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干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后都不再立太子，等于就是要“秘密立储”了？
不是，老爷子您直接就玩儿这么大的吗？
连个过渡期都没有，这真的好吗？
康师傅这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心态都炸了。
好家伙，康师傅这是一下子就快进到了二十年后了啊。
迅速跨过了“两废两立”的纠结期，直接让全部数字军团一起陷入了为了争夺最后的“秘密立储”资格而大混战的时代。
主打一个一步到位、快速解决战斗。
虽然的确很是干脆利落，但是着实让大家有些接受不了了。
毕竟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听到过莫郁之前的心声外放——明明是要“两废两立”太子，然后才会进入到没有太子、秘密立储的时代的呀。
这可是“神谕”来着，难道做皇帝的，就可以不管老天爷降下来的神谕吗？
就算万岁爷您是“君权神授”，但不管怎么说，老天爷都是最大的啊。
总而言之万岁爷您可别冲动，须得三思而后行啊……
是啊是啊！皇阿玛您老千万可得三思啊……
众位阿哥和围观的大臣们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虽然众说纷纭，有点儿像是菜市场的既视感，但是最后的观点都很统一。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能一日无皇太子。
怎么能够说不立就不立呢？
这个不满意，可以看看下个啊皇阿玛\万岁爷……
在短暂的懵逼之后，大家都非常积极地对这件大事儿发表了各自的看法，现场可以说是十分热烈，然而康师傅却根本不管这些。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了顿悟，总之，好似从刚刚开始，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别人还在暗暗思忖康师傅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进水了或者秀逗了，居然这么突然地就做了这个决定。
但是莫郁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果是康师傅的话，会忽然做出这事儿来原本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事实上，康师傅现在才这么干，已经算是反应慢了的。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他康师傅本人才是这个大清江山唯一的主人。
太子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终究还是在一人之下。
而康师傅就是这唯一的“一人”了。
那么他当然有权利决定谁来做这个太子了，也当然也能够决定，要不要设立这个太子之位。
至于什么等到临终的时候再决定谁继位，这一点倒是正好跟大清历史上真实的情况一模一样。
据历史记载，康师傅两次立胤礽为太子之后，又两次废了他，自此之后，直到他去世，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就再也没有立过太子。
不管内阁大学士们或者是左都御史等肱骨大臣们如何上书请求立太子，康师傅都不为所动。
主打一个“我的江山我做主”，只要朕不想立太子，你们谁都别想强迫朕。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康师傅才是大清历史上第一个实行秘密立储制度的皇帝。
虽然此前经历过两立两废太子的折腾，但是考虑到最后十年的真空期，以及最后即位的根本就不是最开始立的太子胤礽，而是经过康师傅最终考核决定的四大爷，那么把这整个儿的传位过程称作“秘密立储”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关键这个时候，这种立储方式还是原创的。在此之前，除非突发疾病或者意外来不及的情况之外，各朝各代的皇帝都是采取的明立太子的方式来确定继承皇位的皇子人选的。
自从康师傅这么干了之后，这种“秘密立储”制度才正式确定了下来。
而四大爷作为康师傅的继承者，不过就是有样学样，也把传位的这一套东西直接照搬过来就完事儿，严格说来根本不是什么原创。
当然，要说完全照搬，也有失偏颇。想来四大爷也是从康师傅当皇帝最后这十年的安稳时光里头看出了门道——胡萝卜要吊着才有用，太早揭晓谜底，反倒不美。
因为不管谁成为明确册封了的皇太子，那都要成为一个活靶子，少不得要被所有想上位的阿哥们围攻。
这么一来，不立太子，反倒是对真正的皇位继承人的一种保护了。
毕竟，在明立太子的情况下，不管是谁上位，都得经过层层考验，不但自己要优秀，还要防着别人陷害设计。
而如果不明确谁是太子，只说“能者居之”，那所有人都多多少少会顾忌着大局不会那么过分。
虽然也可能会因此造成更多的内耗与拉帮结派，但是，如果参与竞争的阿哥们足够多，那倒是可以形成相互制衡的关系，让大家相互监督，反倒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真有那种傻瓜想要弄死别人，做这个出头鸟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不过真有这种人的话，就算立了太子结果也是一样。
甚至可能因为太子这个目标太过于明显而逼得其他原本想要采取温和方式参加竞争的阿哥们也出狠招——之前的“九子夺嫡”就是如此。
而前朝里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儿——比如著名的“玄武门事变”，那不就是秦王跟太子大战，最后成功获胜的事儿嘛。
所以说，选择继承人这种事儿，一旦涉及到皇位更迭，那肯定就会是十分血腥的了。
还不如秘密立储，反倒会因为神秘感而让大家保持表面的和平。
说起来这个事儿跟立遗嘱也是一样一样的。
没有知道答案之前，人人都觉得自己有份儿，那立遗嘱的人就能够掌握最大的利益，安心度过晚年。
轮到皇位继承这个事儿上，那当然也是一样的。
康师傅到了最后临终之前才把人都叫到自己床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这事儿就做得极其成功。
也就难怪四大爷要学了。
他之后传位给乾小四，也是用的这个法子。
不过他并没有把人都叫到自己的病床前，而是用的遗诏。
这传位诏书就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任谁也看不到，毕竟四处都是巡逻的人，想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查看诏书，那真的是不太容易。
而且看了之后又能如何呢？
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没办法强求。
当然，你要是李二凤那种大佬倒也没有什么影响，感觉不对，直接干掉别的兄弟就完事儿——当时在玄武门，他可不是只针对他大哥李建成，也还是顺带手地把他四弟李元吉也给料理了的……
父皇您不是觉得仨儿子有点儿多了吗？
没关系，二凤我呀，一定帮您解决这个烦恼，只要我把多的那俩给弄没了，您就再也不用发愁要把皇位传给谁啦，因为没有别人可以选，就只有二凤我了呀……
说起来都是泪。
一遇到这种级别的大佬，不管是明立还是暗立都区别不大。
甚至连登基了都没用，人家一个不高兴，照样可以直接起兵来把皇位抢回去——对此朱迪表示，他非常有经验，允炆那孩子懂啥呢，这皇位还是让四叔坐比较好。
小孩子，就该天真烂漫，到处走走看看玩儿玩儿就行啦。
皇位什么的，还是交给四叔这种无趣的大人就行啦。
……
总之，现在看起来，不管是明立还是暗立，涉及到皇太子的事儿，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但是莫郁却也不得不赞同，对于此时的整个大清王朝来说，秘密立储的好处显而易见还是比坏处更多。
康师傅如今提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倒也算是顺应历史潮流了。
莫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数字军团们的心情就各式各样了。
他们既震惊于康师傅的雷厉风行，又隐隐担忧后续的皇位继承问题。更有甚者，其实已经在考虑自己怎么表现才能加分，让皇阿玛在最后的时刻想起他们的好来，这样万一能够成为继位皇帝，那不就发了。
奈何越是紧张焦虑，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对于接下来要如何做，他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偏偏连莫郁都懒得再在心里头思考这个事儿，众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了片刻，发生啥想听到的心声都没有听到之后，也纷纷泄了气。
看起来，这秘密立储的制度算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那就不如想想，要怎么利用接下来的时间让他们的皇阿玛回心转意，选他们做皇位继承人了。
毕竟，现在他们的皇阿玛看着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友好，有种“在座的诸位都是辣鸡”的感觉。
就，还挺伤人的。
不过，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会认输，这点儿小事儿，稍微克服一下就好了。
从这天起，莫郁果然见到各位阿哥，包括已经默认出局的大阿哥和刚刚被废的二阿哥，大家浑身都充满着干劲儿，一个个如同开屏的孔雀一样，可劲儿讨康师傅欢心。
其实这种情况如果一直持续，对莫郁来说没有啥影响。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表演赛牵扯范围还挺广，不说贾王史薛四大家族，还有东南西北四个郡王了，连他们林家居然都给牵扯了进来，这就非常离谱了。
接到林如海派人送来的让他家去一趟的传话，莫郁很是愣怔了片刻，毕竟自从他到宫里头当差以来，如非必要，家里是绝对不可能给他传话的。
更加不要说是这种让回家的话，那就更加让人忍不住会浮想联翩，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了？
不会是那破石头又捅了娄子了吧？
第192章 胶着
莫郁的预感十分准确。
他一出宫，就见到了林家的马车正停在宫门口，管家祥伯亲自带了两个家丁在那边儿等候，看着他们面前被踩踏得十分凌乱的脚印，便就知道他们已经等待了很长的时间了。
再看祥伯面上的表情也是焦急中掺杂着些无奈，显见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见到莫郁出来，三个人的表情瞬间为之一振，立刻迎上来道：“哥儿来了，家里有事儿要您赶回去一趟，快上车罢。”
莫郁点了点头，任由两个家丁把他扶上车——没办法，他如今虽然已经七岁，但是身量还没发育起来，还是个小豆丁的身材，根本爬不上高大的马车。
现在只需要别人扶他一把、拉他一下已经很好了，以前甚至都还需要人抱来着……就，想想还是挺尴尬来的。
毕竟，他不是真的小孩子，有时候遇到这种小孩子“特供”的权利的时候，总是会有些难为情。
好在他的脸皮早就已经锻炼出来了。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么一想，倒也挺惬意了。
莫郁上了马车之后，便随口问了一句：“可是贾家来人了？”
听见莫郁这话，祥伯苦笑道：“我的哥儿欸，您可就别问了……家里头都要乱套了，您赶紧回去吧，太太都气得差点儿晕过去了呢。”
一听这话，莫郁倒是愈发担心了。
怎么还把贾敏给气着了？
那这么一来，贾家的嫌疑就更大了呢。
不过看祥伯这样子，应该是不太好在外头说，应该是涉及到家事，害怕隔墙有耳——祥伯可是他们林家的老人了，最是可靠不过，人品也是极好的，他要是不好说的事儿，那就真的是不太好说的。
既然这么着，莫郁也就不问了。
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到回到家里，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见莫郁如此通情达理，祥伯少不得又在心中暗暗感慨一番，果然他们家哥儿就是好，不像贾家那位……
害，还什么“衔玉而诞”的“祥瑞”呢。
我看他就是个棒槌。
想想要是自家哥儿也成了这个样子的话，那自己可能第一个要先疯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可真是说得太好了，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头去了。
哎，要不是贾家的事儿做得太难看，他怕忍不住一边儿说一边儿骂街，就直接跟自家哥儿说了也没有什么要紧。
只是吧……事关重大，他真的不敢冒这个风险。
还是回家再说吧，甚至于一回到家，都不用他们说，哥儿自己就看出来了呢。
毕竟，贾家的人做事儿，一贯都很直白，甚至失礼到了连他们这些下人们看着都很无语的程度。
按下祥伯的这些复杂内心活动不提，单说莫郁自己，他的心中却是一派平静的。
毕竟他可是刚刚围观了一场腥风血雨。
康师傅的那个“秘密立储”制度一出，真个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太平静。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康师傅愈发粘着莫郁，什么事儿都要跟他念叨，走到哪里也都要莫郁跟着，居然像是连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他了。
而且这老爷子还有个新添的毛病，那就是没事儿就要问问莫郁关于废太子和立太子这种国家大事儿的意见——如果说以前他还遮遮掩掩地，并不想把自己家数字军团的那点儿事儿拿出来明说。
那么现在他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东西的开关，主打一个放飞自我了属于是。
他不但每天问莫郁关于废太子和“秘密立储”制度的看法，还要问莫郁有没有关于新太子，或者说是哪个阿哥更适合继承大统的意见和建议……
就，还挺癫的。
不是，我说康师傅啊，这可是你们大清的江山，问我一个外来的小炮灰真的好吗？
我要是真直接说四大爷将来要继承皇位，这是历史记载的真相来着，那您老能答应吗？
再说了，我真的说了，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反应啊——不说大阿哥和太子，哦，现在是二阿哥了。
就算是三阿哥、八阿哥甚至是十四阿哥，也不能干啊。
没错，经过这些日子每天在宫里头的时间愈发变长的关系，莫郁对阿哥们的熟悉程度又增加了不少，已经跟十四阿哥打了好几回照面儿了。
当然，跟他一起的还有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
这就让莫郁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个八爷加十四爷党，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初具雏形了。
大约是因为废太子的时间提前了，所以说，各种党派的动作好像也就更加明显了。
四大爷倒是这中间的异类。
原本莫郁以为，这大哥至少也会表现得跟其他的阿哥们一样，稍微上点儿心的。
毕竟现在是康师傅直接挑明了底牌，就是谁厉害谁上，这个比赛的时限一直拉长到他驾崩的时候为止。
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寄希望于康师傅尽早立自己为太子，现在则变成了努力向康师傅证明自己最适合继位做皇帝。
虽然都是表现，但是前者显然比后者更加短视，相应的，后者也就比前者要求更高了。
简单点儿来说，你就算是要演戏也得多演几年。
好歹等自己最后坐上了皇位了再“原形毕露”，到时候一切都已经十分稳妥了，有些“真情流露”也不存在。
四大爷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莫郁原本还以为，这一次他也要这么干。
毕竟战斗已经提前打响，那当然是有什么绝招都得使出来才行。
不然，真的错过了时机，那可就晚了。
没看见人家也是走淡定佛系路线的三阿哥都开始蹦跶了，那谁还敢啥都不做，任由兄弟们去争抢呢。
这不亏大了么。
然而让莫郁震惊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了，四大爷还是十分淡定，就好像啥事儿都没有发生似得，每天还是该干啥干啥。
咱们别的不说，就光冲着这个心态，也是个干大事儿的人了。
不过莫郁还是紧闭嘴巴，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儿。
开啥玩笑，这是剧透历史了吧。
要是万一因此搞得历史变了——好吧，好像有一些历史已经改变了，不过不知道只是影响的是支线还是这个脱胎于小说的世界容错率比较高，就算是改变了一些细节，似乎对整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当然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这种涉及到皇位继承的大事儿，还是不要随意置喙的好。
莫郁打定了主意不开口，随便康师傅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个什么结果来。
然而莫郁万万没想到的是，康师傅的问题往往也并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口头回答。
因为只要他在心里头想着这个事儿，大家都能够听见他的心声。
可以想见四大爷要登基这个事儿在他的心声里头已经不知道外放了多少次了。
弄得连康师傅都已经听腻了，但是没办法，世界的悲喜并不相通，莫郁仍然拒绝口头回复康师傅，四大爷依然不动如山。
正在这种胶着的时刻，林如海忽然派人报信儿把莫郁从宫中捞出来，这其实对莫郁来说也是个好事儿。
虽然康师傅一直都没有想过给莫郁的种种大不敬的行为治罪，但是保不齐哪天他心情不好，就直接处置了他呢。
那到时候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毕竟康师傅又是那么一个爱记仇的人……怎么想还是怎么不放心，这就是林如海和贾敏最真实的想法。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会紧张一点儿也是很正常的——道理都懂，但是担心却也还是无法避免的，这就是所谓的“为人父母”罢。
但是其实这也只是把莫郁弄回家的导火索，真正重量级的麻烦，是另外的事儿。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果然还是等着莫郁回到了家里头之后，才好跟他讲。
因为真的是，太过于一言难尽了。
毕竟这是连最好脾气、最见多识广的祥伯都看不下去的奇葩事件，必须要全家人都在场才好解决。
事实上，莫郁一回到家，不用林如海和贾敏给他讲解，自己就已经明白了。
因为，莫郁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破石头，他来了。
他带着他那傻乎乎的笑容和非常“普确信”的标志性姿态来了。
莫郁一见到他这样，整个人就有些不好，本能就想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奈何这小子已经看到他了，居然直接就飞扑过来，拉着莫郁的手，无比亲热地道：“默兄弟回来了，你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玩儿的物件儿。”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补完。
第193章 应激
莫郁猝不及防，差点儿被贾宝玉拉个趔趄。
毕竟两三岁的年龄差，在十岁上下的时候，还是非常明显的。
至少快十岁的贾宝玉，比七岁的莫郁高壮了不只一点儿半点儿——那基本上就是半大孩子和小豆丁儿的区别。
不说贾宝玉长得原本就比普通的孩子更壮实——“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夸赞好看的外貌之语。
这说明贾宝玉他长着一张大圆脸盘子，又白又胖，脸色还挺红润——这不妥妥地是个大胖孩子嘛。
毕竟是荣国府二房嫡出的唯一独苗儿了，不养好着点儿，简直说不过去。
人家贾母和王夫人，好歹也是自己生养过好几个孩子的人，在如何照顾孩子这方面，肯定是非常有经验的。更加不要说，她们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自有一群的嬷嬷丫头们把孩子给照顾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
之前的贾元春就是养得特别好，最后直接给送进宫里头去了，前途也是挺不错的——不管是在原著里头的成为跟贵妃一个等级的贤德妃，还是在现在成了平郡王妃，这都是重量级的“职位”，以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属于成就非凡了。
贾珠虽然说早亡，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根本不是生病死的——至于具体怎么死的，系统零零六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也给了很多信息。
莫郁倒是倾向于相信，就是贾政抽疯把人给打死的。
就算不是当场被打死，但是打成重伤，加上心气郁结，很快就一病不起，按照这个时代的这种医疗水平，一旦生病，直接死掉那也是很容易的。
总之，不是好端端自己生起病来死掉的，是有个外因在那里的。
毕竟不管是贾元春还是贾宝玉，甚至连贾政和王夫人，都没有人是那种病病歪歪的体质。
贾母就更加不用说了，七八十岁的人了，还是一天天地精神头儿好的很，甚至比很多年轻人还精神，所以说，贾家的长寿基因还是很强大的。
虽然贾代善死的早，但是也不过只是个个例，显然荣国府的后代更多还是继承了贾母的优秀强壮基因的。
也就是说，没有意外的话，不管是贾元春还是贾宝玉，甚至是贾珠，也都会活到七老八十，至少五六十是上没有啥问题的。
绝对没有可能英年早逝就是了。
而贾宝玉作为贾珠不幸早亡之后剩下来的唯一的嫡子，那当然更是被整个荣国府二房，甚至是整个贾家当成眼珠子一样看着了。
最好的资源，最精心的照顾，加上还不错的先天基因，当然就会长得好了。
然而莫郁这边儿就不一样了。
有一说一，林家的基因虽然在智商方面非常强大，但是在身体强壮程度上就非常差劲儿了。
林如海自己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再加上被人暗算的原因，搞得一家子的身体都很差。
贾敏这个带着贾母强壮基因的母系血脉都没能改变大势，不管是小黛玉还是莫郁，身子骨儿都很弱，当然，智商也是一个比一个高。
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罢。
天灾加人祸，没的选，只能勉强苟住性命这样子。
因为这个原因，莫郁虽然已经七岁，但是看起来跟五六岁的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跟晃眼一看已经跟十一二岁的大孩子的贾宝玉站在一起，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是因此，贾宝玉兴奋之下，力气稍微大了一点儿，莫郁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
既然招架不住，那索性就不用招架好啦。
正好来一个“将计就计”罢。
于是莫郁摇晃了两下，选择了一个十分安全的角度，直接就往地上摔去。
哎呀，我摔倒啦。
是宝二哥哥拉扯的我呢。
什么？
你们说碰瓷？
那必定不可能，像我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碰瓷？
谁要是这么想，那简直是眼盲心瞎、又蠢又坏……哎呀，果然还是有点儿疼，失策了，果然还是吃了太瘦的亏，骨头硌得慌……
莫郁龇牙咧嘴地躺倒在地，还别说，这效果就更好了，更像是被贾宝玉给撞倒的了……
事出突然，众人都不免吃了一惊，贾宝玉显然也吓了一跳，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莫郁已经直接倒在地上了。
是的，莫郁就这么直接摔倒了，虽然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但当然，是装的。
他原本就正在发愁怎么早点儿打发走这个瘟神，眼下有个送上门来的台阶，那当然要赶紧上了。
见到莫郁摔倒，林家上下都紧张了起来，几个丫头婆子、小厮管事一拥而上，直接就把贾宝玉给挤了出去，让他愈发尴尬，眼圈儿当场就红了。
这边儿大家吵吵嚷嚷，早惊动了里头众人。
就听见里边儿贾敏在问：“外头可是默哥儿回来了？”
众人忙答应了一声，簇拥着莫郁往屋里走。
贾宝玉一个人走在最后，满脸懊恼之色，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之情。
莫郁对此却非常无感，毕竟他可不是这位宝二爷素日里相好的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没有义务惯着他的那些臭毛病。
说话就说话，还非得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不是想要借机占他便宜——这事儿还真不怪莫郁多想，因为在原著里头，贾宝玉就是个“男女通吃”的。
这货不但天天混迹在女儿堆里，没事儿调戏一下丫鬟，甚至还时不时地吃点儿人家的胭脂膏子，还非得要是人家已经擦在嘴上的，那不就是借机亲人家的嘴，占人家便宜，纯纯地性骚扰吗？
别说孩子还小不懂事儿，这种孩子要是在讲究的人家，早就被打死了。
正所谓“三岁看老”，这贾宝玉小小年纪就这么下流无耻，没得不学好，长大了肯定也好不了。
而且这货不单单只是祸害女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又跟什么秦钟、蒋玉菡这些男孩子们拉拉扯扯。
跟冷二郎柳湘莲之间那是不是纯友谊咱们也不知道，反正跟初次见面的北静王就又是拉手又是收礼物，颇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甚至连香怜玉爱这种已经被薛大傻子染指的娈童都没拉下，真是有一个算一个，略微长得好看点儿的，只要被他见到，一个都不放过。
就，真的，还挺内啥的。
所谓“古今第一淫人”就是此人了。
至于是“意淫”还是“肉淫”，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精神出轨就不算出轨吗？
精神上勾三搭四就不算了？
真的是，一靠近就忍不住要yue了好吧。
想到这些事儿，莫郁就有些应激，觉得自己被他拉过的手都脏了。
以上这些想法，莫郁也是一点儿都没有藏私，全部都通过心声外放出来了。
好巧不巧，他这个时候已经进了花厅，也就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了。
所以这些心声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
那可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
因为来的人有贾政和王夫人，作陪的是林如海和贾敏。
小黛玉也坐在下手，一张小脸儿早就冷得像是冰块儿一样了。
见到莫郁来了，她也不再装样子，直接跟在场众人告罪离开了。
这应该算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了，毕竟小黛玉一向是很有规矩的孩子，哪怕对来客不喜，也不会搞得这么直接，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奈何今儿莫郁的这一番心声外放，内容实在是过于劲爆，真的是给了小黛玉一个绝妙的台阶——这宝二爷真的太没下限了，她这种名门淑女根本没办法跟他共处一室。
什么？
你说你要来跟我们家说亲？
对不起，等下辈子罢。
你们有脸来，我们可没有这个义务配合，直接不给面子明确拒绝就完事儿。
林如海和贾敏甚至连象征性的挽留都没有，这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了。
贾政和王夫人的面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红的。
只不过，贾政是被贾宝玉气的。
王夫人则是被林家，更准确的说是莫郁和小黛玉气的。
毕竟她的宝玉可是“衔玉而生”的“祥瑞”，哪里会有错呢，错的肯定是林家这些人。
特别是黛玉那丫头，那是什么表情？
我们宝玉能看上你，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怎么还敢甩脸色？真是没家教。
这个亲你以为是我愿意结的吗？
还不是我们老太太和老爷非得要这么干？
不然，谁稀罕你这个妖妖俏俏的病秧子呢？
我们家宝钗多好，一看就是有福之相，我跟薛姨妈我们姐妹俩早就看好了，两个人的八字儿也合，将来那肯定是举案齐眉的和睦夫妻。
哪里有你这短命相的薄命女什么事儿呢？
王夫人十分生气，连带着面色也就带了出来，甚至有种想要当场带着贾宝玉走人的意思。
贾政原本就被贾宝玉的没规矩行为气个半死——花厅门口跟他们坐着的地方非常近，虽然有个隔断，但是就是个雕花镂空的窗格儿，门口发生什么事儿，那简直就是一览无余的。
所以刚刚贾宝玉和莫郁之间发生的事儿，他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当时火就上来了。
好你个贾宝玉！
你那么大一个孩子，怎么非得那么大劲儿去拉扯年纪比你小、身体也比你弱的弟弟？
还使那么大的劲儿，居然直接把人家给拉倒在地上了，真是太过分了。
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丢人都丢到亲戚家去了。
也不知道默哥儿摔疼了没有——你贾宝玉算什么“祥瑞”，人默哥儿这孩子才是真正的“祥瑞”呢，自己都一直在可惜这孩子怎么就是他外甥，要是他儿子该多好……
不愧是小妹贾敏生的，就是跟小妹一样聪明懂事儿。
哎，可惜了，他没有年纪合适的闺女，要不然非得要求着小妹和妹夫把这孩子给他当女婿不可。
现在么，只能看小妹和妹夫能不能答应把玉姐儿给他当儿媳妇了。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贾政原本心中就有些忐忑，生怕贾宝玉把这个事儿给搞砸了。
没想到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贾宝玉拉倒人家默哥儿的事儿还没过去，他又听见默哥儿“心音传声”。
这可是“神谕”来着，大家只要听过的，没有一个人会否认这事儿的神奇。
也是他最羡慕妹妹和妹夫两口子的地方——比起他们家那个“衔玉而诞”的孽障，人家默哥儿这才是真正的“祥瑞”啊。
可是等等，这次默哥儿降下的“神谕”说的啥？
他们家宝玉不但喜欢在女儿堆里头厮混，甚至还跟男的不清不楚？
秦钟是谁？
还有那什么蒋玉菡？
甚至连北静王都有……
这个孽畜将来居然是个断袖？相好的还居然不只一个，一下子这么多……
真是气死人！
而且看那孽畜是什么表情？那竟然是在害羞？
所以这些事儿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贾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场就爆发了。
“我把你个丢人现眼的孽畜！还戳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了一天会，哎，还有一天周末了，这次一定，呜呜呜！
第194章 破防
贾政这忽如其来的一声怒吼，不只是贾宝玉被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在场的众人也都被吓了一大跳。
毕竟林家众人虽然也看不惯贾宝玉那个张狂样子，但是也都顾忌着两家人的颜面，没有当场让他们下不来台——林如海和贾敏都表示，谁家还没有俩极品亲戚呢，以后少来往就是了，跟他们较劲，那可真是跌份儿。
因着这，林如海和贾敏都只是面露不虞，并没公开表示什么。
万万没想到的是，贾政自己倒是先受不了了，居然主动教训起贾宝玉来。
说实话，在亲戚家做客的时候，先是孩子失礼于人前已经很是丢脸，再接着家长自己也跟着抽疯，那就更是丢人现眼了，简直让人不知道说啥好。
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了一眼，便就起身拦着贾政道：“存周兄且息怒，孩子还小，需得慢慢教导才是，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若是把孩子唬坏了，就不好了。”
贾敏也笑道：“是啊二哥，宝玉还小，你可千万别吓他。”
林如海和贾敏不劝还好，一劝了之后，贾政愈发生气，看起来居然连眼圈儿都像是红了，他对着贾敏摇了摇头，又顺势紧紧拉着林如海的手，哽咽道：
“如海兄，如海兄，教您见笑了……愚兄，愚兄这可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还要再说些啥，冷不丁莫郁那边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心声外放。
【不是，我说他二舅啊，咱们不带这样的啊。】
【您老说话就说话，拉着我便宜老爹的手这算怎么个回事儿呢？】
【知道的，是你们俩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有那什么断袖之癖呢……还别说，您老不是还跟贾宝玉说过，您老年轻的时候比他还来的……不会真的是吧……】
【啊啊啊啊！我的便宜老爹啊啊啊，快放开他呀，呜呜呜呜，我可怜的老爹，您的手脏了……】
因着忽然想起原著里头贾政曾经跟贾宝玉的一番对话，莫郁忽然脑洞大开，有些怀疑其贾政的性向来。
诚然，这位便宜二舅舅他已经有了一妻一妾，生养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他不喜欢男的呀。
有句古话说的好，正所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贾宝玉会荤素不忌、男女通吃，难保不是遗传的贾政的基因。
至于贾政会不会遗传自贾代善，甚至是初代荣国公贾演，那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咱也不敢想，咱也不敢问。
反正贾家的爷们儿没事儿找小厮出出火什么的也是常事儿，狎玩儿些美貌的戏子也是再普通不过，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虽然说早就知道这两府里头一贯都是不干不净的，弄不好连门前的石狮子们都不干净，但这些莫郁统统都不关心。
他在意的是不管贾政你原先玩儿的怎么花，现在在家里又是怎么个情况，都别来沾他们林家的边儿就对了。
林如海可是他亲爹。
开什么玩笑，你这纯粹是借机占我亲亲老爹的便宜啊，这谁能忍？
反正我不行。
莫郁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把贾政和林如海这俩人给分开，却不料竟忽然见到两个人跟触了电一样忽然放开了手。
动作之迅速，就像是被烧红了的烙铁给烫了一下子似得。
就，还真的挺凑巧的。
因为太过于凑巧，甚至都让莫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不小心说漏嘴了——如果真的是，那社死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
不对，就算是真的说漏嘴，社死的也不会是他，他又没有做错什么，都是贾家没事儿上门来找事儿的错，果然还是应该让这些贾家人赶紧滚粗就对了。
莫郁只心虚了一秒钟便就重新挺起了腰板儿，静静看着贾政，直到这位一贯“正经”的便宜二舅舅红着脸疯狂咳嗽了好几声，才总算勉强稳住了情绪，别别扭扭地开口对着林如海道：
“愚兄也是一时情急，居然不小心失礼了，还望如海兄不要介意。”
林如海的表情也早已经恢复了自然，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客套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存周兄说哪里话，实在是太见外了。”
两个人打了一阵子哈哈，虽然说肉眼可见地尬的不行，倒是借此机会彻底把贾宝玉那个事儿给翻篇儿了。
因着贾政和王夫人今儿来，原本也不是全为了贾宝玉和小黛玉的婚事来的。
他们两口子有更加重要的事儿，要请林家帮忙。
原因么，也很简单。
他们荣国府二房最近有点儿混不下去了，再不找外援的话，恐怕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就要完蛋了。
事情的起因，说起来，还是因为莫郁。
现在的荣国府，大房那边儿倒是安安稳稳、无事发生。
名义上的管家大太太邢夫人虽然为人不尴不尬的，但是她儿媳妇、实际上的管家奶奶凤姐儿情商高啊。
这位琏二奶奶从嫁进门儿来开始就为大房的各种事务操碎了心，加上她又是个能干且要强的，一时间居然把整个大房弄得是井井有条。
为此，她甚至连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应急，可以说是天生的卷王，自觉的牛马了。
本来一切就会这么下去，直到凤姐儿从身体到精神再到财力撑不下去为止，可惜中间杀出来一个莫郁。
上次莫郁去宁国府吃席，不小心在心里头八卦了几句原著里头凤姐儿的遭遇，就被正好在现场帮忙的凤姐儿给听了个正着。
她当时就破防了。
怎么地？
她辛苦操劳半天，最后还落得一个“哭向金陵事更哀”的结局？
她这么能干又贤惠，掏心掏肺地为了大房好，居然会被休？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哦，要不就是更惨，冰天雪地的时候冻饿而死，被一床破草席子裹着扔到乱坟岗里？
拜托，她可是金陵王家嫡出的女儿，荣国府长房嫡子的正房夫人，标准的冢妇来着，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么一个结局？
那必须不能够。
她一生要强，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过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
那就是林家的这位默兄弟“说”的话，就没有不灵验的。
他之前“说”了自己头胎是个女儿，果然就是。
然后说接下来几年肚子都没有消息，也应验了。
甚至连理由，他都说准了——可不就是因为婆婆邢夫人不高兴，不想管家，把什么事儿都丢给她管，让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儿，压力太大根本怀不上嘛。
说起来这管家权到底有什么好的？坏人都是她做，钱不够了也是她来想办法，连自己的嫁妆里头有不少都填窟窿去了——连这些细节这位小默兄弟都一一提到了，现在想来可不是准到可怕？
所以，接下来自己的命运果真就是因为过于要强惹得丈夫贾琏厌弃，最后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了吗……说起来她们家二爷这狗男人真的是太狗了，不但在家里外头的胡来，跟多姑娘之流睡了之后，还在国孝家孝期间偷偷娶了尤二姐做二房……
那尤二姐甚至还管着他的私房钱。
而且居然都怀了个男胎。
当然，最后被自己给使计打掉了——这也的确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儿，但是从此之后，也愈发跟丈夫贾琏离心了……
最惨的是，最后她随随便便就死了，她的巧姐儿居然被她那个无良的娘家哥哥王仁伙同贾环给卖了……
她就是说那贾环看着跟小冻猫子似得，不是个好东西，果然一肚子坏水儿。
她哥哥王仁更不是个东西……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的亲妹妹，巧姐儿是他的亲外甥女儿，他到底是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的……
可怜她的巧姐儿，就这么被卖到窑子里去了，要不是刘姥姥，就直接掉火坑里了。
就算是遇到好心的刘姥姥，不在窑子里头了，那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
她的女儿原本该是这荣国府长房的嫡出姑娘，合该配一个才貌仙郎的，最后却成了一个村姑农妇，也真是造化弄人了。
凤姐儿登时就没了在宁国府帮忙的心思，自己回到了自己跟贾琏的房里闷声不响地枯坐，想起一回哭一回，哭上一回又愣怔一回，最后终于病倒了。
也不知道她病中都梦到了什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再加上隔壁宁国府秦可卿每天跑来陪着她，一口一个“婶子想开些”，把之前她听了莫郁的心声之后开悟的心路历程跟凤姐儿分享了一番，总算是起了作用，让凤姐儿解开了心结，身体渐渐好转了起来。
病好了之后，凤辣子一下子变了。
倒也不是说不再辣了。
而是好像终于知道了什么事儿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慢慢恢复了元气的凤姐儿一反常态，开始有意跟王夫人拉开了些距离，转而跟自己的婆婆邢夫人搞好关系——说到底，她的婆婆是邢夫人，哪怕她是王夫人的亲侄女，毕竟长房、二房有别，甚至根本就是敌对关系，这么一来，她的站队态度就很重要了。
果然，她稍微一示好，邢夫人就无比惊喜，甚至很快就跟她打成了一片，婆媳两个处得比亲母女也差不了多少。
问就是，邢夫人也听了莫郁的心声，知道自己的这个媳妇儿是真的能干，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外心的。
而且莫郁吐槽虽然毒舌，但是正所谓“话糙理不糙”，要是荣国府大房真的翻车了，那她这个大太太也要完蛋。
她自己的丈夫，荣国府长房大老爷贾赦是那么个德性，肯定是这辈子就这样，没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机会了。
凤姐儿的丈夫，她的便宜儿子贾琏，显见得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那么如今她们大房这边儿能够依靠的，便就是凤姐儿这个儿媳妇了。
平心而论，凤姐儿虽然亲近王夫人，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吃里扒外、偏帮着二房的事儿。
邢夫人虽然是个出了名的尴尬人，但是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涂——便就是糊涂了一阵子，听了莫郁的心声之后，也明白了过来。
行吧，二手老公和便宜儿子都不靠谱，那就跟儿媳妇结盟呗。
她跟凤姐儿统一战线了，那凤姐儿的心态就更稳了。
公公跟老公都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她们俩女人了。首先，还是得弄一个儿子，这样才好“垂帘听政”——这灵感还是跟隔壁的尤氏跟秦可卿学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女人再能干也没办法直接上，总得找个男人放在明面儿上装样子。
以前凤姐儿借的是她丈夫贾琏的名儿，现在么，她还是觉得弄个自己的儿子更保险。
她既然表露了求子的决心，邢夫人对此更是无比赞同——这位大太太自己一辈子没有生养，生平最爱的就是小孩子了。
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子——别说儿子不是亲生的，这根本不影响孙子是亲的，“假子亲孙”嘛，没听说过吗？
于是，在邢夫人的大力支持和有意配合下，凤姐儿开始专心备孕，因为按照莫郁的心声透露，她原本还是会怀一个儿子的，就是因为各种操劳管事儿不幸流产了而已——流产的时候都六七个月了，已经能够看出来是个成形的男胎了。
真是可惜。
所以，为了这个孙子，邢夫人居然主动披挂出山，重新开始掌管起长房大小事务来。
虽然每天忙忙碌碌，却高兴得什么似得，就等着凤姐儿生出了他们荣国府的嫡长孙来，好专心培养这个孙子，跟隔壁宁国府一样，直接跳过两代不成器的，从小开始培养新的接班人。
如此，长房那边儿倒是一团和气，二房这边儿就是乌烟瘴气了。
贾母原本就不待见长房，一直跟着二房生活，她跟王夫人相处的时间也就比跟邢夫人更长——原本她就不喜欢王夫人过于木讷的性格，这下子更是摩擦不断了。
特别是见到隔壁长房那边儿蒸蒸日上、井井有条，她就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了。
一会儿要怪王夫人非得留着她妹妹薛姨妈一家常住，还要妄想让薛家那个姑娘嫁给宝玉简直就痴心妄想啦，一会儿又嫌弃王夫人没本事，把个庶子贾环教养得根本不上台盘，又蠢又毒啦……
总之，一天能挑八个毛病出来。
贾政素来愚孝，王夫人也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不知道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人前还少不得强颜欢笑，不然那还真的就是白忍了……她都忍了几十年了，也不差这点儿了。
反正她儿子女儿都争气，这荣国府，早晚还是她做主。
贾政每日里都跑来请安，王夫人愈发跟个木头人似得不声不响，然而就算是这样，老太太的焦虑也并没有缓解多少，反倒愈发钻进牛角尖里头去了。
最近她更是夸张，甚至让贾政和王夫人直接到林家来提亲——她就要外孙女林黛玉当贾宝玉这个宝贝孙子的儿媳妇儿，就要就要！谁说都不好使。
人家不答应，那肯定是你们不够好，那就再去他们家里，坐着，不走，不答应就不干……
坦白说，多少有点儿强买强卖的意思了。
也就难怪连祥伯都看不过眼，根本没法儿在外头说了。
莫郁弄清楚了这个情况，心里头的火气也一下子就上来了，看着贾政两口子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心声也就愈发直白了起来：
“人蠢钝也就算了，至少不能这么恶毒吧！我呸！居然还在肖想我们家黛玉，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明天来修。
第195章 可怕
也不怪莫郁一下子这么生气，因为贾家这么干，其实真的挺阴毒的。
主打一个不要脸耍牛氓，妄想靠着死缠烂打搞坏小黛玉的名声，让她不得不嫁给贾宝玉。
至于为啥搞坏了姑娘的名声，姑娘就非得嫁，这就不得不说回老问题——时代的局限性和女性地位的悲哀。
眼下莫郁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虽然是个半架空的朝代，但是多多少少也还是按照古代社会的规则来的。
也就是说，整个社会对女子尤为苛刻，哪怕这个事儿问题都出在男方那边儿，但是最后影响名声的并且付出代价的，也还是女方家里。
所以，林如海和贾敏处理起这个事儿来，总是有些“投鼠忌器”。生怕一个贾家没打发走，反倒把他们家黛玉的名声给影响了。
毕竟他们家小黛玉将来也是要议亲的，没得为了这么一家子极品影响了名声。
再加上不管怎么说对方还是贾敏的娘家，这事儿就更加不好办了。
总有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根本不会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但凡涉事双方是一对异性，他们总是会自己YY些风花雪月、爱恨情仇出来。
这原本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得更加明显些罢了。
林如海和贾敏有些犯难，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好在有小黛玉提醒了一句“不如把默哥儿叫回来商议商议”，两个人这才赶紧往宫里头送信，把莫郁给叫了回来。
他们俩哪里知道，这倒是歪打正着，把莫郁也从无望且无聊的吃瓜状态中解救了出来——对不起了康师傅，微臣家里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虽然康师傅再三强调让莫郁忙完了家里头的事儿就赶紧回到宫里头来继续当差，莫郁表面上也答应得好好的。
但是他心里头却十分清楚，既然让他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那可就不是康师傅说了算了。
首先他家里有事儿，还肯定不是小事儿，要不然林如海和贾敏也不会巴巴儿地叫他回去。
事儿难办是可以想象的了，甚至还有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牵扯，这都是要到了现场之后，看了情况再评估了。
就算是等到事情都办完了之后，万一他要是太辛苦了，不小心病倒了，那不就更是要迟些再进宫了？
万一过了病气儿给宫里头的小阿哥们怎么办？
莫郁可还没忘记呢，这些小阿哥里头，能够顺利活到成年的根本没有几个，很多都是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夭折了的。
这一方面说明古代的医疗条件是真的不好，另一方面则说明，这些小阿哥们的身体素质真的不怎么高。
不知道是遗传的原因，还是单纯只是运气不好，反正这些皇子皇孙们，身子骨儿好的根本没有几个，而且一开始一连死了好几个孩子的事儿也的确让康师傅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这也是大阿哥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嚣张的原因之一。
毕竟在康师傅心里，大阿哥就相当于是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轻易是动不得的。
不管怎么说，在大阿哥之前，的确没有一个阿哥活到了成年，他顺利活下来并且长大之后，才带来了那么多活蹦乱跳的弟弟妹妹，就单凭着这一点，康师傅哪怕再生气，也不会把大阿哥怎么样的。
历史事实早就证明，莫郁对康师傅的这个判断一点儿问头没有。果然大阿哥撺掇八阿哥搞事儿的事情暴露之后，康师傅虽然震怒，却也并没有治大阿哥什么重罪——便就是跟太子相比，他都还算轻的了。
毕竟太子原先跟康师傅的父子感情那样好，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了，最后却直接被废得连个贝子都不是，基本上算是个庶人，圈禁在小小的府邸里头，着实凄惨了。
更加不要说跟十三阿哥相比了——人家十三阿哥可是直接被圈禁在养蜂夹道那种环境恶劣的地方的，哪里会有什么府邸可以舒舒服服地住着呢。
好家伙，十来年下来，十三阿哥从文武双全的精英阿哥，直接变成了一个疾病缠身，严重得时候甚至走不了路的半残废……
就，简直比所有阿哥都更加惨好吧。
而大阿哥相比这些所有人的处罚都轻了很多，他就是被削了郡王的封号，但是好歹也是个贝勒，总是还能养家糊口。
至少衣食无忧。
甚至还能饱暖思一个那啥……好吧是很多次那个啥。
反正大阿哥被圈禁在自己宽阔的贝勒府，俸禄也按照没有被削掉爵位之前照旧发放不误之后，因为没有什么事儿干，每天就想着怎么造人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和心思为自己失败的夺嫡大业悲伤。
他似乎是把这么一种情绪拆解得干干净净，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所以说，之前那种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的状态，根本就是一场梦？
醒来之后还是很感动？
莫郁表示，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位大阿哥的脑回路，也不知道他是故作洒脱，还是真的神经大条……
反正他的操作，一直都挺迷得——蜜汁自信，蜜汁直接，非常让人一言难尽。
幸好，这一次，康师傅早早地就废了太子，还提前颁布了“秘密立储”制度，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但是当然，只有大阿哥没有变，依然还是那个熟悉的“直郡王”。
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表示废了太子也好，这样大家就又都能够参与争夺太子之位了，所有人，包括康师傅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所以说，“傻瓜儿童欢乐多”，这可真是句真理来的，连康师傅这种大牛都拿大阿哥没办法，那其他的阿哥们就更是拿他无可奈何了。
反正，既然是“秘密立储”，那也的确不太好把任何一个阿哥给提前排除在外不是？
既然大阿哥喜欢沉浸在幻想中的感觉，那么就暂且让他做个梦也没有啥的。
反正所有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管这位大哥怎么折腾，那也都是没有什么用的。
就他这样儿，最后皇阿玛还能真地选他是咋地？
拜托！他老人家又没眼盲心瞎！
不说林家小子“神谕”中说的老四继承皇位这事儿了。
单是八阿哥、十四阿哥还有三阿哥，都算是三雄争霸了，何况还有太子呢？
别忘了他虽然现在被废了，但是他的那些势力可没有废——好多人，特别是好多老臣都是站他的，毕竟在传统观念里头，“嫡出”就是王道。
太子沾了他早逝亲妈、先皇后赫舍里氏的光，不单被康师傅另眼相看，很多老派的朝臣也是一样。
所以，不光是老臣们反复上书要康师傅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就连人家林小神仙的神谕夜早就说了这位二阿哥要被“两立两废”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林默玉不是说，皇阿玛的寿数还有二十年呢，咱们就先看着这些人里头，有谁连他们皇阿玛都活不过去吧？
哦，好像留下来参加战局的阿哥们倒是没有一个“英年早逝”的。
就算是听说他们里头会最短命的十三阿哥，也是坚持到了皇阿玛走了之后才没了的，所以说，他们这些兄弟，还真的会一直斗到老。
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吧……
众位阿哥们心情很复杂，康师傅的心情更复杂。
他们心情复杂了，搞得各种动作也就多了起来，终于也把莫郁给搞得心情复杂了起来。
毕竟他们这一群人，每个人基本上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让莫郁光是跟他们呆在一起都是一种折磨。
不是，您几位夺嫡就夺嫡，老爷子您喜欢看着儿子们内斗就内斗，关我一个吃瓜乐子人啥事儿呢？
非得拉着我共沉沦是几个意思啊？
救命！求放过啊喂……
随着时间的推移，康师傅和阿哥们的言行举止越来越让莫郁迷惑，搞得他每天都处在崩溃边缘，幸好林如海和贾敏传话过来，把他从这种境地之中解放了出来，这不赶紧跑，还等着干啥呢？
再不跑的话，可能就只能准备留着过年了。
莫郁果断选择了从宫里头跑路，根本不管他走之后，康师傅的表情有多么精彩——就，有时候心声外放这个功能，还挺让人无奈的。
幸好莫郁并不知道，不然那可真是分分钟社死。
所以，在围观了、并且还被动参与了康师傅和他的那些数字军团的爱恨情仇之后，再看贾家的这点事儿，那就很不够看了。
想要他们家小黛玉过去给破石头当童养媳？
对不起，绝无可能。
问就是……
“他们俩八字儿不合……还是互相克的那种。”
当然，互相克什么的，只是个好听的说法，其实被克的就只有一方，那就是小黛玉。
要不怎么说是“劫数”呢，人小黛玉前世是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仙草。本来好好地搁那儿吸收日月精华，结果，咔嚓，一个二笔给她浇了一盆水，这个自我进化的历程就被人为打断了。
我们都知道，拔苗助长是不好的。
那么随便给植物乱浇水，也是非常不对的。
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人家好好的仙草，被这么天天浇水，终于被提前催化化了人形。
漂亮那是肯定漂亮的，毕竟是仙草，但是先天之中就有些不足，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弱了。
身体差了，自然而然就心情不好，但是为啥身体不好？
那还不是被人给“拔苗助长”了。
所以，什么报恩。
他这哪里是恩，分明是仇啊——试想如果小黛玉没有被每天浇水催化，而是自己认真修炼，哪怕进展慢一些，那也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儿地修炼。
这个样子的话，肯定就不会有什么身体不好的问题——正所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拔苗助长的悲剧，还要陪上一辈子的眼泪，用一生的不幸来还。
这是什么道理？
莫郁一想到这个事儿就觉得恶心，所以在看着贾家几人，特别是贾宝玉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以前那些小动作就算了，今儿居然还敢腆着脸上门来，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了。
莫郁本来想着要不然就直接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大家完全撕破脸算了，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儿坐立不安、不知道在焦虑啥的贾政却忽然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颤声道：
“默哥儿，二舅父有件事儿，想要拜托你帮忙。”
第196章 挣扎
“听”见自家大外甥居然想要跟他们家直接撕破脸，贾政当即就有些急了。
这可不行啊。
他们这次来，本来就是想着借商量儿女婚事的名头跟林家结盟的。
怎么能够撕破脸呢？
是，他们家现在是不太行，但是原先也曾经阔过的。
而且贾敏这个小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粘着他这个二哥的。
如今虽然大家都大了，小妹又早早远嫁了江南，兄妹俩许多年不联系，感觉生分了许多，但是他们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亲生兄妹，哪里就真的能够闹掰了呢？
不想把外甥女儿嫁回娘家也没有关系，那等以后，探春、惜春长大了些，给默哥儿说来也行。
反正，这个儿女亲家，他是做定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婆王夫人不乐意跟林家结这门儿亲，但是这个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做主了？
虽然是正房，但是这份儿体面也是他贾政给的。
要是他不给，王夫人就啥都没有。
既然是这么着，那以后这个体面不给她也就罢了。
贾政一边儿为王夫人的短视感到无语和愤怒，一边儿心中却难免还是忐忑。
现在可不是他们家要挑三拣四的时候了。
说实话，就冲着林如海和林默玉父子俩在万岁爷跟前儿的面子，林家女那是完全不愁嫁的。
甚至可以说，等再过一两年，他这外甥女儿肯定是一家女百家求、甚至弄不好天家都要求的。
还没怎么着呢，已经被万岁爷亲封了一个正六品的格格了。
林如海看看地就朝着内阁首辅的位置去的，而林默玉这孩子，年纪虽然小，但现在已经做到了正五品的三等侍卫了。
显而易见，他的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的。
说不好就要成就一个“父子两首辅”的佳话了。
父兄的能力和前途都这么强了，更加不要说黛玉这孩子样貌生的又好、性子也爽利、又知书达理，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唯一可能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身子骨儿稍微弱了点儿。
但是小姑娘嘛，身子骨儿弱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贾家别的没有，总是有各种珍稀的药材，人参养荣丸吃起来，灵芝、山参，种种好东西都用起来。
所以说，他们家是真的很有诚意求娶黛玉的。
虽然知道林家这种家庭对待儿女的婚事肯定慎重，贾政还是带着家里老太太的殷切希望赶过来了。
反正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当然，要逼得人家真的要跟他们家撕破脸这事儿除外——开玩笑，如果没有结成亲家，反倒是结成仇家，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贾政好歹还是比王夫人有脑子得多，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如果不能结亲，那至少不能结仇。
反正林家的这个大腿，他是要抱定了。
一想到林家要跟他们家彻底撕破脸、断绝往来，贾政就感觉到一阵绝望。
因为太过于害怕，他什么都顾不上，甚至都直接拉住了莫郁的手，用着无比低声下气的姿态，对着自己的外甥大声恳求。
这波操作不但震惊了林如海和贾敏，便就是王夫人也被他给吓了一大跳。
不是，老爷宁疯了吗？
怎么能够这么对一个小孩子拉拉扯扯、要是拉扯坏了怎么办呢？
哪怕王夫人不喜欢林家，但是见到莫郁这么小一个孩子被贾政拉扯得表情痛苦不堪，也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莫郁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边儿客套着说了句“二舅父言重了”，一边儿试图把自己的手拉出来。
当然，他的努力根本没有啥效果——成年人的力气跟小孩子的力气那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更何况，贾政原本就是存心要拉住莫郁，本来就不是想要让他挣脱的，那就更是挣脱不动了。
见到莫郁挣扎得厉害，一张小脸儿都涨红了，林如海和贾敏立刻都急眼了。
这是干啥呢？
怎么还带拉拉扯扯的啊？
咱们就好好说话不行吗？
贾敏和林如海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就坐不住了，一边儿冲上去从贾政手里抢莫郁，一边儿嘴巴上也没闲着，纷纷开始出招。
“二哥哥，你好好说话不行，看把我们家默哥儿给弄得，脸都涨红了，要是拉扯坏了可怎么办呢？”
贾敏率先开口，上来就是直接对峙，很有种“护犊子”的气势。
林如海倒是没有这么直接，一来他的性格本就儒雅温和，二来，他越生气的时候，反倒会越客气。
所以，他一边儿上手托住莫郁免得贾政伤到他，一边儿客客气气地对着贾政道：“存周兄这是何意？不然您先放开手，慢慢说？”
林如海这一番话说得非常得体，虽然看着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的眼睛之中好像喷着火一样，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林大人今儿是气炸了，马上就要爆发的那种。
贾政猝不及防之间，就迎来了林如海和贾敏夫妇俩的联合双打，真是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他一时愣怔之下，居然越着急越忘了放开莫郁的手，还是旁边儿王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了一声，贾政才赶紧放手。
然后就是继续一叠声地道歉，让人听着就觉得无语且烦人。
贾敏和林如海刚刚也已经听到了莫郁的心声。
他们俩对莫郁做出的这个“彻底跟贾家断了”的决定也是十分支持的。
林如海自然不必说。
对于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岳家，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可以说，要不是为了照顾贾敏的情绪，林如海早就跟贾家划清楚界限了，哪里会任由他们想来就来，想怎么发癫就怎么发癫？
真是给他们脸了。
如今正好事儿闹得愈发难看了，倒是正好借此机会断绝了往来，以后也省得再担心深受其害了。
他一边儿思忖着方法，一边儿看了贾敏一眼，成功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意，瞬间心情就好了很多。
果然哪怕是最重视娘家、渴望亲情的贾敏，也终于在这一次次的打击中渐渐失望，甚至麻木。
或者也还有愤怒和悲伤，不过终究还是被林如海、小黛玉还有莫郁这些真正的家人们给渐渐治愈了。
所以说，之前的那么多内耗、悲伤和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没得把自己的身子骨儿给搞差劲儿了，可真是太傻了。
那两年贾敏一直都病恹恹的，让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差点儿撑不过去了——默哥儿的“神谕”也不是说了，自己原本也就是那两年就要没了的吗？
现在一晃三年都过去了，此后倒是再也没有听默哥儿提起过什么“病逝”的事儿。
想来是这个劫数就这么安全度过了？
那改日得去庙里上香还愿一番才行。
贾敏心中想着这些，才好不容易把又升腾起来的怒火给压下去了。
不过她也实在懒得再留在这里看贾政和王夫人两口子那虚伪恶心的嘴脸了——贾政虽然是她一母同胞的亲二哥，但是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连来抱大腿都抱得不漂亮，说出来的话没得让人尴尬不说，还很是惹人不快。
至于王夫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位二嫂子嫁进来的时候，贾敏还没出嫁。两个人很是度过了几年刀光剑影、鸡犬不宁（？）的岁月。
总之，问就是，相处过，也伤害过。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都各自好好过……
就冲着她们姑嫂俩这势同水火的关系，她也绝对没可能把宝贝女儿小黛玉嫁到贾家二房去——嫁过去给王夫人这个佛口蛇心的毒妇做儿媳妇，她怕她的宝贝女儿没有两年就会香消玉损。
这肯定是不行的。
看王夫人那个表情，她也不愿意。
那不是正好？
所以说，这个事儿，绝对不会成的。
既然这么着，那她也该学女儿小黛玉那样，直接退场，把舞台留给老爷和儿子发挥嘛。
想到这里，贾敏直接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去看一下玉姐儿”，便就直接离开了，可以说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贾政和王夫人留。
偏偏这俩人明知贾敏是故意如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特别是王夫人，之前她刚刚嫁进荣国府的时候，就吃过贾敏这个小姑子不少亏——当然，贾敏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儿，根本没有什么要把新嫂子比下去，或者是故意要给新嫂子难堪的意思。
至于新嫂子是不是真的被比下去了，或者是难堪了，那只能说她的能力和人品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该发愁的应该是她二哥，这又关她这个小妹什么事儿呢？
贾敏当年在闺阁之中，那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所以跟同样是嫡出姑娘的王夫人很不对付。
这段儿公案自然不必多说，早有各种专家、学者或者是原著爱好者们八卦过这些内容，莫郁在现世的时候就看过不少。
如今到了这里，也没有少在系统零零六那里听说。
就，能够把姑嫂的矛盾上升到这个程度的，这王夫人可真是个妙人儿。
那么一个木头似得人，居然生了贾珠、贾元春和贾宝玉三个孩子。
可以说，是“歹竹出好笋”的架空版了。
但是细究起来，这三位也不能算是“好笋”，贾珠英年早逝，听说是为了女人的事儿，虽然可怜，但是到底于私德有损，不能说是非常完美的作品。
贾元春进了宫之后，熬了几年，选择了做平郡王正妃而不是服侍康师傅做什么贵妃。
当然，这个架空到了清朝的时空里，以贾元春娘家贾府的地位和真实实力，贵妃可能是没希望了，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跟王嫔那样，成为贾嫔——这还是得跟人家王嫔那样运气足够好，能够多生几个儿子的情况下。
要不然，她做多就只能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庶妃，能够混上个贵人，就已经是康师傅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的额外优待了。
所以说，王夫人不愧是王夫人，这教育子女方面真是有一手——擅长用各种方式毁掉各种各样性格的孩子。
就问你们服不服。
贾敏也退场了之后，贾政在经历了一番短暂得惊愕和难堪之后，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但是他似乎又忽然进入到了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新阶段。
他居然苦笑着对林如海道：“这事儿是我们唐突了，原也不怪四妹妹这么生气……如海兄，我便就直说了吧，若是现在，我们贾家想着不跟着太……二阿哥那边儿当差了，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第197章 197
大约是见到女眷们都走完了，花厅之中只剩下男人，贾政终于放下了心来，开始跟林如海和莫郁说掏心窝子话了。
哦，至于王夫人，她一贯是个泥塑木雕的二木头，倒也不必把她当成寻常的女眷看待。
现如今她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给她一碗茶，她能在那里坐半天不动地方。
她坐在那里也不干什么，就光是喝喝茶，闭目养神，数她的串珠儿就够了。
其他的事儿，完全不必管。
因为你就是跟她说这些，她也听不懂，并且也不想懂。
她就是这么样一个无趣、无望、麻木、死寂的人。
可以想象，当年尚且还年轻的贾政，身为一个跟贾宝玉差不多的风流少年，每天面对着王夫人这样的妻子到底有多无聊了。
莫郁看了一眼王夫人，果然见到她又开始闭目养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正想着不管她了，先听一听贾政要说什么，冷不丁却忽然收到了系统零零六的消息提示。
莫郁好奇地打开一看，却发现，里头赫然是王夫人和贾政年轻时候的故事……
啊这。
他以为的怨偶，原来其实也有过美好的时光啊。
【原来二舅妈年轻的时候跟凤姐儿差不多啊，也是个爽利泼辣的姑娘来着。】
【二舅父年轻时候那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宝玉嘛——所以您老才总是看着这破石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呢？是因为对自己的青少年时期不太满意吗？】
【啧啧啧！这也难怪了！人到中年，一无是处、一事无成，可不就只能在家里头抖抖威风了？】
【害！其实您也不用这么内耗啦，挣扎是没有啥用的，除了把家里头的气氛搞得更加奇怪压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不是我说，二舅父您自己是个什么斤两，难道心里没有点儿数吗？】
【您自己科举多年，还是没有能够高中，怎么能够寄希望于儿子就一定会比你强呢？】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就凭着您夫人王夫人，管家管家不行，大字儿不识一个，就这种基因组合，还指望着能够生出一个天才……那也真是太痴心妄想了吧。】
莫郁兀自在心里头碎碎念。
在系统零零六的“剧透”之下，把贾政和王夫人的婚恋史、还有关于贾家二房几个孩子遗传生物学规律之类的东西都胡乱想了一通，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众人的脸色到底有多精彩。
这其中当然以故事的男女主角，贾政和王夫人的表情最为复杂。
一开始，听见自己跟王夫人的感情史被八卦，贾政还是挺尴尬的。
不过说实话，莫郁这种带着戏谑口吻的心声，虽然有些毒舌，但倒是让他稍微回忆起了一点儿当年跟王夫人的往事。
贾政跟王夫人成亲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少年顽劣的时候。
王夫人那个时候也不过只有十五六岁，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但是脾气秉性也并不像如今这么无趣——是啊，被默哥儿一提他才想起来，自己跟王夫人两个人也曾经是少年恩爱夫妻来着。
若是不然，也不会接连生育贾珠和贾元春两个嫡出子女。
那个时候真是好啊，年轻、热烈。
他恨不得每天都黏在王夫人身上不下来，哪怕她新婚不过几个月就怀上了长子贾珠，他也不肯找其他的女人，就那么守着她，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
等到王夫人生下了长子贾珠，他简直高兴得不得了，专门儿给这个嫡长子取名“珠”。
既跟东府里头的嫡子贾珍配成了一对儿“珍珠”，也跟长房的贾琏组合成“珠联璧合”。
另外也有个“如珠如宝”的意思。
从这个名字上看，贾政那个时候对王夫人真的是好得不得了，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
从跟着很快王夫人就再次怀孕生下贾元春这个事儿就能看出来，他那个时候真的跟王夫人是如胶似漆、片刻都离不得。
毕竟贾元春只比贾珠小一岁多，这是刚刚出了月子，就又怀上了……
所以说，年轻、感情好就是不一样，这生孩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是停都停不下来。
生下了贾珠和贾元春之后，王夫人就暂时封肚了。
倒也不是生完了两个孩子之后感情就淡了，主要是她得从贾母手里头接过管家的重任。
长房贾赦的原配夫人身体不好，所以之前都是贾母亲自在管家的，如今王夫人嫁进来已经有三年多，孩子都生了俩了，那肯定是要让她上手了。
王夫人一开始当然是很高兴的，毕竟管家权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对后宅女性的一种价值上的肯定。
可是她当时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荣国府这么大的摊子，可不是好管理的。
果然，她一上手就直接焦头烂额，日渐从那个爽利的王家二姑娘变成了佛口蛇心的王夫人。
但是开头十多年的时间里，贾政却仍然没有找其他人。
通房当然是有一两个的。
一个是他祖母给的周氏，是个老实本分的丫鬟，还有个就是王夫人的陪嫁，这个也是个姿色中上，但是人很老实的。
贾政就这么在老实的通房和爽利的王夫人的包围下过了十多年平静温馨的日子。
然后王夫人的陪嫁通房一病没了，贾政也上了些年纪，加上才十四岁的贾珠就中了秀才，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贾政一高兴，就想要追求点儿不一样的新鲜感了，于是赵姨娘就来了。
这赵姨娘也是府里头的家生奴才。
因生得好，特别是那腰身纤细，如扶风摆柳，实在好看，就从园子里头提水路过，就被贾政一眼看中了。
这一下子恰似是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
奈何王夫人厉害惯了，当然不可能松口。
这位王夫人当年还是跟凤姐儿差不多脾气的，既然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丈夫贾政纳妾，那当时就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王夫人就算是闹腾得再厉害，也终究还是拗不过贾政。
在这个年代，一个男人铁了心要找小老婆，那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加上贾母在旁边儿开了嘲讽，说“谁家男人只有一个正房，一个通房，没得可怜，饿得慌”，又说“子嗣不丰，当家主母第一个要认不是”……
总之，话里话外，都是王夫人善妒，不给贾政找小老婆多生孩子……是，她自己是生了嫡出的俩孩子，一儿一女虽然好，但是孩子嘛，难道还嫌多吗？
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多子多福嘛。
老太太发了话，贾政愈发得意，索性天天宿在赵姨娘的房中——这个时候赵姨娘还不是姨娘，只能算通房，不过因着贾政的偏宠，她这个通房，直接就给按照姨娘的待遇安排了。
而且就冲着贾政这个劲头，让她怀上还不是轻而易举？那么升姨娘也就是迟早的事儿了。
见到贾政如此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王夫人气得不行，但是更多的却是委屈和难受。
贾母那话着实是伤到她了——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地管家，反倒成了她善妒了？
这搁谁听见，谁能不疯？
当老爷的自己不找，她为什么要给他找，如今果然，他不就自己找上了？
虽然很是生气，但是王夫人还是憋着一口气，想要给贾政和贾母点儿颜色看看——不过她报复的方式也还挺特别的。
居然是要多生孩子。
哪怕再生一个，也能够说明，她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二太太。
所以她为了争宠，居然把当年不肯做的伏低做小的姿态都给做了出来。
如此倒是让贾政感觉十分新鲜，少不得要回到王夫人这边儿几晚。
没想到，王夫人居然真的老蚌生珠、运气爆棚，快四十岁的人居然又怀上了。
甚至比年纪轻轻的赵姨娘都快。
这一胎就是贾宝玉了。
又弄了一个“衔玉而诞”的神迹出来，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贾政果然回心转意，又回去了过去那种围着王夫人转悠的状态。
赵姨娘哭红肿了双眼都没有啥用，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年之后，王夫人到底年纪大了，生育贾宝玉还是耗费了不少精力，着实也没有办法再应付贾政了。
好在这个时候王夫人也有了两子一女，便也就开恩，让贾政去找通房们睡觉了。
赵姨娘苦了两三年，这才终于成功有孕，次年春天生下了贾探春。虽然只是个姑娘，但算是个有孩子的人了，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姨娘，比最早跟着贾政的周姨娘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人么，总是得陇望蜀、不知满足。
有了姑娘之后，赵姨娘愈发不甘心，想着自己也要有个儿子，从此愈发痴缠贾政不提。
可惜贾政的心思都在刚刚出生的、有着“衔玉而诞”祥瑞的贾宝玉身上，赵姨娘也无可奈何。
如此又过了一年之后，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刚刚中了秀才没几年的贾珠这一年年头的时候娶了妻，乃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姑娘。
这珠大奶奶看着年纪不大，性子倒是稳重，而且也是成亲之后没多久就怀上了。
可惜乐极生悲，这孩子还没落草，贾珠就没了……
没的过程之前已经八卦过了，总之也是十分劲爆的。
贾政因此跟王夫人彻底反目，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赵姨娘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立刻扭着麻花儿粘了过去，这次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又成功怀孕，在第二年腊月生下了贾环。
贾政得了新的孩子，虽然是个庶子，那也是儿子，也能聊以慰藉贾珠去世带来的悲伤了。
赵姨娘也很开心，这一次便就大着胆子要求把这个儿子给自己养——之前的探春是被老太太抱过去养了，这次说什么也要自己养。
于是，贾环的悲剧就开始了……
往事俱都已经随风，现在回首，倒也是诸多遗憾。
贾政坐在林家的花厅之中，在林家嫡子的心声外放中回忆自己的往昔，很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再看王夫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两口子对视良久，忽然就有些忘了今日的来历了。
好在贾政最后还是率先清醒了过来，再一次对着林如海和莫郁恳求道：“如海兄、默哥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寻你们帮忙的……我们不想像金陵甄家那样，还望两位看在姑太太的份儿上，救我们一救罢。”
第198章 干货
“不想像金陵甄家那样……”
原来这才是贾政两口子来访的真正目的。
贾政既然都直接这么说了，想来是已经走投无路，直接摊牌了。
艾玛，这位二舅舅忽然之间就这么坦诚了，好像不给点儿回应有些说不过去。
林如海挑眉和莫郁对视了一眼，很快还是决定由他这个当爹的开口“婉拒”——反正要拒，至于婉不婉，那也并没有什么要紧。
既然林如海主动表示要这么干，莫郁也乐得配合，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在一旁静待林如海的表演。
当下就见林如海轻咳了一声，对着贾政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凭心而论，林如海说的虽然不太好听，但是都是干货——要不是看在贾敏的面子上，他现在就该直接把贾政和王夫人给赶出去，毕竟，这种直接找上门来给人添堵的事儿，也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无语了。
莫郁在旁边儿看着，都觉得这位二舅父实在是拎不清。一把年纪了，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看着倒是挺一本正经的，甚至见到小辈儿的时候还能教训两句。
万万没想到，他是一遇到点儿事儿就发昏，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都求了两次了。
别的不说，王夫人和贾宝玉还在哪里看着呢，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哦，对，说起来，贾宝玉也还在呢。
怎么这么半天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莫郁看了一眼不知道为啥一脸抑郁地缩在角落里的贾宝玉，见他不来烦自己，倒也是乐得清静，只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开始吃起瓜来。
其实，贾家的这个局，也不是不能破，就是不知道贾政有没有这个魄力和勇气。
毕竟，现在他们荣国府好像还是贾母当家，也不知道贾政说话管不管用……
随便吧，说的好像，他当家了就真的能够按照林如海的建议做一样。
莫郁这里兀自吐槽，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儿林如海和贾政两个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奇怪。
林如海正好说到一半儿，本来想要假客气两句就把贾政给打发走的，没想到，刚一开了个头儿，就被莫郁给拆了台——这孩子，怎么还是跟小时候那样，喜欢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不过这样也好，还生得他费心费力地找理由搪塞贾政了。
对于这个二舅子，他实在是已经耐心耗尽，再也不能像二十年前他们在京中国子监一起旁听，做同窗的时候那么亲密无间了。
人，总是会变的。
特别是他们。
现如今一个浸淫官场，成为了康师傅面前的红人。
另一个则无缘科举，靠着死去老爹临终上奏的一个遗本谋得了一个工部主事的差事。像是这种没入品的小官，又是工部这种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地方，他居然还干得磕磕绊绊的。
所以说，读书的时候，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当时林如海还觉得这位二妻兄着实有些东西，至少看着也是风流倜傥的一个人物，哪里成想，这人倒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不过仔细想来，倒也不足为奇。
年少时候一起做同窗的时光，并不需要他们承担什么家庭压力。
当然那个时候两个人年纪都还小，都只是同窗之谊，并没有成为姻亲。
毕竟林如海比贾政小了好几岁，贾敏比他还小两三岁，当时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再怎么着也还没有到议亲的年纪。
就是这种没有什么姻亲关系的同窗关系才是最惬意的。
而且贾政当年就是活脱脱地第二个贾宝玉。
这种类型的人物，作为朋友那肯定是很不错的，但是等到大家都长大了，要开始负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不太美妙了。
贾政因为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在工部混了多年，也不过就还是个五品员外郎，可以说在仕途这条路上，基本上就没有啥希望了。
其实他要是老老实实地收了心，就在工部员外郎这个位置上窝着，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反正家里头也没有什么爵位要他继承，简简单单地当个差，赚点儿俸禄养家，不就很好。
之前贾元春被送进宫里头当宫女的事儿，就是他发的一个大昏招。
当然，这个主意是贾母也同意了的，但是这也并不代表它就是个好主意。
可以说，没有比这个更加让人无语的主意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自己才十几岁的女儿送进宫里头服侍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皇帝呢？
可见，贾家是真的急了。
幸好贾元春是个明白的，到底还是凭着多方努力挣脱了那个樊笼。
现在嫁给了平郡王，还是正妃，虽然也是有一摊子事儿，但是总比在宫里头当“贤德妃”，然后“英年早逝”好。
贾珠是真的可惜了。
要是贾珠不死，说不定贾家还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么……
看着贾珠留下的那个独子贾兰，似乎是个读书的料，但是人也忒冷情了点儿，恐怕也不会是个“救世主”。
贾家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样，那就不要挣扎了，躺平等死算了——这既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可以有机会破局的关键。
没想到吧？
贾家现在要想破局的关键，居然不是努力，而是摆烂。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家祖上太过于能干了。
跟着皇太极打天下那是什么概念，这军功，哪怕在康师傅这里都得仔细掂量掂量——皇爷爷的爱将之后，他不得好好照顾一下。
不过这种事儿，一天两天还是新鲜，一年两年就是义务，要是几十年下来，那简直就是折磨了。
偏偏贾家传到贾政这一代，刚刚好已经是第三代了。
都说富不过三代，可见到了他们这代，也是极限了。
自救，谁都想，不过真的给了建议，你们敢照办吗？
就冲着你们之前又是送元春入宫，又是宣扬贾宝玉是“衔玉而诞”的祥瑞，那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冤枉，还想着脱身。
做梦吧！
为今之计，果然还是只有赶紧躺平了，向康师傅展示他们贾家从第三代特别是第四代开始都是咸鱼，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说不定还能苟一波。
当然，什么卖官鬻爵、放印子钱这些事儿也不能做了，那纯粹是自己找死。
回头见了凤姐儿可得想法子提点她一下，不然再这么玩儿下去，她们贾府真的要完了。
莫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林如海和贾政也继续聊着他们的。
当然这都只是表面的平静，其实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政，在莫郁这一波又一波心声外放之下，心里头早就五味陈杂，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
林如海固然是感觉有些尴尬，但是贾政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的确，默哥儿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没错……所以这次是来对了啊，这不就真的得到了自救的办法了？
贾政看着莫郁，满心满眼都是感激，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开始遗憾，怎么这个禁制弄得他一个字儿都没有办法提，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好好跟孩子表达一下谢意。
这一番话，看似简单但是其实是已经救了他们全家一命了。
韬光养晦、原本也是士大夫常用的手段，贾政一贯清高、喜欢附庸风雅，这下子倒是正好歪打正着，撞到了他最擅长的地方，自此之后，他在外头变得愈发谦卑低调不提。
且说林如海好不容易把贾政一家子给打发走了，这才对着莫郁笑道：“默哥儿，难为你小小的个人儿，居然能陪着为父待客这么久，下次见客的时候，你也一定要来陪着为父啊。”
莫郁一听，就立刻露出了苦瓜脸。
合着这次又是个无妄之灾了，怎么就变成了以后都是他陪着？
那他不用做自己的事儿了？
恐怕康师傅那边儿就第一个不答应了。
想到这个没完没了的差事，莫郁心中有些不快，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吧？他可还是个宝宝啊！
莫郁心里苦，但是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安静看着林如海，等他继续。
林如海见宝贝儿子这样子哪里敢再多说，只随意玩笑了两句就打发他回房休息了。
莫郁也是从善如流，回房间去自去休息不提。
且说贾敏和小黛玉那边儿，贾敏也是破费了一番口舌，这才把小姑娘给哄好了。
贾敏再三拍着胸脯表示“绝对不会把你嫁进你舅舅家去”，小黛玉这才转忧为喜，又惦记着花厅里头的林如海和莫郁，不过也不好再去探听，只能母女俩在房间中嘀嘀咕咕。
半晌听说贾家一家子都走了，她们这才出来，却不想莫郁已经被林如海送回房中睡了……没办法，小孩子总是觉多，多睡一睡好。
毕竟，莫郁现在在宫里头当差，这个作息跟林如海这个从二品大员是一样的了。
当差的事儿，哪有不辛苦的，真是可怜见儿的，应当多休息休息。
幸而大家一家子人都是有脑子的，这才这么快就把贾家那一窝子人给打发走了，若是不然，还真不知道要烦上多久呢。
见到儿子女儿都睡了，贾敏和林如海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书房，又重新探讨起下一步的对策来……毕竟连贾府那么蠢钝的人家都感觉到不对了，那么，京城的天，好似就真的要变了。
林家上下都以为这次送走了贾政一家子，他们就暂时可以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变故忽生。
第199章 199
莫郁一觉睡醒，就感觉房间里头的气氛有点儿不太对。
实在是太安静了。
而且隐约有些血腥气味，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莫郁试着想要喊两声，却发现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了一样，根本喊不出来。
看看窗子外头的天色，还是漆黑的黑夜，连月亮都没有，愈发让人心中有些不安。
莫郁心中着急，但是却并不慌乱。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虽然有些麻麻的，但是还是勉强能动的，心中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他又侧耳倾听了片刻，发现四周一片安静，根本没有什么人声，心中不免又揪紧了。
寻常虽然说他屋里头也不留什么人，但是总是还有人守在外间儿的，就怕他有个什么事儿，要叫人的时候，寻不到人来，那就不好了。
他们林家虽然一向低调简朴，并不是那种崇尚奢华的人家，可也不至于连基本的仆妇随扈都没有。
莫郁年纪还不大，所以奶嬷嬷陈氏还在他身边儿服侍。
当然这陈嬷嬷并不是真的要给他喂奶——都七八岁的大孩子了，肯定是不能再跟小时候那样了。
不过陈嬷嬷本身也是读过书的——她爹是姑苏城外葫芦庙附近的一个书生，嫁的男人也是同一条街上的另一家读书人家。
这样的人原本不会给人做奶娘的。
但这陈嬷嬷为啥会过来给莫郁当奶娘，这中间也有个缘故。
既然是葫芦庙附近人士，那肯定就跟甄英莲脱不了关系。
也是合该这陈嬷嬷她家倒霉，当年葫芦庙炸供，直接把一条街都给烧了。
不单单只有紧邻葫芦庙隔壁的甄士隐一家子，还有旁边儿几户人家也都受了牵连。
其中就有这陈嬷嬷一家子。
她娘早逝，只有个秀才老爹，因读多了书，眼睛不太好，耳朵也背，故此没有听见街上说的“走水”了的喊声，直接被烧死在了家里。
陈嬷嬷新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女儿和努力读书准备考功名的相公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这俩是因为房子起火、烟雾太浓，被呛到了，伤到了肺，咳了半个多月才没的。
同样咳了许久的还有陈嬷嬷的婆婆，但是这老人最后扛过来了，并没有跟孙女和儿子一样去世。
只是病根儿却是落下了。
她因丈夫早死，早就常年哀叹自己命不好、克夫，这会又加上克子、克孙女，反正就都是她的错……
陈嬷嬷没法，只能一边儿给她抓药、照顾她、奉养她，一边儿慢慢宽慰她，总算是没有再每天寻死觅活了。
不过既然是年老的病人，需要长期服药，那么这个负担就不是一般地重了。
恰好当时姑苏城里头的林老爷家新添了个嫡子，要找乳母，陈嬷嬷心一横，就带着婆婆来应征了。
贾敏最是个心善的，林如海也是个宽厚的人，听说陈嬷嬷家中情况这么惨，俱都十分同情，又见她生得样貌端正、谈吐举止很有分寸，甚至还能看书识字，当然立刻就拍板儿把她给留下了。
这六七年间，陈嬷嬷把林默玉从一个小婴儿奶成了大孩子，实在是很不容易。
毕竟林默玉这个身体，小时候那可不是一般地费神。
三天两头生病不说，便就是好的时候，也是病恹恹的，看着随时都能一口气儿没上来就嘎了的样子。
要不是陈嬷嬷悉心照顾，恐怕还没等莫郁穿过来，林默玉的这个病弱的小身子骨儿，可能早就无了，那可真是什么故事都不会发生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陈嬷嬷对林默玉和整个林家来说，都是功臣。
陈嬷嬷对林默玉和林家那真是掏心掏肺，当然林家对她也是十分照顾。
当年陈嬷嬷有点儿像是“卖身养婆婆”的意思。
不过贾敏和林如海却都没有让她签卖身契，只是按着雇工的手续办理的。
类似于他们家铺子里头的掌柜的和活计，大家完全是契约合作关系。
而且这契约是单方面的。
就是陈嬷嬷有随时可以选择离开的权利，林家不能拒绝。但是林家要是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是不能辞退陈嬷嬷的。
为了陈嬷嬷照顾她那个年迈的婆婆方便，贾敏甚至还给她和她婆婆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基本上就是过着包吃包住还有工钱的幸福生活。
在这种环境之下，陈嬷嬷的婆婆心情也好转了很多，终于不再想着寻死觅活，开开心心地过了几年幸福的晚年生活。
老太太是三年之后没的。
走的时候还是贾敏出面，给了陈嬷嬷二十两银子，又叫家里头的管事们帮着料理。
贾敏倒是想要帮着料理，但是那个时候林默玉正病着，她也着实是有心无力了。
好在丧事儿办得很是体面，陈嬷嬷对此感激不尽，伺候愈发把林家当成是自己家一样了。
她的婆婆没了之后，她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的确是除了林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了。
林如海和贾敏对此都持欢迎的态度，毕竟这陈嬷嬷一直都是林默玉的奶娘，把这个唯一的儿子交给陈嬷嬷，他们是放心的。
莫郁穿越过来之后，虽然觉得被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嬷嬷”服侍很是尴尬，但是不让她服侍，她就眼泪汪汪得，更是让莫郁头痛。
没奈何地，他还是接受了陈嬷嬷的服侍，日子久了之后，倒是有些离不开她了。
因此，陈嬷嬷就一直睡在莫郁卧室外头套间的大床上。
另有一个小厮睡在门外耳房的小床上，预备着有些其他什么事儿，倘或需要跑腿或者其他事儿，就可以找他。
不过莫郁一贯是个省心的主子，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需求。
所以，寻常都是陈嬷嬷服侍莫郁就行了。
她年纪不大，今年也不过三十上下，却居然就已经被人家尊称一句嬷嬷了，可见在这个古代，年龄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了。
总之，陈嬷嬷是个非常负责的奶妈，一直把莫郁照顾的非常好，在林家基本上已经算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所以，若是莫郁这边儿有什么动静，她肯定第一个知道的。
但是莫郁这次都摔倒在地上了，陈嬷嬷都没进来看一眼，真的是太不寻常了。
莫郁很是纳闷，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响动，是那个熟睡的小厮醒了。
想是莫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举着一盏琉璃灯一边儿往里头走一边儿问道：“哥儿醒了？可是要起夜？”
莫郁还没来得及应，就听见那小厮尖叫了一声把琉璃灯摔在了地上，跟着就对着外头喊道：“快来人啊！死人了！天啊！哥儿呢？！哥儿你怎么样了？”
这小厮一阵乱嚎，却不敢进来看一眼莫郁的情况，也是让莫郁十分无语。
好在林如海和贾敏很快就赶来了，连小黛玉也随后就赶到了，可真是“患难见真情”，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来真亲人和假亲人的区别了。
林如海和贾敏见到莫郁摔在地上，都很是心疼，不过发现他除了嗓子干哑之外，没有什么毛病，这才放心下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有功夫关注陈嬷嬷的情况。
事实再清楚不过了。
那小厮的年纪虽然小，胆子也不大，但是确实没有乱说话。
在林家度过了七年时光、这么样的一个非常好的、跟家人一样的陈嬷嬷，就那么忽然死在了套间外间的地上，凶器都不见了、凶手也不知所踪，但看着满身都是血，显然是刀剑之类的锐器。
请来了郎中看过，陈嬷嬷的确已经气绝多时了之后，林家上下都哗然了，特别是莫郁，感觉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怎么陈嬷嬷这就没了？
他脑海中还是总会回响起陈嬷嬷亲切的话语“哥儿别动这个，让老奴来”。
虽然陈嬷嬷她原本并不是奴籍，但是她自己一直是以奴婢自居的。
不过从林如海、贾敏到莫郁和小黛玉都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的。
就光是这一点，陈嬷嬷就感动到不行。
这应该也是她为什么奋不顾身地要保护莫郁的原因。
至于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她是亲手把莫郁从小带大的，已经把莫郁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了。
这种情况之下，出于一个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本能，她也会挺身而出，保护莫郁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陈嬷嬷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暗杀了，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个事儿。
这本身就是非常可怕的了。
莫郁的第一反应是数字军团是不是对他动手了，毕竟这世上想要他死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那位了。
因此，他一缓过来之后，就立刻征求了林如海和贾敏的意见，准备直接进宫面圣，找康师傅说道说道，这算个什么事儿？
怎么你是阿哥就了不起啊，可以随便到臣子家里头杀人？
简直没有什么王法了对不对？
莫郁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儿都要气炸了。
不过还是要保持冷静。
至少等到进了宫、到了康师傅面前再发疯，不然那不就亏了。
怎么也要给陈嬷嬷讨回个公道。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莫郁已经装扮整齐，准备入宫面圣，但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通传说，宫里头来人了。
第200章 200
康师傅最近感觉很是头痛，因为他好不容易摆平的“九子夺嫡”事件，近来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更准确地说是，根本就没有死过，一直在燃烧着呢，就是吧，从明火变成暗火了。
不但是暗火，它还要暴雷。
这一次的雷就炸到了他最信任喜欢的林家去了……
就，很气。
而且很难受。
林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全家被人投毒也就是才三年前的事儿吧？
当时他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意是，阿哥们自己争抢也就罢了，还非得要害人家臣子一家子做什么？
简直不知所谓！
令人发指！
气死人了！
不过就算康师傅当时装若发癫，也狠狠处置了一批人，最后还是没有啥用。
因为只要有利益存在的一天，这种事儿就无法避免。
这世间最大的利益，可不就是他的皇位么。
有这么一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那这些兔崽子们可不得起劲儿折腾么。
说起来，最后也还是因为他啊。
康师傅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自己往江南走了一趟，把人给捞了回来。
没想到这一时的心软，居然给他捡到宝了。
林如海是如何能干的一员大将就不说了，他的儿子林默玉更是世所罕见的“祥瑞”。
康师傅一边儿庆幸自己这一次做对了决定，一边儿后怕万一自己没有走这一趟，没有去江南把这一家子都捞进京城，那他们一家子恐怕就要折在江南那块地儿了。
真是太可怕了，必须要杜绝这种可能性才行。
所以，从林家进了京城开始，康师傅就一直专门花了心思保护他们一家子的安全。
之前老爷子就派了粘杆处的精英在林家附近盯着来着，所以这一次莫郁房里一出事儿，康师傅那边儿马上就知道了。
这也是为啥杀手们只杀掉了莫郁的乳母陈嬷嬷，而没有动得了莫郁一根汗毛的原因。
他们知道包括莫郁在内的所有林家主子都是被重重保护着的，所以就挑了个软柿子捏，找了莫郁的乳母下手。
这样，既能够对林家人形成威慑作用，又能够让他们心情悲伤——所以，不管这个杀手是谁派来的，他一定对林家的情况非常了解，所以非常知道怎么样能够让林家人气愤难过。
就好像这个人就想着要把这个事儿闹大，好达到某些目的一样。
这个人，肯定是宫里头的，而且肯定也是跟数字军团的内斗脱不了干系的。
这一点，康师傅十分清楚，林如海和莫郁也一样。
当然，莫郁是冷静下来之后才想到的——在刚刚看过了从小陪着自己的乳母的尸体之后，他很难保持冷静，基本上就是一个暴怒的状态。
好在有林如海亲自作陪，莫郁在进宫的路上已经平静了不少。
是啊，道理都懂，但是怎么能够就这么忍了呢？
谁在背后暗戳戳地搞事，他就要让谁付出代价——想要把水搅浑，玩儿一手挑拨离间？
真是想得美！
小爷好歹也是个穿越的，不要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吧。
莫郁暗暗下定了这个决心，反倒是终于冷静了下来。
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那几个有份儿的数字等下要怎么跟康师傅爆料了。
一定要搜罗一些劲爆的猛料给老爷子才行。
希望老爷子等会儿能撑得住吧。
莫郁默默在心里下定了这个决心，就跟着林如海往南书房去了。
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表情和仪态管理得也是十分完美，但是吧，咱们就这么一个心声外放的功能，就把啥都给公开播放了……
林如海在旁边儿默默听着自家儿子的豪言壮语，除了沉默，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李德全因着是来负责传话的人，全程都陪在林如海和莫郁的身边儿，所以这些话也是一字儿不拉地都被他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他也是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地在前头带路，同时心里头开始默默反省，自己有没有什么事儿得罪过林家——特别是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小林大人。
毕竟这位小林大人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逆天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惹得他不高兴了，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康师傅的心腹大总管李德全都是这样的状态，其他小太监、小宫女们就更加不要说了。
一时间整个宫道上都安静无比，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所以，莫郁的心声就更加响亮了。
【哼，大阿哥，废太子，三阿哥是吧？很好，今儿小爷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之前只是围观吃瓜，没有参与战斗，看起来还是对你们太过于仁慈了。】
【也是，是小爷大意了。不过这回不会了。不把你们整死，算小爷弱鸡！】
莫郁一边儿碎碎念，一边儿维持着端庄肃穆的表情，反差实在是略微有点儿大，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恐怕大家伙儿还要被逗得哄笑起来。
但是吧，现在这个气氛真的不行。
人家家里可是死了人的。
虽然只是个乳母，但是听说在林家身份地位都很高的。
特别是跟小林大人的感情特别深，基本上是当成第二个母亲来看待的。
所以说，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这一次惹到了小林大人，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希望那几位爷能够扛得住吧……你说说，这几位爷也是，惹谁不好，非得要惹这位小爷。
虽然小林大人他年纪小，但是他的能耐可不小啊。
别的不说，就是这心音外放的神通，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包括李德全在内的所有宫人们都把莫郁当成小神仙一样，根本不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对于他在心里头各种大放厥词的事儿，也只能听着，不可能发表任何见解。
反正，这都是万岁爷要操心的事儿。至于那几位阿哥们，那就只能他们自己自求多福罢。
李德全将林如海和莫郁带到了康师傅的南书房之后，就垂手站在门外伺候——他是特意没有进门在旁边儿服侍，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谈论的事儿，肯定是他不方便知道的。
能够在康师傅身边儿坐稳心腹大总管的位置，凭借的可不单单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和耿耿的忠心，更多的还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
要是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他也别当这个大总管了，还是去敬事房、御花园之类的地方当差算了。
康师傅见书房里头只剩下林家父子，轻轻松了口气，便率先主动开口，说出了今天约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