票！
说来有些惭愧，作为一个立志要考作曲系的学生，我还没有正经在现场听过一场交响音乐会。这周末的音乐会是国际出名的大乐团，票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售罄了。
我还挺擅长用编曲的软件和电子乐器做作曲作业的，毕竟我也不可能搞来一个真正的乐团。不过质感和音乐性方面，软件合成跟专业乐团肯定是完全比不了的。
“是你很中意的马三。”
凤老师推了推眼镜的边框, 矜持地说道。
马勒的第三号交响曲, 我最中意的作曲家所谱写的我最中意的交响曲，美妙而独具一格得让我直线沉迷, 以慢板结束的第六乐章多次让深夜思绪脆弱的我听哭。
“老师······”
我感动地看向她。
第一个念头是想起码把票钱给她, 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只能笨拙地张了张口, 又闭上。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你要是能从里面感受到点什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凤老师咳了一声，似乎不太适应我几乎是泪眼汪汪的眼神，如是说道。
“我会全神贯注去感受的······老师也会一起去吗？”
我感情充沛地看着她，问道。
“很遗憾，我那晚有另外的安排。”
凤老师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姿态优雅地说道。
“但下周我会去柏林听。”
啊，不愧是老师。
我点了点头，内心已经开始期待了起来。
——
因为并不清楚音乐会具体的着装要求，我还专门向老师确认过，老师说她一般就穿平时的衣服去听。
老师平时的衣服一般都是绸缎衬衫与西裤或者裙子的搭配，比较正式，但没有到礼服的程度。
于是当天我郑重其事地熨烫了衣服，穿了件白衬衫和黑色裤子就过去了。
走到音乐厅外面，天色已经泛起了夜晚的深蓝。
我环视了一圈，看着周围似乎格外多的警戒人员，思索了一下。
啊咧，音乐会的保护原来做的这么严密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演奏厅对于我来说如同是另一个世界，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高耸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有段年头的壁画看起来画的是一些我不知道的宗教故事。
正对着舞台的红色绒布座椅层层递进，观众们正在有序地提前入场。
有工作人员带领我在贵宾席坐下。我一坐下就拿出了我专门带的小笔记本，满怀期待地确认我想重点听的处理。
终于，等到灯光黯淡了下来，我的目光专注地投向了舞台。
——
马勒的第三号交响曲，他将其称作【夏日清晨的梦】，灵感来自在大自然中的生活。
他的作品中难得铜管开场，第一乐章的压迫感在第二乐章转为温和轻盈的小步舞曲，又到第三乐章压低了速度的悠闲诙谐曲，第四乐章神秘氛围的女声独唱，第五章活泼的童声······
最后到我最中意的第六乐章，这只交响曲脱离了通常的壮丽结尾，竟然是以慢板结束的。
大约一百分钟，没有中场休息，但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动，第一次在现场听交响曲简直让我感到震撼得无以复加。
直到演出结束之后，我是周围一圈观众中最早站起来鼓掌的。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震动，又或许是因为演奏厅里空气不流通······我能清晰地感到脸上的热度，以及明显的心脏跳动。
啊。
在这样的音乐前，我只感到我个人的失意是如此的渺小，仿佛银河中一粒尺寸可以用微米计量的尘埃，如此微不足道。
如果我能脱离身体、精力与情绪的束缚，让我的意识【永远】沉浸在这一刻就好了。
虽然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音乐会结束之后，我整个人都陷入了残存的兴奋与恨不得再听一遍的失落，只是失神地走向了观众聚集的地方。
这里有和卖些吃的和酒水的地方，装潢相当雅致惬意，也有出来的观众在这里小坐。
我接了一杯免费的水一饮而尽，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拿出笔记本开始狂记刚刚涌现的灵感。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我就已经感觉脑子里面很多东西流失掉了，灵感还真是个残酷的东西。
我似乎，找到让自己恢复状态的方法了。
就像以往为乐队作曲时受到感触的灵光乍现，演出时情绪濒临崩溃的释放，或者配信时长达几个小时的说话一样。
只要不断输出就好了。
一切莫名其妙的感受，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都能成为养料。
我终于停下笔，叹了一口气，措不及防地撞进一双诡谲的异瞳中。
“······ boss？”
听到这个称呼，眼前的赤司征十郎笑了一下。
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与衬衫，更衬得他皮肤白皙，那双一红一金的眼瞳简直如同宝石一般，在灯光下流动着淡淡的光芒。
因为刚刚的温度，我解开了白衬衫的领口，也将袖子挽到小臂上方便写字，黑色长裤也并不是正经的西裤。
尽管在众多观众中显得并不起眼，但是跟赤司一对比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
“抱歉，你站在这里很久了吗。”
我反应过来，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啊咧，刚刚着装跟我差不多程度的观众们去哪儿了，怎么感觉穿着西装和礼服的突然多起来了，虽然刚才贵宾区穿着正式的也不少······
“没有，只是一小会儿。你是在写乐队的曲子吗？”
赤司征十郎看向我，温和地说道。
“没有写完的话，可以找张桌子坐下。”
“写完了······虽然写的是一点交响曲的东西。”
“影山桑对古典音乐也有研究吗？”
“研究说不上，只是大学想考这方面的作曲专业。”
我摊了摊手，说道。
“上世纪古典摇滚那个时代我倒是很向往，但我现在完全没那个本事······赤司君也喜欢马勒吗。”
“这次是受朋友的邀请前来的，不过马勒确实是我喜欢的作曲家之一。”
赤司温声说着，似乎是察觉了我语气中的一点惊讶，笑道。
“影山桑觉得，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作曲家呢。”
我不由得嘶了一声。
眼前的红发少年身姿笔挺，俊美而得体，但根据我对他不靠谱的偏见······说白了我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只是见过他几面而已···· ··
“拉赫玛尼诺夫？”
这个名字莫名出现了我脑海里，反正会猜错，我就随口猜了猜。
出身自俄国动荡时期的作曲家，不到二十岁就从莫斯科音乐学院的作曲和钢琴两个专业毕业。然而他的d小调第一交响曲首演失败，抑郁焦虑濒临崩溃了足足三年，才写出了著名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说实话我说出口的一瞬间就觉得我猜的有点离谱。
拉赫玛尼诺夫阴郁的底色和触底反弹的热烈，其实是我自己喜欢的东西。
啊，像赤司这样处处优秀扎眼的人，说不定答案是更直接的莫扎特，他如果拉小提琴的话我就该猜帕格尼尼······
但眼前的红发少年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带点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正确······拉二的第二乐章，是古典音乐最初触动我的地方。”
我捏着笔记本的手顿了顿。
这个答案我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虽然确实是相当有名的乐章，但与第一乐章的激昂庄严完全不同，第二乐章是很让我感动的、带些柔情的部分。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
我们几乎同时说出了意思差不多的话，却被一个华丽的声线打断了。
“赤司，你在这里啊。”
我转头一看，是个银紫色头发，有一颗泪痣的俊美少年。
他穿了一套竖条纹的休闲西服，还配戴了看起来挺贵的胸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
啊，那个在冰帝宣传片里撒玫瑰的神奇人类！那短短三分钟的视频看得我印象好深刻（非褒义）！
“齐了齐了！今天收到我邀请的大家都来了啊～我好开心！”
他身后金发紫眼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张脸出色得简直像什么童话故事里的王子角色，单看脸是我难得可以跟鹿岛游对比的程度。
“这种大型演奏厅，果然还是坐满观众的时候最棒了！”
金发少年的双手搭在一个紫发紫眼的少年肩膀上。那个紫发少年穿了套暗红色的西装，虽然不显得亲近，但也并没有拒绝金发少年的靠近。
“赤司，这位是······”
在我的脑海里已经自动p上玫瑰特效的少年看向我，手指轻点在泪痣上，问道。
赤司顿了一下，然后向我简单介绍了眼前这些人。
“迹部景吾。”
泪痣少年看着我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认识我。
“须王环。”
金发少年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啊，又是金毛巡回犬的气息。
“御影玲王。”
紫发少年向我点了点头，俊秀的脸礼貌地微笑着。
“这位是影山静。”
赤司的语气似乎不着痕迹地加重了一点。
“我的······朋友。”
第110章
一百一十
啊, 我竟然能被称作朋友吗。
我看向赤司，心想这位年轻的boss人还挺好的，虽然大概只是这么说比较方便而已。
“赤司是喜欢拉赫玛尼诺夫吗？有点意外啊。”
名为须王环的金发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觉得如果凡尔赛玫瑰漫画里的光辉美少年如果真的存在，大概也就长他这个样子吧。
“——虽然外表看起来严肃，但内心也有可爱的一面呢！”
“······噗。”
我一下子没忍住，用手上的笔记本遮住了下半张脸，笑了一下，又迅速地收敛了。
一旁的迹部景吾和御影玲王都是一脸喜闻乐见看乐子的表情，让我微妙地觉得他们也被须王环的话噎过。
失礼了, 我是真没想到有人会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赤司。
这名叫须王环的少年，有点东西。
“可能是不太容易想到这里。”
赤司征十郎倒是面色不改,看着我笑出来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温和的无奈,嘴角也略微勾起。
“所以我也没有想到你第一个就猜出来了。稍微有点惊讶。”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虽然我内心并没有把赤司说的话当成我真的精准猜中了他的最爱。喜欢多个风格各异的作曲家实在是太正常了。
“诶，你们刚刚是在玩【猜喜欢的作曲家】的游戏吗？让我也加入嘛。”
须王环看了看赤司,又看了看我，笑着说道。
“影山桑，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作曲家？”
“让第一次见面的人猜这个是要怎么样啊。”
他身边的御影玲王抱着双臂，看似是在吐槽须王环，但也无形中去除了我的一点压力，相当进退有度。
“你上次弹钢琴弹的是莫扎特吧······莫扎特或者肖邦？”
“哈哈, 御影你是喜欢莫扎特对吧, 莫扎特和肖邦都在我心中的前五名单上！”
须王环双手合起，看向我的眼睛带着难以让人生厌的真诚友善。
“只是好奇影山桑会猜什么,因为影山桑好像猜得很准的样子嘛。”
“······柴可夫斯基？”
我想了想, 说道。
“啊，浪漫主义者的感觉。”
“猜对了！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须王环睁大了双眼，惊讶道。
虽然我只是顺着猜而已，但我听着他毫无保留的夸赞，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超能力了······也太捧场了吧这个人，感觉有他在不管什么场面都冷不下来，感染力好强。
“——啊嗯，也可以猜猜我喜欢的作曲家吗？”
迹部景吾看向我，挑了挑眉，问道。
······他的自称是【本大爷（ oresama ）】诶，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这个自称的人。
我按在笔记本上的手指轻微地紧了紧。
银紫色头发的泪痣少年穿着竖条纹的西服，五官如同雕刻一般俊美，说出刚刚那句话时确实带着一丝兴味，我却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比起友善，更像是在探究着些什么。
但我根本不认识······啊。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迹部（Atobe）桑，虽然可能是我记错了，但你在网球的U17代表队吗。”
“你听说过我？”
迹部景吾轻轻颔首，问道。
“······从阿、仁王和幸村那里听说过。”
我略微垂下眼，掩盖了有些惊讶的眼神。
要将听说的关于【 Atobe 】的事情对应到眼前这个人身上，说实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前的俊美少年很明显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一举一动都展现出强烈的自信心，丝毫不介意什至热衷于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自信到都有些刺眼了。
倒也不是这种性格有什么客观的不好。只是如果说我对黄濑凉太或者须王环类型的好人阳角感到应付不来的程度是7 ，那对于迹部景吾这种类型，我应付不来的程度应该已经突破量表了。
自信的、耀眼的、高傲的。
与我完全相反，连理解都是奢望。
······但仁王描述中的【Atobe】，给我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在争夺U17名额的比赛中，仁王和【 Atobe 】组了双打，在与前辈们艰难的比赛以及漫长的抢七后终于获得了胜利。
仁王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笑着的，语气有几分轻佻，手指绕着他银白色的小辫子。
他说打到最后全靠队友【Atobe】拼死回球，毕竟他已经趴在网前无法动弹了。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完全不是体力好的类型，但那家伙意外的是个抢七狂魔啊，还挺可靠的。
他说他当时是真的做出了自己的手臂会废掉的心理准备，但之后还是恢复了，噗哩。
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仁王，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咬紧了牙关，还害得仁王关心则乱地安慰起了我，明明他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个。
【Atobe】在我的脑海中，是个坚韧可靠的、具备强烈责任感的、关心同伴的人。
甚至说不定还有点古板，像真田那样，毕竟仁王说他会幻化成那个人逗他玩儿。
幸村也提到过一次【Atobe】，是说他在集训中遇到了不少有共同兴趣的人。其中有能够分享植物种植经验的、交流对后辈的培养的、以及会跟他聊艺术方面爱好的。
我知道幸村最喜欢的是勃拉姆斯的第四号交响曲，但像是他喜欢的雷诺阿的画、戈达尔的电影、和魏尔伦的诗，都是我努力去了解过才能多少明白一点的东西。
在那个沉闷压抑、医疗仪器发出运转的低鸣声的病房，只有幸村聊起这些时的愉悦表情是唯一的亮色。
他坐在病床上，眼睫轻颤，手指轻轻翻动画集，仿佛每一幅画都在他指尖上复生了片刻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至今依旧记忆如新。
在精神受到滋养的时刻，其他问题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突然这么一想，当时的幸村和现在的我，在某种程度上还挺合得来的。
所以当幸村提到集训中的【Atobe】也喜欢欧洲电影，会在他读诗集的时候在一旁读莎士比亚的喜剧，以及喜欢听······
“——瓦格纳。”
我看着眼前银紫发少年维持着矜持的姿态，眼睛却在震惊的样子，感到有点好笑。
“啊，你是喜欢歌剧吗？虽然我作弊了。”
“作弊？”
迹部景吾紧紧地盯着我，缓缓问道。
“精、幸村提过一句集训里一个叫【Atobe】的人喜欢瓦格纳。如果没有重名的话，应该就是你吧。”
我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我对歌剧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但幸村提了一句，所以我上网看了有名的瓦格纳的唐怀瑟。反正我这个古典音乐底子很薄的家伙总得扩大一些知识面。
“只是提过一句而已，连这种事情你都记得吗。”
迹部景吾看向我，眉眼间还是有点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你记忆力很好吗？”
“啊，还挺差的······”
要说我记忆力好，也太对不起同一件事会提醒我三到五遍的经纪人了吧。
我下意识地说道，然后看着迹部景吾依旧奇怪的眼神，补充了一句。
“如果迹部君也有个难懂但挺重要的人，应该就很容易理解了······说不定随便一句话其实有什么重要信息，忍不住就会注意一下。”
“这种感觉，我多少可以理解。”
一旁的御影玲王突然笑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也是······不过好像总是会失败，虽然我真的想注意来着。”
须王环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无奈说道。
“失败才是正常的吧，大多数信息都没什么重要的，比如【某个Atobe喜欢瓦格纳】这种无用情报······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我顿了一下，小声说道。
“啊，不是对迹部君你有意见的意思。”
“你还真是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影山。”
迹部景吾看向我，嘴角扬起，感叹道。
“又一次？”
我总感觉迹部景吾听到了我的疑问，但他并没有解释。
我很快就被目光所及的景象分散了注意，有点疑惑地问道。
“从刚刚开始怎么所有人都穿着正式礼服······”
演奏厅外的休息区域显得华丽而优雅，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每一个角落。女士们穿着各色优雅的晚礼服，男士们则身着剪裁合身的西装，酒杯的清脆声音营造出一种欢愉的氛围。
恍惚间真的有种几个世纪前名流们欣赏音乐会的感觉，我这个装束大概可以带入连一首交响曲都没能完成演出的落魄作曲学生······
“嗯？已经清场过了吧。”
御影玲王顺着我的视线环视了一下，说道。
我的眼神停留在远处一块写了【私人预定】的牌子，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赤司。
“因为你看上去很专注的样子，我不想打扰你。”
赤司征十郎轻笑了一下，那双异瞳看向我，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谢谢，虽然真的很感谢······”
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跟不远处一位衣着优雅的女士相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快速收回。
“那我就先走了。各位再见。”
说完话我就匆匆地打算离开，但甚至没能走出这块区域，就被一个柔和的少女声音停下了。
“是新面孔呢。如果可以的话，稍微陪一下我吧？你叫什么名字。”
“啊，不，我······”
我看着眼前手轻抚上我的小臂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嗯～实在是有趣。”
又有一位穿着西装的短发少女走了过来，我愣愣地听她说着什么圣罗贝里亚女子学院，哈，这还是在日本吗。
“【Tezasuto】的影山？这种无聊的场合竟然也有有趣的人啊。”
一个少年兴冲冲地说道，一看他的长发就很适合在摇滚演出上甩。
“抱歉，借过。”
熟悉的好听声音传了过来，我一转头，赤司正站在半步之外，明明没做什么，但身旁的人一时间都僵硬了一下。
“正好我也想走了，一起吧。”
他看向我，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