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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第 161 章

    “你的意思是,让孤临阵脱逃?”李令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尉迟循俨。

    尉迟循俨道:“臣才是天竺都护,守卫天竺是臣的职责。殿下离开天竺,算不得临阵脱逃。”

    作为北天竺的长官,尉迟循俨愿意恪尽职守,战斗到最后一刻。

    在他看来,能够守住北天竺固然好,万一守不住北天竺,那他至少要保证李令月的安全。

    一块刚刚得到的边境之地,其重要性显然无法与皇储的安危相提并论。

    尉迟循俨对着李令月言辞恳切地道:“臣知道殿下十分看重北天竺,臣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北天竺。还请殿下尽快离开北天竺,只要殿下回到吐蕃,臣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全力与阿拉伯人作战了!”

    “这么说,孤在这里,还阻碍了你的发挥?”李令月道:“你别忘了,孤也是一名将领!”

    “阿拉伯大军来势汹汹,北天竺人心不稳,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吉凶难料。请殿下以自身安危为重,退居逻些!”尉迟循俨心中焦急,语气渐渐变得强硬起来。

    “若是孤不听你的,你预备怎么办?将孤捆了直接送去逻些吗?”李令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平日里,李令月在众人面前,多数时候温和而没有架子。

    现在,尉迟循俨却从李令月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靠着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在大事面前,她有自己的决断。

    哪怕尉迟循俨再怎么担心李令月的安危,也不能越俎代庖。

    意识到这一点的尉迟循俨朝着李令月低下了头:“臣不敢行此僭越之事。”

    “孤看你敢得很!孤这个最高统帅都没发话呢,你倒替孤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李令月的一番疾言厉色,压得尉迟循俨说不出话来。

    半晌,尉迟循俨方道:“……殿下打算怎么做?无论如何,臣无法眼睁睁看着殿下身陷险境。”

    “怎么做?自然是留下来与阿拉伯人开战!阿拉伯人既然向我大唐宣战,孤岂有不战而逃之理?孤可不想被人骂作懦夫!你说,你无法眼睁睁看着孤身陷险境,但打仗怎么可能毫无危险?孤要是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孤从一开始就不会来边关!”

    “不一样,这次的情况,与往常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李令月偏过头,看向尉迟循俨:“你无非是认定我大唐的军队打不过阿拉伯人,这才在此战尚未开打的时候,就让孤去逃命!”

    尉迟循俨说不出话来,李令月戳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思。

    李令月所顾虑的,显然也是他所顾虑的。在此战中,他们需要面对的,不只是阿拉伯大军,还有天竺本地人。

    两万大军既要迎战阿拉伯人,又要镇压不安分的北天竺人。在尉迟循俨看来,他们能够保全自身,就已经十分不易了,遑论其他。

    李令月对尉迟循俨道:“孤才是最高统帅,孤说了算!你认为我大唐军队无法战胜阿拉伯人,孤就赢给你看!”

    她的头颅高高扬起,眼眸中灿若晨星。

    明明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不知为何,从她口中说出,仿佛必然会成为事实。

    尉迟循俨看着李令月,一颗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罢了,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他就按照殿下说的去做吧。

    殿下有着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能力!

    若非如此,当初,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选择追随殿下?

    ……

    逻些,吐蕃都护府

    赤玛伦在接到李令月的求援信后,丝毫不敢耽搁,当即便拿着李令月的手书去找陈茵。

    作为吐蕃都护,赤玛伦有理政之权,却没有直接调兵遣将的权利。

    吐蕃当地的军事调动权,在守将陈茵的手中。

    这也是李令月首次尝试着将政治权利和军事权利完全拆分开来。

    过去,都护手中同时握着军政大权。在李令月看来,长此以往,便有尾大不掉之嫌。都护手中的权利虽不及节度使,可一旦哪一任都护生出不臣之心来,对于朝廷来说便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因此,拿下吐蕃的第一时间,李令月就效仿后世,在吐蕃地区设置了一个类似“军区”的职权部门。吐蕃都护府与吐蕃军区互不从属,相互监督。

    陈茵是李令月的心腹,且又追随李令月攻克吐蕃,立下了赫赫战功。这吐蕃军区的实际掌管权,自然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此时,陈茵恰好也收到了北天竺那边传来的紧急奏报。

    她二话不说,就开始与赤玛伦在逻些招募勇士,准备驰援李令月。

    这三四年间,陈茵在吐蕃显然也不是白混日子的。她对于吐蕃的兵源和军事水平都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

    她知道,吐蕃总人口数量虽不多,却全民皆可为兵。出动十万大军,对于吐蕃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若是将民力压榨到极限,吐蕃拢共可以拿出四十多万大军。当然,如非必要,朝廷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对于陈茵和赤玛伦来说,最要紧的不是她们能够凑出多少兵来,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援兵凑齐,送去给李令月解燃眉之急。

    为此,陈茵和赤玛伦甚至亲自现身,在民众面前举行了一场慷慨激昂的动员会。

    逻些当地的民众听说太女殿下在北天竺急需用人,他们要是能够立下功劳,便有重赏。他们便纷纷都踊跃报名。

    有些人是冲着奖赏去的,还有些人是冲着李令月本人去的。

    “太女殿下对我们的恩情,就像雅鲁藏布江里的水一样。现在,她需要我们,我们当然要赶过去帮她!”

    “没错!我们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们也知道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必须回报!”

    “为太女殿下而战!”

    “而大唐而战!”

    在热络的氛围下,没几日功夫,陈茵与赤玛伦便凑齐了一支由十二万人组成的队伍。比李令月书信中要求的,还多了两万人!

    若不是吐蕃地区民众比较分散,一些人赶来逻些也需要时间,陈茵和赤玛伦觉得,自愿前往北天竺的人说不定会更多。

    赤玛伦从逻些粮仓中取出存粮,又从附近一些粮仓紧急调粮,总算是解决了军粮问题。

    幸好吐蕃这几年作物产量有极大的提升,攒下了不少粮食,否则,这一时半会儿之间,赤玛伦还真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来。

    不过,时间毕竟太过紧迫。

    即使赤玛伦使出了浑身解数,她也只凑够了大军去北天竺的粮食,至于大军回来的粮食,就要大军自己想办法了。

    陈茵看出了赤玛伦的担忧,拍了拍赤玛伦的肩:“不必担心,他们是在为殿下而战,殿下总不会让忠于她的人饿肚子。”

    赤玛伦这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遥遥望着北天竺所在的方向,喃喃道:“阿拉伯人,可不好对付啊,但愿殿下一切顺利……”

    阿拉伯帝国的威名,即使是身处逻些的赤玛伦,都有所耳闻。

    吐蕃军队先前在边境处,也是与阿拉伯人交过手的,赤玛伦太明白,这样一群狂信徒能够为他们的信仰做到什么程度了。

    想到这里,赤玛伦问陈茵:“你要不要亲自率领这支大军,去北天竺协助太女殿下?”

    面对赤玛伦的提议,陈茵感到十分心动。最关心李令月安危的,非她们这些心腹莫属。

    但最终,陈茵还是摇了摇头:“太女殿下在离开之前,曾对我说,让我替她守好吐蕃。没有她的命令,我不能擅离职守。”

    即使现在,陈茵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到李令月身边去保护她,可陈茵始终明白,吐蕃才是她的责任。

    不久之后,赤玛伦和陈茵,就会为陈茵此刻的选择感到庆幸。

    随着阿拉伯大军逼近恒河平原,逻些被抽调了大量的军队而守备空虚,一些人,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

    ……

    长安城,大明宫

    当武皇接到来自边关的八百里加急奏报时,她眼前一黑,脚下的步伐踉跄了一下。

    幸好上官婉儿及时扶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上官婉儿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能够让武皇如此失态的事,必然非同小可。

    幸好此时,只有武皇的心腹随侍在周围,心腹们自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上官婉儿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武皇愿意告诉她,自然会说。武皇若是不说,就说明这事儿不是上官婉儿该知道的。

    “圣人,可要将狄相他们传唤过来,召开一次紧急会议?”上官婉儿柔声道。

    武皇点了点头,又道:“将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一并传唤到紫宸殿来。这三人恰好回京述职,倒也省了朕召他们入京的功夫了。”

    上官婉儿闻言,有些吃惊。

    这三位都是太宗朝的人,他们曾为朝廷立下过赫赫战功,也曾因武皇登临皇位而不满。

    后来,李令月出面,仗着自己“肖似太宗皇帝”,主动与这些武将们结交,这才改变了武将们的态度。她与薛仁贵关系一般,但苏定方和刘仁轨都对她颇有好感。

    许多年武将从反对武皇,改为不支持不反对,一切公事公办。在这过程中,李令月可是出力不小。

    武皇显然也知道这些武将们不怎么待见她,恰好,她也不待见这帮糟老头子。平日里,武皇是绝对不会私下里召见这几个人的。

    今儿,武皇竟然主动破了例,看来,事态的确很严峻。

    莫非,边关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挑衅大周了?哪个地方又反叛了?亦或是,远在边关的太女殿下那儿出了什么状况?

    上官婉儿猜测着。

    武皇睨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行了,不用猜了,是令月。她可真是一日也不让朕省心!朕都怀疑,朕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的,这才生出她这么个讨债的闺女来!”

    狄仁杰、苏定方、刘仁轨等人在接到武皇的命令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紫宸殿。

    这还是武皇当政后,苏定方等人第一次在紫宸殿接受武皇的召见。

    “人都来齐了?”武皇环视了一圈周围:“来齐了,朕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大食出动五十万大军,兵临北天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了,他们此行必定所图不小!”

    不同于身处朝廷中枢的狄仁杰,苏定方等人眼中闪过了茫然之色。

    片刻后,苏定方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太女殿下!”

    除了李令月之外,苏定方实在不明白北天竺哪里值得大食军队千里迢迢跑过来。

    “圣人快派人将太女殿下接回来!”意识到李令月被人盯上的刘仁轨,也有些着急了:“臣曾见识过大食的军队,他们人数虽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太女殿下在边关处遭逢大食大军,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大唐才将北天竺纳入疆域之中,还没有从北天竺得到什么好处。因此,朝中的大臣们对于北天竺没有任何感觉。

    在他们看来,北天竺丢就丢了,皇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武皇道:“朕已经第一时间给令月送去了书信,命她尽快回京。可一来这书信一去一返,要耗费不少时间。二来令月自年龄大了,主意也大了,便越发难以管束。即使朕命她回来,她也未必会听朕的话。”

    这话,狄仁杰和苏定方等人不好接。

    往小了说,这是孩子叛逆了,不肯事事听长辈的话,往大了说,这是抗旨不遵,是僭越。

    武皇感叹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苏定方:“苏卿与令月是忘年交。依朕的意思,由苏卿一支轻骑前往天竺,将令月带回长安!”

    “若事有可为,你便留在北天竺协助令月抗击大食军队。若双方实力悬殊,务必以保全令月为要!”

    若是李令月此时在长安城,就会发现,关心她的人不少,但相信她能赢的人,并不多。

    兴许是因为,阿拉伯帝国以摧枯拉朽之态吞并了萨珊波斯,让长安城中的大人物们心生忌惮,又兴许是因为,“五十万”这个数字,让人太过绝望。

    总之,此时,在他们的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苏定方将李令月平安地带回长安城。

    过去,大唐几乎没有直接与阿拉伯帝国交过手,但波斯王子卑路斯现在人就在长安。他的存在,时刻提醒着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大唐曾经的强邻萨珊波斯,究竟是被谁所灭。

    这次,阿拉伯帝国又是有备而来,主动向大唐发动进攻。武皇等人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自然对阿拉伯帝国多了几分慎重。

    第162章 第 162 章

    此时,北天竺边境线上

    李令月正率领一支千人小队,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地行进着。

    这支千人小队,便是李令月重点培养的特种作战部队,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每人携带着一把手铳,还有匕首等武器。

    他们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特殊任务”了。

    这支队伍如果正面与阿拉伯大军相遇,怕是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但他们面上毫无畏惧之色。

    相反,他们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

    他们就是李令月手中的一把尖刀,指哪儿打哪儿。哪怕要他们为了任务主动赴死,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停!”

    随着李令月一声令下,这支特种部队,立刻收住了脚步。

    李令月“看”着地图上正在缓慢行进中的战象,对身后的特种兵们吩咐道:“布置陷阱!”

    过去,李令月并没有跟象兵交战的经验,但她知道战象皮粗肉糙,很不好对付。在她看来,战象的作用,几乎与重骑兵等同。

    此前,阿拉伯人没有使用战象的先例。这回,他们居然一口气拿出了这么多的战象,真是好大的手笔!

    李令月估摸着,阿拉伯人是从萨珊波斯那里收缴了他们训好的战象,又在印度附近补充了一部分。

    公元前1100年,古印度就开始尝试着在战场上使用战象①。

    公元前331年,最富盛名的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在抵御亚历山大大帝的入侵时,也曾在高加米拉会战中使用战象。这场战争最终虽然以波斯帝国的覆灭而告终,但波斯军中的15头战象,让马其顿人大为震撼。

    据李令月所知,刚刚灭亡的萨珊波斯,在与阿拉伯人对战的时候,也出动了30头战象。

    而这次,阿拉伯人居然驾驭了100头战象来对付她!

    不过,战象的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

    罗马人在与萨珊波斯的战象作战时,会通过杀死战象的驭手或者砍断战象鼻子的方式,来让战象发疯。失去控制的战象,会敌我不分,给自己人带来很大的伤害。

    从这方面来看,培养战象的性价比不如骑兵。

    这次,李令月带着身边的特种兵们来前线亲自布置陷阱,就是为了一举击溃象兵,让阿拉伯军队陷入混乱之中。

    战象怕火,当它们踩到一个又一个地雷的时候,李令月就不相信,它们还能保持冷静。

    之前利用战象一路高歌猛进的阿拉伯人,很快就会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双刃剑。

    此时,阿拉伯大军在不断向着李令月等人靠近。

    留给李令月等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在大军赶到之前,他们还没有完成好陷阱的布置,他们就将直面阿拉伯大军!

    李令月看似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实则她心中暗自焦急。

    此举无疑是兵行险招,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在兵力不够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李令月心中的想法,周围的特种兵自然不知道。此时,他们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尽快完成这项任务。

    终于,在阿拉伯人派来的斥候将要赶到的时候,他们把所有的地雷都埋了进去,又在地雷上方撒了土,以作掩盖。

    李令月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散!集合点汇合!”

    她言简意赅地发布完命令之后,率先朝着一处方向奔了过去。

    其他人也按照命令四散开来,等着到指定的地点跟自己的主将汇合。

    片刻后,震天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后的一波又一波热浪,他们的鼻翼间,充斥着硝烟的味道。

    他们加紧了前行的步伐,没有人回头。

    ……

    李令月和她麾下的士兵们赶到约定的地点时,她这才有功夫重新打开地图,查看阿拉伯大军的情况。

    最前方的战象踩到了地雷,并因为被炸伤而开始发狂时,后面的象兵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开始采取行动。

    他们努力安抚着自己所驾驭的大象,勒令它们停下,这才使得它们没有步它们同伴的后尘。

    然而,最前方的那几头发狂的战象,很快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冲入了象群之中。

    它们一路横冲直撞,给其他战象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甚至有几名象兵因为它们的冲撞而跌落了下来。

    其他的战象受到了惊吓,也开始四处乱窜。有一些战象甚至掉转过头,直接怼上了阿拉伯骑兵。

    李令月在平面图上,只能看到代表象兵和骑兵的一个个小光点。

    但此时此刻,她不难想象对面的主将有多崩溃。

    “出动二三十头战象,就已经很难控制了。你们居然在不熟悉战象习性的情况下,直接出动一百头战象?这将是你们此战最大的败笔!”

    “能够驾驭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失控的力量,只会带来灾难!”

    说完这番话后,李令月感到有些可惜。

    如果此时,她手底下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她就可以趁着这档口,向阿拉伯人发动进攻了。

    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之中,阿拉伯人必败!

    可惜,阿拉伯人来得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凭她手中这点人,也只能给阿拉伯大军制造一些麻烦。

    “殿下,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是否要回天驻都护府?”一名特种兵向李令月请示道。

    他们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李令月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我们身上携带的干粮,还够吃个两三天,再等等吧。”李令月道。

    至于等什么,她没有说,特种兵们也没有再问。

    两日过去了,眼见着战象发狂带来的骚乱就要平息下来,阿拉伯大军有继续前进的迹象,李令月立马带着她身后的一千特种兵前往下一个设伏地,准备继续给阿拉伯大军挖坑。

    这次,他们充分吸取了经验教训。为了让更多战象中招,他们好好研究了一下这地雷阵该怎么布置。最好让战象直接冲入骑兵队伍中,替他们多消灭几个阿拉伯骑兵。

    没过多久,当李令月看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光点开始乱窜的时候,她笑得无比开心。

    哎,这项新功能实在是太好用了,很适合偷袭。

    可惜,这项功能实在是太烧积分了。她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积分,这两天居然就花去了六分之一!

    接下来,积分可得省着点儿花了,不然,她实在担心她的这点积分,坚持不到这场战争结束。

    李令月怀疑,系统出台这么个烧积分的功能,就是为了榨干她的积分,好让她更加努力地做任务,攒更多的积分!

    李令月对身边的特种兵道:“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换一批人过来,继续骚扰阿拉伯军队。”

    他们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人,在有条件轮换的时候,他们自然要尽可能保重自身。

    李令月与她麾下的特种作战部队离去的时候,心情相当不错。

    此时,阿拉伯主将看起来却相当崩溃。

    他原本以为这次出征,就是来战场上白捡功劳和战利品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没与敌人的大部队相遇,就已经损失了不少部下!

    阿拉伯主将看着两次在队伍中造成混乱和恐慌的战象,不得不承认,战象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在战场上,战象能够起到正面效果还是负面效果,实在是一件很玄学的事儿。

    阿拉伯主将把被风吹乱的头巾摘了下来,对身后的骑兵们吩咐道:“远离战象!”

    随后,他又对象兵们下达了“离开”的指令。显然,他已经放弃了这些战象。

    不知潜藏在何处的敌人,已经掌握了对付战象的方法。这群战象对他们来说,不再是助力,只会成为他们的威胁。

    他们为了训练这群战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阿拉伯主将宣布放弃这群大象的时候,他也舍不得,但他懂得什么叫做及时止损。

    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为此战付出了代价,他们就必须大胜而归!只有胜利的荣耀,和数不尽的战利品,才能够弥补他们的损失!

    ……

    李令月亲率一千特种兵去前线执行任务的那几日,尉迟循俨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原本在李令月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尉迟循俨准备自己去前线,却被李令月给拦住了。

    李令月说,她这个做主将的既然上前线了,那么后方大本营必须有个镇得住场子的人,来稳住局面,并组织好赶来前线的士兵们随时待命。

    尉迟循俨感到非常崩溃,既然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后方进行总调度,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李令月?

    为什么不是他上前线,李令月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可惜,李令月坚决要亲自上前线,他阻止不了,只好依照李令月的命令行事。

    这些天,尉迟循俨时时派人盯着前线的消息,生怕李令月和特种部队遭遇不测。

    当尉迟循俨看到如同野人一样的李令月和特种兵们回到阵地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他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李令月一回来,就开始向尉迟循俨交代任务。

    她拿着舆图,指着舆图上的一点,对尉迟循俨道:“阿拉伯大军现在在这个位置。你派些身手矫健的人过去,再给他们使些绊子……”

    交代完该交代的话之后,李令月趴在桌案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些天,她和特种兵们在野外,神经一直紧绷着,只能偶尔打个盹,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尉迟循俨见状,为自家主将盖了条薄被,便开始出门执行自家主将的命令。

    尽管唐军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阻挡阿拉伯人行进的步伐,他们也只是将阿拉伯人发动总攻的日子推迟了七八日。

    尉迟循俨亲眼看着一些伤病拼着满身的伤,都要继续前行时,他不由为这种精神而震撼。

    这是一群不怕死的人,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们以战死为荣!

    当李令月得知尉迟循俨的想法后,开口道:“这很正常。他们是一群有信仰的人,他们相信战死的人能够升入天国。”

    除此之外,《古兰经》中规定,4/5的战利品归前线的战士所有,1/5的战利品归后方人员,这也是激励战士们拼死作战的一种方式②。

    注重精神的人,会为了升入天堂而殊死拼搏,注重物质的人,也会为了得到更多的战利品而奋勇作战。

    阿拉伯帝国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从一盘散沙发展成一个强大的帝国,自然是有原因的。

    正因为阿拉伯战士是这样一群狂信徒,他们才会屡屡以少胜多,成为让许多人都觉得棘手的存在。

    大唐的士兵,曾经也像阿拉伯大军那样勇猛无畏。贞观年间,每一个奋勇作战的士兵,都能够得到丰厚的赏赐与土地。

    但自从进入永徽年间以来,随着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许多士兵即使在战场立下功劳,也得不到什么土地了,这无疑让他们的作战积极性有所下降。

    好在后来,李令月开疆扩土,并在新开辟的疆域上对有功的将士们进行封赏,才暂时将这个问题掩盖了过去。

    这个念头,只在李令月的心中停留了一瞬,李令月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当前的战局上。

    无论如何,现在从阿拉伯军队的铁骑下保护好北天竺,才是最重要的。

    李令月正在思考着退敌之策,却听到身旁的尉迟循俨说道:“有信仰又如何?他们有他们的信仰,我们也有我们的信仰,我们也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李令月一抬起头,便对上了尉迟循俨炽热的目光,她顿时明白了他话语中的“信仰”指的是什么。

    尉迟循俨道:“有您在,我们便无所畏惧!”

    第163章 第 163 章

    这种信任,从尉迟循俨的身上,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李令月。

    李令月勾了勾唇,道:“孤可以向你保证,孤不会输,我大周一定会赢。阿拉伯人胆敢侵犯我大周的领土,他们也必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随着阿拉伯大军摒弃了战象,他们的骑兵总算是能够在恒河平原一展所长。

    尽管李令月给阿拉伯大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因为双方兵力过于悬殊,她只能尽量延缓阿拉伯人攻入北天竺的步伐。

    到了第十二日,阿拉伯大军终于化整为零,散入了恒河平原,开始肆虐起来。

    他们不仅践踏恒河平原的良田,还在附近大肆劫掠,仿佛要借此发泄他们先前屡屡被阻挡的愤怒。

    此时,阿米尔站了出来。

    短短时间内,她在北天竺亲自创办的女性保护组织,已经有了两三千名成员。

    作为组织的创建者,阿米尔几乎认得组织中的每一个成员,知道她们中每一个人遭遇过什么样的待遇。

    阿米尔的目光从她们的身上扫过,向来温和的她,此时罕见地露出了强硬的姿态。

    “过去,我们过着毫无尊严的日子。身为首陀罗和达特利,我们从事着最为肮脏低贱的工作。身为女人,我们又被同为首陀罗和达特利的男人们踩在脚底。是太女殿下的到来,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太女殿下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勤劳勇敢,我们可以凭着我们的双手过上好日子。我们也可以像那些婆罗门和刹帝利的男人们一样从政、参军,或者去从事任何我们想要从事的工作,没有人能够再随意地践踏我们!我们生而为人,跟那些婆罗门、刹帝利的男人们是平等的!出生并不能决定一切,我们能够通过后天的努力,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们一直生活在地狱中,我们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点点曙光和希望。可现在,阿拉伯人却要毁坏我们的家园,毁灭我们的希望!如果让他们得逞,如果我们这里被阿拉伯人侵占,那我们又要过回从前的苦日子了!”

    阿米尔的一番话语,让她面前这些饱经苦难和沧桑的女人们,情绪高涨起来。

    “不能让他们得逞!把阿拉伯人赶走!”

    “我要去参军!我身体强健,力气比一些男人还大!我上了战场,肯定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我,我家以前帮贵族驯养过战象和战马,我知道该怎么跟这些牲畜打交道,我也能帮上忙……”

    阿米尔点了点头,将拥有特长的人的名字一一记录了下来,准备拿去呈给太女殿下身边的侍卫。

    她们的力量虽然微小,但她们也想要为这场战争出一份力。

    比如阿米尔自己,虽然她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她也愿意为了守护属于她们的幸福,亲自上战场。

    不过,在此之前,阿米尔决定先去动员更多的同伴。

    她把目光转向了那些受过唐军恩惠的其他首陀罗和达特利们……

    贵族会因为他们失去了特权,而反对唐军的统治,但对于数量庞大的底层人来说,唐军是他们的救赎。

    至少,唐军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在唐军规划的未来中,能够看到希望。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最不希望唐军被赶走的。

    最晚加入组织的五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做些什么。

    她们都是高种姓家族的女孩,虽然她们在各自的家族中地位无法跟男性成员相提并论,但她们的日子比底层人好过许多。

    其中一名个子最高挑的女子小声嘀咕道:“要是现在,我们回去跟家里人告密,肯定能够里应外合,把唐军赶走吧……我可是听说了,阿拉伯那边出动了50万大军呢!”

    “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你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吗?”另一名满脸英气、雌雄莫辨的女子双手抱肩,神色冷淡地道:“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我们不过是比她们幸运一些,所以才一出生就衣食无忧。除此之外,我们跟她们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吗?她们挣扎着,想要谋求一条生路,这有什么错?我们为什么要斩断她们的希望?”

    “可家族……”第一个说话的女子,也就是帕尔瓦蒂咬住了下唇。

    她觉得,自己的同伴说的是对的,可是家族毕竟养育了她。她还记得,在来到这里之前,她的父亲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比一般的天竺女孩幸运得多,这份幸运,是她的家族给的。

    “帕尔瓦蒂”是印度教女神的名字,代表着爱与婚姻。她的家人用女神的名字来为她命名,无疑蕴含着对她的期望与祝福。

    这些日子以来,帕尔瓦蒂跟这些底层的女性相处着,她越来越为这些女子自强不息的精神而动容。她由衷地希望,她们都能得偿所愿。可与此同时,她也不希望她的家族受到损害。

    要是让唐军彻底掌控了整个北天竺,曾经庇护过她的家族,恐怕就要烟消云散了吧?

    那名雌雄莫辨的女子,也就是阿育塔说道:“她们比我们更加不幸,都有勇气为自己的未来去争一争,为什么我们不能这么做呢?家族反对大唐的统治,是因为这样会使家族的利益受损。难道接受阿拉伯人的统治,家族就能保住现有的利益吗?”

    “不会!阿拉伯人跟过去的那些入侵者一样,只知道从我们这里攫取财富。只有大唐的军队,为我们的长远发展进行过规划。为什么我们不能劝说家族站在大唐这一边?我听说,大唐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盟友!”

    阿育塔的话,让包括帕尔瓦蒂在内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们中有两个人,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可是……父亲是不会听我们的话的。”帕尔瓦蒂犹豫着说道:“在他们看来,家族的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女孩子能够插手的。”

    她在家是很受宠的,许多东西,只要她向父亲求一求,都能求来。可她知道,她的父亲从来不会将她当做一个可以商量家族事务的存在。

    阿育塔挑了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即使他们真的不同意,我们也未必要按照他们说的来做!这既是关乎我们家乡归属的战争,也是关乎我们家族和自身命运的战争。他们不同意,我们就不能先骗取他们的信任,然后代替他们做出决定吗?”

    “帕尔瓦蒂,我记得,你家里豢养了几头战象,还圈养了几百匹好马。你家的几个仓库,囤积了足够让大军吃上好几年的粮食!你可以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大唐军队应急!这样一来,大唐军队就会缓和他们对待你家里人的态度,你家里人东西都给出去了,也只能选择站在大唐这边了。”

    “要是大唐顺利地击退了阿拉伯人。你可就是你们家的功臣,你们家也会成为大唐的功臣!”

    “要是大唐失败了……那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到时候,你家人恐怕也顾不上跟你算账了。”

    听着阿育塔的话,帕尔瓦蒂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们的家族既然能够利用我们,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利用我们的家族?更何况,我们这可是在为他们好!你们快点做出决定吧,毕竟,时间不等人。”

    阿育塔接着说道:“我家里囤了不少武器,还养了一些身体健壮的奴仆,我回尽快返回家中,将武器拿到手,组建一支卫队。我会向我家的奴仆许诺,只要他们立下战功,他们不但能成为自由身,还可以获得丰厚的战利品。我就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能够堂堂正正做个人,谁愿意给别人做奴隶?”

    帕尔瓦蒂等人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育塔见状,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父亲走得早,只留下了她这么一根独苗苗。她的祖父是将她当成孙子培养的。否则,也养不出她这样的性格来。

    这次来阿米尔这里,是阿育塔主动向她的祖父提议的。她原本是打着尽快混入唐军内部,好获得唐军的信息。可在了解了阿米尔这边的状况后,她却迅速地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更为有利的路。

    这些年来,阿育塔一直帮着她的祖父管理家族的一些事务。渐渐的,阿育塔不满足于只能隐居幕后了。但她知道,她想要光明正大地掌管家族,几乎没有可能。

    等她祖父走了,家族旁系的血脉会将她赶出去,他们绝对不会容忍她染指家族的产业。

    哪怕这份家产是阿育塔的祖父和父亲打下的,可她这个亲孙女、亲女儿仍然没有继承这些产业的权利。那些与她家血脉疏远的旁支,却可以凭着自己男丁的身份坐享其成。

    凭什么?!

    当阿育塔知道,大唐不禁止女子做官,不禁止女子成为家主之后,她自然盼着大唐的官员能够留下,继续掌管北天竺。

    帕尔瓦蒂等人从来都是等着别人来安排她们的人生。至于反过来替家主拿主意,对于她们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们既兴奋,又有些茫然。

    好在阿育塔足智多谋,能够为她们提供一些有可实行性的建议,她们很快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完善了她们的计划……

    其实,她们的计划并不完美,但谁能够想到,一向乖顺的她们,竟然会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事呢?

    只要她们能够骗过她们的家人,就能够赢得先机!

    当讨论接近尾声时,阿育塔注意到,其中一名女子眼神有些闪烁,望向她们的目光中带着一些不安。

    阿育塔当即对这人说道:“你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等到我们回来,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要是这名女子向她们各自的家族告密,让她们的家人有了防备,她们想要顺利地实施她们的计划,就几乎不可能了。

    “我,我不会告密的……”那名女子局促地说道。

    “总之,我会把我们的计划告诉阿米尔她们,请她们配合我们完成一些工作。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不许随便离开这里!”

    当阿米尔从阿育塔的口中听到她们几个的计划时,感到非常十分欣慰。

    这些天来,阿米尔虽然对这五人略有防备,但总体来说,她还是希望能够让这五人加入到她们的队伍中,而不是将她们推到对立面。

    现在,她知道了她们的选择,感到很高兴。在这样的时刻,她们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才有可能抵挡住阿拉伯人的铁骑。

    阿米尔默默记住了阿育塔的名字,准备在此战结束之后,将阿育塔推荐给李令月。

    她觉得,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构思出这样一个计划,而且还能说服帕尔瓦蒂等人加入这个计划的阿育塔,非常不简单。

    未来,阿育塔必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

    “阿米尔,你这个时候求见殿下,是有什么要事吗?”

    李令月身边的一名百夫长问道。

    她曾协助阿米尔数次参与针对女性的援助行动,与阿米尔也算是老熟人了。

    此时的她,看起来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她的手臂上,还包着一圈纱布,脸上也多了几道伤痕。

    阿米尔看着这名百夫长,不难想象,前方的战事有多激烈。

    她急切地对这名百夫长说道:“我们自发地组织了一些人,我们的人,也可以帮忙一起抵挡敌军!”

    这次,他们一共组织了七千名壮男壮女,八头战象,又收集了一些武器和粮草,勉强凑出了一支军队来。

    阿米尔觉得,就算这支军队,不能在战争中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可至少,他们也能帮上一些忙。

    百夫长的表情十分吃惊:“原来……那些人居然是你们组织的吗?我回来的时候,巡逻队跟我提到过这件事,我们还以为有人想要趁机作乱呢。”

    这名百夫长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阿米尔。

    此前,在她眼中,阿米尔是个可怜的,需要保护的妇人。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内,从伤痛中走出的阿米尔,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士?

    百夫长不敢耽搁,立刻去找她的上级长官,将这件事汇报给对方。

    很快,上面的命令就传了下来,准备将阿米尔等人组织起来的这几千人,抽出一半来维护北天竺的治安,另一半则与战象一起,加入战场,辅助唐军抵御阿拉伯大军。

    有了阿米尔等人的这支军队,驻守在北天竺的唐军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阿拉伯大军了!

    在阿拉伯大军抵达北天竺的第十九天,战争局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拿着手铳的唐军数量陡然增多,阿拉伯大军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武器,一下子被打懵了。

    “难道,这是安拉给我们的提醒吗?我们是不是不该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阿拉伯主将看着自己身边被击落在地的一名又一名士兵,感到有些绝望。

    这次的对战中,他们损失了不少能够背诵《古兰经》的士兵。

    阿拉伯主将很快就从沮丧和畏惧中走了出来,开始仔细观察唐军的弱点:“不,这是安拉对我们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我们才能取得胜利的荣光。”

    他们有着数倍于对方的人手,虽然对方的武器非常棘手,但他们不可能无休止地使用下去。

    这时,一名阿拉伯骑兵用同伴的尸体做肉盾,来到了一名手持火铳的唐军面前,用锋利的刀刃割下了他的头颅。

    这一情况,对于阿拉伯大军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鼓舞。

    唐军并非不可战胜的!只要他们能够耗光唐军的火力,就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

    战场前方,注意到阿拉伯大军的攻击越来越疯狂的李令月,不由皱起了眉。

    这样下去,将士们的伤亡率只怕会越来越高。

    于是,李令月放弃了正面与阿拉伯大军硬刚的想法,又开始跟阿拉伯大军打起了游击战。

    又过了两日,吐蕃大军终于顺利抵达恒河平原,并成功与李令月一行人会师。

    看着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吐蕃大军,李令月紧绷的神色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她将带领这支队伍来到她面前的吐蕃将领,以及尉迟循俨叫来,开了一场战前会议。

    在这次会议中,李令月详细规定了吐蕃将领和尉迟循俨在看到她发出的信号后,该如何行事,他们整体的作战思路是什么。

    末了,李令月道:“既然大军已经赶到,我们就来与敌军做一个了结吧!”

    “听说,这次率军出征的大将,是哈里发穆阿维叶最为看重的侄子,你们说,如果将他生擒了,穆阿维叶会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价码,来将他这个侄子赎回去?”

    第164章 第 164 章

    吐蕃援军的到来,让李令月的军队以及她在天竺地区的支持者们都大感振奋。

    不过,李令月未能按照计划,立刻向阿拉伯军队发起反攻。

    从青藏高原进入恒河平原,吐蕃的部分士兵陷入了“醉氧”的状态中,嗜睡、胸闷、头晕,李令月自然不能让吐蕃士兵们以这样的状态踏上战场。

    她将“醉氧”症状严重的吐蕃士兵与症状不那么明显的士兵分成了两拨。

    李令月从系统中兑换了一些药材,让人熬成汤药给那些症状严重的士兵服下,帮助他们缓解种种不适的症状。

    而那些症状不那么严重的士兵,则跟随李令月上了前线,抵御阿拉伯人的袭击。

    在周围的士兵们眼中,太女殿下料事如神,非但能够准确地预料到敌军的动向,还提前备下了药材。

    士兵们望向太女殿下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之情。他们坚信,只要他们跟随太女殿下的步伐,就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

    此时,并没有人知道,李令月“料事如神”的背后,是那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的积分。

    当李令月为吐蕃士兵们兑换完药材,又为自家将士们兑换了一批弹药之后,她看向了自己系统界面上的积分。

    果不其然,她的积分,已经只剩下最初的一半了。

    她兢兢业业搞基建,改善吐蕃和北天竺的经济民生,结果一场仗打下来,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分,就这么烧掉了。

    为此,李令月也不得不感慨一声,花“钱”容易攒“钱”难啊!她为何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

    也不知道接下来,她要奋斗多久,才能将花掉的积分重新攒回来了。

    李令月忽然“咦”了一声,原来这时,她眼前的界面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快要跌破某个数值的积分,忽然回升了一截儿。

    李令月仔细地查探了一番,最后发现这些积分是大秦那边提供给她的。

    她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样子,阿政这些日子也有好好努力赚钱养家嘛!”

    此时,距离李令月率领军队入驻恒河平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在这大半年间,李令月只与嬴政通话了三四次。其中有两次,是李令月让嬴政借着她的视角查看恒河平原和喜马拉雅迎风坡的风貌。

    随着大秦与孔雀王朝的贸易往来日渐增多,嬴政对于孔雀王朝也有些好奇。不过,他身为秦王,不能随意离开咸阳城。即使要外出巡视,也顶多是在六国旧地溜达,不可能跑到孔雀王朝那么远的地方去。

    跟着李令月的视角“游览”后世的孔雀王朝,对嬴政而言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当嬴政看到那巍峨雄壮的喜马拉雅山脉时,不由感慨道:“我原以为泰山已经足够巍峨雄壮,未曾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李令月道:“喜马拉雅山脉,用藏语来说,是‘雪的故乡’①。山上分布着许多冰塔林,又有冰川与峡谷。它与泰山,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倒也不必非得争个高低。”

    “在泰山,你可以‘一览众山小’,在喜马拉雅山,你可以挑战生命的极限。”

    听到“生命的极限”几个字,荧幕中的嬴政眉心一跳,他忙不迭追问道:“难道,这山上有什么危险不成?”

    李令月向嬴政提到了珠穆朗玛峰,提到了喜马拉雅山脉为何被称为“生命禁区”,嬴政听得入了神。

    半晌后,他才用复杂的目光看向李令月:“既然是生命禁区,你为何会知道最高峰的峰顶有什么风貌?难道……你上去过不成?”

    李令月没有被嬴政问住,只见她笑嘻嘻地道:“我自然没有上去过,不过……我有系统呀!只要花少许积分,不就可以从系统那里得到情报了吗?阿政,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今儿个倒是犯傻了?”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着嬉皮笑脸的李令月,也只有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傻。

    “怎么,说你傻,你不高兴了,要跟我闹脾气?”李令月忽然收起了笑容,凑近荧幕仔细观察着。

    嬴政:“……”

    这话说得好像他在跟她撒娇似的,她永远知道该怎么挑战他耐心的极限。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唔……这样吧,下回我来大秦,要是有机会,就带你上珠穆朗玛峰看看。不过,你要努力做任务,攒够积分哦!什么时候,咱们的积分奢侈到可以去生命禁区游览了,你就能亲眼看到珠峰的真实面貌了。”

    至于现在嘛,还早着呢。

    他们的积分还不够充裕,哪哪儿都需要花积分,当然得把积分花在刀刃上。

    不过,李令月仔细查过了,上珠峰所要花费的积分,比异界游要少一些。所以,未来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这可是你说的。”嬴政立刻道:“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大秦?”

    “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北天竺脱不开身,等我回了长安,还要一堆事等着我呢……”

    在嬴政审视的眸光中,李令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你说这话,只是溜着寡人玩儿的吗?”嬴政眯起眸子,神色变得有些危险。

    “那当然不会。只是,我不得空,你现在忙着灭六国呢,也不得空。总归得等到咱们把手头的要事解决了,这事儿才能提上计划吧?”

    说到这里,李令月不由理直气壮了起来:“对了,阿政,你要不要与我比试比试?”

    “比试?你想比什么?”

    “就比是你先成为始皇帝,还是我先当上‘天策上将’好了!”

    李令月觉得,赢的人多半是她。

    她只要再在北天竺待上几个月,等局势稳定了,工作都安排好了,就可以回长安了。到时候,凭着她拿下吐蕃和北天竺的功绩,‘天策上将’岂不是手到擒来?

    天策上将的职权并不比储君大,但对于李令月来说,这可是个荣耀勋章啊!谁还不喜欢自己身上多几个勋章呢?

    嬴政则不同,他那边还有两个国家没灭。李令月就不信,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内连灭两国。

    所以,当她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就是冲着白捡一场胜利去的。

    哎,好想看到阿政郁闷憋屈的样子呀~

    嬴政道:“比就比!你要是输了,记得答应寡人一件事!”

    “没问题!”

    ……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李令月,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对于她而言,与自家那位相处的时间,是繁忙的政务中难得的放松时间。知道对方最近过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有了嬴政贡献的积分,她又可以多买一批武器了呢。

    不过,她刚刚采买完武器和药品,还是暂且缓缓吧,等后面需要的时候,再来采购。

    现在,经过整合的大唐军队,实力已经超过阿拉伯人了,她已经没有必要再时刻打开地图,探查阿拉伯人的动向了。

    优势局,直接平推过去就好!

    此时,大秦咸阳宫

    蒙武和蒙恬父子向秦王政禀报道:“王上,魏王已降!”

    原本大秦上下是计划明年才发兵攻打魏国的。

    蒙武和蒙恬不知道秦王政为何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但君主有令,他们自然得照办。

    好在这些年来,大秦在魏国实施的种种惠民之策有了成效,他们在攻打魏国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顽强的抵抗。

    唯有魏王与魏地的那些老封君们,反抗得比较激烈。要是秦灭了魏,他们可就真的要从王公贵族沦落为底层人了!

    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没能从秦军的铁骑下保住他们的地盘。他们中,有人落败了,有人被自己的下属捆了直接送给秦军,还有人眼见着局势不好,为了保住性命,就主动投降了。

    魏王假无疑属于最后一种情况。他比赵王迁和燕王喜稍稍有头脑些,可他终究不是什么硬骨头。

    能够保住荣华富贵的情况下,他会尽可能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若是荣华富贵不保,那么,他至少要保住自己的命。

    蒙武和蒙恬原本准备详细向嬴政汇报一下他们这次从大梁王宫中收割了哪些战利品,嬴政却摆摆手,不慎在意地道:“这些日后再说吧。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围剿那些走脱的魏国余孽,以及安抚住魏国的人心。”

    说着,嬴政一连向蒙武和蒙恬下了几道命令。

    嬴政本就是聪慧之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对怎么做才能从系统那里得到更多的积分,有了一定的心得。

    蒙武和蒙恬在收到来自嬴政的命令后,不由感慨嬴政如今越来越有任君的风范了。

    瞧瞧,魏国的局势都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呢,自家君主就已经把接下来如何安排魏国黔首的一二三四五项都给罗列好了。

    蒙武和蒙恬所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秦王政盯着自己面前的积分面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虽然不知道李令月遇到了什么事,积分花得这么快,好在他攻下魏国之后,为对方补充了一笔积分。

    他不在她的身边,无法及时得知她的境况,但,他也能成为她的力量。

    “传姚贾、顿弱!”

    王座上的年轻王者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既然魏国已灭,昔日的六国之中,只剩下一个齐国……外加赵国北地负责防御匈奴的代王嘉。

    接下来,灭齐以及消灭赵国残余势力的计划,自然就该考虑起来了。

    ……

    李令月在整顿好大军之后,与阿拉伯大军展开了决战。

    决战现场,双方的士兵们则发出了冲天的呐喊声。

    阿卜杜拉·苏富扬看着眼前大唐军队集结而成的方阵,只见方阵的外围是手持火铳或者弓弩的步兵,方阵内是整装待发的骑兵。

    在这次战役中,唐军出动的人数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次战役。

    阿卜杜拉早就听说过,这是一支由女人统领的队伍,他敏锐的眼力,甚至让他在大军中看到了一些女人的身影,这也让他眉宇间添了几分郁色。

    他无法接受,安拉的勇士们居然会在女人的手底下吃瘪。

    女人不该出现在战场上,即使她们需要出门参加工作,也不该与男人混杂在一起!

    唐帝国居然放任女人和男人混在一块儿,与他们这些安拉的勇士们作战,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阿卜杜拉下定了决心,他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他要证明,大唐是错误的!

    就在阿卜杜拉浮想联翩之际,李令月锐利的目光透过层层士兵,直射向阿卜杜拉和他身后的阿拉伯士兵们。她扬起的手,迅速挥下:“攻击!”

    大唐的将士们早已与她配合默契,听到这声指令,按照以往的惯例执行她的命令。

    吐蕃的将士们虽然没怎么与李令月配合过,但他们对李令月的崇拜,让他们下意识地执行李令月的命令。

    一声声枪响过后,马背上的阿拉伯勇士们一个个或趴在马上捂住伤口,或滚到了地上。

    一轮射击过后,吐蕃将士们迅速地取出弓弩,对那些侥幸躲过一劫的阿拉伯士兵进行补箭。

    吐蕃将士们很快就完成了他们的攻击,两轮攻击过后,阿拉伯将士们死伤惨重。

    阿拉伯将士们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火铳的威力,但在先前,唐军无论是人员还是火铳数量都极其有限。即使他们拿火铳没办法,也可以熬到唐军耗尽火力。

    可这次,唐军的总人数几乎与他们等同,唐军的装备和作战能力,还在他们之上。战争才开始没多久,阿拉伯大军就已经失去了一成的同伴。这也让他们中的一些人露出了惧怕和绝望的神色。

    “都给我振作起来!我们都是安拉的勇士,我们不该做胆小鬼!”

    身为主将的阿卜杜拉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深知,绝不能任由恐惧在军中蔓延开来:“英勇战死的人能够升入天堂,胆怯逃跑的人只会被安拉所摒弃!”

    他的话音刚落,补充好火力的唐军们就对着阿拉伯大军进行了第二轮扫射。

    阿卜杜拉和他身边的士兵们赶忙躲在盾牌后面,将自己保护起来。

    英勇作战和白白送死,可不是一个概念!

    硝烟渐渐散去之后,阿卜杜拉忽然感觉有人冲到了他的面前,他赶忙举起自己手中的刀朝敌人砍去。

    李令月稳稳地接住了阿卜杜拉的刀。阿卜杜拉见过李令月,他知道眼前这名女子,就是唐军的主将。

    先前他与她打过几次照面,她每次给他的大军添完乱之后,都像狡诈的狐狸一样逃跑。

    阿卜杜拉气得暴跳如雷,却怎么也抓不住她。

    原本阿卜杜拉以为,这名大唐女将只能躲在士兵们的身后,做些鬼鬼祟祟的事,可这次,她居然敢正面接他的刀!

    她的手臂看起来只有他的小腿粗,然而,她轻轻松松地架住了他拼尽全力砍过去的一刀,这究竟是什么怪力气!

    阿卜杜拉的刀在半空中与李令月的刀相持了一会儿,最终,李令月占据了上风。

    她趁着阿卜杜拉全神贯注地与她对抗之际,将阿卜杜拉的刀挑飞了出去。她本人则欺身上前,将阿卜杜拉双手反剪在背后,压在了马背上。

    “可算是抓到你了,真是不容易啊。”李令月面上露出愉快的表情:“这些天,你们追得我们左躲右闪,现在,我终于能报一箭之仇了!”

    阿卜杜拉的亲兵见自家主将被俘,拼命想要救回自家主将,却被李令月的亲兵一一击毙。

    李令月就带着俘虏返回了唐军之中。

    很快,阿拉伯军这边,就因为失去了主将,而人心涣散。

    有一些人被唐军当场斩杀,有一些人逃跑了,还有一些人,则被唐军俘虏了。

    至此,这场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周围的唐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以此来庆祝他们刚刚获得的胜利!

    第165章 第 165 章

    战后,北天竺军队负责打扫战场残局,唐军们则忙着清点战果。

    在最后一次战役中,他们共斩首一万八千余人,俘虏将近五万人。还有不少人,则趁乱逃跑了。

    李令月和她手底下的士兵们并没有因此而遗憾,因为阿拉伯骑兵之中,除了战死者之外,超过半数的人,都在俘虏的队列之中。

    而那些逃跑的人中,很多都是阿拉伯人临时征召的后勤兵,这些人对待主将阿卜杜拉,并不像阿拉伯本土的士兵那么忠诚。

    “这回,阿拉伯帝国向我们发起进攻。要是他们不能给出个好价码,我可就要把这些阿拉伯士兵打散了送到各地去做苦力了。”

    李令月打量着被捆成粽子的阿拉伯士兵,心情相当不错。

    在亲自探查完现场的情况后,李令月回到了刚刚开始兴建的天竺都护府。

    她先是给她家娘亲写了一封书信,向她家娘亲汇报了前线的战况,随后,她又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去给穆阿维叶·伊本·艾比·苏富扬,质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拉伯帝国此前与大唐井水不犯河水,在商业贸易领域更是有诸多合作。难不成,穆阿维叶现在自信心膨胀了,准备染指大唐了吗?

    阿拉伯人真是好大的胃口,也不怕自己撑死!

    穆阿维叶要是不想安生,李令月自有法子给他找些事情做!

    现如今在大唐长安城里待着的波斯末代王子卑路斯,以及他的儿子泥涅师,可是一日都没有忘记过复国呢!他们要是回到故土振臂一呼,自然会有对阿拉伯人的统治感到不满之人响应。

    两封书信写完之后,一封送去了长安城,另一封则送去了伍麦叶王朝的都城大马士革。

    至于穆阿维叶看不懂大唐官方文字怎么办?李令月表示,让他自个儿想办法去!她可是去找茬的,难不成还要为他考虑吗?

    “殿下,咱们该以什么样的规格来对待那些俘虏?”尉迟循俨向李令月请示道。

    “按照北天竺当地的最低标准给那些大食士兵送饭,就可以了,不必让他们吃得太好。他们毁坏了我们的田地,杀了我们的人,难道我们还要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吗?”李令月理所当然地道。

    尉迟循俨点了点头,此举甚合他的心意。

    “对了,别忘了将那些大食将领分开,好好审问一番。”李令月道:“孤倒想知道,他们忽然进犯我大唐,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两个时辰后,负责审问阿拉伯将领的审讯官来向李令月回禀:“大食主将说,天竺西北部是他们的地盘,是我大唐先越界了,他们才率军来攻打我们的。”

    李令月冷笑一声:“这就开始颠倒黑白了?且不说我唐军接手北天竺时,北天竺并无大食军队驻守,即使真有领土纷争,大食人也该先与咱们进行协商。哪有二话不说,直接开战的?”

    “罢了,哪有人会承认是自己主动挑事的呢?成了也就罢了,没成,可不就成笑柄了?也难怪他们要睁着眼睛胡说八道了。”

    “可需要末将对那大食主将用刑?想来叫那大食主将尝尝厉害,他就老实了!”

    “不必,每日让他们吃个三分饱就是了,不许狱卒与他们说话,孤倒要看看,他们能硬气多久。说实话,阿拉伯人入侵我大唐,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肯不肯如实招供动机,孤并不是那么在乎,反正大马士革那边,肯定要给孤一个交代!他们要是肯配合,孤可以让他们少吃些苦头,他们要是不肯配合,那就是自找苦吃!”

    这些天,李令月与她手底下的将士们一直绷着一根弦。好不容易打赢了仗,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李令月在交代完诸项要务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实在是累狠了,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另一个时空中,嬴政盯着眼前的积分面板,见积分面板上的积分缓慢上涨,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虽不知令月遇到了什么事,但想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

    上回,令月联络他,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也不知,令月何时能再想起联系他。

    这种只能被动等候,不能主动联系对方的现实,实在让嬴政觉得糟心不已。

    李令月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她睡眼怔忪地伸了个懒腰,而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准备再眯一会儿。

    庆功宴定在明日进行,今日是属于她的时间,她难得可以偷个懒。

    唔……暂时不想考虑工作的事了,且等明日再说吧!现在,她决定跟她的被子爱妃继续相亲相爱!

    不过,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李令月拧眉细细思量了片刻,发现自己该交代的工作都交代下去了,不存在什么疏漏之处。

    于是,李令月继续摊在床上,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不行不行,说好了今天不能再考虑工作的事了,她要放松,放松!

    咸阳宫中,等了整整两日也没等到李令月主动联系他的嬴政,黑着一张脸,散发着让群臣们望而生畏的冷气。

    “陛下这是怎么了?”有人悄悄地来找李斯等人打探消息:“魏地已经尽数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了,打压魏地余孽的过程很是顺利,再过些日子,末代魏王、大梁王宫中的珍宝以及魏地的美人就要被送到咸阳来了。陛下为何不高兴?”

    李斯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去?

    秦王政又不会事事都跟手底下的大臣交代。

    不过,李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会观察,会类比。

    他记得,上回,昌平君芈启主动舍弃楚王尊号,将楚王宫中的大量珍宝与楚国公主献给秦王政时,秦王政也不怎么高兴。

    “等魏地的美人到了咸阳,暂且将她们安置在宫外。若是陛下不主动提到她们,就不要让她们进宫来碍陛下的眼了。这些日子,你们行事也谨慎些,莫要得意忘形。”

    最终,李斯道。

    第166章 第 166 章

    等到李令月美美地睡完一觉,打开系统积分面板,看到又上涨了一截儿的积分时,她终于想起她忘记了什么。

    阿政真给力,这才几天功夫,她花出去的积分,他就给她补了一多半儿回来!

    李令月估摸着,她再搞搞战后重建工作,激励一下北天竺的民心,她这积分还能再往上蹿蹿。

    心情很好的李令月尝试着与秦国那边联络,她的联络信号发出去之后没多久,就被嬴政接通了。

    此时,嬴政正身着常服,坐在大案之后处理公务。

    在看到面前出现的荧屏之后,他也只是略略朝着李令月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仿佛面前的奏疏对他来说有着无尽的魅力。

    这样的场景,并不寻常。

    通话时间是有限的,以往,李令月来找嬴政的时候,嬴政哪回不是先放下手中的公务陪她?

    便是他真有什么丢不开手的大事,难道他不会拿来与她商量么?她可是给他提供了不少新思路呐!

    李令月盯着嬴政瞅了许久,她的目光太过炽热,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嬴政渐渐蹙起了眉,手中的笔却不曾停下。

    只是,熟悉他的人不难发现,他批阅奏疏的速度比往日慢了许多。

    “阿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演技真的很烂?”李令月开口道:“不想理我,那就不理呗,何必非要装着是在批奏疏呢?你可放过那些可怜的奏疏吧!”

    嬴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望向了她。

    他目光幽深黑沉,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不过,李令月可不憷他:“阿政,你这是在与我置气么?”

    “寡人岂敢与你置气?”嬴政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放下手中的笔和奏疏,站了起来,长袍逶迤曳地。

    他的身高,给李令月带来了一丝压力。

    “你向来是个冷心冷情的,都这会儿了,才想起寡人来。若是寡人与你置气,只怕你更不会理睬寡人了吧?”

    “我前些日子忙着打仗呢,自然顾不上与你交谈,这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这一口一个“寡人”的,还说没与她置气呢,真是口是心非!

    “寡人又不是瞎子,你一口气花了那么多积分,寡人自然看得见。”嬴政依旧板着脸:“你的战事前日便平息了,可你今日才想起联系寡人。”

    李令月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阿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嬴政侧过头,不说话。

    李令月见状,却像是确认了某个事实一般,一双明亮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是我不好,没有及时跟你报平安,你别生气啦。下回,我保证不这样了。”

    “你还盼着有下回?”

    嬴政瞪了李令月一眼。

    他虽不知李令月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单从积分的变动上,他也能看出这次的战事有多凶险。

    李令月在积分方面向来小气,若不是形势危急,她绝不会一口气动用如此多的积分。

    “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突发状况啊,但强邻来袭,我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吧!”李令月说着,简单向嬴政讲述了这次战争的始末。

    末了,她见嬴政开始在舆图上寻找阿拉伯半岛所在的位置,笑眯眯地道:“阿政关心我,我很高兴。不过,你那里的阿拉伯帝国还没有形成气候呢,疆域距离大秦也太过遥远,你不用管啦。”

    “寡人可什么都没说。”

    “是是是,你是什么都没说,可你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呀。”李令月摇了摇头:“阿政啊,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的,可不行。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的性子,那我肯定会误解你的意思的。平时,咱们跟手底下的臣子们说话藏着掖着也就算了,难不成你我相处之时,你也要我来猜你的心思吗?这也未免太累了吧!”

    “寡人没有口是心非。”

    “好好好,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吧。”

    李令月眼见着庆功宴的时辰快到了,便开始换衣服。

    朴素的衣衫从她的肩上滑落,露出了曼妙的身形来。

    对面的嬴政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移开了目光。

    李令月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调侃道:“阿政,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般纯情了?简直都不像你了!”

    “你若是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你自然会知道我纯不纯情。”

    不知是不是李令月的错觉,嬴政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暗哑。

    “你又在诓我去大秦了,我才不会上当呢。现在,时机未到。”一串轻笑从李令月唇畔划过,很快,她就换上了笔挺的军服。

    这也是她在庆功宴上要穿的衣服。

    她是作为大唐的将领,参加这场庆功宴,而非大唐皇储,自然用不了那许多繁文缛节。

    “阿政,你若是接下来没什么要事,就在一旁见证我的庆功宴吧。”

    “好。”

    嬴政也知道,这次的胜利,对于李令月来说,意义不同。

    这不仅是大唐与阿拉伯帝国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同样也是李令月的雪耻之战。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相信她能够抵挡得住阿拉伯大军,可她用事实证明,她不仅赢了,还大获全胜!

    凭着这次战争中俘虏的分量,大唐定能从阿拉伯帝国身上狠狠剐下一层肉来。

    这场荣耀,本与他无关,但他想要见证每一个属于她的重要时刻。

    ……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庆功宴。

    在这场庆功宴上,大唐将领、吐蕃将领以及天竺将领齐坐一堂,为了他们共同的胜利而欢呼。

    尽管他们有着不同的样貌,不同的肤色,但在此时,他们已经融洽得像一家人了。

    他们在战场上彼此交付后背,交付生死。他们在一次次浴血奋战中建立起来的情谊,实在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的。

    这支军队的核心,正是被所有人共同信赖着的李令月。

    嬴政“看”着这一幕,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大秦的铁骑已经踏破了五国领土,只差最后一国,便可一统天下。然而,他麾下的将士们想要与原六国的将领们坐在一处,不分彼此,似乎还有些遥远。

    更不用说,像李令月一般,在短时间内让异族将领与本国将领亲如手足。

    大唐的包容与开放,的确让他叹为观止。李令月作为将领的人格魅力,也让他心生感慨。

    他从不怀疑,他的大秦是最好的。只是偶尔,看着令月的大唐,他会觉着,若能从大唐身上汲取一些经验,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大秦,还可以变得更好。

    李令月的酒量素来很好,不过,这次的庆功宴,大家喝得太过欢畅,等到庆功宴结束,她也有些醉了。

    嬴政看着她踉跄着往外走去,不禁有些担心。

    令月军中的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就看着自家主将一个人离开么?

    他有心想要出言提醒一下李令月,又担心李令月在人前泄露了系统之事,只好一直保持沉默。

    然而,当嬴政看到李令月甩开身边的侍卫,想要独自一人离开营地的时候,心中的焦灼不由达到了顶峰。

    北天竺之地,仇视令月的人不知凡几。

    若他是本地的豪族,定会趁着唐军志得意满之时,伺机派人刺杀大唐主将。

    令月在此时单独外出,这是不要命了么?

    李令月似乎猜出了嬴政的想法,她透过荧幕,冲着嬴政眨了眨眼。

    “我其实没醉,刚刚是诓他们的。若是不伺机脱身,我可就没有与你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饮了酒的她,面上泛着一层红晕,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待人采撷。

    她目光瞧着是清明的,只是言行举止间,多了几分醉态。

    嬴政喉结滚了滚,目光变得深沉了些许。

    “令月,回房间好生歇息吧。咱们单独相处,不急于一时。你若觉得亏欠了我,下回便多陪我一阵子,可好?”

    “你又想诓我了。我何时觉得亏欠你了,又为何要补偿你?阿政,你可真是不老实,总想着占我的便宜。你想让我亏欠你,我偏不!”

    李令月这么说着,还是先回了一趟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洗漱,换了一身便装,最后又化了个妆,遮掩了她原本的面容,这才出了门。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身上残存的最后一点酒意也散去了。

    只是,荧幕中的嬴政看向她的目光中,犹带着不赞同之色。

    大致猜到了嬴政在想些什么的李令月不由哑然失笑:“阿政,你不必如此。我身边儿明面上是没跟什么侍卫,其实暗地里有一批暗卫一直随身保护着我呢。我若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我还有一张保命底牌,你是知道的……”

    “你为何一定要在今日出门?”嬴政不解。

    “因为今日,是北天竺人的排灯节。”

    随着李令月穿过小巷,来到街头,面前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

    嬴政透过李令月的视角,看到了北天竺街头的万家灯火,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若不是他知道北天竺刚刚结束了战乱,只瞧着眼前这副景象,他恐怕都要以为北天竺正处于盛世之中呢。

    这条街道上,人声鼎沸,孩子们在欢快地奔来跑去,路过的人,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排灯节,有‘以光明驱走黑暗,以善良战胜邪恶’之意。①”

    灯光照在李令月的面容上,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柔和:“其实,这几日原本并不是当地人过排灯节的日子,不过,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他们将这节日延长了几日。”

    对于当地原住民而言,击溃了入侵的阿拉伯人,他们未来的生活便充满了希望。

    这又如何不算是这些百姓对李令月的一种认可呢?难怪李令月笑得这般开心。

    嬴政瞧着李令月的笑容,嘴角也上扬了几分。

    就在北天竺局势一片大好之际,赤玛伦却收到了一条紧急情报。

    原来,竟是吐蕃地区的一些大族,趁着逻些城内守备空虚,勾结云南地区的爨氏家族一起攻打逻些,意图颠覆大唐在逻些的统治!

    吐蕃地区虽然还有兵源,但这会儿,要从别的地方紧急征兵,已经来不及了!

    赤玛伦在收到这则情报之后,立刻找来了陈茵,与她商讨对策。

    陈茵得知云南地区竟敢趁火打劫,不由怒从中来。往日里云南那几个诏在大唐面前表现得尚算乖觉,如今可算是露出马脚来了!

    “来就来,难道我怕了他们不成?既然上赶着想找死,有一个算一个,都别回去了!”

    第167章 第 167 章

    赤玛伦及时拦住了陈茵:“根据蒙舍诏那边传来的情报,此次,爨氏(读“篡”)家族连同五诏,共计出动了五万精兵,可谓是下了血本。我吐蕃纵使能立马征召一支由十万人组成的队伍,也未必是这五万精兵的对手。”

    “况且,月前为了支援北天竺战事,逻些附近的壮男壮女已经被抽调走了。我们这会儿想征兵,只有去更远的地方征,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此战,只能智取,不能与他们硬碰硬!”赤玛伦下了结论。

    都说赤玛伦才干平平,若不是得到了太女殿下的赏识,根本出不了头。但在危难来临之际,她却能充当整个吐蕃地区的主心骨。

    她能够一路走到今天,又岂会像某些人说的一样,全靠自身的“幸运”呢?

    陈茵与赤玛伦对视片刻,心中的怒意稍敛。

    她打算告诉赤玛伦,她手中还握着一支火器营的兵。云南那边的士兵未曾见过火器的威力,即使双方进行正面对决,她手下的兵也有相当的赢面。

    陈茵虽然对云南趁火打劫一事感到恼怒,但她并非冲动无脑之人。若事情当真不可为,她也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而与云南大军硬碰硬。

    然而,赤玛伦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你手中还有底牌。不过,这张底牌,咱们能不动用,就先不要去动。”

    “爨氏家族和云南五诏对我吐蕃如今的局势知之甚少,我们可以利用其间的信息差来对付他们,此其一。”

    “其二,吐蕃大族与云南势力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二者之间必有罅隙,可以为我所用。”

    “其三……我对云南局势虽不完全明了,却也知道,爨氏家族过去统治了云南数百年。如今,云南地区势力最为强大的六诏中,有五诏都臣服于爨氏家族,并与爨氏家族缔结了姻亲关系。只是,随着爨氏家族的势力日益衰微,五诏势力愈发强盛。他们之间的这种‘君臣’关系,又能维持到几时呢?”

    赤玛伦露出了一丝冷笑:“双方利益一致时,爨氏家族与五诏的首领可以团结一心,一旦双方利益不一致,这临时组建起来的联盟,只怕立刻就要变成一盘散沙。”

    陈茵听了赤玛伦的一番分析,深觉有理:“这么看来,果然还是智取为好。若要与他们硬碰硬,我们纵使能打赢,也会有不小的损耗。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同盟,则省力许多。”

    赤玛伦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陈茵又道:“我只知道怎么打仗,对这些权谋之事却是一窍不通。该怎么布局,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

    “这是我分内的职责,何来费心一说?接下来,我要在逻些城内外维持秩序、散布流言,还要仰仗陈将军的协助。咱们二人齐心协力,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对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赤玛伦显然早已有了盘算。

    陈茵感叹道:“往日我还不明白为何太女殿下这般看重你,如今,我才知道殿下果然眼光不俗。”

    赤玛伦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殿下呢?罢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咱们好好守住吐蕃,击退那些觊觎吐蕃之人。等太女殿下回来了,也亲口对她说一声,我们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陈茵郑重地点了点头。

    ……

    吐蕃一些旧贵族本以为,赤玛伦接到云南大军越过吐蕃边境线的战报,必会十分紧张。

    她兴许会直接派使者带着礼物上门求和,让他们帮忙劝说云南退兵,他们便可以趁此机会与她谈条件。

    兴许赤玛伦不肯死心,会去别的地方招募士兵,对抗云南大军。吐蕃都护府越是兵荒马乱,他们做手脚的余地也就越大。

    但这些吐蕃旧贵族们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却是吐蕃都护府一切如常。

    赤玛伦在接到战报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不见慌乱之色。

    这就让吐蕃旧贵族们感到相当困惑了。

    难道,赤玛伦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底牌在手上?又或者,逻些城内的空虚,只是她营造的一种假象?

    否则,在这样危急的局势下,她怎么还能坐得住呢?!

    吐蕃旧贵族们心中惴惴不安,觉得事态逐渐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就在这时,一则流言席卷了整座逻些城:吐蕃旧贵族们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意欲拿尚未归顺的云南大军作投名状。他们配合吐蕃都护府诓骗云南出兵,又在逻些城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企图将云南大军一网打尽。

    当吐蕃旧贵族们听到这则流言时,不由怒从中来。

    负责联络云南的那名吐蕃家主更是直接拍了桌子:“简直一派胡言!如果唐军当真这么好说话,我们又怎么会出此下策,非要与唐军对着干?”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大唐的律法有多森严,他们在唐军治下不可能再过回从前的生活,他们这才孤注一掷,想要趁着唐军无暇顾及吐蕃之时,逼着唐军退出吐蕃境内。

    “云南大军不日便要抵达逻些,这时候传出这种流言来,很难说不是为了动摇军心。”那名吐蕃家主道:“我们都能听到的流言,云南大军那边也必然能够听到。我这就给负责统帅云南军队的大将送一封书信过去,只盼着他不要中了有心人的计,与我们离心。”

    然而,吐蕃旧贵族与云南贵族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之间,又能有几分信任呢?

    当吐蕃家主派遣使者将书信送到云南大军手中时,云南大军恰好踩中了陈茵派遣先锋军为他们布下的地雷阵,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云南大军的主将是爨氏家族的嫡系人马,他眼睁睁看着死伤的多是爨氏精心培养的士兵,心痛不已。

    此时,他对于吐蕃贵族联合吐蕃都护给他们做局一事,已是深信不疑。若非如此,唐军手中掌握着这样一个杀手锏,吐蕃贵族怎么能不提前支会他们一声呢?

    这云南大将并不知道,吐蕃贵族也没见过这地雷阵。他们倒是想提前支会云南大军,可惜他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深觉自己受到了蒙骗的云南大将,在看到吐蕃贵族派来的使者时,看都没看他带来的书信,直接命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吐蕃使者被拉出营帐的时候,嘴里还在激动地嚷嚷:“将军,您看看那封书信!我们家主是真心实意与你们合作的,我们绝对没有诓骗你们啊!”

    “我也以为你们是真心与我们合作,没想到,你们却隐瞒重要情报,害得我们折了那么多兄弟进去!”云南大将道:“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没多久,营帐外就传来了吐蕃使者的惨叫声。

    又过了片刻,负责行刑的士兵进来告诉云南大将,吐蕃使者已经伏诛。

    云南大将攥着吐蕃使者带来的书信,看着那上好的纸张,忍不住说道:“这纸张,是唐军入驻吐蕃之后带来的吧?我记得,先前吐蕃可是缺纸得很。就连吐蕃赞普,也只能使用一般的纸张。现在,他们却能随手拿出上好的纸张来,他们果然一早就与唐军勾结好了!”

    吐蕃贵族要是知道,他为了显示对云南的重视而拿出的纸张,居然成了他“勾结”唐军的证据,只怕要吐血。

    但此时,他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可能亲自到云南大将面前为自己辩解。

    “将军,我们可还要继续前进?”副将向自家主将请示道。

    本以为这次出兵,是到吐蕃白捡战利品来了。没想到,这场战事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现在,他们更是得知吐蕃贵族联合唐军给他们下套的消息,也难怪副将会有此一问。

    没有人愿意长途跋涉却劳而无功,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样的情况等着他们。

    若是这陷阱十分凶险,他们再走下去,必要出乱子。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返回云南,至少还能保住大军的实力。

    只是,云南主将也知道,这次虽然由他负责统帅大军,制定作战计划。可究竟要不要退兵,终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想退兵,但五诏未必答应,爨氏家主也未必乐意。毕竟,此次进攻逻些,就是爨氏家主一力促成的。爨氏家主也有意通过这场战争,来向六诏彰显他的权威。

    若是此战无功而返,爨氏家主的威望,必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云南主将只往深处略略想了想,便明白,他其实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他将五诏的主将召集起来,开了一场会。会议结束后,他们一行人决定继续向逻些进军。

    不过,考虑到他们先前的作战计划很可能已经被吐蕃贵族透露给吐蕃都护府,他们准备临时改变作战思路。

    两日后,军中不少士兵出现了严重的腹泻。经检测,是水源有问题。

    云南主将意识到,有人在他们上游的河水中加了料!

    原本身强体壮的云南士兵,此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精神萎靡不振,有个别人甚至还丧了命。

    他们还没有抵达逻些,就已经损兵折将了。继续朝着逻些进军,真的是一项正确的选择吗?

    云南主将看着身后士气低落的大军,咬紧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

    “退兵!”

    这些士兵是他带出来的,他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只要他们还活着,云南地区的实力得以保存,日后总有继续进攻吐蕃的机会!

    当远在逻些的陈茵得知云南退兵的消息时,望向赤玛伦的目光中异彩连连。

    “我今日始知,都护竟是个不亚于我的将领。”

    至少,陈茵自认做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过是与他们打心理战罢了,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可不就憷了?”赤玛伦并不认为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危机既然已经解除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也该找某些人好好算算账了!”

    “这是自然。有人居然敢趁着逻些兵力空虚之时,给我们捅刀子,我绝对饶不了那些人!”

    很快,赤玛伦就以雷霆手段,在逻些进行了一番清理。这些日子,除了唐军以及赤玛伦的铁杆支持者之外,吐蕃地区的其他贵族人人自危。

    不少人通过赤玛伦的母族向赤玛伦递话求情,赤玛伦都不予理会。

    一场腥风血雨,染红了吐蕃上空的夕阳。待到血雨散尽,已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李令月率领军队押着阿拉伯帝国的战虏,终于抵达了逻些。与此同时,从长安出发的苏定方,也终于率领大军赶到了此地。

    第168章 第 168 章

    从北天竺到逻些,若是急行军,其实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不过,押送俘虏,终究耽搁了大军的行程。

    李令月在接到云南和吐蕃传来的异动后,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先锋部队率先赶回逻些。大部队则尽快跟上,做好驰援逻些的准备。

    这支先锋部队是李令月重点培养的骑兵精锐,机动性十分强,且他们手中又握有火器以及强劲的弓弩。这支队伍虽只有寥寥数千人,战斗力却远非寻常队伍可比。

    在离开的时候,李令月也没忘了带上她此行最重要的战利品——阿拉伯帝国的主将,阿卜杜拉·苏富扬。

    旁人能丢,他可丢不得。

    穆阿维叶颇为重视族人,且刚刚建立的伍麦叶王朝也需要威望,于公于私,穆阿维叶都不会放着阿卜杜拉·苏富扬不管。

    李令月还准备把阿卜杜拉卖个好价格呢。

    于是,一路上,李令月一行人策马奔腾,阿卜杜拉则被绑在马背上,颠簸个不停。

    等先锋军赶到逻些的时候,好不容易被放下来的阿卜杜拉立刻趴伏于地,吐了个昏天黑地。

    此时的他,看上去像极了遭受虐待的可怜虫,哪里还有半点儿勇士的样子?

    阿卜杜拉一面吐着,一面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哪怕他虚弱至此,周围的士兵也没有放松对他的看守,这让准备暗中寻找机会逃跑的阿卜杜拉扼腕叹息。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支手铳就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显然刚刚学会阿拉伯语没多久,她用带着口音的阿拉伯语说道:“你最好少动点歪脑筋!要不然,我可不确定我的枪口会对准你身上的哪一个部位!”

    “我们的主将交代过,要留你一条命,但她并不在意你的手脚是否完好,也并不在意……你还能不能做一个完整的男人!”

    阿卜杜拉:“……”

    他曾经亲眼目睹唐军对北天竺的强奸犯施以宫刑,那一幕,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他觉得,他要是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比死还难受。既然逃不出去,那他还是悠着点吧。

    哎,大唐的女人实在是太凶残了,跟他们本土温顺、贞洁、勤劳的好女人简直没法比。

    李令月很快就得知,云南大军根本没打到逻些,而是被赤玛伦唬了回去。

    那些煽动云南进攻吐蕃的旧贵族,如今或是被赤玛伦杀了,或是被赤玛伦捆了等候李令月发落。

    李令月在问清楚经过之后,大笑着拍了拍赤玛伦的肩:“这下子,看看还有谁敢说你没有真才实学!你没费多少功夫,就让云南主动退了军。朝中那些大臣们,又有几个能做得到?孤早就说过了,有你在,吐蕃地区稳如磐石!”

    赤玛伦听着李令月的盛赞,倒也不谦虚,直言道:“我当然有能力!从前我在家中时,我的能力就不输给我的兄长,如今我在吐蕃为都护,我的能力也强于我的下属!”

    她看向李令月的目光中,有着融融暖意:“不过,若是没有您的赏识,我便没有展现这能力的机会。我与陈将军这些日子以来殚精竭虑,一心退敌,就是为了能够在您面前,亲口对您说一句,您没有看错人,也没有信错人!”

    “好!你和陈茵的功绩,孤会尽数上报阿娘!届时阿娘论功行赏,你们也好得个爵位傍身!”

    一旁的陈茵自认为没有多大的功劳,此次,她不过是配合赤玛伦行事而已。陈茵见赤玛伦在表功之时,竟然把自己也算上了,她不由有些惭愧。

    赤玛伦仿佛察觉到了陈茵的心思,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

    若不是有陈茵手中的杀手锏作为底牌,赤玛伦又如何敢放手一搏?若没有陈茵手下那些身手干练的士兵,赤玛伦的计划又如何能实施得这么顺利?

    陈茵认为自己没什么功劳,可在赤玛伦看来,这次她们能顺利让云南退兵,功劳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

    李令月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在抵达逻些之前,她思考的是怎么击退云南大军,此刻,她已经开始思考着怎么对云南那边发起反攻了。

    李令月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人,云南五诏既然敢对大唐的地盘动手,哪怕他们半道折返了,也要付出代价!

    李令月将自己的想法对赤玛伦和陈茵说了,陈茵深表赞同:“只凭着吓退云南大军,可不足以让我们捞到什么像样的爵位,要是再加上攻克云南的战绩,那就更好了!”

    赤玛伦这时候却发现了不同的意见:“云南大军外出作战,未必是唐军的对手。可云南多山川,地形复杂,又有瘴气和毒虫,若是殿下直接打到云南本土,恐怕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能将此地拿下。”

    她知道李令月爱惜士兵的生命,故而才特特提醒李令月。

    依照大唐如今的实力,想要拿下云南,自然是能够拿下的,可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当?

    “自然值当!胆敢侵犯我大唐的,都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孤要让周围各国明白,日后对我大唐领土动手之前,要好好掂量掂量!”

    赤玛伦听到这番话时,才意识到,原来,她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而李令月也给出了答案。

    听到李令月的话后,赤玛伦不再犹豫:“既然太女殿下说要战,那便战!您的意之所向,便是我们的刀锋所指!不过,攻打云南,大军压境并非良策。大军在云南境内难以通行,不如化整为零,遴选一些惯于在山间与密林中行动的士兵前往云南……”

    吐蕃与云南相邻,这些年来,吐蕃可没少与云南打交道。赤玛伦在谈到该如何与云南作战方面,可谓是经验丰富。

    李令月、赤玛伦与陈茵初步拟定了对云南作战的方针,此时,姗姗来迟的老将苏定方也终于赶到了逻些。

    在离开长安城之前,苏定方接到的命令是协助太女殿下抗击大食军队,若局势危急,便以太女殿下的安危为要。

    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场战争。

    北天竺地理位置太过偏远,朝廷鞭长莫及,且大食军队又来得太过突然,在朝中众人看来,能够护住李令月全身而退,将大食军队阻拦在青藏高原之外,就已经不错了。

    他们哪里能想到,李令月居然赢了呢?

    而且,这场胜利还不是一般的胜利,而是大获全胜!

    苏定方在半道上接到捷报之时,感慨自己实在是老了,这行军的速度,都赶不上太女殿下打胜仗的速度了。

    不过,想起当年的太宗皇帝何等勇猛,苏定方又颇感欣慰。

    若是太宗皇帝九泉之下,看到他有这样一个颇具他风骨的后继者,定会十分高兴吧?

    ……唔,其实也说不准。

    太宗皇帝要是知道他的儿媳抢了他孙子的皇位,最后又要将这皇位交到他孙女的手中,只怕心中会纠结万分吧?

    罢了,这与他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将又有何干呢?

    苏定方想,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接下来,他要抓紧最后的时机建功立业。

    谁能带着他攀上更高的山峰,谁能给他青史留名的机会,他便服谁。

    目前看来,皇族宗亲中,唯有李令月有这样的本事。

    苏定方在抵达逻些后,先去见了李令月。

    他上回见到李令月,李令月还是一名初露锋芒的少女,虽然朝气蓬勃,但难免带了几分青涩。

    而这次,经历了数次战争洗礼的李令月,看上去稳重了许多。

    她的年龄相对于一名将领来说,依然年轻得过分,但她身上,已然有了大将的气度,叫人信服。

    再加上,她身上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运到,仿佛得天眷顾。

    苏定方想,也难怪李令月能够在边关屡立奇功。

    “臣,参见太女殿下。”

    “老将军何必如此多礼?我还记得,从前我都是以晚辈的身份向您请教兵法,您不曾拒绝过我。怎么几年不见,你我反倒生分起来了?”

    李令月面上洋溢的笑容,让苏定方恍惚间觉得,她依旧是当年那个缠着他学习兵法的小公主,而非位高权重的皇储。

    时间在他们彼此的身上都刻下了痕迹,但有些东西,似乎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礼不可废。”苏定方说着刻板的话,面上却多了一分笑意。

    “如今,这礼已经行完了,咱们从前是怎么相处的,如今依旧怎么相处吧。这是在边关,又不是在朝堂,守着那堆繁文缛节做什么!”

    这番话语颇对苏定方的胃口,苏定方很自然地切换了他对待李令月的态度。

    他将目光转向赤玛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声名远扬的吐蕃都护,她是吐蕃降臣,也是大唐首位女性官员。

    无数人都曾用质疑的态度来审视赤玛伦,觉得赤玛伦不过是运气好,得了李令月的欢心,这才能够跃居高位。

    可苏定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吐蕃都护一职何其重要,若赤玛伦没有那个能耐,即便她再怎么讨李令月欢心,李令月也不会将她放在这个位置上。

    赤玛伦未必是能力最强的官员,但她必定是最适合接任这一职务的人。

    果然,不久前吐蕃地区传来的战报,证实了苏定方的猜测。

    此时,苏定方正默默地打量着赤玛伦。

    赤玛伦有着深邃的五官与姣好的面容,但当苏定方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她的精明和干练。

    再加上坐在赤玛伦身旁的陈茵……

    看样子,太女殿下的身边簇拥着一群非同凡响的小娘子啊。

    不知不觉间,这群小娘子已经拥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苏将军来得正好,咱们正在商量攻打云南之事。大唐国威不容侵犯,云南爨氏与五诏胆敢来犯,便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李令月道:“将军率领麾下的大军千里奔袭,虽没能赶上支援北天竺,却可以拿下云南,也让麾下的将士们捞些军功回去!”

    “看样子,殿下对拿下云南把握十足。”

    “那是自然,我阿翁麾下的大将素有一人灭一国的功绩,我如今也有攻灭数国的功绩在手。我就是想在老将军面前谦虚一下,只怕也不能。”

    李令月表示,她有那么多优势在,若还拿不下云南,她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第169章 第 169 章

    从云南通往外界的道路主要有三条,一条是云南通往中原王朝的五尺道,一条是云南与吐蕃进行贸易往来的茶马古道,还有一条是云南通往南边诸国的南丝绸之路。

    云南的商队主要从这几条道路进出云南,李令月如今想要率军攻打云南,自然也要从这几条路进去。

    如今他们身处吐蕃,首选自然是连接吐蕃与云南的茶马古道。不过,考虑到茶马古道有一些路段相当窄,无法容纳大军通行,只能挑选少量精兵从这条路线攻入云南。

    李令月与苏定方、陈茵商议后,决定兵分三路,一人率领一支军队,分别从三条路线攻打云南。

    苏定方选择的是距离相对最远的南丝绸之路,他想要趁此机会观察一下云南以南的诸国。

    他所率领的军队人数也是三路队伍中最多的。

    李令月分到的是五尺道,这五尺道始建于秦,汉代有所拓展。只听名字也可知,五尺道并不算宽敞。因此,李令月也不能带太多兵。

    陈茵负责率领小股精兵从茶马古道攻入云南,她已在吐蕃停留数年,时常到各处巡视,三人之中,她是对茶马古道最为了解的。

    商议完毕之后,李令月三人就开始从苏定方带来的士兵以及吐蕃本地士兵中,遴选这次要跟随他们攻入云南的士兵。此外,筹集粮草和药材的工作也是重中之重。

    云南多瘴气和毒虫,为了以防万一,三支队伍在出发前,需得筹备一些药材。

    山路难行,李令月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在出发之前,她还特意打开荧幕,跟嬴政“报备”了一下。免得她打仗忘了时间,下回再联系的时候,她家那位又臭着一张脸给她看。

    “说起来,这回,我还真是要多谢你呢。”李令月看着荧幕中的嬴政,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谢我做什么?”嬴政不解。

    “这五尺道,最早是你们秦国修建的呀。”李令月道:“蜀郡太守李冰修了一段。待你一统天下之后,你又派遣常頞继续修筑此道,将此道一直延伸到曲靖。后来,与你齐名的那个汉武帝又派人对五尺道进行了拓展。”

    李令月发出了深情的感慨:“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前人栽树,我这个后人才能乘凉啊。”

    嬴政:“……能帮到你就好。”

    至于汉武帝对五尺道做了什么,他表示,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令月那个世界的五尺道,严格说来,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

    不过,令月既然对他发出了感谢,那他就假装她那个世界的五尺道也是他建造的吧。

    “寡人曾听过一些与滇国有关的传闻。”不过,他听的时候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对他来说,那地界儿实在是太偏远了。

    信息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嬴政就算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零星与滇国有关的消息来。

    “滇国,可是你口中的云南?”

    “不错,在你们那个时代,云南地区的确有一个名为滇国的政权。”

    至于滇国究竟有多大,是不是包含云南全境,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来,云南之名的由来,与汉武帝有些瓜葛。”

    据《云南通志》载:汉武年间,彩云见于南中,谴吏迹之,云南之名始于此。

    嬴政:“……”

    怎么哪哪儿都是这个汉武帝,令月就不能少说说汉武帝,多提提跟他有关的事吗?

    他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李令月发出一阵闷笑。

    有时候,李令月真的觉得,看嬴政变脸,也是一种乐趣。

    “令月!”声音中,已然带上了一分警告之意。

    李令月却仗着嬴政触碰不到自己,笑得愈发嚣张。

    嬴政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色厉内荏。

    他根本拿她没办法。

    好在李令月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很快,她就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对嬴政正色道:“好吧好吧,就讲讲跟你家有关的事吧。根据史料记载,滇国的建立,跟你们秦国还有那么一点关系呢。”

    李令月说着,为嬴政讲起了“庄蹻王滇”的故事。

    公元前279年,楚国大将庄蹻奉楚顷襄王之命,前去攻打黔中郡。可惜他前脚打下黔中郡,后脚黔中郡又被秦军所夺。庄蹻被切断了回楚之路,只得退守滇地,并在滇地称王①。

    那个时期的秦王,正是嬴政的曾祖父,“战国大魔王”秦昭襄王。

    “哎,你的曾祖父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李令月感慨道:“你们那个年代的许多事,都是他直接或者间接促成的。”

    嬴政:“……这个故事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两说,至少我不曾听说过。另外,容我提醒你,我的曾祖父,如今也是你的曾祖父。”

    这样编排自家先祖,真的好吗?

    “那你回头一定要派人去打探打探,庄蹻王滇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打探好了要来告诉我啊!”李令月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过去的历史是留下了诸多空白。

    但现在,她完全有机会将这些空白填补上啊!至于她从嬴政那里得到的历史,能不能够取信于她这个时代乃至后世的人,到时候再说嘛。

    “知道了,区区一个滇国,也值得你激动成这样!”

    嬴政在心中盘算着,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国家,等他一统天下之后,是派兵打过去呢,还是打过去呢?

    他摁在剑柄上的手跃跃欲动。

    罢了,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将云南纳入王朝的版图之中,虽有诸多好处,但路途过于遥远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令月能够筹谋着率军攻打云南,是因为云南周边地区已在大唐的版图之内。而他的秦国,想要征战四方,还任重而道远。

    “那是因为,滇国留下的记录实在是太少了,我自然对这个国家感到好奇。”李令月道:“除了庄蹻王滇之外,滇国就只留下了汉武帝时期的一个故事。”

    根据史书记载,汉武帝派遣使者出使滇国,滇王尝羌曾向大汉使者询问‘汉与我孰大’②。当大汉使臣告知滇王尝羌,滇国的面积相当于大汉的一个郡时,滇王对这个遥远的帝国敬畏不已。

    后来,滇国成为了大汉的附属国,汉武帝赐予滇王一方金印。此后,滇国便再也不曾在史书中出现过。

    后世,有人在读到这段史料时,甚至怀疑古滇国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司马迁幻想出来的一个国家。

    直到“滇王之印”的出土,才证实了滇国的存在。

    无人知晓滇国究竟是何时覆灭的,又是怎么覆灭的,滇国没有留下任何由文字记载的历史。

    滇国覆灭之后,统治云南地区长达四百年的爨氏家族,是比滇国国王更为神秘的存在。

    若不是清朝年间出土的“爨宝子碑”与“爨龙颜碑”,记录了与爨氏家族有关的一些信息,只怕这段历史,许多人也不得而知。

    原本的历史线中,蒙舍诏在大唐的扶持下统一六诏,灭了爨氏,建立南诏国,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蒙舍诏发源于巍山,因位于其余五诏之南,又被称为南诏。

    蒙舍诏的统治者在建立起南诏国之后,便将都城迁到了太和城(大理)。

    大唐存续期间,南诏国与大唐分分合合,时而好得跟热恋中的情侣似的,时而翻脸不认人。大唐灭亡时,南诏国也开始走向衰落。

    宋代时,大理国取代了南诏国(中间经历了三个小政权),并把疆域延伸到云南全境。缅甸、老挝和越南的部分疆域也被大理国囊括在内。

    后来,蒙古汗国异军突起,忽必烈大军灭了大理国,将云南地区的政治中心从大理迁到了昆明。

    自此之后,云南地区彻底并入了中原王朝的版图,不再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而存在。蒙元的管理方式,推动了云南地区土司制度的发展。

    随着大明的建立,朱元璋命自己的义子沐英镇守云南。往后的两百多年间,沐家十三代人均在云南经营,直到明朝的灭亡……

    “这回,不会再有什么南诏国了。”李令月认真地道:“我要直接将云南纳入我大唐的疆域。”

    事实证明,附属国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可靠,还是将附属国变成自己的地盘来经营最好。

    “那是自然,一个地区一旦拥有高度自治的军政大权,这个地方选择反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亲眼目睹了周王朝是如何分崩离析的嬴政,对李令月的话深表赞同。

    也正是基于这个观念,他才下定决心,待他一统天下,他会将郡县制推行到底,不会再重蹈周王朝的覆辙。

    第170章 第 170 章

    茶马古道上,陈茵正率领一支由一千精兵组成的队伍快速通行着。

    此行,她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联合蒙舍诏,与唐军共同夹击其余五诏和爨氏家族。

    先前,在爨氏家族和其余五诏出兵攻打吐蕃地区时,蒙舍诏(‘诏’即‘王’)逻盛便曾给吐蕃都护府通风报信。

    逻盛此举,等于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大唐这边。

    当然,逻盛并非第一个选择依附大唐的蒙舍诏。他的父亲细奴逻在唐高宗永徽年间,就曾派遣自己的继承人逻盛出使大唐,并让蒙舍成为了大唐的附属国。

    自此之后,细奴逻更是年年派人与大唐来往。

    细奴逻一方面励精图治,扩大自己的地盘,一方面又借助大唐的支援,增加自身的力量。

    在细奴逻的经营下,蒙舍逐渐在云南地区脱颖而出,令其余五地颇为忌惮。

    到了细奴逻的儿子逻盛上位之时,蒙舍依旧与大唐保持着紧密的关系。

    为了表现蒙舍依附大唐的诚意,逻盛也有样学样,让自己的继承人盛逻皮作为使者出使长安。

    其余五诏与吐蕃势力相互勾结的时候,逻盛一直执行着亲唐附唐的政策。

    因此,李令月等人在考虑怎么攻打爨氏家族和其余五诏时,一致决定要让作为附属国的蒙舍也出些力。

    蒙舍诏常年与其余五诏打交道,对五诏的了解,可比唐军多多了。李令月等人是傻了才会放着这么好的助力不用。

    至于李令月为何会这么理所当然地要求逻盛配合她,自然是因为大唐与周边附属国曾经订立过盟约。

    在大唐需要的时候,附属国有义务配合大唐行动。当附属国遭遇他国入侵之时,大唐也需要给与附属国一定的保护。

    蒙舍在打下云南地区的过程中出多少力,也决定了逻盛这个蒙舍诏,未来在云南都护府有着什么样的地位。

    逻盛要是出力足够多,他直接担任第一任云南都护也不是没可能。当然,云南都护府中肯定要有一部分大唐委派的官员。

    按照吐蕃和北天竺地区的军政分制政策,云南地区的军政大权,多半也会一分为二,由不同的人来掌管。

    陈茵在行动之前,曾仔细查阅了与蒙舍诏有关的资料。她觉得,逻盛要是足够识相,他就不会拒绝大唐方面的要求。

    逻盛已经将其余五诏和爨氏家族都给得罪了,他要是再把自己最大的靠山——大唐也给得罪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然,逻盛要是拒绝大唐的要求,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作战计划改一改,从大唐与蒙舍诏联手胖揍五诏,变成大唐激情一挑六,外加六诏名义上的共主爨氏家族。

    路上,陈茵见自家副将时不时偷瞄自己的样子,便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何必这么吞吞吐吐的?”

    “那我可就问了啊!”副将挠了挠头:“将军,您知不知道,蒙舍王的名字,为什么这么绕啊?”

    哈?

    陈茵还以为自家副将要问什么呢,结果,她居然是在八卦蒙舍王的名字吗?

    “我就是怕你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没有水平,所以才犹豫要不要问的。”

    副将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可是,蒙舍诏的名字是真的很绕啊。什么逻盛,细奴逻,盛逻皮的……根本就是在绕圈圈嘛。我看着这些名字都长得差不多,这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啊?回头,我要是在蒙舍诏面前闹了笑话,可如何是好?”

    陈茵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道:“太女殿下曾经说过,云南六诏如今采用的都是父子连名制①。父亲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儿子的第一个字。细奴逻,逻盛,盛逻皮……你看这样是不是好记多了?”

    “原来如此。”副将恍然大悟:“那当今蒙舍诏逻盛的孙辈应该就是‘皮’打头了吧?”

    “的确如此,听说,逻盛的继承人盛逻皮,有一个名为皮逻阁的儿子。这个皮逻阁很得他父亲与祖父的看重。”

    陈茵曾听李令月专门提了皮逻阁一嘴,所以,她对逻盛的这个孙子有点印象。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线中,皮逻阁就是南诏国的创始人。

    皮逻阁于开元年间继承蒙舍诏之位,当时,蒙舍诏的势力已经超过了其余五诏,皮逻阁有吞并其余五诏的志向。

    恰好唐玄宗李隆基也想扶持蒙舍诏,制衡日益强大的吐蕃王朝,于是,李隆基便同意出兵助皮逻阁统一云南地区。

    经过一番激战,皮逻阁在唐玄宗的帮助下建立起南诏国,唐玄宗册封皮逻阁为云南王。

    此后,皮逻阁让自己的继承人阁罗凤出使大唐,与大唐保持良好关系。这段时间,也是大唐与南诏国难得的蜜月期。

    按照常理来说,曾经蒙受大唐恩惠的阁罗凤,应该继承父亲皮逻阁的遗志,好好向大唐尽忠,争取与大唐达成共赢,阁罗凤本人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可惜唐玄宗到了后期飘了,开始不做人了。

    阁罗凤与妻子在路过姚州时,去拜谒太守张虔陀,张虔陀不仅向阁罗凤索贿,还非礼阁罗凤的妻子。阁罗凤一怒之下,杀了张虔陀,将张虔陀治下的地盘全部夺了过来。②

    阁罗凤出了心中的那口气,就开始考虑着怎么善后了。

    他虽然出于私人恩怨杀死了张虔陀,但他并不打算背叛大唐。

    因此,阁罗凤上书向李隆基请罪,陈述自己的苦衷,请求大唐皇帝原谅自己的罪过。

    当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打到云南曲靖时,阁罗凤还派遣使者向鲜于仲通谢罪,表示可以归还掠夺来的东西。

    阁罗凤还表明,如果大唐不接受南诏国的求和请求,那么,他就只能选择归顺吐蕃。

    可惜,鲜于仲通并不在乎阁罗凤究竟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大唐,他只想在云南这地界儿上捞点儿军功。

    在鲜于仲通看来,南诏国是个可以任由他拿捏的软柿子。

    鲜于仲通一边通过自己的靠山杨国忠给李隆基进谗言,让李隆基相信阁罗凤是真的背叛了大唐,一边大举进攻南诏国,直逼南诏国的都城太和城。

    阁罗凤被逼无奈之下,果然选择投靠吐蕃。后来,他还命人刻了一块“德化碑”③,用来表明他叛唐的不得已。

    彼时,吐蕃赞普赤德祖赞(赤玛伦之孙,杜松芒布杰之子,金城公主的丈夫)正野心勃勃,想要扩大地盘。他见大唐居然亲手把南诏国推向了自己,不由眉开眼笑。

    赤德祖赞与阁罗凤相约为兄弟之盟,一起抗击唐军。

    在南诏和吐蕃联手夹击下,鲜于仲通吃了个大败仗。

    这场战争,史称“天宝战争”。

    讽刺的是,宰相杨国忠粉饰太平,谎称南诏大捷,还将鲜于仲通这个败军之将升了官。

    李隆基则沉醉在盛世的美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底下的暗潮涌动。

    这是南诏国第一次叛唐,也是最不得已的一次。

    有了一次,自然也就有了第二次。尤其是安史之乱后的大唐,国力逐渐衰微,南诏国国王渐渐生出不臣之心,实在是太正常了。

    阁罗凤不愿轻易叛唐,除了大唐对他和他父亲的恩泽之外,大唐的强盛,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他知道,招惹一个庞然大物,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大唐真的衰落到谁都能上去咬一口的地步了,阁罗凤自然也不会介意上去分食这庞然大物。

    ……

    陈茵拿着李令月给她的舆图,在茶马古道上快速行进着。

    数日后,她抄近道抵达了巍山一带。

    蒙舍诏逻盛听说唐军来了,赶忙出城相迎。

    他礼数周到地将陈茵请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

    “您的大唐话说得很好啊!”

    陈茵原本还以为她与逻盛对话需要翻译呢,没想到,翻译用不上了。

    逻盛的大唐话说得相当流畅,除了略带点口音之外,几乎跟土生土长的大唐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是当然。大唐的皇帝,也是我们的皇帝。我的父亲非常看重我们跟大唐之间的交流,我从小就开始学大唐话了,我还在长安生活过一段时间。”

    短短几句话,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们这里的人,都性格直率,喜欢有一说一。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不会,我也是个性格直率的人,我就有话直说了。”陈茵道:“这次,我是奉太女殿下之命来到这里。云南五诏胆敢入侵我大唐的领土,实在是不可饶恕!我大唐乃是泱泱大国,岂能被人欺到头上来?!”

    在逻盛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陈茵道:“太女殿下决定发兵灭了五诏,请您出兵相助!”

    虽然蒙舍是大唐的附属国,但陈茵对逻盛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

    现在正是他们唐军需要用到别人的时候,陈茵当然不会蠢得在言辞上冒犯逻盛。

    “大唐是我们的宗主国,大唐皇储有令,我们当然愿意配合唐军行事。”

    逻盛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他们现在与五诏抗衡的胜算:“不过,五诏依然强大,仅凭将军你带来的人,再加上我手下的人,恐怕不是五诏的对手。”

    “那就逐个击破!”陈茵道:“您与五诏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您一定知道五诏之间有什么矛盾是可以利用的。何况,不久之后,太女殿下也会亲自率军来到这里。到时候,我们可以与太女殿下相互配合,共同夹击五诏!”

    “太女殿下竟然要亲自过来么?”逻盛闻言,有些吃惊。

    在吃惊之余,他又感到安心。

    大唐既然这么看重云南这块地,连皇储都亲自过来了,想必这次的援军数量不会少。

    这样也好,大唐的军队越是强盛,逻盛这边需要耗在战场上的兵力就越少。

    而且,大唐太女接连攻破东西突厥、吐蕃,又击退了大食军队后,名声日盛。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战无不胜”的名头。

    这仗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打,但有这么一尊大佛在,令人很是安心。

    逻盛在与陈茵商议完出兵的一些细节后,又问:“太女可曾对将军说过,等到唐军拿下整个云南,大唐准备如何治理此地?”

    这关系到逻盛作为蒙舍诏的权益能否得到保障。

    蒙舍虽然是大唐的附属国,但也万万没有损害自身利益,一味迎合大唐的道理。

    如果大唐作为宗主国,不能保障附属国的利益,那么,他们这些附属国为什么还要依附大唐,并为大唐出力呢?