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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老婆,带我回家。”“正-文-Fin”

    # 061

    空寂无声的宇宙里仿佛一刹间颤动起来, 梁洌已经没有多余的意识去想“祂”是怎么理解的,他的感知失去了时间和空间,所有感官都被“祂”占满,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极致愉悦将他浸透。

    他觉得他的每根神经, 每个细胞都被祂的触手穿透了,吞噬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而这个宇宙里, 只剩下了他和“祂”。

    “你要吃了我吗?”

    梁洌问出了口, 可是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剧烈的震颤抖动着他的细胞和神经,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被“吃”掉了,所有的感知都只有“祂”。

    祂细密的触手爬满他的神经回路, 一点一点地舔舐, 让他神经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又酥又麻的痒,他止不住颤起来,伸手不知抓到了什么,顿时整个掌心都要被烫伤一样, 等他想缩手时却被几条触手紧紧地缠在那上面。

    “我不吃了你……你吃我……全部都吃下去……我是你的……是你的……梁洌……”

    最后叫他名字的声音变成了褚玄毅的,像是穿越了数万年的时间抵达了他耳中, 一刹间他控制不住涌出说不尽的委屈与酸楚, 意识里闪过他这一生的所有经历,刚想缩回的手用力握得更紧, 将自己贴近那个无比巨大的怪物伸出舌头索要亲吻。爬过来的触手果断缠上他的舌肉, 他所有的感情都化在这个吻里,深深地倾诉给了褚玄毅。

    无论他会变成什么, 还是不是人类,将来会怎么样, 他永远都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

    他从出生起,他的命运里就刻满了褚玄毅的名字,如果没有褚玄毅他将什么也不是,一生都不会见到太阳,见到黑暗之外的世界,一生都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什么是情爱,他会在那个肮脏污秽的地下室里无知懵懂地死去,或者成为没有思想的躯壳。

    而他遇到了褚玄毅,让他从阴湿黑暗的地底千方百计爬出来,将自己洗干净,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再将自己献给“祂”,这就是他最深刻的爱,是他能付出的所有一切。

    “褚玄毅,是我把所有赌注都压给你了——你不爱我了,我就会成为最扭曲肮脏的怪物,如果你不爱我了,就把我彻底湮灭吧。”

    “不要……我要永远爱你……”

    他耳中的声音彻底变成了褚玄毅,接着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像是被一刀斩断,突然从欢愉的沉沦里清醒过来,然后发现他身处在一片废墟之中,全身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有身体里残余的触感还在告诉他刚刚他在做什么。

    可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梁洌连忙观察起周围,终于认出来这是疗养院那栋他们最后去的房子,不过像刚发生了大战,房子已经完全坍塌,只有还勉强立着的大门让他认出来。

    “梁洌?怎么回事?”

    沈一风的声音从一堆坍塌的残垣里传出来,他转眼就看到那堆废墟像呼吸一样往上拱了拱,接着沈一风就破土而出,手里还握着一个颜色碧蓝的果子啃了一口。

    “是‘祂’送我们回来了。”

    梁洌看到沈一风就确定,随即去找薄屹臣和辛娅,勉强带上庄鸣。

    “我们在这里!”

    辛娅声音先回答了一声,和沈一风一样从一堆塌墙钻出来,薄屹臣这时候仍然不忘牢牢牵紧庄鸣,把想死在墙下的庄鸣硬拽了出来。

    三人走到梁洌面前打量了一周,辛娅问:“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房子被破坏得太严重,即使特危局和邪教打起来,也不可能房子像被大炮轰过一样,除非是有什么大型的危险物。

    梁洌想不出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样,辛娅的视线突然移过来盯着他手里问:“你拿的是什么?”

    他才意识到手里拿了东西,低眼就看到那个他小时候的玩具吉他,扫了眼面前三人怪异的眼神,他解释:“这、就是研究所肖主任想用来召唤‘祂’的东西……祂让我带回来……”

    梁洌话说到最后卡住了,他也不清楚触手怪把这个吉他塞他手里目的是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还给他?

    嗞、嗞。

    薄屹臣带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了杂音,夹着听不清的说话声,他拿出来刚想调一下,另一边突然一阵嘈杂,接着和他们一起穿越的邪教成员接二连三的爬起来,他哑了半秒才开口,“这些人怎么也回来了?”

    梁洌的眉头蹙得和薄屹臣一样,回答薄屹臣,“祂可能觉得只要是人类、就是一伙的!”

    邪教人员也都茫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认出这是他们的“地盘”,猛然怒火上头,领头一眼怒瞪向了薄屹臣,“是你们把这里弄成这样的!”

    薄屹臣不承认这种嫁祸,把庄鸣一下甩到了前面,摆出战斗的姿势,庄鸣忍无可忍地大骂,“薄屹臣,你怎么还不死!”

    “我觉得这世界很好,为什么要死?”

    薄屹臣挑衅对庄鸣勾了下唇角,可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邪教人员,刚冲向他们就接二连三的停住,一个个体力不支倒得七歪八扭。

    梁洌看出来这些人是饿得没有力气了,拦住薄屹臣说:“薄队,先别管他们,我感觉可能出事了。”

    他刚说完,薄屹臣的对讲机再次传出了声音。

    “嗞……梁……洌……是不……你们?”

    薄屹臣连忙举起对讲机回答:“姜局,发生什么事了?”

    隔了片刻了,对讲机里的杂音少了,姜义明的声音清晰起来。

    “屹臣?真的是你们?梁洌没事?”

    梁洌听出姜义明话里的激动,直接回道:“姜局,我们没事,出什么事了?”

    姜义明的声音犹豫了片刻,“你们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我们还在疗养院这边——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洌问完,姜义明一言难尽地回答:“你们失联后,‘祂’的低语突然更严重了,不只影响人类,越来越多的危险物也被影响……总之现在已经危机重重了,你、你们怎么样?”

    这话问的是他们召唤的结果,梁洌不由看了眼手里的吉他,他不明白如果他那时就算是召唤成功了,为什么褚玄毅还在低语?

    不对,按照时间线,如果他那时召唤成功了,在“祂”变成褚玄毅前,他们就已经是召唤后的关联了。

    “祂”低语其实和召唤没有关系,就是单纯的不高兴而已!

    梁洌想明白立即问:“姜局,现在知不知道‘祂’在什么地方?”

    姜义明沉默了两秒回答,“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们,先过来再说。”

    “是。”

    梁洌回了一声抬眼看向面前的几人,除了庄鸣都没有异议,他们就去外面等。

    说是外面,其实已经里面连成了一片天,他们只是象征地出了那扇还勉强支撑的门。

    不过走出去还是感受到了不同,在门里看不见前面的建筑,走出去他们都不由地惊住,原来属于疗养院的建筑现在全消失了,连山都被削平。

    梁洌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很惨烈。

    没过多久,山间就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看到来接他们的竟然是何武,连后勤人员都上前线,梁洌感觉可能情况比他想的更严重,在飞机上他看出去,果然一路都是如同发生过战争的痕迹。

    太阳开始从西边的山间沉下去,直升机到达特危局的营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姜义明听到梁洌到了的消息,急忙丢下开到一半的紧急会议,冲到停机坪正好见到他们下飞机。

    “梁洌!”

    姜义明脱口而出,这一声喊得情绪格外复杂,他上前抓到了梁洌的肩膀,仿佛终于从窒息中呼吸到了空气,长吸了口气说出口,“你没事!太好了!”

    梁洌对上姜义明的视线,一瞬间感觉他眼中有什么震动了一下,不由越过姜义明,往前面的营地看去。

    营地里几乎没几个能正常活动的人,之前大概是一个军事基地,不过现在没有了军事化的整洁,到处是战后的残骸,甚至是拉来的物资都乱七八糟堆在路边没人收拾。

    他感受不到“祂”低语的影响,可是零星能看见的人,神情中都透着一股像是失去灵魂的呆滞,眼神中又全是无法形容的恐惧,整个营地都仿佛被浸泡在什么恐怖场景的气氛中。

    姜义明是受影响最小的,梁洌问他,“姜局,我们失去联系有多久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见到梁洌的复杂心情终于平缓下来,姜义明放下手平静地回答:“你们失踪已经两天了,这两天‘祂’的灾厄值强烈波动,影响了全世界,即使知道‘祂’在什么地方,也没人能够靠近,更别说阻止。”

    他说到这里无比绝望地对着梁洌叹气,“就算能靠近,也根本阻止不了,人类只能这么眼睁睁等着所有人都失去理智,迎接灭亡。”

    梁洌的呼吸像是被姜义明的话截断在胸口,急切地问:“他在哪里?”

    姜义明立即明白了梁洌的意思,反问他,“你们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到底去哪里了?整个山翻遍了都没找到你们!”

    这个问题梁洌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沉思了两秒说:“这说起来太复杂,能不能先把我送去祂那里?只要能够接近就行。”

    “你真的能让‘祂’停下来?”

    姜义明脱口而出,说完他才意识到他表现得太明显,现在比起他们第一次找到梁洌情况更糟,前面绕了那么大一圈都没有成功让“祂”停止低语,再让梁洌去复合也没用了,结果可能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让梁洌沦到最悲惨的境地。

    可梁洌仍旧是全人类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控制不住眼神中的期待望着梁洌,欲言又止。

    梁洌能猜到姜义明想说什么,他坚定地告诉姜义明,“只要把我送到他的附近,我自己去找他。一定会让祂停下来的。”

    姜义明微动了动唇,本能想劝告梁洌考虑清楚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垂下了视线同意,“好,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和领导汇报。”

    沈一风几人都是在睡梦中突然就回来了,不知道梁洌最后和“祂”谈得怎么样,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等姜义明走了,辛娅最先问出口,“梁洌,你真确定没事?能够说服‘祂’停下来?”

    梁洌不想把气氛弄得过于沉重,故意轻松地笑了笑,“你们别好像我要去送死的表情,我确定可以让他停下来。”

    最相信梁洌的是薄屹臣,他比梁洌还自信地说:“我们能回来,就说明‘祂’答应了梁洌,有这时间怀疑不如先做准备。”

    “准备什么?”

    辛娅问完明白过来,立即掏起了自己的装备包,“之前带的子弹都用完了……我马上去找老余领,虽然对付‘祂’没有用,但是万一发生什么可以争取下时间。”

    薄屹臣无语地挡住她,“梁洌是去跟男朋友和好!带什么子弹。”

    “那该准备什么?”

    梁洌也不理解薄屹臣要他准备什么,薄屹臣很无语地对他说:“当然是礼物,难道你要空手去?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被薄屹臣牵在后面的庄鸣极为不屑地接话,“你这种人谈过恋爱吗?还教起别人来了!”

    梁洌也怀疑薄屹臣没有经验,甚至连暗恋别人的经验都没有,比起来他不管跟什么谈,起码谈过。

    薄屹臣看向庄鸣的眼神更加不屑,他虽然没谈过,但他研究了危险物这么多年,深知不能以人类的思维去想代入危险物,目光转回梁洌笃定地说:“根据我的观察,‘祂’最喜欢的就是你,你只要把自己打扮一下,说把自己送给‘祂’,无论什么条件‘祂’都一定会同意的。”

    “薄队?你在说什么!”

    梁洌倏地红透了耳朵,怀疑薄屹臣研究的到底是危险物,还是什么别的非法刊物。薄屹臣还一脸正经地问他,“你不相信?”

    “不——”

    他只说出口了一个字就卡住了,不是他不信薄屹臣,反而是他觉得薄屹臣说不定真的很了解那个触手怪,他要是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那个触手怪什么反应不用想也能猜到。

    可就是能猜到,他才没法当着别人说,假装热地扯了扯衣服,“怎么有、有点热,那个礼物什么我、不是!我是说不用什么礼物……姜局来了,先别说这了!”

    几人转头向营地里面看过去,过了一会儿姜义明才出来,他们不禁怀疑梁洌怎么预先知道的。

    姜义明走过来,凝重的神色让轻松的气氛瞬间又沉回去,几人都盯着他用眼神询问结果,他目光直转向梁洌不放心地再次确认,“梁洌,你是不是真的有信心?”

    梁洌摸了下终于凉下来的耳朵,对着姜义明点头,姜义明立即严肃起来,“现在到处的情况都很严峻,多余的程序都只能省了,组织中央的领导让我转告你——国家代表所有人类向你真诚地感谢。”

    姜义明说完抬手要对他敬礼,他一把按住了姜义明的手,“姜局,我担不起这么高的荣誉。其实,我全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姜义明一时没明白梁洌的意思,他只感觉比起他们第一次上门告诉梁洌真相,梁洌像变了一个人,不只是对“祂”的存在完全没有了恐惧,甚至整个人都变得积极坚定了,之前梁洌的状态不像是要拯救什么,而是像只是为了去送死。

    他肯定梁洌消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没追问到底,放下了手说:“越是靠近‘祂’的灾厄值波动越强烈,现在大部分人都精神受了影响,就我和一风送你……沈一风人呢?”

    点到沈一风的名姜义明才发现人不在,转着视线找了一圈,看到沈一风在那些没人收拾的物资里翻吃的,还十分嫌弃地啃着一根黄瓜说:“怎么全是蔬菜!连块肉都没有。”

    “沈一风!”

    姜义明刚喊完了名字,沈一风就把话抢过去,“我知道,但是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完成任务。”

    看沈一风确实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模样,他轻下了声音说:“带上飞机吃。给梁洌也带点。”

    沈一风听话地扛了一麻袋黄瓜直奔直升机,梁洌想说他其实不饿,但姜义明已经上了飞机。

    “梁洌!”

    “梁洌!”

    辛娅和何武看到梁洌要走,下意识叫了一声,即使梁洌坚定的保证,可是面对与人类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超特级危险物,人类的本能仍然只有恐惧,害怕梁洌可能再也回不来。

    梁洌倒是轻松得出门散步一样,对他们挥了挥手,就跟着姜义明又上了直升机。

    沈一风在梁洌旁边,一边给他递耳机,一边给他递黄瓜,梁洌都接过来,姜义明就叫他们坐好。

    接着直升机再次起飞,巨大的响声瞬间盖住了所有声音,飞出去后他才从耳机里听到了沈一风的声音。

    “梁洌,你看起来很高兴。”

    梁洌微微扬起的嘴角倏地压下去,把黄瓜在衣服上抹了抹,“咔嚓”地咬了一口说:“没有,我只是……”

    他只是想快点见到褚玄毅,不过在人类灭亡危机的当口,还是因为他家男朋友,他表现得太明显是有点显得太事不关己了。

    姜义明在前面操作直升机,视线往后排瞥了瞥,发现梁洌脸上确实有着藏都藏不住的期待,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就算最后失败了,至少梁洌是愿意的,而不是被全人类架着逼到这条绝路的。

    他注意到梁洌手里一直拿着一个老旧的吉他玩具,刚想问有什么用,直升机猛然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卷住,不受控制地颠簸起来。

    “是危险物!”

    沈一风扶着机门把头探到机身外,一开口咬在嘴里的黄瓜就掉下去了。

    梁洌跟着往外看,一眼就对上底下一只长相难以形容的怪物,体型像桶,头和身体一个粗细,在已经被破坏得如同废墟的小镇上手舞足蹈。

    直升机从怪物的上空摇晃过去,怪物立即张开和巨大身体一样巨大的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诡异声音。

    “……梁洌……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梁洌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可是变成了危险物对着他这么喊,他仍旧感到毛骨悚然,这么巨大可怕的怪物也只能如同蝼蚁,被“祂”影响,成为没有意识的躯壳,为“祂”说话。

    刚才的气流就是从怪物嘴里出来的,姜义明终于稳住直升机,飞出了怪物领空,同时对梁洌说:“被‘祂’影响的危险物不在少数,路上可能还会遇到。”

    梁洌坐回位置,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敲了敲手里的玩具吉他,像是在敲小黑蛇的脑袋。

    他不知道那个触手怪七个脑子是不是白长的,他都说了会去找他,为什么会觉得他在骗他?到底在难过什么?

    就算不相信他,就不会自己看一看未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骗祂!

    梁洌的手猛然握紧,他也没有去看他们的未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没有复合成功!褚玄毅这么低语正是因为看了,才觉得他在骗祂?

    ——不可能。

    梁洌否定了脑中的猜想,直升机忽然又颠簸起来,比刚才晃得更加厉害,甚至都没法探头去看外面有什么。

    下一秒,一架无人机直直朝他们飞过来,撞在了驾驶室的门上,轰然一声爆炸,幸好姜义明转得快,只是被炸掉了机门,不过被炸开的铁片飞进来,他们还是都多少受了伤。

    “梁洌,你怎么样?”

    沈一风在爆炸时挡住了梁洌,但爆炸发生在梁洌这一侧,梁洌还是被铁片扎中。

    “没事。”

    梁洌低头卷起袖子去看被铁片扎中的伤口,发现伤口里有股黑气。

    他能感觉到疼,但同时能感觉到伤口里的黑气缠住了扎进他肉里的铁片,将铁片从他的肉里推出来,直到铁片掉出了伤口,手指宽的伤口瞬间愈合了。

    如果不是还有残留的血迹,伤口就像是他的幻觉。

    沈一风也看到了,惊得哑住了声。姜义明忙着驾驶直升机,顾不上回头,突然后排的两人都没了声音,他连忙问:“怎么了?”

    “梁洌被铁片擦伤了手臂,不严重。”

    沈一风抢在梁洌开口前替他回答了,梁洌对上沈一风的视线,沈一风没事一般又坐回去。他大概理解沈一风为什么要这么说,对于自己变成不是人类也不是危险物的异类,沈一风比他更清楚会面临什么。

    姜义明没再追问,甚至没空再关心梁洌,前方接二连三的无人机向他们飞过来,全都带着炸弹,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显然是想把他们炸死在这里。

    危险物不会操作无人机,想炸死他们的肯定是人类,可是现在全人类都面临危机,谁会阻止唯一的希望?

    姜义明直接告诉了梁洌答案,“是邪教的人,他们的教主失踪了,信的‘神’也没有了回应,所以就希望‘祂’毁灭人类,这两天一直在阻止我们找你。”

    梁洌立即想到了跟他们一起回来的邪教成员,一定是和其他成员汇合,猜到了他们的目的,专门来阻止他们的。

    姜义明接着说:“无人机的目标是直升机,一风你带梁洌去找‘祂’,我——”

    “不用了。”

    梁洌打断姜义明,就他话说完直升机的周围突兀升起一层黑气,如同一张严丝合缝的网,往外扩张出去,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瞬间完全湮灭在黑气里,等到黑气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义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理解地回头看向梁洌,如果是“祂”来了,但是他并没有感觉来自超特级的强烈恐惧压迫,可是不是“祂”还有什么能这样瞬间让数百架无人机消失?

    梁洌没有解释,他只好继续开着直升机前进,但离“祂”越近,低语的影响越强烈。

    “姜局,就在这里放我下去吧。”

    梁洌感觉不到低语的影响,但能从姜义明和沈一风的表情看出来,两人都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姜义明稳定了好片刻理智才回答:“我还能再坚持,下面都是危险物。”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梁洌知道“祂”就在附近,感知都用去找“祂”了,听到姜义明的话才往下看去。

    他们飞到了一片山林上方,却几乎看不见树,一眼望去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无法形容的怪异形态堆在一起,他不由地心里发怵。

    不过他直觉这些怪物不会伤害他,即使会,褚玄毅也一定不会让他受伤,笃定地说:“我不会有事,放我下去。”

    姜义明转回头想看出梁洌的话有几分真,但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不受他控制,连梁洌的脸都已经看不真切,不由地转向沈一风,希望沈一风能确认梁洌的话。

    结果沈一风比他还没不理智,咧着嘴不知在笑什么,像是某种嗜血的野兽见到了久违的猎物。

    指望不上别人,姜义明用仅剩的意识做出决定,不过山林里到处都崎岖不平,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平坦的玉米地,直升机落下去,螺旋桨带起剧烈的风把玉米杆吹成了一个旋涡。

    沈一风没等直升机完全停稳,扒开机门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前方就是密密麻麻的危险物群,但他更像危险物,甩出长刀就冲进了怪物堆里。

    梁洌想阻止,但沈一风完全没给他机会,他摘下耳机和姜义明说了声也推开机门跳下去。

    姜义明一个踉跄跟下来,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拉住了梁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地开口。

    “梁洌,你考虑清楚,‘祂’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祂”已经很近了,梁洌虽然感觉不到低语对神志的影响,但他隐约好像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对姜义明安慰地一笑,“姜局,谢谢。我清楚他会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姜义明还想说什么,但他的神志已经在强烈的恐惧感下开始溃散,本来到了喉咙里的话变得诡异的质问,“梁洌……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梁洌没有听见姜义明的声音,前方所有的危险物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召唤,纷纷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无数可怕怪异的危险物瞪着更加怪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然后发出统一瘆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骗我……想要……爱你……为什么骗我……”

    比起刚刚在半空中,梁洌此刻更加毛骨悚然,他确定有的感受是难以脱敏的,尤其是那些恶心可怕的怪物全都用着充满欲望的眼神望着他,他感觉连内里的粘膜都起满了鸡皮疙瘩,一时间连呼吸都滞住了。

    沈一风在怪物堆中大杀四方,突然所有怪物都像是无视了他,即使死在他刀下也要不顾一切向梁洌靠近。

    然而,祂们刚靠近梁洌一点,就凭空涌起了一股如同触手的黑气,靠近梁洌的怪物们瞬间被缠住,然后被灰飞烟灭。

    接着高空中砸下来“祂”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可是又明显带着人类才有的难过酸楚,呼唤着梁洌。

    “梁洌……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

    梁洌也要被念到快神志不清了,他紧咬着牙关用力地鼓动肺泡,才终于将滞在胸口的气呼出来,往前踏出了脚步。

    这一步像是一个信号,他走出去,刚才的黑气就像在给他开路,往前漫延,所到之处的怪物全都一瞬消失,像是从密密麻麻的怪物丛中开凿出了一条坦途大道。

    可后面的怪物即使知道要被灰飞烟灭,仍然拼命地朝他涌来,发出瘆人的呼喊。

    “想要……爱你……”

    “更多……爱你……”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梁洌努力忽略掉如同一层层巨浪打进他耳朵里的声音,沿着黑气开出来的路朝“祂”走去。

    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离“祂”越近光线就越暗,他仿佛自己即将走进黑暗的深渊,无法再回头,本能不断提拉扯着他,提醒他回头。

    可是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鼓动他的心脏,在他心脏里敲出无限的喜悦和期待,让他不想回头,让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直到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他开始能感受到来自超特级危险物的恐惧,仿佛有实体一样粘在他的身上,浸染了他的寒毛,然后紧紧地攀附着他的皮肤蠕动,带起阴冷沁人的寒意。

    “我来了,褚玄毅。”

    梁洌大声的喊出口,就像是声控灯,前方的黑暗里随即出现了光线,慢慢变得明亮,最后映照出了那个他召唤过“祂”一次的祭台。

    他终于明白了触手怪把吉他玩具给他的目的,毫不犹豫跑向祭台,站在最中间紧握着吉他,感受里属于“祂”的气息,再次念出了属于“祂”真正的名字。

    “******”

    “梁洌。”

    “梁洌……”

    “梁洌!”

    “祂”的呼喊震颤整个世界,所有人类都听见了,也感受到了此刻“祂”的无限喜悦与委屈,高空中巨大的黑暗阴暗压下来,像是能压住整个行星的存在跌落下来。

    姜义明的意识清晰了一瞬间,人类大概终于来到了末路,所有人类,包括他们所在的星球都要在这一刻毁灭,梁洌也永远无法再回来。

    然而,梁洌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闪,变成了一片森林,他不知道是到了别的地方,还是他所在的地方变了。

    他望出去,一眼认出是他小时候和触手怪一起生活的森林,视线寻出去找触手怪在哪里。

    忽然,一条巨大的触手从他身后伸来,吓了他一跳,触手围着他圈在一个圈,不让他走,也不靠近。

    他用吉他往触手上戳了戳,不知道这触手怪在闹什么别扭地问:“我都来了,你想怎么样就说。”

    触手怪什么也没说,像是在自己跟自己发脾气,围着他的触手焦躁地扭动了一翻,最后猛然收紧,将他牢牢地勒在其中才极度委屈地开口。

    “你骗我,为什么骗我?你不爱我了。”

    梁洌被勒得四肢都动不了,只能视线安慰盯着眼下的漆黑触手回答:“你不是有七个脑子,就不会想想吗?”

    触手蓦地僵住,触尖伸过来到了他脸前,像是不懂他在什么,他只好说得在明白一点,“你没有看看我们的未来吗?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一刹间,触手显得更委屈了,触手用力地蹭在了他脸颊上,然后他听到了褚玄毅委屈不已的声音。

    “我不要看!不要知道你不爱我了,不要知道你骗我。”

    梁洌诧异得震住了,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触手,确认地问:“你在害怕吗?”

    触手蓦地松了松,又冷不防再次勒紧,他感觉像是有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灼热的气息极近地贴在他耳边,对他控诉。

    “我是害怕。害怕看到你不会来了的未来,害怕你后悔了,不要我了……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我很可怕……长得很丑,你要是不爱我了怎么办?”

    梁洌极轻地笑了一声,笑完这一声在他心里化成了最柔软的震撼。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刹间就能毁灭全人类的存在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用力地将手从触手中抽出来,再往身前的触手抱上去,扬着压不下去的唇角说:“你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触手怪坚定地否认,“我不像那种微弱的小东西。”

    梁洌哄道:“嗯,你不像。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我都爱你,我们复合好不好?”

    他说得如同平常聊天一样,但他身上的触手瞬间都绷紧了,过了好片刻才松下来,不确定地问他,“你没有骗我?”

    他用脸蹭着粗大的漆黑触手回答:“我骗你了,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根本不想和你分手。是我错了,不该凶你,不该怀疑你,不该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原谅我可以吗?”

    触手们半晌都没给出反应,梁洌有些急了,想着他还有哪里没道到歉,身上的触手忽然消失,变成了褚玄毅抱着他。

    “褚玄毅?”

    他急忙地喊了一声,褚玄毅双手紧紧地扣着他,唇贴到他耳边,语调仍旧委屈不已地说:“你骗我,你说永远爱我的,可是却要和我分手。”

    梁洌心虚,从褚玄毅的时间线算起来,确实是他先说了永远爱祂,再提分手的。他保证道:“我再也不会说分手了,我都把自己献给你了,分也分不掉。”

    “不是。”

    褚玄毅猛然抬头直视着梁洌,“不是分也分不掉,是不许再提,想也不行。”

    “嗯、那现在可以复合了吗?”

    褚玄毅没有回答,双眼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凝视着梁洌,清俊冰冷的脸轻轻勾了下唇角,猛然捧起梁洌的脸吻下去。

    梁洌却转开了脸,让他这一下亲在了唇角,他不满意地把梁洌的脸转回来,怒起了眼神。

    梁洌现在再看褚玄毅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只觉得可爱,他不禁地捏了捏褚大帅哥高冷的下巴问:“你到底为什么认为我喜欢你这么高不可攀的样子?”

    褚玄毅没接到吻,还被捏下巴,更加不满地说:“你又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的、就喜欢我不苟言笑的样子。”

    梁洌想不起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他刚认识褚玄毅的时候,褚玄毅就是挖鼻孔他也觉得是好看的,再离谱的话他说了都有可能。

    他捏着褚玄毅下巴的手往上挪了挪,褚玄毅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被他捏得微微翘起来,他踮起脚贴上去亲了一下,“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褚玄毅没被哄好,他仍旧板着脸,一条触手突兀地伸出来摘下了梁洌的手,他再次捧起梁洌的脸吻下去,这回没给梁洌躲开的机会,梁洌也没有再躲。

    烫人的舌尖相交在一起的瞬间,他仿佛经历了几万年终于真正地回到梁洌的身边,他不属于人类的舌头紧紧地缠绕着梁洌,确认一样尝遍了梁洌口腔里的每一处,都是他熟悉的,迷恋的,属于他的。

    他的梁洌终于回来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离开他,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宇宙热寂,他好欣喜。

    “老婆,带我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